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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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心下好奇,也顾不得展昭在侧,待要跟着进去,忽的心念一转,回身行至展昭身边,踮起脚尖冲着展昭颈间吹了一口气,待看到展昭悚然色变,得意之至,咯咯笑着去了。

进得内室,就看到梦蝶端坐于梳妆台之前,对着菱花铜镜急急敷粉描眉,只是手颤的厉害,好几次将眉画偏,又用绢帕重重揩去。

就听梦蝶喃喃道:“是你说凭藉着美貌,便可拴住男人的心,可他眼里心里都没有我,是否我还不够美?”

说话间又重重往脸上涂擦香粉,手下力大,似乎要将一张面皮儿都搓将下来,端木翠心下骇然,心道,这女人真是失心疯了,忽的心下生疑:她口口声声“是你说”,这个“你”又是谁?

正思忖间,梦蝶忽的停了下来,凑近铜镜左右端详,喃喃道:“是了,我的眼睛不够清亮,得换一对才好。”说话间伸手探入眼眶,生生将一对目珠抠了出来。

可怜端木翠离得极近,看到这一幕时只觉眼前发黑一阵反胃,梦蝶伸手抽开小橱一格,从中掏出两颗目珠,重又塞于眼底,俄顷转了转眼珠,又用绢帕将眼底流出的血擦干,展颜一笑道:“这便好多了。”

言笑晏晏,竟似无事人一般,那边厢端木翠扶着梳妆台险些呕将出来,正应了一句古话,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直到此刻,端木翠才觉出是这梳妆台有异。

只是为什么,这梳妆台半分妖气都无,木讷讷立于当地,是当真蠢笨,还是大智若愚?

方此愣神间,梦蝶整装完毕,急急奔将出去,险些被纱幕绊倒:“展昭,我新整的容妆,你可还喜欢?”

展昭如何察觉不出梦蝶容颜有变,只觉脊背凉气冉冉而起,半晌强自定神,摇头道:“梦蝶姑娘,你为何执念如厮?”

一语既出,梦蝶满怀希冀的脸庞瞬间颓败,胭脂涂就的双唇竟也现出灰白之色来,颤声道:“你还是不喜欢,我还是得不了你欢心……是你说凭藉美貌就能留住男人的心,为甚么还是不行?”

说到后来,语嘶力竭,仰天大笑,眼中不断落下泪来,喃喃道:“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甚么美貌,全是骗人的东西……”说到后来,软软瘫倒在地,面上俱是幻灭凄绝之色。

与此同时,梳妆台的菱花镜面,忽的迸出一道细小裂缝,长不逾一指,方才迸出,旋即收愈。

端木翠鼻端蓦地嗅到妖异气息,一瞥眼看到镜面裂痕行将隐去,不遑多想,低斥一声:“去。”

掌心之内丝丝缕缕赤红色的三昧真火交缠而去,那裂痕收口受阻,撑得片刻,不敌三昧真火之力,裂缝便往周遭四散,蛛丝般延展开去,顺势蔓延开来。

端木翠只觉鼻端妖气大盛,心中大喜,催动念诀,三昧真火初时如丝如缕,继而如涓如流,紧接着如同火蛇出洞一般撞击镜面,那镜面渐渐里凹,就听荜拨一声,镜面哗然而倒,那火蛇得了出处,更往梳妆台深处钻伸而去,俄顷就听梳妆台腹内有闷雷般低吼之声,紧接着四下晃动,似要爆裂开来。

端木翠得意一笑,收了三昧真火,心道:看我不将你炸的四分五裂。转头行了两步,忽听得背后炸雷般震响,不由暗叫糟糕:竟高估了这精怪,下了这许多猛料,眼见它是撑不住了,炸死了它事小,只展昭还在外间,不可带累于他。

如此心念急转,忙脱下身上裙袍,就听轰然一声,气浪翻滚,端木翠被气浪掀翻出去,恰好跌落展昭身侧,觑准展昭所在,将那袍子张开出去,那裙袍将几人罩于身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展昭见梦蝶哭的凄楚,本待宽慰于她,忽听得室内巨响,紧接着翻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甫一着地便将外袍张起,说来也怪,那外袍竟如金钟罩一般胀实了开去,展昭识得是端木翠,心中一宽,道:“你果然在这里。”

说话间就听隆隆翻炸之响不绝于耳,周遭更是灼热逼人,端木翠先去看梦蝶,待看到梦蝶的脸时,低低叹一声,道:“我果真未猜错。”

展昭闻言低头,委顿于地上的女子仍是先前装束,但眉目寡淡,容颜稀疏平常,不复先前的琼资花貌。

展昭心中一凛,看端木翠道:“她……她也是精怪么?”

