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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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忽听得山下有人大叫道:“切莫动手,刀下留人哪。”

他几个俱都转头看去,见山下又来了一队人马,皆都是青州军的打扮,当头那人一面往这边狂奔着,一面不断地大声疾呼,正是辰年许久未见的邱三。

原来邱三带着人一路疾行,直到此刻才追了过来。他远远瞧见这边地上有不少山匪的尸体,又见辰年与郑纶打在一起,还当他们已是打了个你死我活,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只怕郑纶一时失手再伤了辰年。待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将辰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她还算安好,这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辰年冷眼看他,不等发问,邱三那里已是连连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说着,忙把郑纶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郑将军,世子爷早就知晓谢姑娘在这山里,他是有意放她在此。你今天可是惹了大祸了,你把大伙都想掩住的事情一下子给揭穿啦。”

郑纶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以为世子爷并不知道她在此地。”

邱三看了郑纶两眼,颇有些同情他,又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不过幸好谢姑娘并未受伤。只是她那人十分护短,你杀了她这许多手下,怕是不能善了。”

郑纶皱眉道:“我没杀她手下。”

邱三脸上却是明摆着不信,向着地上那些尸体轻轻地抬了抬下巴,道:“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郑纶瞧他误会,便道:“那些是虎口岭的人,不是谢姑娘的手下。”

邱三听闻这个,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他此刻才注意到郑纶受了伤,不觉吓了一跳,惊声问道:“你胳膊怎样?”

郑纶干干地扯了扯嘴角,答道:“无事。”

郑纶嘬了几下牙帮,这才硬着头皮回身去看辰年。未曾开口先露笑容,面上一副巧遇故人的惊喜神色,道:“哎呀,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谢姑娘。您近来可好?”

辰年没有应声,只站在那里看他。

邱三自己也觉得无趣,颇为苦恼地挠了挠脑袋,考虑了一番,这才试探地问辰年道:“您这是打算去哪?可需我派兵送你?”

辰年听出他是要放自己离去,便道:“不用了,多谢。”她说完便走,走得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这才走回到郑纶身边,小声说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伤你,你那日能放我,我其实十分感激。”

郑纶垂目,淡淡说道:“谢姑娘客气了。”

辰年勉强笑了笑,转身便走,竟是看都没看陆骁一眼。陆骁瞧出她恼火得狠了,再不敢多生枝节,忙在后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往北疾行了十余里,辰年都没得停下的意思,陆骁只得紧追两步扯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谢辰年,我错了。”

辰年却是怒极,用力甩开了他的胳膊,仍是埋头走路。陆骁见状,连忙闪身拦在了她的身前,再次赔礼道:“谢辰年,我错了。”

辰年愤然抬头,红着眼圈说道:“陆骁陆大爷,你没错,你勇猛无敌,视死如生,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哪里有错?”

陆骁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憋了片刻,才道:“我气他说那些话,更气他那样对你,我不喜欢你和他说那些话……”

“我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辰年嘶声说道,她强行忍着眼泪,却逼得鼻腔阵阵发酸,“你以为我喜欢和人那些话?你以为我愿意把那些的事情揭开来给别人看?你以为我愿意去博别人的同情?我不愿意,我一点也不愿意,我宁可被人捅上两刀,我也不愿意叫人可怜我。”

陆骁听得心中闷痛,又不知该如何劝她,呆愣了片刻,索性上前一步,伸臂将辰年揽入怀中,将她的头用力地压在自己身前。

辰年又喊得几句,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她自小便争强好胜,喜好面子,与郑纶说出那些话,心中本就觉得十分难堪,不想陆骁却还这样愣青,为了争一时意气,竟和郑纶性命相搏。

陆骁一直没有说话,只用力地搂紧辰年。

辰年哭得一会儿,心中的委屈发泄出来便觉好受了许多,可头脑一冷静,却就觉出尴尬来了。陆骁仍抱她极紧,她不露痕迹地挣了一挣,竟是没能挣脱,她想了一想,便直言道:“陆骁,你放开我吧,我没事了。”

