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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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之前她便就说过,陆骁丝毫沒有起疑,加之他是个性格爽快之人,从不愿勉强辰年,听她这样说就只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沉声说道:“谢辰年,你记住,总有一天,我步六孤骁能叫你在这蓝天上肆意翱翔。”

辰年微微一怔,陆骁却是向着她抱拳一笑,道:“后会有期,保重。”言罢,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策马往着北方山林冲去,

陆骁刚走不久,辰年还兀自发呆,却听得身后又传來急促的马蹄声,她拨转马头回身看去,就见黄尘飞扬之中,一队骑兵由远及近,辰年只当封君扬又是说话不算,不觉嘲弄地笑了笑,横刀立马拦在了那路上,

那队骑兵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当首之人却是郑纶,

原來顺平给郑纶传信之时,郑纶就已经与贺臻快到了南城门,顺平传过信后匆匆回转,郑纶也在后跟來,只比顺平慢了不过盏茶功夫,他到城守府时,封君扬已是昏迷,刚刚被人抬进府内,郑纶眼见了封君扬伤在要害之处,又听是辰年为了陆骁才伤得封君扬如此,心中顿时全是怒火,带着人就追了过來,

郑纶勒马,寒声道:“让开。”

辰年却是动也不动,只问他道:“封君扬说了放人,怎么,又言而无信了。”

郑纶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辰年一心要拖住郑纶,好叫陆骁他们走远,怎会就此让开,她将长刀横于身前,道:“休想,你若从这里过去,就先杀了我再说。”

郑纶闻言,二话不说,手下一按马鞍,直接纵身向着辰年扑去,

辰年紧抿唇瓣,微微侧身拨开他刺过來的长剑,手腕急转间,刀锋已是紧贴着他的剑身往他手上急削过去,郑纶这一剑若是继续劈下,虽能伤了辰年,可他手腕却也要被辰年削断,无奈之下,郑纶只得回剑自保,辰年却趁此机会从马背上跃起,连人带刀,如影随形地追向郑纶,

她这两年武功进展神速,早已不是那年飞龙陉中的那个小小女匪,虽还敌不过郑纶,可此刻以命相拼,一时倒也不惧郑纶,

郑纶见辰年为了陆骁非但重伤了封君扬,竟是连她自己的生死都不要,招招都是与敌同归于尽,心中不觉更怒,手下招式愈加凌厉,辰年被他激得好胜心起,体内五蕴神功极速运转,内力贯灌注刀身,那刀风暴涨,竟迫得郑纶连退几步,不敢触起锋芒,

郑纶不想辰年武功竟精进到如此地步,他是武学奇才,年少成名,鲜遇敌手,纵是如乔老那般的绝顶高手,也耐他不得,现如今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迫得如此,郑纶也斗得兴起,长啸一声,手中长剑如灵蛇般探出,直刺向辰年肩头云门穴,

辰年疾速仰身躲避,脚尖就势踢出,将郑纶手中长剑踢偏,她腰肢柔韧而灵活,明明刚压到了底,却又似柳条一般瞬间弹了起來,借着那劲道,双手握刀直劈向郑纶肩颈,她速度太快,郑纶只得迅速闪身,长剑一转,挑向她的肋下,

不想辰年这一招却是虚招,刀锋在半空中兀地一转,竟就向着郑纶握剑的手臂上斩落下去,郑纶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地伸掌向辰年身前拍了过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郑纶也是一时怒极攻心,才会出此下策,想迫得辰年收刀躲避,可辰年那里却早已是存了死念,只不管不顾地挥刀砍落,生死不过瞬间之事,辰年长刀落下时,心中却忽地想到她与郑纶并无深仇大恨,他曾在青州放她逃离,他曾与她共夺宜平,他曾以身家性命做赌來配合她演戏,甚至就昨夜,他还曾摇着桨送她上岸??