端木翠摇头道:“她算什么精怪,依附于精怪的可怜人罢了。”想想又觉后怕,忍不住道,“倒是多亏了她,否则我上天入地,都未必能找得出那精怪影踪。”

展昭道:“那精怪可怕的很么?”

端木翠失笑道:“我哪里看得到它真身了,速速一把三昧真火喂它升天。亏得眼疾手快,待得它裂缝合上,我都不知该如何对付。”

梦蝶先时不语,听到此处,浑身一震,颤道:“端木翠,你,你毁了那梳妆台?”

端木翠道:“怎么,你还舍不得么?这梳妆台日日吸取你的娇妍寿元,终有一日害你油尽灯枯血亏髓空。”

梦蝶惶然道:“你混说什么,是它许我如花美貌……”

“如花美貌?”端木翠冷笑连连,“这世上多少女子,为着仙姿玉貌,整日对着梳妆台傅粉施朱,离了半刻都觉惴惴不安,却从未有人想到,你对着它日日厮磨之时,它已于无声无息处吸取你的容颜韶华,拿走你的绮年玉貌,在你额上缀下纹络面上敷满暗沉,返你一堆铅粉朱丹胭脂眉黛,你却还当作宝贝一般珍视,真真好笑。”

梦蝶嘶声道:“你胡说,我本就生就平凡样貌,容颜老去是年岁使然,与梳妆台何干?”

端木翠忽的凑近梦蝶耳畔,冷冷道:“是么,你发觉你自己愈来愈丑愈来愈老,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现的?你茫然无措甚至绝望自苦,却不知彼时彼刻,它正在镜中看着你笑……”

一席话说的梦蝶心底生凉,忽的想到:是了,我发觉自己不复往日娇颜,有哪一次不是在梳妆台前发觉的?

端木翠又道:“你以为是它赋予你如花美貌,哼,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给了你一张铅朱假面而已,你觉得眼睛不够清亮,它便给你换了一对目珠,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够俏丽,它也能给你再换一张面皮,说到底,它给你的都是假的,可是它要的都是真的,它要你真的血气娇妍,而你为了充盈血气,又去攫取阳世间男子的精魂,可笑你自己,还觉得这桩交易多么公平合算。”

梦蝶愈听愈是心如死灰,端木翠气她害展昭身陷迷梦,兀自不依不饶,道:“最可笑就是你这样的女子,自恃貌美为所欲为,忽一日遇到男子不受迷惑,你只会疑心自己不够美,单往容貌上寻出路,吓,依你这么想,那些样貌平常之人岂非不要活了,我还是头一遭见到你这种……”

展昭见梦蝶如遭雷噬的委顿模样,不觉起了怜悯之心,伸手拉了拉端木翠,示意她别再说了,端木翠瞪了展昭一眼,虽是不情愿,还是住了口。

梦蝶沉默良久,忽开口道:“我本是寻常人家女子,许了夫家之后只盼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谁知道自从夫君纳得美妾……”

展昭喟然,已然猜到后续情状。

“初时还只是冷落于我,尔后听信妾侍谗言,竟要休了我……我犯了甚么七出之条,要受此侮辱……”

“那日对镜理容顾影自怜,梳妆台竟开口说话,言说可以予我绝世姿容,让世间男子都匍匐于我脚下……”

说到后来,声如蚊蚋,不复可闻。

端木翠叹了一口气,向展昭道:“她这般执拗,也不是没有好处……若不是她受不了你不对她动心,她也不会拉你来此处重整容妆,若不是她最后绝望怨愤,那梳妆台也不会有所感应迸出裂纹让我有机可趁……”

展昭疑道:“是了,那梳妆台怎么会对梦蝶有所感应呢?”

端木翠道:“它吸取了梦蝶血气,梦蝶若有大悲大恸,它难免受到波及……不过我相信它应是吸取了太多女子的血气,虽然有所感应迸出了裂缝,但是愈合极快,我动手若是慢上一慢,就收伏它不得了。”

展昭奇道:“既是精怪,缘何难于收伏?”

端木翠叹道:“它是不同的,它身上半分妖气都无……也许,也许这些女子都是出自自愿至死无悔,怨愤渴切之气太强,反遮了它的妖气吧……”

两人正唏嘘时,梦蝶忽得抬头看端木翠道:“端木姑娘,我还可以活多久?”