陆骁闻言愣了一愣,这才忙松开了她,一连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了,面上也是有些尴尬之色,不知该和辰年说些什么。

辰年暗忖此刻越是扭捏越是尴尬,不若就大大方方的好,于是便道:“多谢你安慰我,我没事了,咱们快些去寻崔习他们,省的叫他们担心。”

陆骁也忙跟着点头,道:“好。”

两人都有意避过刚才之事,谁也不再提起,只忙往前赶路。又行片刻,却见朝阳子并静宇轩带着寨中的人从迎面赶过来了。肖猴儿一见辰年两个,面上顿时大喜,老远就大声叫道:“师姐,师姐。”

朝阳子行在最前,第一个赶到,上下打量了辰年与陆骁一番,问道:“可有受伤?”

辰年笑道:“没事。”

朝阳子这才放下心来,却是又说道:“难得,难得,以前就听我那师弟谈起过郑纶,说此人年纪虽不大,却是习武良材,便是我师弟也没把握胜他,你两个能从他手里全身而退,也可算是走运。”

静宇轩听了却是不悦,道:“若不是你这黑老道破了我的神功,区区一个郑纶算得什么?”她说着转头又看向辰年,喝问道:“丫头,你可要随我修习五蕴神功?”

朝阳子听了这话便要着急,辰年怕他两个再起嘴角,赶在朝阳子之前说道:“他们离得不远,便是虎口岭那帮子人也在这附近,我们先回牛头山再说。”

肖猴儿听了,奇道:“咱们这就回牛头山,不在飞龙陉做买卖了?”

辰年道:“不做了,飞龙陉马上就要走兵,咱们惹不起。”

众人虽心有不甘,可这些日子来毕竟也做了不少买卖,所得甚是丰厚,又见辰年决意回牛头山,并无一人出头反对。

他们自回了牛头山不提。却说郑纶与邱三这里,郑纶由着亲兵为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臂,瞧那副手欲言又止,郑纶想了一想,便道:“今日之事无需为我隐瞒,我自会向世子爷去信请罪。”

他既这样说,那副手这才放下心来,又道:“统领先放心,便是世子爷问起,属下也会统领申辩几句。”

郑纶摇头,道:“无需那般,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那副手应诺,一旁邱三却误会他们是说今日撞到辰年之事,忍不住插言道:“郑将军,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纶并未说话,只抬眼看他。

邱三等半天没等到他的回话,只得自说自话道:“我是觉得,这事自然是不能瞒世子爷。可要怎么说,却是在咱们了。只说您无意间在飞龙陉里遇到了谢姑娘,本想劝她回去,却不小心和她起了争执,最后因不敢伤她,只得放走了她。你说这般说可好?咱们既不算说瞎话,又不至于惹得世子爷不悦,您说呢?”

郑纶说道:“在你。”

邱三又道:“既然这样,我觉得您也没必要为了此事专门写信向世子爷请罪。”

郑纶看他两眼,这才说道:“我请罪不是为了今日之事。”

邱三并未听到之前辰年与郑纶的对话,不禁面露不解之色,“那是为了?”

郑纶面露苦笑,道:“是之前青州的事情。谢姑娘从世子爷身边逃脱那日,搜寻城守府时,我本发现了谢姑娘,却没向世子爷禀报。”

邱三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合上嘴。他当时虽已在薛盛英军中,可却也知晓封君扬为了寻找辰年差点把青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万万想不到却是郑纶从中放水,叫辰年逃脱。

半晌之后,邱三才满是佩服地叹道:“郑将军,您胆子真大。”停了一停,又感叹道:“您比我讲义气多了,邱三惭愧。”;

郑纶也说不清自己当时为何会放了辰年,是为芸生小姐抱不平,还是被辰年的眼泪打动。不过他既做出了那事,就没想着能永远瞒住世子爷,眼下被揭破,心中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样一想,他索性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写入了信中,差了快马给封君扬送去。

封君扬人在云西,收到信已是十日之后。在这之前,其实他已经收到密信,知晓了此事。可在见到郑纶的亲笔信后,他仍是闭目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问顺平道:“他这般行事,是为了芸生,还是为了辰年?”

