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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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嗔道:“我在工作呢。”虽然不是繁忙时段,并不影响什么,但也不太好吧。

  盛远时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不答反问:“这两天有不少人往你们塔台送花吧?”

  南庭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塔台安插了眼线,“你怎么知道?”

  盛远时也不答她,只以命令的口吻说:“去南程贵宾休息室等我,见面说。”

  通话结束,南庭还在琢磨:他知道有人给她送花,才在波道里那样,让同一频道的飞行员都听见?想着想着就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南庭脚步轻快地往南程贵宾休息室去,穿过T2一层的出港大厅,经过南程值机柜台时,她习惯性驻足,在15号柜台前,看见一对外国的中年夫妇,正在用俄语说着什么。

  女值机用英语询问那位先生:您可以讲英文吗?

  显然那位俄罗期老先生听不懂英文,他有些苦恼地摊了摊手,旁边的妻子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拉着丈夫的手,似乎是在安慰。

  南庭想到自己做地面引导时也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多值机员英文说得很好,但偶尔遇见不会讲英文的外国人,就会很头疼,尤其后面还排着长队,很多旅客在等待办理登机手续,就更急了。

  自学过俄语的南庭于是上前,询问了那位老先生两句。老先生见她会讲俄语,顿时松了口气,满脸惊喜地告诉她,他的妻子晕机最严重的一次险些室息,希望值机给他们尽量靠前的座位,以缓解妻子晕机的症状。

  南庭转达给值机。值机才明白了这两位俄罗斯旅客的要求,她查询了一下座位,对南庭说:“最靠前的座位就是第二排了,靠窗。”

  南庭翻译给老先生,老先生迭声说着感谢的话。

  等值机把登机牌打印出来,俄罗斯夫妇再次感谢南庭。南庭一面说着不用谢,一面看了看登机牌,提醒他们登记口是几号,并示意他们安检的方向。

  女值机很感谢南庭,看着她的胸牌说:“你是塔台的管制啊?”

  南庭不着痕迹地把工作牌翻了个面,无意让女值机看见自己的名字,转身要走。

  女值机还要再说什么,一位踩着高跟鞋的女子把证件拍在柜台上,“纽约,我要坐第一排。”

  那熟悉的声音让南庭下意识停步,可她在原地站在两秒,终是没有转身。然而,就在她又走出一步时,身后那道声音说:“见到老同学也不打个招呼,司徒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

  南庭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华服在身的老同学林如玉。

  林如玉本就是个美人,现在又比在校时更会打扮了,精致的妆容,时下最流行的锁骨发,香奈儿套装,同品牌的挎包,再配一双细跟鞋,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如果不是语气有些尖酸刻薄,女值机都忍不住夸她两句。

  南庭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林如玉把南庭帮助那对俄罗斯夫妇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此刻,她倚着值机柜台,上下打量着她:“穿的这么朴素,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怎么在G市?在航空公司上班吗?”

  南庭没有向她解释什么,只说:“在机场工作。”

  林如玉看一眼她的廉价工装,神情和语气一样,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从前你钢琴弹得那么好,最后却放弃音乐学院,跑到机场做服务人员,真是可惜了。不过,司徒南,我挺佩服你的,特别想得开,这一点,我不如你。”

  换成是从前,司徒南听见这样的话,一定会说:“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现在的南庭,明明听出来林如玉是在贬损自己,却无意争辩什么,语气平和地说:“我现在是工作是时间,就不和你聊了,旅途愉快。”

  自从司徒家破产,林如玉总是见缝插针地打击司徒南,后来司徒南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她还遗憾了很久,时隔五年,再次见面,见到的还是大不如前的司徒南,林如玉哪肯放过机会,她继续说:“我真没办法想像千金大小姐司徒南为旅客服务的样子。”说着她自己还笑了,“还记得那年一起去苏黎世吗,航班延误,你对人家地服大呼小叫的样子,真是过瘾。”

  或许这样羞辱她,让林如玉觉得很过瘾吧。

  南庭无所谓地一笑,没有对此表达什么。

  这份平静终于让林如玉伪装不下去了,她毫无顾及地讽刺道:“盛远时不是很有能力嘛,怎么就把你安排到航空公司上班?你能干什么啊,帮旅客拎包吗?不过,人家最起码没见死不救,好歹帮你安排了工作,你就别蹬鼻子上脸硬要嫁给人家了,你说是吧?”