端木翠倒不瞒她,坦言道:“也就在一时三刻之间,你的血气被吸去太多,梳妆台既毁……”

梦蝶点点头,又看展昭道:“展昭,我想问你,在那迷梦之中,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展昭一愣,抬头看端木翠,大有踌躇之色。

端木翠知道是不欲自己在场,心头有气,因想着,迷梦之中,梦蝶要展昭对她说出“喜欢”二字,也不知道使出甚么勾引的手段,吓,自然是不方便对我讲的。嘴上却道:“有什么稀罕的,说于我听我也不要听。”

想着外头应该平复下来,恨恨瞪了展昭一眼,掀开袍裙出去,终是心有不甘,临走时狠狠踩了展昭一脚。

展昭不提防端木翠竟来了这么一手,脚上吃痛,当真哭笑不得。

梦蝶看在眼中,面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来,轻声道:“这样看来,你二人却是极好的,只是那迷梦之中,你始终也不曾说出喜欢二字。”

展昭不答,良久才道:“你适才问我是如何识破你的……你在迷梦之中曾说会一辈子陪住我,你却不知道,端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走,她是没有一辈子这么久的时间的。”

梦蝶笑道:“你当真是傻,难道你不知道迷梦当中,一切向往都会成真?你在迷梦之中仗剑江湖行走天下是何等畅快,只消你愿意,你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而端木翠,也永远不会离开。”

展昭沉默许久,方才淡淡笑道:“抛下包大人、道义、职责的展昭,并不是我所认识的展昭,而情愿追随这样一个展昭的端木翠,亦不是我认识的端木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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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恨恨出了袍裙,方才觉得日光刺眼,赫然已是正午时分,鼻端尚有硫磺硝味蔓延,周遭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着一些痴傻男子,想来都是曾被诱入天香楼之人,命是捡回来了,惜乎精魂已去,也不知是喜是忧。

正愣神间,就听有人喜气洋洋道:“端木姐。”

听来不止一人,抬头看时,果然张龙赵虎诸人,兴高采烈的往这边过来,未及端木翠开口,几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

“端木姐,你可见到展大哥?”

“展大哥凭白便不见了,真真急坏了大人和公孙先生。”

“方才就听震天轰响,然后百姓奔走言说东四道出了变故,大人差我们过来看,吓,竟发现这么些失踪许久的人……”

“只是俱都呆呆傻傻,好生奇怪……”

“端木姐,你怎生在这里?难不成是你在收妖?难怪如此阵仗,我就知道只要端木姐出手,端的不凡。”

几人叽里呱啦,端木翠连插一句口的机会都无,还是张龙眼尖,忽的看到远处张起的袍裙:“端木姐,那坟包模样的东西是甚么?”

端木翠翻白眼:“你管它是什么,你展大哥在那上演倩女幽魂话别离的戏码,连我都被赶将出来,你们还是少凑趣为妙。”

“倩女幽魂?”几人面面相觑,咂舌不已。

正值这当口,一个尚显稚气的青衣小僮牵了个呆呆傻傻脊背驼的厉害的书生过来,扯了扯王朝衣角,期期艾艾的开口:“王朝大哥……”

王朝低头看时,咧嘴一乐:“可找到你家公子了,现下放心了吧……”

“公子是找到了,”小僮有几分扭捏,“要是还能找到驴,就更好了……”

【完】

第19章 【鬼状书】-上

已是深秋时候,端木翠率细花流一干门人,远赴晋阳。

临行前夜,展昭前往端木草庐,帮端木翠打点行装。

深宵露寒,冷风透骨,端木翠一边收拾一边抖抖索索:“展昭,人家说越往北去越冷,我此趟岂非要冻死。”

展昭见端木翠只着一身单衣,不禁皱眉道:“你若一直穿这么少,留在此地也不见得能活。”

气的端木翠瞠目结舌,展昭心中好笑,面上只作不知,将府中诸人交托给端木翠的东西一一点过,祁红茶饼是公孙先生给的,说是冬日常饮生热暖腹;王朝马汉备的是一袭轻暖连帽氅裘,张龙赵虎送的是个五蝶捧寿镂空雕花紫铜手炉,端木翠先时生气不欲搭理展昭,后来见那紫铜手炉委实可爱,忍不住拿过了把玩,道:“他们此番倒客气起来,只不过出趟远门,哪用得着送这么些东西?”

展昭笑道:“一走便是三个月,北地苦寒,难得他们这番心意……此番收妖,可有凶险?”

一提收妖,端木翠顿时没了精神,蔫蔫道:“凶险倒是没有,只是大费周章劳动筋骨,说起来,总是你们皇帝的爹不好。”

展昭哑然。

前些日子,端木翠来开封府拜会包大人,开口便要大人帮忙“搞件龙袍”,唬的大人半晌没反应过来,端木翠走后,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密谈许久,第二日便进宫面圣,说来也玄乎,当真从宫中带回来一件皇上的龙袍。

据公孙先生说,一切都是为着太宗年间晋阳毁城一事。

晋阳毁城一事,展昭略有耳闻。

大宋立国之初,因着五代十国大都在山西发迹,民间纷纷传言山西有王气,龙脉在晋阳,太祖一直心心念念要拔下晋阳城,惜乎有生之年未能毕其功,直到太宗赵匡义时方得实现,赵匡义攻下晋阳城后,为了尽毁晋阳王气,先是火烧晋阳城,据说大火烧了三年方灭,尔后引汾、晋二水灌城,城中兵丁居民死伤无数,晋阳城也彻底沦为废墟。

