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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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我很为自己是楼兰人自傲,我们日落时,虽没有燕子双飞舞,但有群羊归来景,我们没有汉朝的繁华,但我们有孔雀河上的篝火和歌声,我们没有汉家的礼仪,但我们有爽朗的笑声和热情的拥抱…”

我接道:“我们没有连绵的屋宇,但我们可以看天地相接,我们没有纵横整洁的街道,但我们愿意时永远可以纵马狂奔。”

“天地那么广阔,我们只想在自己的土地上牧羊唱歌,汉朝为什么不能放过楼兰,不能放过我们?”

“李妍,你读过《道德经》吗?万物有生必有灭,天下没有永恒,很早以前肯定是没有大汉,也没有楼兰,但有一天它们出现了,然后再经过很多很多年,楼兰和大汉都会消失,就如殷商周。”

“我不和你讲书上的大道理,我只想问你,如果有一个年轻人即将被人杀死,你是否要对他说,‘你四十不死,五十就会死,五十不死,六十也会死,反正你总是要死的,杀你的人也迟早会死,既然如此现在被他杀死也没什么,何需反抗?’。”

“庄子是一个很受我们汉人尊敬的先贤,曾讲过一个故事,‘汝不知螳螂乎? 怒其臂以挡车辙, 不知其不胜任也。 ’劝戒人放弃自己不合适的举动,顺应形势。”

“我很尊敬这只螳螂,它面对大车却无丝毫畏惧。楼兰地处大漠、弹丸之地,无法与疆域辽阔、土地肥沃的汉朝比,但如果车辙要压过我们,我们只能做那只螳螂,‘怒其臂以挡车辙’。”

我转身看着李妍,她目光坚定地与我对视,我缓缓道:“我很尊敬你。”

“我更需要的是你的帮助。”

“其实我帮不帮你,你都会如愿入宫。以前也许没有路径,现在你冒点险找机会出现在公主面前,公主不会浪费你的美貌。”

“公主的路是你担着风险搭的,我岂是这种背义之人?何况你能让我以最完美的姿态进入宫廷。”

我沉默一瞬,最后拿定了主意,“我会尽力,但以后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甚至我的脑袋一片黑雾,你能做些什么。如果想刺杀皇上,先不说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就是刺杀了又如何?卫皇后主后宫,已有一子,卫大将军重兵在握,卫将军与三个儿子,卫氏一门就四候,还有卫皇后的姐夫公孙贺、妹夫陈掌都是朝中重臣,一个皇帝去了,另一个皇帝又诞生,依旧挡不住大汉西扩的步伐。再说,你刺杀皇帝,不管是否成功,你的兄弟以及我,甚至整个园子里的姐妹都要为你陪葬。”

李妍甜甜地笑起来,“我不会如此,我一点武艺不会,这条路太傻,也非长远之计。你为何还肯帮我入宫?”

我想了好一会,想着九爷,脑中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最后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大概是好奇,反正我没什么特别的立场,只要我高兴,我可以选择支持任何一方。”

我的话另有一番意思,但李妍却显然理解成了我对她行为的支持,眼睛里又有了湿意,握住我的手,半晌没有一句话,最后才稳着声音道:“我的心事从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第一次觉得心情如此畅快。”

我朝李延年的屋子努了下嘴,笑问道:“你哥哥和方茹玩的是什么游戏?”

李妍侧头听着哥哥的琴声,俏皮地一笑,妩媚中娇俏无限,竟看得我一呆,“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让哥哥替你编新曲,教方茹她们唱,估计正在教方茹领会曲子深意呢!”