第四十五章

顺平额头上隐隐冒出汗来,想了又想,这才做了决定,答道:“小的瞧着,他应是为了芸生小姐。”他停了一停,又道:“在青州时,他曾说过两句为芸生小姐抱不平的话。”

顺平心惊胆战地回完这句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闭合了。他已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再多说怕是就要弄巧成拙。顺平又忍不住暗骂郑纶,那样一块烫手山芋,别人都避之不及,那傻人却自己伸手去火里拿,果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封君扬那里一直没有动静,良久之后才轻轻地嗤笑一声,反问道:“为了芸生?”

第一次许还能说是为了芸生放走辰年,可第二次呢?也是为了芸生才去山中寻找辰年?若真是只想吓走辰年,何须还要事先藏身车内?

封君扬唇角上扬起淡淡的讥诮,喃喃赞道:“好一个忠心为主的郑纶!”

见他这般反应,顺平竟是连瞄都不敢去瞄一眼,只又将头伏得更低了些,谁知封君扬却是淡淡说道:“写信给他,叫他自己去领二十军棍。这种事情只此一回,再有下次,我们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就尽了。”

顺平轻手轻脚地出得门来,直到走出去老远,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他走后不久,便又有一名灰衣男子被小厮带进了封君扬的院子,在书房外候了一候,这才低头进了门内,将从漠北王庭探来的消息细细报给封君扬听。

“……鲜氏那名王女遗孤年前到的王庭,是单于拓跋垚亲自从西胡的一个小部落里接回来的。据说是当年拓跋奚死后,王女不满兄长大肆提拔妻族,一气之下只带了几个随身护卫便往西去了。不想却在大漠里遇到了沙匪,随身护卫皆都死尽,王女独身一人逃往大漠深处,被一个西胡小部落的头领所救,带回了部落。待王女养好伤之后,派了人回鲜氏王庭打探,这才得知兄长拓跋钧已经病亡,单于之位落到了堂兄手中。王女便留在了那个小部落,嫁了那头领。两人婚后倒也恩爱了一阵子,可后来那头领新娶了别的妻子,王女郁郁寡欢,没几年就亡故了,只留了一个女儿下来,便是拓跋垚接走的女子。”

那男子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未免有些口干舌燥。封君扬指了指男子旁侧桌案上的茶杯,淡淡道:“歇口气再说。”

那男子忙谢过了,端起茶杯吞了两口温茶,小心地放下了茶杯,又继续说道:“拓跋垚对那女子十分看重,看管的甚是严密,小人几经努力,都没得见上一面。”

封君扬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椅子扶手,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突然问道:“那灵骨是什么东西?”

男子答道:“说是鲜氏拓跋一族的圣物,是上天赐予拓跋族、命其执掌鲜氏王权的信物。可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只那鲜氏八大氏族的族长才知晓,一般人都不曾见过,只知是有两枚,一枚在拓跋垚身上,一枚就在这王女遗孤身上。”

封君扬闻言却是笑了笑,道:“既然是在活人身上,又怎会没人见过?”