因着事涉本朝太宗,一般人讳莫如深,久而久之,知道的人变少了,不知道的反多些。

展昭将龙袍送去给端木翠时,端木翠先问“皇帝给的痛快不痛快”?尔后便一迭声的抱怨说晋阳冤魂无数怨气遮天,“你们皇帝的爹犯下错事”,“却要我去化戾气为祥和”,“弄件衣裳前去烧烧,也算是告慰亡魂了”。

展昭这才恍然端木翠要龙袍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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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走了堪堪一月有余,方才托人捎回一封信来,寥寥几行,抱怨晋阳之冷,少不得又把“你们皇帝的爹”怪责一番,开封府内几人皆传阅了一遍,包拯道:“端木姑娘的信,看完还是烧了为妙,别有用心的人告到官家那里,少不得又是一通麻烦。”

想想也是,叫皇上看到满纸的“皇帝的爹”,不气死也得抓狂。

而后公孙策执笔,给端木翠回书一封,重点是关注晋阳态势,当然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做皇帝的总不希望听说境内某处戾气大盛有碍社稷之类,重点表述完毕之后,就是开封府诸人各自对端木翠表上问候,赵虎很是憨厚地说:“公孙先生,你帮我问问端木姐,她既能土遁,就该回来看看我们。”

书信差人捎至晋阳,端木翠当真有口难言,说起来,总是土地婆婆这个醋坛子不好,端木翠为着土遁,跟土地公公难免接触频繁,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着引发土地婆婆疑神疑鬼,把土地公公禁足了不说,还一本正经同端木翠说什么上仙前段日子土遁往来频繁,引发土质疏松,小神夫妇这段时间忙于整治云云,言下之意就是近期请端木上仙莫要土里地里折腾了。

这还不够,又偷偷去跟河伯的夫人嚼舌根,说什么上仙地位尊贵,年轻貌美,你们家那口子难免心猿意马,长此以往必对你审美疲劳云云,河伯夫人没什么主见,闻听此话悲从中来,扯了根绳子就要上吊,闹的河伯府鸡飞狗跳,舆论总是同情弱者的,周遭虾兵蟹将等等都指责河伯喜新厌旧德行有亏,一干在野党反对派还蠢蠢欲动意欲罗织罪名弹劾河伯,河伯公一个脑袋三个大,对端木翠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去见她?因此上端木翠土遁不成,水遁无门,气的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大呼三姑六婆长舌妇害人不浅。

依着端木翠性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摆不平土地河伯,索性对开封府的来信不闻不问,权当没看见,直到三个月忽忽而过,才草草回了封信道此间收妖事了,不日回京云云。

开封府上下两月不闻其音讯,俱都心下惴惴,赵虎更是心心念念要择日告假前往晋阳,展昭嘴上不说,每隔几日都要询问门房晋阳可有信到,其实哪需他询问,公孙先生老早嘱了门房“端木翠的书信一到,立刻回复大人”。

因此上收到端木翠的来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掐指一算日子,端木翠只要路上不耽搁,回到开封之时,恰恰赶上过年。

彼时,众人喜气洋洋翘首以盼,谁也未曾料到,这顿年夜饭,端木翠竟是再不曾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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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端木翠,在晋阳三月,设坛祭天,作法抚鬼,委实累了个够呛,好容易挨到事毕,正值北方最冷的一月,端木翠最是怕冷,哪还待得住?吩咐了底下收拾行装立马返程,一路上又把土地河伯等数落了个遍,因想着若不是他们误事,现下略施土遁,早已回到开封。

紧赶慢赶,这天方到文水地界,当晚投宿在文水县最大的连锁客栈分店悦来客栈之中,本待第二日一早赶路,谁知道晚膳之时,却自邻座客人口中,得知明日文水县城的一桩“大事件”。

坦白说,若是什么婚嫁出殡私奔浸猪笼,端木翠是断提不起兴致来的,偏偏这件事跟端木翠专业相关,术语称之为“收妖”。

端木翠委实纳闷,进文水县之前,她无聊之下也曾用排山掌法九星飞伏之术暗暗掐算,这文水县虽非富贵旺地,但无惊无险无风无浪,周遭云气平和细散匀净,怎么着也跟妖扯不上关系。

收妖?收哪门子的妖?莫非挂羊头卖狗肉招摇撞骗?在端木翠面前卖弄收妖,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端木翠决定在文水耽搁一日,明日前去会会那所谓的收妖大师,然后当众拆穿其虚伪面目,顺便警醒文水县居民收妖要认准诸如细花流一样的专业品牌不能盲目上当。

如此一想,洋洋得意,做梦都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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