我满脸木然,哑口无言,转身道:“回去吃饭了。”李妍随在我身后出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李延年屋前偷偷往里张望,向我招手示意我也去看看,我摇摇头,做了个嘴边含笑弹琴的姿势,再做了个摇头晃脑、满脸陶醉听笛的样子,笑着出了院门。

进了红姑的屋子,丫头已经摆好碗筷,红姑看到我嗔道:“干什么去了?你再不来,我都打算自己先吃,给你留一桌剩菜。”

我一面洗手一面道:“和李妍说了会话,有些耽搁了。”

红姑一侧头好象想起什么的样子,从怀里抽出一个绢帕递给我:“正想和你说她。”

我拿起绢帕端详,原本应该是竹青色,因用得年头久,已经洗得有些泛白,倒多了几分人情味。一般女子用的手帕绣得都会是花或草,可这个帕子的刺绣却是慧心独具,乍一看似是一株悬崖上的藤蔓,实际却是一个连绵的“李”字,整个字宛如丝萝,妩媚风流,细看一撇一勾,却是冰刃霜锋。

我抬眼疑惑地看向红姑,红姑解释道:“帕子是李三公子在园子中无意所捡,他拿给我,向我打听帕子的主人?园中虽然还有姓李的姑娘,可如此特别的一个‘李’,却只能是李妍的。我因为一直不知道你对李妍的打算,所以没有敢说,只对李三公子回说‘拿去打听一下’。”

我手中把玩着绢帕没有吭声,红姑等了会又道:“李三公子的父亲是李广将军,位居九卿,叔叔安乐候李蔡更是尊贵,高居三公。他虽然出身显贵,却完全不象霍大少,没有一丝骄奢之气,文才武功都是长安城中公子哥中出众的,现在西域战事频繁,他将来极有可能封候拜将。一个‘李’字就让李三公子上了心,如果他再看到李妍的绝世容貌和兰心蕙质,只怕他连魂都会被李妍勾去,再不会有比嫁进李家更好的出路了。”红姑笑着摇头,“其实李妍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寻,但凡她肯对哪个男儿假以颜色,谁又能抗拒得了她呢?”

本来还打算把帕子交给李妍,听到此处却更改了主意。我把帕子装到腰间,“你随便找一个姓李的姑娘,带李公子去看一眼,就说帕子是她的。”说完低头开始吃饭。李敢由字迹遥想人的风采,肯定期望甚高,一见之下定会失望,断了念头对他绝对是好事一件。

红姑楞了一会,看我只顾吃饭,摇了摇头叹道:“弄不明白你们想要什么,看你对李妍的举动,应该有想捧她的意思,可直到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无。如果连李三公子都看不上眼,这长安城里可很难寻到更好的。”

红姑说完话,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菜,忽地抬头盯着我,满面震撼色,我向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红姑嘴里含着菜,发了半晌呆,最后自言自语地感叹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用完饭,我和红姑商量了会园子里的生意往来后就匆匆赶回自己的屋子。

月儿已上柳梢头,小淘、小谦却仍未回来,正等得不耐烦,小谦扑着翅膀落在窗楞上,我招了下手,它飞到我胳膊上,我含笑解下它脚上缚着的绢条,小小的蝇头小字。

“小淘又闯了什么祸?怎么变成了黑乌鸦?你们相斗,我却要无辜遭殃,今日恰穿了一件素白袍,小淘直落身上,墨虽已半干,仍是污迹点点,袍子是糟蹋了,还要费功夫替它洗澡。昨日说嗓子不舒服,可有按我开的方子煮水?”

我拿出事先裁好的绢条,提笔写道:“你不要再惯它了,它如今一点不怕我,一闯祸就逃跑。嗓子已好多,只是黄连有些苦,煮第二次时少放了一点。”写好后把绢条缚在小谦腿上,扬手让它离去。

目送小谦消失在夜色中,我低头看着陶罐,金银花舒展地浮在水面上,白金相间,灯下看着美丽异常,我倒了一杯清水,喝了几口,取出一条绢帕,写道:“查了书,才知道金银花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鸳鸯藤’,花开时,先是白色,其后变黄,白时如银,黄时似金,金银相映,绚烂多姿,所以被称为金银花。又因为一蒂二花,两条花蕊探在外,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藤之称…今日我决定了送李妍进宫,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我应与不应都挡不住她的脚步,而她既然敢告诉我身世,只怕容不得我随意拒绝,既然结果不能变,在我未确定你的身份和心意前,不妨卖她一个人情。而以后,也许我们目标一致,也许不,我今日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她也没有相逼,如此看来她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而已,但我既然应承了她,这个人情自要落到实处。其实我有些分不清我所要做得究竟对不对,可我对李妍感情有些复杂,除了敬佩还有同情,也许还有一种对自己的鄙视,诚如一人所说,她的确比我强。”

