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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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侦探小说吗?」我问。

「是本格侦探小说。」

那个人流畅地答道。原来他所谓的本格,不是单纯的本格,而是指本格侦探小说。

我也读过一些侦探小说,但我并没有喜欢到沉迷的地步,也没有执着到广为阅读,所以并不太了解。我到现在仍然不是很明白本格侦探小说这个名词精确的定义是什么。

不过,我没有办法像世上的文学通那样,将侦探小说断定就是通俗娱乐、迎合大众的读物。

我这个人很笨拙,自认为写不出什么娱乐小说,不过京极堂说不管身为作者的我怎么想,将作品提供给世人的阶段,它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一种娱乐,而我也觉得实际上应该就是如此。同样的理由,也不能说一部作品是以娱乐小说的形式被写出来,就没有价值吧。

所以只要有趣,就算是侦探小说我也会读。不过这和喜好阅读侦探小说有些不同,所以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读过的作品是本格还是变格。

一如往常,当时我应该也只是应道「呜呜」或「啊啊」吧。结果那个人说了:

「听说您实际体验过呢。」

我穷于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我体验了什么。我连本格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当然的。

「哦,我听说您曾经被卷入几次案件,里面充满了密室、人体消失这类超现实的要素,不是吗?」

那个人看着我的眼睛说:

「对这样实际上有人死去的杀人事件,问东问西的或许不太像话。但是听到了传闻后,身为一个作家,我对那些内容非常感兴趣。」

原来如此——我心想。

从去年夏天开始,我的确连续涉入了好几桩重大事件。有时候我是当事人,有时候是被卷入,有时候是自己蹬浑水,历经了几次对一般人而言应该相当罕见的体验——尽管我不是个侦探。

可是,

若问我本身有多少真实感受,我真的非常没把握。就像我刚才说的,对于事件,我完全采取随波逐流的愚钝态度,而那些经验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也都是非常抽象的事物。

结束的事件已经变成故事,变得超乎现实了。不,对我来说,所谓现实,本身就不怎么现实吧。

所以,

就像我说的,我的心病了……

我连自己看到的现实……

到底是不是事实……

都难以判断……

所以我实在是无法满足您的愿望——我说。

现实总是伪装成虚构的样貌,虚构总是披挂着真实的外表,

而且我打从一开始就未曾区别它们。

发生的事情在发生的瞬间,就化成了事件这种东西。

事件的阴影中确实横亘着爱恨情仇、利益得失等等,由于神圣因而俗鄙的背景吧。但是,这些不过是所谓的事件对于陷身其中的人所做的辩解罢了。

或是想知道匣中的事物、

或是试图将梦寄托于无限、

或是挣扎着逃出牢槛、

或是身陷理之罗网、

又或是沉醉于盛宴之中。

我所涉入的每一个事件都像是夏季稍纵即逝的热气一般。

所以对我来说,修饰事件的词语,比起欲望、爱情、怨恨等习以为常的宣传标语,更该说是夏天。我觉得夏天更要贴切多了。

那个时候,我也这么说了,这完全只是牢骚。

「这说明真是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呢。」我辩解道,然后道歉,「我不擅长说明。」

「嗯。」那个人像个慈祥老人般点点头。然后他说,「读过您的小说后,我觉得可以了解。您的小说不是浪漫主义,也不是俗恶、情色丑怪的怪奇趣味。既不鄙俗也不高尚,一点逻辑也没有。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小说。」

是吗?连作者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写些什么、在写些什么——我这么说。

「啊哈哈,这个好。」那个人笑了,「就像您说的,我的人生或许也要变成故事了呢。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像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那个人说着,频频眨眼。

「前几天……」

然后,那个人唐突地提到他前几天见到了一个奇妙的人。

奇妙,

他这么形容。

「真的很奇妙。不,或许……是不祥。」

不祥,

他还这么形容。

「那个人说是透过侦探作家俱乐部某会员的介绍,前来拜访我位在成城的家。他自称是哲学家还是诗人,是旧华族。」

旧华族,他的确这么说。

「他住在信州最近形成的湖……白桦湖吗?住在湖畔……他说他战后开始读起侦探小说,无论如何都想亲眼见上作者一面。」

我不懂读者想要见作者的心理。

「这我也不太懂呢。」那个人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他好像遭到乱步先生拒绝,所以才找到我这儿来了。」

乱步先生——那个人这么说,他说的应该是江户川乱步。当时我闻言心想,那个不知名的某人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礼之徒。我觉得读了小说,就想见作者一面这样的想法本身就非常狂妄,而且突然就找上乱步,真是太荒唐了。

我说出我的想法,那个人一瞬间楞了一下,「是啊,或许吧。」他有些脱力地回答。

「哦,他会找我,是因为我前年写的小说中有没落贵族登场……唔,这种理由也实在称不上理由呢。然后啊……那个人,名字……」

名字……

好像叫由良昂允吧。

我记得,

我记得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他说那个奇妙而不祥的人物,名字就叫做——由良昂允。

「您知道吗?」那个人问道。我当然没见过。不过,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问了他:

「那个人也写小说吗……?」

——为什么我会这么问?

