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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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凤鸣此时只想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女儿,只拉了她向屋外冲去,却不想只冲出屋门,却瞧见院子里拥进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江应晨与刘头领等人,辰年与陆骁也在其中。便是那原本倒在地上的“死人”,此刻竟也重新活了过来。

文凤鸣怔了一怔,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中计,气得一把将女儿大力搡倒在地上,暴怒道:“你竟和别人一起来骗爹?”

小柳扑倒在地上,手掌上擦破了好大一块,可她此刻却觉不出丝毫的痛来,只流着泪问父亲:“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出卖寨子?”

文凤鸣万万想不到自己女儿会蠢成这样,竟和别人一起来蒙骗他,惊怒之下恨不得一掌毙了这个女儿,又听得江应晨冷声喝道:“文凤鸣,刚才咱们在外面都听得清楚,眼下你还有何话说?”

文凤鸣见事情败露,便也不再伪装,趁着众人一时不备,忽地上前将小柳扯到了身前,用手捏住小柳喉间,威胁道:“让开!都让开!不然我当场就杀了这丫头!”

众人不想他竟然拿自己女儿的性命相要挟,不觉都是一惊。小柳尚自失魂落魄,如同活死人一般任由父亲钳制着,垂着眼皮没有半点反应。

刘头领瞧得气愤,忍不住叫道:“文凤鸣,你疯癫了不成?那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虎毒尚不食子,难道你畜生不如?”

文凤鸣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这丫头竟和你们一同来糊弄我这个父亲,既是她不孝在先,那就怨不得我不慈了!”说完手上便又加了力气,将小柳咽喉掐得更紧了些,喝道:“快让开!你们都出去,放我走!”

众人正迟疑间,却忽地听得陆骁笑道:“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竟然还有拿自己女儿性命来要挟仇人的!”

辰年那里立刻怒声斥责他道:“陆骁,你闭嘴!”

这些人当中几乎每人都有亲人死在飞龙陉,文凤鸣既然是那出卖山寨的内奸,那说他是众人的仇人一点也不错。陆骁这样一提醒,众人不觉都想到了自己惨死的亲人,心立刻冷硬起来。

小柳呼吸不畅,脸色已是憋得通红,人却似清醒了些,眼中留了泪下来,嘶声说道:“爹,你杀了我吧。”

文凤鸣却不理会她,只盯着江应晨几个,厉声喝道:“你们让不让开!”

那刘头领几个都有亲人死在飞龙陉,心中都恨极了那出卖寨子的内奸,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均想反正小柳是文凤鸣的女儿,现在先放他们父女走,待出了众人视线便也不用再顾忌小柳的性命,到时直接出手杀了文凤鸣便是。

他几个略略点头,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与江应晨说道:“大当家,先放了这狗贼,也省的他狗急跳墙。”

江应晨也看破了众人的心思,心中虽有些可怜小柳,却不想与众人为敌,略迟疑了下,便命人让开了道路。文凤鸣瞧得众人让开,挟持着小柳正要往外走,辰年却突然从人群中走出,盯着文凤鸣说道:“文凤鸣,你放开小柳,这主意是我出的,你若是要人质,我岂不是更好?我比小柳有分量得多。”

文凤鸣却是有些癫狂地大笑了两声,说道:“谢辰年,你当我像我这女儿一样傻得由着你糊弄吗?你武功比我要好,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如何把你做人质?”

辰年冷静说道:“你若忌惮我的功夫,那我封了穴道便是。”

“你这丫头,从小油滑狡诈,说得话最不可信!”文凤鸣冷笑道,眼看着四周人越围越多,更是有些焦躁,面上阴狠之意更重,要挟道:“不要废话了,谢辰年,叫他们都让开,再给我备马,否则我现在就要了这丫头的命!”

辰年却仍是缓缓摇头,说道:“文凤鸣,不是我不放你,而是你带着小柳根本就逃不出去。你看看这四周,有多少人的父母妻女因着你的缘故惨死在飞龙陉,他们恨不能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怎会痛惜你女儿的性命?就算我现在叫他们放你了,可只要出了这院子,他们就会毫不顾忌小柳的性命,对你狠下杀手。”

文凤鸣往四周扫了一眼,深知辰年说得没错,又想辰年身后有着穆展越,众人必然不敢叫她出事,不觉对她的提议有些意动,可却又担心辰年武功,便说道:“好,你先废了自己的一双手臂,再来换下小柳!”