他是封君扬的左膀右臂,她真的就要这般斩断他的手臂吗,

辰年忽地一笑,手腕急翻,以刀背拍在了郑纶手臂上,就在此时,郑纶的一掌也已拍到,重重落在她的胸口,“砰”地一声,竟将辰年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

郑纶不想辰年会半点不避,呆愣愣地看了看自己手掌,又看看那完好无损的右臂,一时怔住,

旁边亲卫这才得了机会冲上前來,急声问道:“将军。”

郑纶拨开他们,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女子,她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他心中忽生出莫名的害怕,竟叫他双腿止不住地发软,似是下一次迈出去,就会栽倒在地上,就在他离他还有丈许远的时候,那地上的女子才慢慢地动了一动,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坑声,

郑纶顿时停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怕这是幻觉,自己一动,这幻觉就会消失,

辰年用手臂撑着地费力地半坐起身來,看郑纶这般呆立在那里,咧嘴想笑,却是忍不住先吐了口鲜血出來,她吃力地抬起手背,擦了擦那血迹,无力说道:“郑纶,你不用怕,这许多人都能给你作证,不是你杀的我,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郑纶心中一片茫然,低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辰年低声重复,却又忍不住闷咳,她受伤极重,每咳一声都有血从嘴里涌出,她开始还擦,到后面手臂再无力气抬起,身体也撑不住,索性就又躺倒在地上,低声答道:“累,活着??太累。”

她微微眯起眼睛,贪恋地望着天空中的蓝天白云,低声道:“可我偏偏又应过老和尚不寻死,要好好活着??”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悔之莫及

辰年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郑纶似猛地惊醒过來,几步上前将辰年从地上扶起,右掌抵住她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口中急声喝道:“谢辰年,你不许死,你若寻死就自己另想法子,不许借我的手來寻死。”

他心慌意乱,竟忘了上马,抱起辰年拔足往城内狂奔,快到城门时迎面遇到贺臻带着人追來,瞧得情形也是一愣,忙拦住郑纶,问道:“怎么回事。”

郑纶颓然低头,道:“我……打了她一掌。”

贺臻浓眉紧皱,面色凝重,沉声吩咐身后随从道:“单音,速回水寨去寻白先生,叫他乘快舟东來,单容,通知泽尔将船靠岸,我这就带辰年去船上。”

那两个随从齐齐应声,拨转马头疾驰而去,贺臻伸手想要将辰年从郑纶怀中接过,不想郑纶却是不肯松手,他抬眼冷冷去瞧郑纶,道:“郑将军,这是我贺臻女儿,我需得带她回船上请人救治。”

郑纶手掌一直不曾离开辰年背心,将真气灌入她的体内,到此刻额上已是起了薄汗,他张了张口,艰涩说道:“她内息太过微弱,我不能撤掌,我送她过去。”

贺臻看郑纶两眼,并未拒绝,只叫人让出一匹坐骑來,道:“上马。”

郑纶抱着辰年跃到马上,一行人纵马绕宜平城而过,径直到了江边,贺泽已带着船在江边等候,迎着众人上了船,不等贺臻吩咐,便叫那船沿江逆流而上,去接应乘舟东來的白先生,

这一路上,郑纶从沒断了给辰年输送真气,到了此刻,体内真气已近枯竭,身上衣衫皆都被汗水浸透,贺臻身旁的一个随从瞧到这般情形,便就上前说道:“郑将军,叫小人替您一会儿吧。”

郑纶抬头看他,见这人就是那夜去宜平城内寻辰年的青衣人,好似是叫做单尧的,郑纶虽不甘心,内力已是不继,只得点头,道:“好。”

那人先伸手在按在郑纶肩后,借他的手探了探辰年体内经脉,这才替下郑纶,以掌抵住辰年背心,持续不断地往她经脉内灌入柔和刚正的真气,以护住她的心脉,好叫她维持住那点微弱的内息,

