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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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顿时群情激愤。想当日清风寨的家眷在飞龙陉遭到冀州官兵埋伏,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三月婴孩,只除了几十个年轻姑娘,其余众人皆都遇难,其情形当真是惨不忍睹。这台下便有不少人的亲眷死于那场屠杀,此刻听得这样消息怎还忍耐得下,立刻便有人高喊着要杀死文凤鸣。

那台上坐着的人中却有三四个往日与文凤鸣交好的,此刻听闻这事均有些惊疑不定。那几人相互瞅了瞅,当中便有一个姓单的分舵舵主站起身来替文凤鸣出头,向着张奎宿说道:“大当家,此事事关重大,可莫要错怪了好人,怎的就断定二当家是这奸贼?”

他这样一问,也是问出了台下不少人的心声,场上一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看向张奎宿,等着他的解释。

张奎宿答道:“当日大伙虽都知道我寨中家眷要往北边转移,可具体要走哪一条路却只有少数几人清楚,若不是咱们自己人当中出了奸细,青州杨贵怎地得了消息去?这是其一。其二,冀州官兵将我寨中家眷不分老幼都屠杀殆尽,却独独余下了那几十个年轻女子。”

说到这里,张奎宿停了停,留了段时间给大伙思量,才又继续说道:“由此可见,这奸贼得符合两个条件,一是他需得知道寨中家眷的行进路线,二是他除却一女别无其他家眷,所以不怕官兵误伤。”

话已讲得这样明白,台下大多数人便已明白过来,便是有那头脑愚笨一时想不通的,待身边的人和他解说两句,也都醒悟过来,惊道:“原来如此!”

张奎宿又道:“符合这两点的,就正是这文凤鸣!他既知那行进路线,又只有一女被冀州官兵留得性命。”

台下众人皆都恍然大悟,缓缓点头。就在这时,忽听得台下有个女子高声叫道:“大当家此言差矣!”

那声音极清脆悦耳,人们不由都寻声望去,却瞧见人群中走出一个青衣青帽的少年来。那少年拨开人群走上高台,台下便已是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来,不由高声叫道:“是文凤鸣的女儿!”

来人正是扮了男装的小柳,她一上台,那原本一直委顿不言的文凤鸣忽地神色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似是有话要与女儿说,却苦于嘴被塞住了,只唔唔地发不出声来。

小柳看一眼父亲,眼中虽有焦急关切之意,一时却并未上前营救,只转身向着张奎宿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张大当家,你刚才说得两点俱都有些道理,只是侄女这里却还有些异议,不知大当家可容得侄女说话?”

这个时候,张奎宿自是无法说那个“不”字,便只沉着脸冷声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小柳说道:“大当家说奸细必然是知道家眷行走路线之人,这一点侄女无话可说。但第二点就不敢苟同了,若那内奸并无家眷,行事岂不更是毫无顾忌?”

张奎宿问道:“那冀州军为何要留下那些年轻女子?”

小柳答道:“官兵劫财掠货,留下年轻女子自然也是为了当作货物一般卖出,赚得银两!”

张奎宿冷笑一声,又问:“若是只为赚得银两,杨贵为何要连夜赶去?他身为青州城守府大总管,什么样的美人买不到?为何会赶在这个时候去买人?又特意命你们各自报出姓名,分明就是为着救出那奸细之女!”

台下顿时有不少人随声附和,小柳心中一慌,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正惶急间,却一眼瞧到了坐在台上的鲁嵘峰,忽地记起他也是只有一女,当下也不及多想,忙说道:“便是大当家说得都对,可符合这两点的,却不只是我爹爹一人!”

原本坐在最边上的鲁嵘峰闻言站起身来,往高台中间走了几步,坦然承认道:“不错,鲁某确也符合大当家所说的那两条,可鲁某并不曾做过丝毫愧对寨子之事,大伙若是不信,任凭拷问便是。”

他既然这样说,其独女灵雀便也跃上了高台,安静地立于父亲身侧。

小柳原本只想着洗脱父亲罪名,却不想把自己的好友也牵扯进来,心中顿觉不安,可转头一看旁边被五花大绑着的父亲,也只得暂把这一份歉疚压入心底,走过去将父亲扶起,又取了他口中塞着的布卷取出,叫道:“爹!”