那是因为……对,那个时候我已经……

我已经听说过那个名字了。

不,应该说是我看过吗?没错。

我在刊载我的作品的唯一一本杂志《近代文艺》上,曾经看过好几次那个名字——由良昂允。

我早就知道由良伯爵了。

接着那个人如此评论由良伯爵:

「本人说他是个诗人,但是刊登在他送我的杂志上面的作品,若要说的话,那篇文章比较接近小说。我事后读了一下,他的作品真的相当诡异。可是那不是怪奇小说,也不能说是纯文学。对对对,」

和您的作风有些神似呢——那个人说。

他说,由良昂允的作品像我的作品。

我知道由良昂允的名字,但没有读过他的作品。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读,那个时候当然也没有读过。但是我不认为这个世上会有谁的作风与我相同,现在依然不觉得。

「是吗……?」我想我嚣张地这么应道。

「不,像这样和您一聊,我觉得两位的资质似乎相差颇多。」那个人说,「怎么说呢?我觉得在难以分类这一点,两位的作品很像。唔,您表现出一副自己毫无逻辑可言的态度,不过由良先生的言行举止反倒是让我有种充满逻辑、冷酷的印象呢。」

我认为他这番见解应该是正确的,不管再怎么放宽标准来看,我都是个欠缺逻辑的人。

「然后呢,」那个人接着说,「他说他可以了解诡计。」

了解诡计?我不懂意思,所以如此反问。我当成是那是可以看穿诡计这样的意思。

「应该是可以理解解谜乐趣这样的意思吧。虽然常有人说小说不需要那种机智猜谜般的东西,不过他对此没有疑问。他说,即使是机械诡计类的作品,只要真相能够像精密计算般分毫不差地被解开,就让他感到痛快不已。」

看样子,那人的意思是能够理解侦探小说中的诡计趣味。

「然后呢,」那个人又接着说,「然后他还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人际关系的摩擦所产生的微妙心理纠葛、邂逅的喜悦和离别的伤悲、爱恋、怜惜、憎恨、怨恨等等这类……嗳,就是喜怒哀乐吧,说这些他也了解。」

这……一般不是都懂吗?

我认为,不管书写任何题材,读者最后也都会自行读出这些部分,乐在其中。如果读者的感情没有活动,再精妙的情节,也只会变得一片平板。

证据就是,我处在忧郁状态的时候,只能对阴郁的事物有所反应。我没有感情起伏,不管作品中写了什么,也无法拿来与自己相对,照,一点都不觉得感人有趣。

「那位先生似乎非常喜欢那类心理小说呢。」那个人说,「他说,比起一般小说,侦探小说中的人际关系更容易图表化,感觉描写比所谓的文学作品更有真实感,反而更有意思。虽然有些古怪、极端的部分,但绝不是应该被贬为通俗的文类——唔,他是这么说的。」

「这样啊。」我想我是这么应答的。

「他还说,身为诗人,比起现实可能存在但难以置信的事,更应该选择现实不可能存在但易于信服的事才是。」

这是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评论希腊悲剧的说词——那个人说。

「以前乱步先生曾经引用相同的话来评论我的小说,所以我才能够毫不排斥地同意。可是呢,他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无法理解……

那个人说到这里,卖关子似地噤口不语,歪着嘴巴,额头挤出一堆皱纹来。

「他问,人为什么会死?」

「呃……」我这么应声,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他问道,侦探小说以杀人为题材,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教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对吧?」

的确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是不知道答案,倒不如说完全无法了解这个问题的意图。「他的意思是,以社会一般通行的价值观来看,这是不适切的题材吗?」我问。因为我以为由良昂允这个人是主张,积极地以死人或犯罪这类伤风败俗的事做为题材,不是件值得嘉许的事。

「不是的。」那个人说,「那位由良先生与这类道德规范有着相当大的偏差,不如说他给我一种悖德的印象。即使阅读他的作品,也可以知道他决不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该说是颓废、变态吗?甚至让我感觉到他有某种猎奇嗜好。唔,他啊,说他就是不懂杀人还是被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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