郑纶踉跄着起身,立在那里怔怔看辰年,瞧她双目紧闭,睫毛低垂,纹丝不动,面庞仿若是上好的细瓷,虽白皙细腻,却是失却了往日里的红润,毫无生气,便是那唇瓣也苍白无色,只唇角上的那抹血迹鲜红艳丽,触目惊心,郑纶看得心惊,竟不敢再看下去,忙转了身往舱外走去,

此刻正是晌午,头顶日头虽然烈,却仍是驱不散江上的寒意,那船逆流全速航行,风迎面扑來,打得人面颊隐隐作痛,郑纶在甲板上立得片刻,听得身后有人过來,回头看去,不想却是贺泽,

贺泽笑笑,走到船头,道:“放心,只要她能撑着这口气见到白先生,性命就会无忧,我那日被她一掌差点把心脉齐齐震断,你瞧,现在不是也还好好活着。”

郑纶侧头看他,问道:“白先生是谁。”

贺泽道:“你们只知神医朝阳子,却不是有鬼手白章,白先生是我叔父救下的一位能人,医术比那朝阳子只高不低。”说话间,江面上有艘快船扯足了风帆从上游顺流而下,贺泽笑道:“白先生來了。”

他们所乘的大船迎上前去,那快船收起风帆,贴到大船近前停下,有四名护卫从舱中抬出架轮椅來,其上端坐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圆团脸,白胖胖,五官和气,观之可亲,那几名护卫轻功甚好,抬着他跃上大船,贺泽忙走上前去,恭声叫道:“白先生。”

白先生笑眯眯地问道:“是谁又挨人打了。”

不等贺泽回答,贺臻从舱内出來,道:“在这里。”

白先生瞧了那舱门一眼,伸手从轮椅旁取下一副拐杖來,借着双拐支撑站起身來,口中嘟囔道:“我就烦坐船,去哪里都不方便。”他这样说着,双拐交替点地,人轻飘飘地往那舱内而去,身形却是奇快无比,

贺泽转身看郑纶一眼,道:“若是担心就进去看着,只守在这里有什么用。”

郑纶迟疑了一下,跟在贺泽后面进了船舱,就见那白先生已是在辰年身边坐下,伸手在她胸骨上摸了摸,叫道:“哎哟,这样重的一掌,肋骨才不过断了两根,这丫头瞧着娇滴滴的,身子骨可真够结实。”

此言一出,舱内几人目光齐齐落到郑纶身上,郑纶既觉羞愧又觉内疚,面色青灰,只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那白先生又去探辰年经脉,面色却是渐渐凝重下來,

贺臻见状,不由低声问道:“怎样。”

白先生抬眼看他,面上收了嬉笑,道:“肋骨断了倒不碍事,只是这丫头所受内伤实在太重,她修习的内功极为刚强霸道,这才能硬挨住这一掌,此为其幸,可眼下她经脉俱损,却承受不住这份霸道,也算深受其害。”

“可还有救。”贺臻又问,

白先生沉吟片刻,道:“可以勉力一试,只是需得先废掉她这霸道的内功,如此一來……便是救活了,也会同废人一般。”

郑纶听得身形隐隐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一个年轻女子,武功能到她这般高强极为不易,攻打宜平时,他曾与辰年相处过一段时日,知晓她练功有多么勤奋,不想今日却被他的一掌全部断送,

贺臻淡淡瞥他一眼,这才又与白先生说道:“那就请先生出手救她性命。”

白先生点头应道:“好。”

他需要行针,便只留了贺臻一人在舱内,其余众人皆都退出舱外,贺泽在船舷上默默站得片刻,忽地轻声说道:“那日她从宜平城上飞掠而下,威风凛凛,无人能挡,我就忍不住想,世上怎还会有她这般的女子,像是飞天的雄鹰,矫健美丽,桀骜不驯,又像是长在山野间的野蔷薇,随性而长,肆意张扬,耀眼灼目。”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沒了声息,默得片刻,忽地轻轻嗤笑了一声,却沒说话,