第五章

文凤鸣像是极为懊恼,低声斥责女儿道:“你这丫头,既叫你走,你还回来做什么!”

小柳眼中含了泪水,倔强道:“女儿若是就这样走了,他们必然以为我是逃了,更要冤枉您是那奸贼。爹,是非曲直总有论断,咱们总不能任凭他们空口白牙地这样诬陷!”

文凤鸣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脊背却也挺直了许多。台上一时出现了两对有嫌疑的父女,众人正疑惑间,却忽听得张奎宿向文凤鸣问道:“文凤鸣,你可知为何我明明早已猜到你便是那内奸,却直到此刻才将你揪出吗?”

文凤鸣闻言只冷冷一笑,不肯答言。

张奎宿痛声说道:“我那日自从飞龙陉回来便知道内奸就出在身边,可你我二人十几年兄弟,我不敢也不愿相信你就是那内奸,你会把寨中老少几百口送入虎口!我只怕冤枉了你,纵是我查得杨贵到青州的时间与你进咱们清风寨时间相近,纵是我查到你与青州暗中一直另有往来,我依然不愿相信你就是那内奸!直到你昨日再次与人接头,我这才不得不信了!”

他说到这里便一挥手,吩咐亲信道:“把人带上来给文凤鸣瞧瞧,省得叫他说咱们冤枉了他!”

话一落地,不及须臾功夫,便有张奎宿的亲信扛了一个麻袋上来。那麻袋内装得鼓鼓囊囊,竟还隐隐抖动着。远处屋顶上的陆骁只看了一眼,便凑到辰年耳边低声说道:“里面装得是活人。”

辰年也已瞧出,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时却不知道张奎宿捉到了什么人,竟能这样肯定文凤鸣就是那寨中内奸。

麻袋口被人解开,露出其中被捆得粽子一般的黑衣人来,文凤鸣一瞧之下脸色顿时变了一变。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张奎宿的眼睛,张奎宿便指着那黑衣人问文凤鸣道:“你可认得此人?”

文凤鸣脸色微白,却是冷声道:“不知大当家从哪里寻了个人来,便要叫我来指认。难道就凭这样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大当家就要诬陷我是内奸吗?”

张奎宿怒声喝问道:“昨天夜里你才刚刚与他见过了面,当时我和刘、赵两位兄弟都在一旁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不成?”

说完便有两人应声从椅上站起身来,齐声应和道:“不错,我们都看到了,文凤鸣确与此人暗中说了许久的话。”

文凤鸣神色依旧镇定,只瞧了他二人一眼,冷笑道:“你二人素来与我不和,要攀咬我也是正常。”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张奎宿,道:“好,就算是我认识此人又怎样?大当家凭着这个就要将内奸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张奎宿质问道:“此人是谁?你为何要与这人偷偷摸摸见面?都与他说了些什么事情?”

文凤鸣心中已有算计,此刻并不怕他问,答道:“大当家,既然你问到了此处,那我就都说出来与大伙听便是!”他说完目光在场内扫视一眼,朗声说道:“各位兄弟,麻袋中的这人我的确认识,昨夜里也是与他偷偷地见了面。不过,我却并非要他传递什么消息!我只是托付他照顾小女若柳!没错,我文凤鸣是有私心,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叫她也跟着我惨死在这清风寨里!”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均是十分惊讶。

文凤鸣面露悲壮之色,忽地又拔高了声调,大声说道:“那日飞龙陉惨案,我寨中家眷死伤殆尽,谁人不痛?可大伙再回身看看,看看咱们现在这寨子,看看身边还剩下的兄弟,咱们清风寨死得何止那些家眷!不知大伙可曾想过没有?为何冀州军要屠杀我寨中家眷?为何要对我清风寨赶尽杀绝?我清风寨在这太行山里待了几百年,与青冀两州都一直相安无事,怎就落得现在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

台下静了片刻,忽地有人叫道:“薛直!是因为杀了薛直!”

他这般一喊,台下顿时有人响应,一时鼓噪起来,便听得有人嚷道:“是大当家先杀了薛直,冀州军才来为薛直报仇!”

情况陡然发生变故,那刘、赵两位头领瞧出文凤鸣有意煽动台下寨众,对视一眼后便齐齐向文凤鸣扑了过去,刚到半路却被之前就为文凤鸣说话的单舵主拦下了,喝问道:“怎么?众目睽睽之下,两位想要杀人灭口吗?”