  听到盛远时的名字,女值机皱了下眉,在南庭说话前,她适时问:“这位女士,第一排座位锁定中,您看第二排可以吗?”

  林如玉对女值机插话的行为很不满,她以盛气凌人地语气说:“我看不可以,我只坐第一排。”

  这样的旅客常见,女值机保持着微笑,“女士,是这样的,第一排座位我无法解锁……”

  林如玉却只盯着南庭,“看你的样子大忙也帮不上,这样吧老同学,给我选个可心的座位。”

  南庭直言拒绝:“抱歉,我没这个权力。”

  林如玉理所当然地认为南庭是故意的,她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刚刚不是还帮老外搞定了座位,怎么到了老同学这就不行了呢?或者,请你家盛远时出面啊,也让我见识下他的厉害。”然后盯着值机,“我不接受第一排左侧靠窗之外的位置,你明白吗?”

  这个座位,六年前从苏黎世回A市时,是盛远时告诉司徒南在什么时间段去换登机牌,能够向值机申请到。只是当时司徒南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能申请到那个座位,是因为盛远时提前给值机柜台打过电话。而她们登机后,司徒南把这个除头等舱外,最靠前的座位给了林如玉。后来司徒南晕机,盛远时来到客舱后,让乘务长给林如玉换了座位。

  所以,她这是记仇的意思了。可如果林如玉不提及盛远时,南庭也不准备说什么,毕竟,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逞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但现下,“如玉,我建议你接受值机的意见,坐第二排,或者你有其它的关系动用起来也可以。但是很抱歉,我确实没有能力帮你。至于盛远时,你没有资格要求他出面。”南庭偏头,看见身穿制服的盛远时已由远及近走过来,未免他和林如玉发生正面冲突,她说:“我现在是工作时间,先走一步。”

  林如玉却一把抓住南庭的胳膊,语气冰冷地质问道:“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司徒南,我就想问问你,除了盛远时,你眼里还能装下谁?”

  盛远时已行至近前,抬手扣住林如玉的手腕,毫不客气地甩开,然后把南庭揽至怀里,沉声:“什么时候她眼里装着谁,还得经你同意了!林如玉,你未免太放肆了!”

第33章 你不知情的喜欢04

  “放肆?”林如玉万万没想到, 盛远时和司徒南还在一起, 在她看来, 一无是处的司徒南就算追上盛远时, 也早该被甩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大小姐,凭什么被那么优秀的男人青睐?所以, 林如玉是故意搬出盛远时, 为的是打击司徒南。结果, 盛远时竟然出现了,还一副替司徒南出头的架势。她笑了, 笑得讽刺,“没想到,盛机长还是个长情的人。”

  “我盛远时是怎样的人,什么时候需要你来评价?”盛远时的视线低沉犀利,感觉到南庭用力地按他的手,他难得宽宏大量地说:“林如玉, 你诚恳点向她道个歉,我可以考虑不追究,否则, 今天这趟航班, 你怕是登不了机。”

  “登不了机?”林如玉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盛远时, 你还真拿自己当个角儿了是吧?让我向她道歉?她凭什么?你又凭什么?”她扬手指指航站楼,“以为这里姓盛吗?”