那男子也随着他嘿嘿笑了两声,从贴身暗兜里掏了一块软羊皮出来,躬身双手递到封君扬案前,道:“少主果然英明!那王女遗孤被拓跋垚看得紧,没能寻到门路靠近,不过拓跋垚身边的侍女却被小人买通了一个,画了这么个样子出来,说那玩意是块古玉,却不知为何叫做灵骨。”

封君扬展开那羊皮仔细看了看,道:“看形状,倒像是猛兽的牙齿。”

那人应道:“小的也这样想,鲜氏本是野蛮之族,拓跋氏崇拜的神兽便是狼神,许得就是把古玉雕刻成了狼牙的模样。”

封君扬轻轻点头,又看了那羊皮两眼,便随手扔在了案上。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又道:“虽没能见到那王女遗孤,可依小人所见,该不是芸生小姐。”

封君扬抬眼看他,笑着问道:“何以见得?就凭那段戏本一样的身世?内容可能有几分是真,不过那王女没准当时不是往西去了,而是南下了。”

那日离开太行山之后,他便直接由陆路去了泰兴,一是之前为掩行踪,定了要去泰兴探望姑母,二也是为了芸生失踪之事。

到泰兴后,贺臻并未向他隐瞒芸生失踪之事,并请其帮忙暗访云西境内,因为有线索显示芸生失踪那日,有可疑人物出了南城门,往江边码头方向去了。既然是渡了江,那么只有两个去处,一是江南,一是云西。

看似贺臻什么都没有瞒他,若不是贺泽之前已经寻过了他,封君扬一时之间怕是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贺臻的表现实在太好,就仿佛真的是一位因爱女失踪而日夜忧虑的父亲,碍于家族名声却又不得不强行掩下这事,只得派人暗中偷偷查找寻访,虽心急如焚,人前却仍要故作无事。

倒是姑母更为了解这个与之生活了十几年的丈夫,于无人处紧紧地握住自家侄子的手,颤声道:“不要信贺臻,他在做戏,他一直都在做戏。他一定知道芸生的下落,他一定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女儿,瞒下了什么事情。芸生是在那个院子里没的,一定和那个傻子有关!芸生不会去咱们云西,她是被带往北边走了,那傻子身边的侍女说曾见过漠北那边的人,而那贱人就是出身北漠破落户。”

虽过去了这么久,封君扬却似还能感受到当时姑母指尖的冰凉与颤抖,他缓缓地握了握手掌,抬眼去看那灰衣男子,道:“芸生刚刚失踪,漠北便传来了拓跋垚寻回了王女遗孤的消息,是否太过凑巧?”

那男子是封君扬心腹,极得他的信任,这才派去了漠北鲜氏探查此事,现听封君扬这样说,想了一想,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从泰兴去漠北王庭,小人一路疾行赶路,也费了月余时间。若真是鲜氏人带走了芸生小姐,他们还要隐藏行踪,绝不可能比小人更快。可芸生小姐是十一月初九从泰兴失踪,那王女遗孤却是十一月中就到了王庭,这当中时间对不上。”

封君扬沉默不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许是拓跋垚有意为之。”

若他是拓跋垚,为了不泄露王女遗孤的真实身份,自然会做一些假象来迷惑众人,叫人无法按常理推测。

那男子听他这样说,虽不认同,却仍是应和道:“也有可能。”

其实封君扬虽这样说,他自己也晓得这不过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天下之大,虽有巧合之事,但毕竟少之又少。现在只能肯定的是芸生失踪定与贺臻那没入族谱的第一任妻子有关,可贺臻有意掩盖,能探查到的线索实在太少。他离开泰兴之时,曾留了人在那查访当年之事,可用了近半年的功夫,竟没能查出什么来。

事情过去的太久,城守府后院的那一场大火仿佛把一切痕迹都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一个傻女被贺臻养在那所僻静的小院子里,寻常人等见都见不到。

封君扬不觉伸手轻揉太阳穴,停了片刻,这才又问道:“鲜氏那里可还有别的什么消息?”