众人听他这般恶毒,不觉都是大怒,纷纷道:“莫要理会这丧尽天良之人,那是他的闺女,死活与咱们何干,不用顾忌!”

文凤鸣听得惊慌,只向着辰年喊道:“谢辰年,你也要不顾小柳生死吗?那好,那我现在就毙了她!”他说着手上劲道一吐,竟将小柳掐得一时竟昏厥过去,那纤细的脖子就在文凤鸣的手中,似是一折就断。

刚刚得到消息的叶小七从外跑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骇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地向着小柳扑了过去,失声惊呼道:“小柳!”

辰年却一把扯住了他,喝道:“你别过去!”

叶小七一脸惊怒,回头质问辰年道:“你白天去找小柳,竟然是逼着她来做此事?”

辰年未答,文凤鸣却是哈哈大笑了两声,面上再无了往日里的温和模样,俱是阴冷狠毒,只嘲道:“好一个谢辰年,亏得小柳还当你是生死好友,你竟诳她来这等出卖父亲的不孝之事!你这般小小年纪,竟也能如此阴险狠毒,倒是奇事!”

辰年面上倒是一直平静,只镇定地看着文凤鸣,淡淡说道:“放了小柳,我送你出去便是。”

“好!”文凤鸣喝道,“你先废了你的一双手臂!我就把小柳换给你!”

辰年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身侧的陆骁,说道:“你来动手吧。”

陆骁皱眉看向辰年,想了一想,竟是点头应道:“好。”

谁知文凤鸣却是又大声叫道:“他不行!他和你是一伙的!”

辰年微微地勾了勾唇角,嘲道:“那文二当家说一说,这里谁和我不是一伙的?这里谁和你是一伙的?”

文凤鸣往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到叶小七身上时顿时一亮,叫道:“叶小七,你来动手,你若是敢做半点手脚,我立刻就杀了小柳!”

叶小七身子一僵,呆立片刻后竟就真的缓缓转身看向辰年。辰年眸子黯了一下,眼帘垂了垂,可再抬眼看向叶小七的时候,却已是又恢复自若,从容与他说道:“叶小七,你动手吧。”

第十二章

陆骁却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辰年面前,辰年伸手去拽陆骁,沉声说道:“陆骁,你让开。”

陆骁身形如山,动也不动,只冷冷地瞥了叶小七一眼,与辰年说道:“我应了你义父要保护你的性命,别的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便是这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辰年却是缓缓摇头,轻声与陆骁说道:“你不懂,小柳是被我逼着来做此事的,若是今日她因为这事死了,那我日后便是活着,也与死也没什么区别了。陆骁,你让开吧。再者说了,文二当家还要我护着他逃出太行山,所以,他不会轻易就杀了我的。”她说着看向文凤鸣,竟还笑了笑,问道:“你说是不是,文二当家?”

文凤鸣眼下只有辰年这根救命稻草,闻言忙道:“若是我能平安离开,我定不会伤你性命!”

陆骁不言不语,可待辰年再伸手出来推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在坚持。她便微微一笑,在与他错身之时忽地低声说道:“我信你能救我。”

她走到叶小七身前,抬头看着这个她往日最好的伙伴,最好的兄弟,他们上一次一起在寨子里惹祸时,他个子还与她差不多。可此刻,她却须得微微仰了头来看他,“你动手吧。”

叶小七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竟是隐隐有些颤抖。

文凤鸣怕他们两人暗做手脚,忙催促道:“小七,你折断她的手臂!快点!我得亲眼看到!”

这会儿的功夫,小柳那里已是悠悠转醒,瞧见叶小七竟然要折断辰年胳膊,忙尖声叫道:“不要!小七你----”话未喊完,文凤鸣又已是紧紧钳住了她的喉间,小柳一时连呼吸已是不能,再说不得半个字出来。

叶小七咬了咬牙,冷声问辰年道:“是不是你要小柳来做这事的?”

辰年看着他,答道:“是。”

叶小七猛地伸出手去,抓了辰年左臂狠力往外一折,只听得辰年闷吭一声,那左臂肘关节处竟向外弯了过去。众人不由得都吸了口凉气,陆骁更是看得暴怒,挥刀便要去砍叶小七,却被辰年闪身拦住了,喝道:“陆骁!你退下!”

文凤鸣却有些兴奋地叫道:“另一只,还有另一只手!”