刘头领怒道:“文凤鸣妖言惑众,怎能容他胡乱说话!”

那单舵主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妖言惑众,大伙自有公断,两位兄弟暂且听一听,又有何妨?”

那赵头领却是急脾气,二话不说便要向单舵主动手,不想却被张奎宿喝住了。张奎宿脸色铁青,头上青筋直跳,却是咬牙说道:“叫他说!”

有那单舵主护着,文凤鸣更是不惧,便又说道:“之前是我文凤鸣不对,只想着与你张奎宿的兄弟义气,这才蘀他掩下罪行。不想他竟要杀我灭口,既然这样,那便也别怪我实话实说了。”

台下立刻有人问道:“二当家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躲在屋顶上的陆骁不由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与辰年低声道:“嘿,瞧着话接得多是时候,这文凤鸣分明是有备而来!我看这位大当家太过糊涂,八成是要上了人家的套了!”

辰年也已看出情形不对,她在清风寨生活多年,对寨中几位当家的脾气也算有些了解,张奎宿此人豪爽好义,可若是论起心机与口才来,却绝不是文凤鸣的对手。只是不知他两个到底哪个是奸,哪个是忠!想到这里,辰年也不由皱紧了眉头,越发认真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形。

即有人先出了头,台下便有不少人都催促文凤鸣快说。文凤鸣却不急着说,反而是高声问众人道:“大伙可知张奎宿为何要杀薛直?”

刘头领站出来蘀张奎宿答道:“这是咱们寨子接下的买卖!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样的买卖咱们寨子历来便有,又不是第一次做!”

文凤鸣冷冷一笑,说道:“这样的买卖咱们清风寨是没少做,可杀的却也只是一些江湖人士,从没敢去刺杀过薛直这样的人!我倒是要问一问张大当家,那杨成许了你多少好处,才你叫置我清风寨的利益和众位兄弟的生死于不顾,甘冒奇险去杀薛直?”

张奎宿身体微微一震,他本一直因清风寨百年基业毁于己手而自责,现被文凤鸣抓住痛处言辞逼问,一时竟是答不上话来。倒是一旁站立的刘统领反应快些,忙蘀他辩解道:“当初接那买卖之时,谁人也想不到会有后来这些祸端,大当家也是一时不慎,这才接了这桩买卖!”

“大当家一时不慎?我看未必!”文凤鸣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从各分舵来的几位兄弟可能还有所不知,可咱们几个却都是知道的。当日穆展越将薛直的人头带回,除了大当家之外,咱们谁都不曾想到。回到寨中,大当家是怎么向咱们解释的?”他回头扫一眼台上的众位头领和舵主,问当中一位保持中立的江姓头领,“江兄弟,你可还记得?”

那日穆展越将薛直人头交给张奎宿后便带着辰年走了。因着众人之前并不知晓此事,猛一见薛直人头都极为震惊,张奎宿就与众人解释说是有仇家出了高价要买薛直人头,他这才请穆展越去刺杀薛直。

现听文凤鸣问,那江头领便点了点头,说道:“那日大当家说是冀州有人与薛直有仇,出了高价来买他的人头。”

当时张奎宿确是这样向众人解释的,台上几位知情的头领便不由都点了点头。文凤鸣却是转头看向张奎宿,冷声质问道:“大当家,江兄弟说的可错吗?”

情势所迫,张奎宿也说不出别的,只得点头道:“没错。”

瞧着张奎宿已经入套,文凤鸣心中暗喜,立刻又追问道:“这出钱来买薛直人头的是冀州人,与青州杨成毫无干系,大当家与杨成也并无来往,是与不是?”

张奎宿下颌绷得极紧,勉强应道:“是。”

文凤鸣哈哈一笑,指了张奎宿与众人说道:“大伙都在这里,可都听清楚了?大当家说他与杨成并无来往!”

辰年暗道文凤鸣一步步引着张奎宿亲口说出这话来,必然留有后招!果然就听得文凤鸣忽地高声喝道:“叶小七!”