那男子答道:“拓跋垚之前就铲除了两个反对他氏族势力,后得了这王女遗孤与那灵骨,已被八大氏族的族长认同,现虽还有些人不服,却已是撼动不了他的单于之位。小人来之前,听闻拓跋垚想要迁都到以前的北漠都城上京,正在与那些氏族族长商讨此事。”

封君扬听得眉头一跳,好一会儿才叹道:“好一个拓跋垚,竟有这般的野心与魄力。”

那男子不解封君扬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却不敢随意发问,只恭谨地坐在那里,等着封君扬的吩咐。

又过片刻,封君扬这才将那案上的羊皮给了他,说道:“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上一歇,过两日还需你亲跑一趟泰兴,将这羊皮交给姑母,请她设法查寻可有人见过此物。”

那男子起身接了那羊皮,小心地退了出去。

封君扬只觉疲惫,将身体缓缓倚入椅中,取了那案头的飞镖默默把玩。他之前曾给自己定下了三年的期限,本以为这三年时间很短,眨眼便过,可现在看来,这三年却是太长了。

等不得,他等不得,别人也等不得。不只辰年那里等不了他三年,便是漠北鲜氏,也不会给他三年的时间,容他夺得天下。

他指尖摩挲着那飞镖,唇边却泛出一丝苦笑,仰在椅中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这才又重新提起精神处理那案上的公务。刚刚看过几份公文,顺平却从外急匆匆进来,低声与他说道:“盛都来了密使,王爷请您过去。”

终于来了!封君扬眉头微动,抬眼看向顺平,问道:“可知是何事?”

顺平声音里难掩亢奋,简洁答道:“越王奉诏杀了岭南王,皇帝却说越王矫诏擅杀,处死了越王,引得齐姓诸王愤怒,要清君侧。大郡主说动皇帝,请王爷带兵入朝平叛。”

第四十六章

永宁三年,注定了是安宁不了的一年。

先是越王告丞相箫准谋反一案牵连甚广,箫准狱中畏罪自杀,箫后也被废为庶人,病死于冷宫之中。此案终了,谁知越王却未得皇帝重用,反而是岭南王被宣诏入朝辅政。岭南王入朝后不久就奏请皇帝命齐姓诸王还藩,越王心中本就有怨,此事更引起了他的忌恨,几次扬言要岭南王好看。

六月,又有人密告岭南王谋反,越王接到皇帝口谕,连夜派兵包围岭南王府,将岭南王阖府屠杀殆尽。皇帝闻讯大怒,言越王矫诏擅杀,形同谋乱,罪在不赦,趁越王入宫奏事之时将其擒住,处以死刑。

短短几日之内,齐姓皇族连死两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诸王便道是皇帝有意要诛杀诸王,他们不好直接说要把皇帝怎样,便打出了“清君侧”这个屡试不爽的旗号,几处藩王联合起兵,大军直奔盛都而来。

无奈之下,皇帝只得派心腹携带密诏前往云西,命云西王封诺带兵入朝平叛。

八月,云西王世子封君扬率大军二十万东进,一路势如破竹,连破几路藩王大军,直入盛都,稳定朝局。可很快,便有老臣向皇帝进谏:云西王大军停驻盛都乃是狼子野心,亡国之兆。就在众人皆都以为皇帝借云西大军平叛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时,不想云西王世子另请了德高望重的齐姓藩王入朝辅政,自己却领大军返回了云西,一路秋毫无犯。

此举大大出乎世人预料,若说之前封君扬带军平叛还是毁誉参半,待云西大军西返,天下人对其便只有溢美之词了。便是早已大乱的江北,百姓提起云西王世子来,也都是赞不绝口,道那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其率领的云西大军更是忠义之师。

肖猴儿奉了辰年的指派去冀州采购粮食,回来向众人讲述听到的新鲜消息,说到此处也不禁竖起了大拇哥,赞道:“那云西王世子可是真英雄,真汉子!听说他带兵驻扎盛都时,就有那死倔的老头子当街骂到了他的脸上,说他是狼子野心。你们猜他怎么着?”

他正讲得眉飞色舞,一旁温大牙却是突然喝斥他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少说没用的,赶紧吃饭,吃完了去干你的活!”

旁人正听得入神,忙追问道:“怎么着?”

还有人猜测道:“定得剐了那老头子,那可是当朝国舅,又是重兵在握,敢骂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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