只这眨眼功夫,辰年额头上已是满是汗珠,她抬眼看叶小七,颤声说道:“继续吧。”叶小七已是落得泪来,手伸出去了却是抖得不成样子。辰年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厉声喝问他道:“叶小七!你想要我这只胳膊白折吗?”

叶小七再次出手,这次却也狠不下心来折那右臂,只握住了辰年右肩,使用了分筋错骨之法将那手臂卸得脱臼。这一回,辰年却再忍不住疼痛,不由得痛呼失声。谁知文凤鸣那里却仍不满意,喝道:“不行!脱臼不行,她自己能重新上回去!必须折断她的手臂!”

辰年此刻已是痛得微微弯了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小七回过身去看文凤鸣,红着眼嘶声叫道:“她左臂已折,她拿什么去上这右臂?”

文凤鸣一时语噎。辰年在剧痛中抬起头来看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能颤声道:“文凤鸣,我劝你还是快些换了人质,不然一会儿我若是痛昏过去,这里可再没人会顾惜小柳的命了。”

文凤鸣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想了一想,叫道:“你一个人慢慢走过来!”

辰年依言慢慢地向着文凤鸣走过去,文凤鸣一掌切在小柳后颈,将女儿打晕在地上,却用了一只脚虚虚踩住小柳脖颈,直到将辰年扯到身前如同之前那般捏住她的咽喉,这才松开了脚下,却将小柳向着叶小七踢了过去,喝道:“小柳给你!”

叶小七扑身过去将小柳接住,摸了摸她颈侧还有脉搏,便也顾不上细看她,只盯向文凤鸣,却听得文凤鸣说道:“小七,带着小柳和我一起走。她是我的女儿,这些人定不会放过她的。”

叶小七迟疑了一下,竟真的将小柳抱起,走到了文凤鸣身边。那刘头领瞧他这般,气得便要破口大骂,却被江应晨拦住了,只沉声喝道:“放他们走!”

当下,文凤鸣挟持着辰年走在最前,叶小七抱着小柳在后,几人慢慢从人群的包围中走出。快到寨门时,有寨众按照文凤鸣的要求牵了坐骑过来,文凤鸣扫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江应晨等人,威胁道:“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我便杀了这丫头!”

江应晨等人不觉有些迟疑,齐齐看向辰年。因着断臂之痛,辰年脸色惨白,唇上却是已咬出了血痕出来,说道:“江大叔,你们就此停下吧。”只这一句话,便耗了她许多力气,缓了一缓才能又说出下面的话来,“陆骁,你也不用跟着我了,愿意去哪就去哪吧”

陆骁手执弯刀,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辰年的目光飞快地闪过他的弯刀,然后便死死地盯着他,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到了吗?你千万不要故作聪明地偷偷跟着我,文二当家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莫要惹怒了他,害我掉脑袋。”

文凤鸣十分不耐,又怕她与陆骁做什么暗号,忙喝道:“少废话!”说完,便挟持着辰年快步往坐骑那边走。辰年双臂无力地垂着,脚步有些踉跄,虚弱地央求他道:“文二当家,你慢些走,我腿上无力。”

她话刚说完,脚下就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下,人往前面栽去。文凤鸣一时反应不及,钳制着辰年咽喉的右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就在此时,辰年那原本已脱臼的右臂猛地抬起,以掌做刀直斩向文凤鸣右手的脉门。

文凤鸣万万想不到辰年手臂竟然还能使用,全无防备之下,手一下子脱离了辰年的喉间。他心中大惊,只怕辰年逃脱出去,忙迅疾出手去钳辰年咽喉。辰年右手臂虽能动,可力气却小,只稍稍阻拦了一下文凤鸣的势道,却还是叫他捏住了自己喉间。文凤鸣心中一喜,手指还不及发力,却忽觉得后颈一凉,竟连痛都未觉察到,脑袋已是向下掉了过去。

陆骁不知何时已经欺到了文凤鸣的背后,手中的弯刀将文凤鸣的脖颈齐齐切断,锋利的刀锋紧擦在辰年后脑,仿佛再往前一分便要削到了她的头上。

鲜血从文凤鸣脖颈中喷射而出,洒得辰年与陆骁两个一头一脸。文凤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一旁栽倒过去,差点把辰年也带倒下去。陆骁忙一把扶住了她,先将那滴血的弯刀随意地往地上一插,然后便抬手去摸辰年右臂,问道:“这只还能用?”