听到这个名字,张奎宿面色顿时大变,就连身形也隐隐晃了一晃。辰年那里却是又惊又喜,瞧着之前遍寻不见的叶小七忽地从人群中走出,安好无损,她忍不住伸手去扯陆骁的衣袖,颇有些激动地低声叫道:“小七,真的是小七,他还长高了呢!”

陆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眼睛不瞎,看到了。”

叶小七走到台前,双脚借力一点,纵身跃至台上,对张奎宿视而不见,只径直走到文凤鸣等人身前,行礼叫道:“二当家。”

第六章

辰年忽地猜到了文凤鸣的用意。想当初义父带着她离开清风寨,张奎宿便是暗中派了叶小七去送那刻着“张士强”的军牌给他们,想要杨成放他们出关。眼下文凤鸣点出叶小七来,必然是要用此事来做文章!

张奎宿尚未说话,他身旁的那刘头领却已是不平道:“好你个叶小七,亏得大当家待你如子侄,你却这样狼心狗肺,想着与贼人一同来诬陷大当家吗?”

叶小七身形较之前高了许多,嗓音因着变声有些沙哑,闻言只冷然说道:“我叶小七谁也不诬陷,我只说实话!”

“好!”文凤鸣扬声赞道,“好一个只说实话!叶小七,我且问你,那日穆展越带着义女谢辰年离开,张奎宿当天夜里将你偷偷找了去,叫你去做何事?”

叶小七答道:“大当家叫我去寻穆展越。”

“去穆展越何事?”文凤鸣又问。

“大当家给了我一块军牌,正面写着:张士强,北面是:青一七四九,大当家命我把这军牌交给穆展越,并转告他说只要拿了那军牌去寻杨成,问一句‘是否还记得当年祖辈们的同袍之谊’,杨成自会放他过关。”

叶小七此言一出,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叶小七说得这样清楚,竟连那军牌上的字都说出来,想来应是却有此物才是。

文凤鸣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又说道:“大伙许是还不知道这张士强是何人,我也是查了好久才知道,此人是大当家的祖上,早之前清风寨的大当家本是姓息,传到第五代时,因着老寨主没有儿子,便将清风寨传给了独女。这张士强后来娶了那独女,也是从那以后清风寨才姓了张!”

文凤鸣喝问张奎宿道:“张奎宿,你与那杨成本就有所联系,你受他指使,杀薛直以乱冀州,好叫他有机可乘!只可惜薛直虽然身死,可冀州却没乱,杨成非但没得了好处,反倒遭了报应身死飞龙陉,把青州城也拱手让给了薛家。唯独可怜的就是我们清风寨,全因了大当家的野心,成了那遭殃的池鱼!”

众人闻言,皆都惊愕地看向张奎宿,似是都不敢相信张奎宿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文凤鸣又厉声逼问道:“张大当家,我说得可曾有错?”

张奎宿脸色虽然灰败如土,静默了片刻,却是咬牙点头道:“没错,张士强是我先祖,他老人家本是江北军中之人,曾随麦帅抗击北漠鞑子,功成后不愿接受朝廷封赏,这才落脚在清风寨。”

他这样的应对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陆骁也十分诧异,忍不住低声问辰年道:“他怎就这样容易地就承认了?”

张奎宿勾结杨成之事已是瞒不住,与其百般狡辩还不如坦然承认,许得还能夺得些转机。辰年眼睛仍紧紧盯着高台之上,低声说道:“我瞧着他这是想要置死地而后生,不过……怕是很难。”

果然就听得张奎宿又说道:“不过,我杀薛直却不是因着一己私利!”

文凤鸣千方百计将张奎宿引入了绝境,怎会容他再说下面的话。张奎宿刚一开口,文凤鸣便高声喝断了他的话,“张奎宿!不管你为着什么,可结果大伙却都看到了,清风寨因着你寨破人亡,大伙的父母亲人也都因着你惨死官兵刀下,且不说别的,就这两条你认与不认?”

若是换做心思灵活些的人,此种情形下便是那话说得都对也绝对不能认下,可张奎宿为人忠厚耿直,本就因着这两件事内疚自责,现听文凤鸣质问,竟是困难地答道:“是,是我的责任。”

文凤鸣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又当头棒喝道:“岂止只是责任,这是你的罪孽!就凭这两条,张奎宿你死不足惜!你想想那惨死在飞龙陉的男女老幼,你想想寨破之时被官兵砍杀的寨中兄弟!张奎宿!你若是还有半点良知,就该在这台上向众位兄弟以死谢罪!”