心中涩痛,再难落笔,索性搁下毛笔,取出存放绢帕的小竹箱,注明日期后把绢帕搁到了竹箱中,从第一次决定记录下自己的欢乐,不知不觉中已经有这么多了。

小谦停在案头,我忙把竹箱锁回柜子中,回身解下小谦腿上缚的绢条,“黄连二钱, 生栀子二钱半, 金银花二钱半, 生甘草半钱,小火煎煮,当水饮用。黄连已是最低份量,不可再少,还觉苦就兑一些蜂蜜。小淘不愿回去,只怕小谦也要随过来,早些睡。”

我手指轻弹了下小谦的头,“没志气的东西。”小谦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挥了挥手,“去找你的小娇妻吧!”小谦展翅离去。

我向端坐于坐榻上的平阳公主行跪拜之礼,公主抬手让我起来,“你特地来求见,所谓何事?”

我跪坐于下首道:“民女有事想请公主指教。”说完后就沉默地低头而坐,公主垂目抿了一口茶,挥手让屋内的侍女退出。

“说吧!”

“有一个女子容貌远胜于民女,舞姿动人,心思聪慧,擅长音律。”我俯身回道。

公主笑道:“你如今共掌管四家歌舞坊,园子里也算是美女如云,能得你称赞的女子定是不凡。”

我道:“她是李延年的妹妹,公主听过李延年的琴声,此女的琴艺虽难及其兄,但已是不同凡响。”

公主道:“她只要有李延年的六七成,就足以在长安城立足了。”

我回道:“只怕有八成。”

公主微点下头,沉思了一会方道:“你带她来见本宫。”

我双手贴地,向公主叩头道:“求公主再给民女一些时间,民女想再琢磨下美玉,务求最完美。”

公主道:“你这么早来禀告本宫又是为何?”

我道:“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民女所能做的只是备利器,谋算布局却全在公主。”

“你说话真是直白,颇有几分去病的风范。”

“公主慧心内具,民女不必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反让公主看轻。”

公主静静想了会,方道:“听闻你购买歌舞坊的钱有一半居然是从你园子里的姑娘处借来的,立下字据说一年内归还,给二成的利息,两年内归还,给五成的利息。”

“是,民女一时筹措不到那么多钱,可又不愿错过这个绝好的生意机会,无奈下只好如此。”

公主道:“你这步无奈之棋走得倒是绝妙,落玉坊的生意日进斗金,其余歌舞坊的姑娘看到后犹豫着把一些身家压到你身上,一个‘利’字迅速把一团散沙凝在一起,休戚相关,从此后只能一心向你,人心聚,凡事已经成功一半。你回去吧!看你行事,相信你不会让本宫失望,本宫等着看你这块美玉。”

(八)

屋外乌云密布,雷声轰轰,雨落如注,屋内巨烛高照,三人围案而坐。

我肃容看着李妍,“我前几日已经去见过公主,从今日起,你要用最短的时间做完我要求的事情。”李妍微颔一下首:“愿闻其详。”

我指着左边的书架:“这边是《孙子兵法》,全文共七千四百七十六字,分为始计、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共十三篇章,我要你烂记于心。今日我们所作的就是‘始计’,你的战场在庭院重重的宫廷中,你要和皇帝斗,要和其他美人斗,这是一场没有烟尘的战争,但血光凶险不亚于国与国间的争斗。皇上十六岁登基,今年三十六岁,正是一个男子一切到达顶峰的年纪,文采武功都不弱,行事出人意料,时而冷酷无情,时而细腻多情。他的母亲,王太后在嫁给先帝前已经与金氏育有一女,连太后自己都不愿多提,皇上听说后却亲自找寻自己同母异父的半姐,不理会大臣的非议赏赐封号。”

李妍定定看着书架上的一册册竹简,半晌后,缓慢而坚定地点了下头:“皇帝既是我要征服的敌人,又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盟友,我们是男女间的心战。我从没有与男子亲昵相处的经验,而他已经阅过千帆,这场心战中,我若失了自己的心,我就已经输了,是吗?”