辰年竟还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答道:“就是筋扭了些,小七手上有准儿。”

陆骁听她说这话,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去看她左臂,瞧那只胳膊确是折了,便回头向着仍被惊得呆愣的众人喝道:“还不快点去找郎中!”

江应晨等人都被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惊得傻了,听闻陆骁喝斥这才回过神来,自有人跑着去叫寨中的郎中,江应晨几人却都是围上前来,看了看文凤鸣的尸体,纷纷询问辰年道:“辰年丫头,你没事吧?”

辰年手臂被生生折断,疼得衣衫都已被冷汗浸湿了,却仍是要逞强,答他们道:“没事。”

寨中的老郎中被人拉了来,小心地给辰年的左臂正骨。断骨之痛,痛彻心扉,豆粒大的汗珠从辰年额头上一粒粒地滚下,她却仍是咬着牙关不肯出声。那老郎中是寨中老人,算是看着辰年长大的,见状不由低声劝道:“辰年丫头,痛就喊出来,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辰年低低地嗯了一声,回头去找叶小七,正好和叶小七的目光撞到一起,瞧得他眼中有关切也有痛惜,辰年只觉得心中一暖,便强忍着胳膊的剧痛向他笑了一笑。

叶小七眼圈红了一红,别过了视线,低下头去看怀中仍在昏迷的小柳,过了一会儿,见那老郎中给辰年正完了骨,便将小柳抱了过去,央求道:“许老伯,您给小柳也瞧瞧吧,她刚才吐了口血,别是再有什么内伤。”

辰年左臂刚绑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却嘶哑着嗓子催促道:“许老头,快去给小柳瞧瞧去!”

许郎中这才转过身去看小柳,仔细地给她切了切脉,又看了看她已经青肿的脖间,说道:“没大事,回头我给她开几服药,吃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叶小七也才放下心来,起身抱了小柳要走,却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江应晨新提拔上来的一个头领,家中老幼五口都惨死在了飞龙陉,只恨不得将文凤鸣碎尸万段,瞧着叶小七竟要抱着小柳走,便说道:“这丫头是文凤鸣那狗贼的女儿,怎能容她这样走了?”

叶小七怔了一怔,怒道:“小柳丝毫不知她爹的事情,那些事和她有什么干系?”

第十三章

那头领冷笑道:“怎地没关系?父债女还,须得拿她的命来偿才行!”

叶小七听他这般不讲道理,一时大怒,正要与他争论时,却忽听得坐在一旁的辰年寒声问那头领道:“若是要小柳来偿命,那我刚才还费尽心机地救她性命做什么?”

那头领被她问得语噎,强自辩解道:“这是两码事。”

辰年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两码事!你只记得文凤鸣害人之事?你难道就忘了那夜是小柳独身一人翻山越岭的逃回寨子报信了吗?再说就是今日之事,若不是小柳肯大义灭亲,你可能识穿文凤鸣的假面?没准你现在还奉他做大当家呢!”

八月十五那夜,文凤鸣煽动寨众要杀张奎宿,当时不少人都上当,这头领就是其中之一,还与单立坤等人一起向张奎宿动了手。眼下被辰年用言辞这样挤兑,那头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愧的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应晨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辰年丫头说的有理,咱们都是七尺汉子,更该恩怨分明才是。文凤鸣有罪,但是小柳却无错,今天还全靠着她出面才骗得文凤鸣上当,咱们还要谢一谢这个深明大义的丫头。”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张奎宿与鲁嵘锋刚刚得了消息赶过来,瞧了一眼文凤鸣的尸体,又过来看了看辰年,说道:“好丫头,让你受罪了。”

随着父亲过来的灵雀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给辰年跪下了,辰年一时看得大急,忙喝道:“灵雀,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灵雀那里却不言不语,只伏下身去给辰年磕头。辰年想去扶她,无奈自己双臂都暂不能动,忙与身边的陆骁道:“陆骁,你快去把她扶起来。”

陆骁也觉得这上来就磕头的丫头太过奇怪,伸了手去拽灵雀,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灵雀到底是给辰年磕足了三个响头,这才沉声说道:“辰年,我这三个头是替我爹磕的,多谢你替他洗清嫌疑。至于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回来的,再说谢字太过虚假。我只说一句话:天地为证,以后但凡用得到我,不论刀山火海,我鲁灵雀绝无二话!”

她话说得干脆利落,面容也是十分坚毅,陆骁瞧着不觉就挑了挑眉梢,问她道:“当真?”