这每一句话都似一柄巨锤砸在了张奎宿的心上,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已离体,眼前只晃动着那一幅幅惨绝人寰的画面:那被扔在沟底的男女老幼的尸体,那被官兵砍下的残肢断臂……

不错,都是他!都是他害得清风寨落到了如此地步,都是他害得无数的人丧命,都是他害得自己老母与妻子儿女也一同惨死在飞龙陉!张奎宿心中只觉痛悔万分,竟想也不想地抬手想着自己天灵盖拍了下来。

一旁的刘头领忙伸手拦住了张奎宿下落的手掌,急声叫道:“大当家!”

台下的寨众瞧到这般情形,更是都信了那文凤鸣的话,一时如同炸锅,不少人都激愤地叫嚷道:“以死谢罪,以死谢罪!”更有甚者,已是开始高声怒道:“杀了张奎宿,杀了张奎宿!”!

文凤鸣见目的达到,便暗暗向着那单舵主使了一个眼色。单舵主略略点头,带头向着仍沉浸在自责之中的张奎宿缓缓逼压过去。亏得那刘、赵两位头领对张奎宿极为忠心,瞧得情形不对便忙将张奎宿护在身后,喝问众人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单舵主冷笑一声,“要做什么?自然是要替清风寨铲除叛徒!”

话未说完,他人已是向前扑了过来,那赵头领挺身而出接了他一掌。刘头领心中大急,又瞧得张奎宿仍是愣怔不语,忙大声叫道:“大当家!咱们中了贼子的奸计!”

张奎宿这才醒悟过来,他本是要当中揭穿文凤鸣的面具,不曾想却落入了他的圈套。到了此刻,台上除却一些谨慎稳重之人尚保持中立之外,剩下的人隐约分为了两派,倒是站在文凤鸣一边更多了些。也亏得张奎宿这些年来也交下了几个肝胆相照的兄弟,直到此刻仍是肯护着他。

台上两派人相争,远处的陆骁看戏却看得热闹,还不忘问辰年道:“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

眼下分明是文凤鸣占足了优势,甚至只要他现在能杀了张奎宿,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辰年说道:“我若是张奎宿,之前才不会和文凤鸣斗嘴皮子,先杀了文凤鸣再说!”

就如封君扬曾与她说过的,你既是对敌,便要心狠手辣,如若做不到这一点,那索性也不要去和人家叫阵。文凤鸣武功低微,远不及张奎宿,张奎宿不先杀了他,反而要与他讲什么道理,那就别怪被文凤鸣带沟里去了。

陆骁听辰年说得杀气腾腾,不由得侧目看了她一眼,问道:“那现在呢?若你是张奎宿,现在怎么办?”

辰年答道:“自然还是先擒住文凤鸣以武力震慑全场,然后再慢慢为自己辩解。不然现在谁容他说话?”

陆骁默了一默,却是忍不住问道:“小柳可是你的好友?”

辰年点头道:“是啊。”

陆骁又问:“文凤鸣可是小柳的亲爹?”

辰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到了这里,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怎么这样问?”

陆骁的眉头就不由皱了皱,“我只是奇怪,文凤鸣既是你好友的亲爹,怎么却听着你跟他有仇一般?”

辰年愣了下,答道:“小柳是小柳,文凤鸣是文凤鸣,小柳是好人,也不见得她爹就一定是好人了啊。”她停了一停,又解释道:“你不知晓寨中之事,虽然杀薛直确是张奎宿与杨成合谋,可我总觉得文凤鸣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正说着,忽地失声低呼道:“坏了!张奎宿要跑。”

原来辰年虽一直与陆骁说着话,可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高台上的情形,就见张奎宿后面虽也动了手,却是招招留有余地,显然是不愿向着这些昔日的兄弟下狠手。他们人数上本就占着弱势,这样一来,更不是那单舵主等人的对手。瞧着形势不对,那刘头领便招呼着张奎宿等人先走。

陆骁看了几眼台上,奇道:“打不过就得跑了啊,难不成还要留在台上等着被人打死?”

辰年却是说道:“他这一跑,便再也回不来这清风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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