我轻叹口气,指向右边的书架:“这是《黄帝内经》、《素女真经》、《十问》、《合阴阳方》、《天下至道谈》。”

李妍有些诧异:“《黄帝内经》好象是医家典籍,其余都没听过,我还要学医?”

我道:“色衰日则是爱去时,我们没有办法抗拒衰老,但我们可以尽量延缓它的到来,《黄帝内经》中具体细致地描绘了女子的生理,你可以遵其调养自己。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清了清嗓子,目光盯着几案道:“更重要的是,其余几部书都是讲的…讲的是…”一直沉默坐于一旁的红姑,微含了丝笑,替我说道:“讲得是‘房中术’、‘接阴之道’。”

我和李妍都脸颊飞红,李妍盯着席面,低声问:“小玉,你看了吗?”

我呐呐地说:“没有。”想着心又突突跳起来。书籍本就是稀罕物,这些书籍,更是无处购买。红姑虽有听闻,要我去寻这些书籍,却实际自己也没有见过,只和我说长安城的王侯贵胄家应有收藏。我想着藏书最全处莫过于宫廷,万般无奈下去找了霍去病。

“麻烦你帮我找些书籍。”我低头盯着身下的席子。

霍去病斜依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书?不会是又要兵法书籍吧?”

我头埋得更深,声音小如蚊蝇:“不是。”

霍去病纳闷地问:“你今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痛快说?哼哼唧唧的。”

我深吸了口气,声音细细:“是…是和男女…男女…那个有关的。”

“什么?”霍去病猛然坐直身子,楞楞看着我,我头深埋,眼睛盯着席面,一声不吭,只觉连脖子都滚烫,脸上肯定已是红霞密布。

他忽地侧头笑起来,边笑边道:“那个?那个是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倒是再说的详细点。”

我立即站起欲走:“不找拉到!”

他一把抓住我袖子,笑问:“你是自己看,还是给别人看?”

我不敢回头看他,背着身子,低着头:“给别人看。”

他笑着说:“这样的东西就是宫里只怕有些也是孤本,要先找人抄录,过几日我给你送过去。你也看看,以后大有好处,不懂之处,我可以…”他话未说完,我听到他已答应,一挥手用力拽出袖子,急急离开。

我和李妍都低头默默坐着,红姑笑嘲道:“难得看到你们二人的窘态。你们两个日常行事一个比一个精明沉稳,现在却连完整的话都说不下去。李妍,你这才是刚开始,需要做得事情还很多。”

李妍细声说:“我会看的,多谢红姑费心。”

红姑笑点点头,“我还去娼妓馆重金请了长安城最擅此术的几个女子来给你上课。上课时我会事先命人用屏风挡开,一是不想让她们知道给谁上课,二是你独自一人听时,不必那么羞怯,好用心琢磨。”李妍脸红得直欲滴出血来,轻轻点了下头。

红姑看看李妍,看看我,一脸贼笑,似乎极其满意看到我们的窘迫,“玉儿,不如你和李妍一块学吧!反正迟早用得上。”我侧头瞪向红姑,红姑笑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以后心里会没有中意的男子?你们不会…”

红姑今日诚心戏弄我,再不敢由着她说下去,匆匆打断她的话,“红姑,我还有些话想和李妍私下说。”红姑忙收了嬉笑,起身离去。

我拿出铜镜摆在李妍面前,“你母亲教会你歌舞,教会你如何举止行动美丽优雅,但她漏教了你一些东西。你的眼神可以妩媚,可以幽怨,可以哀凄,可以悲伤,但不可以冰冷,更不可以有刀锋之寒,如果你连我都瞒不过,如何去瞒住皇上?带着它去田间地头多走走,去看看那些乡野间十六七岁的女子是什么样子,仔细观察她们的眼睛,再看看自己的眼睛。我也不是个正常的十六七岁女子,这些都帮不了你,你要自己用心。”

李妍默默想了会:“我一定会做到。”