灵雀闻言抬眼去看他,道:“不当真的话说它作甚?”她语气并不好,可陆骁却没和她计较,竟还扯着嘴角向她笑了一笑,说道:“你还不起来?打算要跪到什么时候?”

灵雀这才站起身来,却站到了辰年旁侧。那边江应晨等人瞧着众人都差不多聚齐了,便与众人商量着要将文凤鸣之事告知全寨,也好叫大伙知道谁是那内奸。众人正商议着,远处的小柳在叶小七怀里醒来,呆呆地愣怔了片刻,这才记起之前的事情来,急着要问一问叶小七父亲与辰年怎样了,可张了口嗓子却已是发不出声来。

叶小七瞧她急成这般模样,忙出言安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小柳还不知父亲已死,她嗓子受伤,发不出声来,只能困难地用口型问道:“我爹和辰年呢?”

叶小七一时不知如何答她,不觉默了一默,小柳立时觉察出不对来,挣扎着要起身去看。小七如何敢叫她过去,忙揽住了她,慌乱中伸手去捂小柳的眼睛,急声道:“小柳,你别过去,你别看!”

小柳却是一眼看到了远处躺在地上的文凤鸣,惊骇之下,柔弱的身体忽地爆发出来极大的力量,竟把叶小七推倒在一边,连滚带爬地向着文凤鸣的尸体扑过去。

文凤鸣的脖颈被陆骁一刀切断,头颅滚出去很远,江应晨等人自是不会去替他寻回,小柳滚爬着将那头颅抱回,试图与那身体接在一起,可那断了脖子如何能接得上,试了几次之后,小柳终于绝望,伏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

不管他做过怎样卑鄙恶毒的事情,不论之前他怎样拿她的性命去要挟别人,他都是她的父亲,是疼爱了她十几年,独自一人抚养她长大的父亲。

小柳哭得撕心裂肺,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一副无声的画面映入众人眼中,便是再恨文凤鸣的人,瞧了也不由觉得心酸。

张奎宿看得愣怔,恍惚又看到那日的飞龙陉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老幼尸体,那被野兽拖去寻不回来的残肢断臂,看到破寨当天冲天的火光,寨中兄弟们的厮杀,各处如雨一般洒落的鲜血??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源自于他的一丝贪念,自以为可以重铸祖辈的荣光,自以为可以叫清风寨成为天下第一大“义寨”!

张奎宿越想越是愧疚自责,心神大乱,万念俱灰之下,不知是在感叹文凤鸣还是叹自己,连连摇头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当初!”说完竟举手向着自己太灵盖拍下。他内力本就深厚,这一掌又是灌注了全部功力拍下,顿时便将天灵盖震碎,人也向着地上栽倒过去。

旁边的江应晨等人之前皆都被小柳引去了注意,待看到张奎宿突然抬掌拍向自己,惊骇之下忙都要抢上前去救,可哪里还赶得及,刘、赵两位头领靠得张奎宿最近,扑过去将将接住了张奎宿,失声痛呼道:“张大哥!你这是何苦啊!”

张奎宿气息微弱,双目涣散地看向夜空,颤声说道:“我是??清风寨的罪人,死不足惜。我死后??将尸体吊在??寨门曝晒??三日,受众人唾骂指点。”

那刘头领与张奎宿感情最为深厚,闻言顿时泣不成声。

张奎宿头骨已裂,撑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双目也已是无法视物,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两把,才抓到刘头领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说道:“你若还认我是大哥,就依我所言。”

刘头领只得点头哭道:“是!我依大哥所言。”

张奎宿脸上露出些笑容,又费力地提气说道:“将我,将我埋在----”

这句话却没能说完,人便已是气断,死在了刘头领的怀里。刘头领与赵头领等几个与张奎宿亲厚的兄弟不禁伏尸痛哭,四下里江应晨与众多寨众也不由得念起张奎宿平日里的好处,纷纷落了泪。

辰年一直傻傻呆坐在那石头上,半晌没了反应,她万万想不到张奎宿会在此刻突然自尽。虽然张奎宿之前曾在众人面前说过他已无颜活在这个世上,可她想那不过是他为了表示愧疚的夸大之词,只是为了一时糊弄寨众,却不想他竟真的就自尽了。就在已经将文凤鸣揪出,可以把大部分罪责都可以洗脱掉的时候,张奎宿一掌拍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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