  女值机在这时机灵地唤了一声:“盛总!”有意提醒林如玉,别闹了, 见好就收。

  林如玉却拎不清,她冷哼一声:“现在这世道,天上飘下一朵云,砸了十个人,九个都是总。”

  盛远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闻声赶来的南程的一位经理微扬了下下巴,“再开个柜台。”

  那位经理立即领会领导意图,恭敬地应下:“好的,盛总。”然后引导林如玉后面排队的,已经在窃窃私语的旅客说:“请各位随我到隔壁柜台办理登机手续,以免耽误您的行程。”

  林如玉面对旅客的指指点点,火气更大了,确切地说,是感觉到了尴尬,但让她低头,也不那么容易,她依然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来盛机长也是今非昔比了,只不过,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司、机。”

  不难听出她刻意把“司机”两个字咬得很重,南庭忍不住出声喝道:“林如玉!”她声音不高,但语气冷得让林如玉三个字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盛远时面孔上的笑意犹在,安抚地搂了搂南庭纤细的肩膀,像是在说:生什么气?我来。

  他看向值机,“这位旅客有什么需要?”

  女值机站得笔直,“这位女士要飞纽约,她不接受除第一排外的任何座位,但座位还在锁定中,我没有权限解锁的,盛总。”

  “这个权限……”盛远时皱了皱眉,像是也有点犯难。

  林如玉不屑地冷哼,“盛总给处理一下吧。”

  盛远时抬眉,目光冷冽,“你哪位啊,就这么随便地使唤我?”

  林如玉挑衅地说:“只怕你没有这个能力。”说着拿出手机,边拨号边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免得当众打脸。”言语间,那端有人接电话了,她立即换了副语气,嗲嗲地说:“我是如玉,李叔叔,是这样,我去纽约出差,人在机场,是啊,您给我安排个座位吧,老位置就行,15号值机柜台。”从她满面笑容挂电话的样子看来,那边应该是爽快地答应了。

  老位置?只怕这个“李叔叔”也要跟着倒霉。南庭揉了揉眉心。

  盛远时则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姿态。

  片刻,值机柜台的电话就响了,女值机看向盛远时。

  盛远时点头,示意她接。

  林如玉也看着盛远时,双手抱胸的样子像是在说:等着看我怎么打你的脸,盛总!

  “您好,南程航空15号值机柜台,我是工号1106……”那边确实是为座位解锁的事打过来,指示值机解锁第一排座位,给林如玉左侧靠窗口的位置。值机当然不敢应,神色略显为难地看向盛远时,“盛总?”

  盛远时也不为难下属,他左手握着南庭的手,伸出右手把电话接过来,“盛远时。”

  那边闻言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盛总。”

  盛远时直切主题:“座位解锁的事?”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笑了下,“什么关系啊,要李经理亲自打到值机柜台来?”

  那边赔着小心说:“老朋友家的孩子,身体不是太好,晕机,就求我这么一件事,您说……”

  “晕机啊,”盛远时就想到了那一年司徒南晕机时,林如玉的态度,心里更不舒服了,他语气冷下来,“有比这个更人命关天的理由吗?”

  “这……”那边顿时被噎得不知如何回答。

  盛远时却还没完,淡声道:“刚刚是我拒绝林如玉小姐的座位申请的,现在,需要我告诉值机,按你的要求解锁座位吗?李正远!”意思是说:我不让值机办,你却打电话到值机来要求值机给办,什么意思,和我叫板?

  李正远一听盛远时连名带姓叫他,冷汗都下来了,迭声说:“不用不用,给您添麻烦了盛总。”

  盛远时又问他:“李经理还有别的指示吗?”

  指示?借他个胆,李正远也不敢啊。他抖着声音说:“没有没有,盛总,您忙,您忙 。”

  盛远时挂了电话,看向林如玉,“还有别的关系吗?”他说着,随意地抬了下右手:“动用起来吧?”