郑纶一直沉默,贺泽说的话听入耳中,只叫他更加茫然,

他犹记得那个与他同骑一马的少女,圆鼓鼓的脸颊上满是尘土,却依旧遮不住底下的白皙红润,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润灵动,转动间透露出小小的狡黠,她就坐在他的身前,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炙得他难受,每一次触碰,都叫他仿若是被火燎到,又痛又痒,直入心扉,

他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就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这心思太过阴暗龌龊,叫他不齿,却又饱受折磨,于是,他就把一切的过错就推到了她的身上,是她轻浮放荡,是她不知羞耻,是她……才勾得他产生了那样肮脏的念头,

可她何曾对他做过什么,她对他谦和有礼,坦诚直爽,便是对着他笑,也是笑得坦坦荡荡,从未忸怩作态,可他却轻视她,不屑她,只凭着那一纸做不得真的婚书,就对她肆意羞辱,

一时间,郑纶心中满是懊悔自责,浑浑噩噩地站在舱外,直等到日头西坠,听得贺臻在舱内唤人,这才惊醒过來,忙抢身进入舱内,辰年已经在榻上睡去,面容虽还苍白,唇上却已是有了些颜色,他一时情难自控,伸手握住她手腕,感受到她脉搏虽还微弱,却已是平稳,不像之前那般急促杂乱,

白先生心神耗损严重,使不得双拐,由人抬出舱外,贺臻亲自送了白先生出去,这才回身來看郑纶,默默瞧他片刻,冷声唤道:“郑将军。”

郑纶猛地回过神來,忙松开了辰年的手腕,垂头立在榻边,

贺臻道:“我女儿虽然伤了云西王,可却也被你重伤,算是还了回去,我泰兴水军这就退军西返,还请郑将军回去与云西王说,泰兴虽愿与云西结秦晋之好,可姻缘一事却是勉强不得,昨日之约,暂且作罢。”

郑纶并不知晓贺臻昨日与封君扬有何约定,闻言只是默不作声,

贺臻又道:“我这就派船送你上岸。”

郑纶迟疑一下,却是说道:“可有纸笔借郑纶一用。”

贺臻微微有些诧异,却仍是叫人送了纸笔过來,在矮桌上铺设好,郑纶提笔,怔怔站了片刻,才在那纸上落笔下去,他虽是武将,字却写得极为端正,蝇头小楷写了大半张纸,这才收住,落下自己姓名,

他等得那墨干,这才双手捧至贺臻面前,道:“待她醒來,还请贺将军转交给她。”

贺臻只扫了一眼,便就微微皱眉,将那信纸撕了团成一团,指尖轻轻一弹,那纸团便就飞出船窗,落入外面江中,贺臻道:“她是我贺家女,姓贺名云初,不是什么谢辰年,用不到这东西。”

郑纶愣了一愣,不觉笑笑,向着贺臻行了一礼,转身时却又不禁看了看榻上的辰年,这才大步离去,贺臻在辰年舱中默默坐了半晌,这才起身出來,对守在舱门外的贺泽说道:“你随我來。”

贺泽恭谨地应了一声,随着贺臻去了船后甲板,贺臻斥退身边随从,待甲板上只留他们叔侄二人,这才回身冷冷看向贺泽,道:“是我之错,不该把你自小交给封氏管教,叫你也如她封家人一般,长成了这般阴柔的性子。”

贺泽听得面色一变,抿唇站了站,便就撩起衣摆,直挺挺地跪在了甲板上,

第三十五章 为谁而活

贺臻道:“胸怀坦荡,深谋远虑,隐忍坚毅,你一个没有学会,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这等妇人手段,倒是学得十足,亏你还是个七尺男儿!”

贺泽闻言身形顿时一僵,过得片刻,不发一言地跪伏下去。

贺臻立在那里看他半晌,叹一口气,道:“泽儿,你是我贺家未来的家主,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此话,他再没有说什么,只转身离去,留贺泽一人跪在甲板上。江上夜风凛冽,很快便将贺泽身上的大氅打透,寒凉刺骨。贺泽重伤未愈,身体虚弱,跪不得片刻,身体便就冻僵。

过不一会儿,贺臻的心腹随从单音从舱内出来,走上前来,垂手向贺泽道:“十二公子,小人来替将军问话,你可知错了?”