我道:“你母亲不许你哭,但从今日起,我要你哭,要你随时都可以珠泪纷纷落,不但要哭,还要哭得娇,哭得俏,哭出梨花带雨海棠凝露。传闻皇帝初把卫子夫带入宫廷时,因当时的陈皇后不依,碍于阿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家族的势力,皇帝遂一年多没有召见卫子夫,后来再遇卫子夫,卫子夫哭着求皇帝放她出宫。我相信这个故事你应该早就听过,结果如何,我们现在都知道。眼泪和笑颜都是你的武器,你应该琢磨着如何使用。”

李妍深吸口气,点点头。

我默默想了会看有无遗漏:“大概就是这些,其余的都比较轻松,每日得空时,我们彼此讲述一下传闻中皇上从小到大的故事,虽然你早已熟悉,但借此你可以再在脑中过一遍,结合正在看的兵法,再仔细琢磨下皇上的脾性。”

李妍听完后,站直身子,仔细整好衣服,向我郑重地行跪拜大礼。我欲扶她,她握住我手:“请让我行完这个礼,因为将来你会向我行隆重的跪拜礼,唯如此方不辜负你今日的心思。”我缩回手,坦然受了她一礼。

“刚成熟的金银花果已经送来,我依照种花师傅的交待,把种子种在我新开的小花圃中,明年春天就会出苗。我想等到花开日请你来一同看花,你会来吗?我是不是该在石府也栽一些呢?你待我是很好的,我的每一个问题你都会仔细回答,我的要求,只要和石舫无关,你也都会满足。可你究竟把我搁在心中哪里呢?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你走得越来越近,我正要伸手,你却突然一个转身又离我远去,为什么?…”

我停住笔,沉思起来,是呀!为什么?难道我要这么永远去试探,猜测他的心思吗?取出竹箱,将绢帕小心收好后起身出了卧房。

书房内,李妍正在灯下看书,我在门口站了半晌,她才惊觉,抬头看向我:“要让我背书吗?”我摇摇头,进屋坐在了她对面。

我道:“我想请你陪我去问李师傅一件事情?”李妍道:“什么事情?我哥哥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问我一样的,还比哥哥爽快。”我手中玩弄着自己的衣袖,“男子的心思还要男子答,女子想出来的不见得投合男子的心,何况你哥哥正好…”我收了话头,看向李妍,“陪是不陪?”

李妍笑道:“可以偷懒,为什么不去?”说完,扔了书站起,我一面锁门一面说:“等你走后,我把那些东西清理后,就不必如此麻烦了。”李妍脸又红起来。

我突然好奇起来,握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究竟学得怎么样了?”李妍推开我,只顾快走,我赶了几步摇了摇她的手,“说一说呗!”

李妍低声道:“你这么想知道,自己也去听听课,不就知道了?”我压着声音笑起来:“我才不费那功夫呢!我要学就直接学最精华的,等你学好了告诉我。”

李妍甩开我的手:“你好没羞!连婆家都没说到,就想这些。被人知道,肯定嫁不出去。”我哼了一声没有搭腔。

两人静静走了会,李妍挽起我的手:“你虽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年龄,但估摸着应该和我差不多,你别老盘算着做生意,自己的终生也该好生打算一下,你没有父母替你筹划,自己再不操心,难道坐等年华老去吗?石舫舫主我没见过,但我看你对他很是小心,想来必有不凡之处,如果年龄适当,他又没有娶妻,你不妨…”

我伸手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好丫头,自己要嫁就见不得她人逍遥。”李妍冷哼一声:“好心没好报。”

我们进门时,方茹恰好出门,看到我俩,低着头小声说:“我来请教李师傅一个曲子。”

我摇头而笑:“我什么都没问,你怎么就忙着解释呢?好象有那么点…”李妍暗中拧了下我胳膊,对方茹静静行礼后,拉着我让开道路,伸手请方茹先行。

方茹向我微欠下身子,急步离去。我向李妍皱了皱鼻子:“还不是你嫂子呢!完了,有你撑腰,以后我园子中要有个太后了。”

李妍瞪了我一眼:“我哥哥和方茹都是温和雅致的人,可不是你这样的地痞无赖。”

李延年在屋内问:“是小妹回来了吗?”

李妍应道:“是我!大哥,还有玉娘。”李延年听闻,立即迎出来。

李延年为我倒了一杯清水,谦然道:“我不饮茶,只喝清水,所以也只能用清水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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