  林如玉没有想到李正远这个从中南集团调到南程航空的高管,在盛远时面前竟然不好使!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道:“就算南程航空归你管,也没什么了不起,说到底,你们航空公司端得还是我们这些旅客的碗。”

  盛远时原本因为和南庭约好了见面,心情很好,林如玉的出现明显很倒他胃口,“本来看在那年你还给我提供了一些信息的情况下,我可以分分钟解决了这个座位问题,反正,给谁都一样,尤其这么小一件事,我也懒得管。但冲你刚刚对她的态度,不好意思,这个忙我不仅不会帮,”他敲敲值机柜台,交代值机:“从此刻起,这位林小姐列入中南,以及南程的永久黑名单!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永久黑名单?这事有点大了。女值机点头,“明白了盛总。”然后把林如玉的证件推过去,“这位女士,您右边请。”意思是别站在这碍眼了。

  林如玉要气疯了,她嗓门顿时高了起来:“盛远时!”

  盛远时看着她,“不甘心是吧?那请律师和我打官司,随时奉陪。”

  林如玉气急败坏地说:“比你们南程有实力的航空公司多得是,我不是非你们不可。”

  盛远时竟然点头附和道:“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确实还没牛逼到垄断了整个民航业的地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七十二小时之内直飞纽约的航班,只我南程这一班。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等。”说完不再理她,拉着南庭走人。

  “司徒南!”林如玉意识到自己不是盛远时的对手,又把矛头指向了南庭,她朝南庭的背影,有些口不择言:“别以为攀上个高富帅就了不起了!就凭你,家里破产穷得连学都读不起,这辈子也只能在机场帮别人拎拎行李!”

  南庭脚步一顿。

  盛远时已经松开她的手,冷着脸折返回去。

  如果让他走过去,林如玉就太难堪了。

  南庭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七哥!”摇头。

  盛远时语气有点冷:“就这点事,你七哥善得起后。”

  “你的能力,我从没质疑过。”南庭并不松手,理智地提醒他:“但这是航站楼,你站在这,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南程,为了这样一个人,有失身份。”

  盛远时注视她:“我是为她吗?”

  南庭仰头迎视他的目光,“为我的话,就别动气。”

  别动气!盛远时怎么能不动气?可怀里的女孩子却不愿给他添丝毫的麻烦,哪怕他并不认为这是麻烦。他连续地深呼吸,勉强压下脾气,然后伸手搂了搂她,才看向林如玉,冷冷地撂下话:“这趟纽约,你肯定是去不成了。林如玉,再有下次,记住,这辈子都别想再坐飞机!不信,作一把试试。”

  林如玉又泼妇骂街似地闹了片刻,然后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里,气得哇哇大哭。机场以及各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同时,没有一个人上前处理这件事。至于经过的旅客,有的以为她失恋了,有的以为她精神有问题。

  到了南程的贵宾休息室,南庭说:“其实没必要闹成这样。”

  在盛远时提到黑名单时,她就有心阻止,一方面她自己并没有多恨林如玉,另外也担心对南程的形象和声誉造成负面影响,可她不能当场阻止盛远时,那样太不顾及他身为盛总的权力和脸面。

  盛远时闻言果然就不高兴了,“怎么没必要?”在他看来,林如玉欺负了她,就有必要。

  南庭好言好语地对他解释:“她除了能逞点口舌之能,其实什么都做不出来,不敢做,怕事后收拾不了残局。但又羡慕别人的为所欲为,在她看来,之所以能为所欲为,都是靠钱支撑的,所以,她才会和从前那个挺讨人厌的我成为朋友。”

  盛远时听到她贬低自己,眼神顿时就犀利了几分。

  南庭却笑得坦然,“那个时候,我也以为有钱就不缺朋友,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纯是把她当小跟班使唤的,没有用心结交,她对我其实一直是敢怒不敢言的,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损我两句,让她发泄一下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会减二两肉,就算真掉肉了,权当减肥。”

  从前的司徒南睚眦必报,现在的南庭与世无争,盛远时发现,哪一面的她,自己都认为是有道理,且美好的。忽然觉得自己的胸襟比不上一个女孩子,却实在无法容忍,她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被人羞辱。

  盛远时双手搭在她肩上,“你的原谅,是你的善良,我的追究,是我的态度。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只用拳头,也不能任由别人在我面前欺负你。”

  南庭懂:他的态度是对她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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