贺泽神色倔强,咬紧了牙,回道:“不知。”

单音闻言回去,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出来,再次问贺泽道:“十二公子可知错了。”

贺泽依旧跪得笔直,动也不动,只答道:“不知。”

单音又传贺臻的话道:“她与芸生一般,也是你的妹子。”

贺泽淡淡回道:“她从未视我如兄。”

单音看贺泽两眼,方转身回了舱内。

宜平城内,郑纶也一般跪在封君扬门外,顺平端着碗汤药从外面匆匆过来,只瞧了郑纶一眼,便就进了屋内,服侍着封君扬喝了药,又漱过口,这才小心地说道:“王爷,郑纶还在门外跪着??”

封君扬神色淡漠,道:“他与谢辰年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叫他回去。”

顺平暗自叹气,在屋内站了一站,却不敢再多说话,躬身退了出去,待到门外,他才直起身来,伸手拍了拍郑纶肩膀,示意他起身跟自己走,郑纶迟疑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随着顺平走到游廊拐角处。

顺平低声道:“快些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别在这里扎王爷的眼了,他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非跪在这里,还想求个什么结果。”

郑纶低头,默得片刻,道:“谢姑娘并未随那陆骁走,我追到时陆骁已走,谢姑娘是往回来的。”

“那又怎样。”顺平叹息,咂了下嘴,才又说道:“你是没见到王爷的伤处,郎中说了那地方甚是凶险,若是偏得半分,王爷的命就保不住了,莫说是王爷,就是我看着都觉心寒,不管王爷错了什么,就凭他对谢姑娘的这份痴心,谢姑娘都不该下这样的狠手。”

郑纶无话,顺平瞥他一眼,又挥手赶他,道:“快些走吧,你若是还念以前的主仆之情,那就看好了泰兴水军,切莫叫他们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郑纶站得片刻,回到封君扬门外,跪下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十月二十一日,泰兴水军拔寨,向西返回泰兴,因是逆水行舟,行程就比来时慢了许多,直到第三日头上,船队才进入了襄州界内。

辰年醒来时正是午后,身下床榻微微晃动,叫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愣怔了片刻,这才缓缓转头往旁侧瞧去,就见桌旁有两人正在对弈,当中一个身材高大,罩一身泰兴军袍,正是贺臻,另一个却是个四十多岁的白胖子,模样陌生,她并不认得。

贺臻似是有所觉察,忽地向着床榻处望了过来,见辰年醒来,便与那白胖子说道:“白先生先去瞧一瞧那丫头,回来咱们再接着下棋。”

白先生口中应了一声,身形却是没动,到底是先把手中的黑子落下了,这才取了桌旁的双拐,起身往床边来看辰年,一面走一面回头提醒贺臻道:“你莫要动我子,我可是都记住的。”

贺臻闻言一笑,也从桌边起身,随着白先生往辰年这边而来。

白先生手指搭上辰年脉门,催发真气灌入辰年体内,沿着她各处经脉行走一圈,道:“没事了,慢慢养着身子就成了。”

他说完,便就把辰年手腕一丢,人又飘至桌旁,低头细看那棋局,颇为不耐烦地催促贺臻道:“快来,快来,这一局定能大败你。”

贺臻回到桌边坐下,笑道:“那也未必。”

两人又厮杀半局,白先生终胜了贺臻数子,不觉心情大好,一张圆团脸上眉开眼笑,愈显和气,他伸手入怀摸了个小瓷瓶出来丢给贺臻,道:“这东西给这丫头吃,对她身体大有好处。”

贺臻道谢收下,送了白先生出去,方回身来看辰年,瞧她躺在那里不言不语,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不想竟就这点出息,你只是为了封君扬一人活着么,他负了你,你便就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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