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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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不安使关口的存在方式显得近乎卑躬屈膝地恐惧,而那种不安不可能是死亡的预感这种含糊的东西所带来的不上不下的事物。

那种不安,是害怕沉浸在非原本的存在方式——埋没于安稳的现在,而错看了死亡。

所以关口才会厌恶日常吧。

他是不是侮蔑着只能够活在厌恶的日常中的自己呢?

若是如此,关口巽比任何人都更面对死亡,同时比任何人都更逃避死亡。关口可说是和死亡背对背地依偎着。

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如此猜想。

而我似乎大致上猜中了。

关口巽这个人完全符合我的期待。

与他对话十分刺激,可是同时也撩起了我的不安。

我在对话当中,与关口产生了共鸣。

我变得不安起来。

在书斋里约两个小时,我和薰子及关口巽对话,获得了许多的知识,感染了许多的不安。

焦躁与从容,尖锐与混浊,愚钝与聪明。

敏感与迟钝。

关口在相反的状态间往来,猛烈地摇摆,而我与他的振幅共振了。

只差一点,

再一步,

就可以了解关口的时候……

山形过来叫我了。

对话在不上不下的地方被打断了。

我怀抱着半吊子的不安——怀抱着关口巽这个人,迎接婚礼的宴席。

这是……第五次的婚礼。

我反覆着已经存在的现在。

第一次的新娘是士族千金,名叫美菜。

第二次的新娘是社长千金,名叫启子。

第三次的新娘是村长千金,名叫春代。

第四次的新娘是亲戚女儿,名叫美祢。

第五次的新娘是……

穿着母亲穿过的礼服,

穿着母亲穿过的礼服,

穿着母亲穿过的礼服,

穿着母亲穿过的礼服,

穿着母亲穿过的礼服,薰子……

盛装打扮的薰子、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新娘,出现在由花朵及花朵及花朵所装饰的大厅。

与叔公,与公滋,与山形,与栗林,与平田。

与奉赞会的人们,与女佣们。

与我的家人们。

第一次的宴席是美菜的父亲、兄长与亲戚。

第二次的宴席是启子的亲戚与关系者。

第三次的宴席是春代的父亲与一族。

第四次的宴席是美祢与由良家的亲戚。

第五次的宴席是……

薰子任职的分校校长与和他同行的妇人。

据说是薰子同事的男子,惊慌失措的关口巽。

我寻找榎木津礼二郎的身影。然后,

鲸头鹳。非洲钳嘴鹳。灰色朱鹭。撞木鹳。

秃鹳。大红鹤。白琵鹭。朱鹭。

秃鹫。胡兀鹫。熊鹰。

鵟。白腹鹞。黑鸢。游隼。

我和已经存在的现在一样,穿着父亲的礼眼。

穿着父亲穿过的祖父的礼服。

坐在薰子旁边。

然后,

宴席已经备妥。

我……

虽然我充满了从关口那里移植而来的不安……

明天,

即将到来的现在,

薰子转向这里。

薰子的笑容拯救了我。

我一定要保护薰子,我非保护她不可。

但是……在那之前,这仪式性的宴会让我忧郁。为我祝福的心意的确让我欣喜,但是亲戚与家人不同。这个场面,不需要亲戚。

的确,对于重视儒教形式的人而言,血缘是应该重视的关系。可是我反对将家人的领域扩大到血缘关系者。长幼有序的想法,也应该完全是基于孝的道理,若是以父系中心主义的角度看待,轴心就会偏离了。

叔公和公滋都不是家人。叔公虽然比我年长,但我没办法去尊敬他。

我面前的他们,毋宁就像应该唾弃的日常化身。他们应该尽他们的孝,但我不认为他们尽了责任。更何况,我并不认为妨碍我的孝,有助于尽他们的孝。

校长一行人以及关口僵硬地站在角落,叔公走近他们,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说明起来:

「啊啊,呃……」

「敝姓佐久间。」校长说。

「佐久间先生啊。佐久间校长,还有夫人,请不必那么拘谨。如你们所见,只有几个人参加而已。还有你,关口,关口先生。」

过来中间一点啊——叔公拍打关口的肩膀。

「哎,这个由良本家就是排斥佛教仪式和神道教仪式哪。呃……是叫儒教式吗?听说是采用那个儒教式。可是这里又不是朝鲜,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算是一家人,想法也不完全一样吧?——叔公说得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听说如果是正式仪式,首先新郎要去新娘家,在新娘家的中庭搭个帐篷,拜什么东西,行什么三三九度(※三三九度是神道教婚礼的仪式之一,在大中小的酒盏中盛入御神酒,新郎新娘交互各饮用三次,共计九次。),在那里住上一晚。一个晚上过去,新娘再和新郎一起嫁进来,向夫家的家族一一致意。朝鲜那里好像是这样哪。可是这样一来,就搞不清楚算是嫁进来还是怎样了,对吧?也不唱高砂曲(※高砂原本是能剧的戏码之一,以住吉之松与高砂之松为一对夫妇为题材。后来成为婚礼等喜庆场面唱诵的歌曲。)。而且这样人家也会吓到啊。要是有中庭就好了,但有些人家也是没有的。这不是我国的风俗哪。」

说明,

叔公的说明和以往完全相同,

而且他完全不懂。

叔公真的了解我国的风俗是怎么一回事吗?这个粗俗的老人更不可能知道朝鲜的家族观及儒教婚姻仪式的由来。叔公甚至连我的祖父——对他而言是长兄——的著作都没有读过。

「最近一般人的结婚喜宴都办得很盛大对吧?」叔公接着说,「由良家也不是穷,要是离开长野,找个像样的地点盛大举行就好了,可是这个由良本家就是有怪癖,伤脑筋。我说这样新娘太可怜了,昂允却说没关系。说是这样说,但是对新娘来说,这可是一生一次的盛事啊。不管对新娘本人还是新娘的父母来说都是。」

叔公频频偷瞄我。

「可是他就是不要神道仪式,脑子里完全没想到要迁就一下世人。公家这种东西,本来就缺乏协调性。我觉得公家就该像个公家,举行神道仪式就好,可是他怎么样就是要儒教仪式,我们为此大吵一架哪。」

我们是有了冲突,但我不记得有吵架。

说起来,我根本不记得我曾经主张要采取儒教的传统仪式,我也完全不认为只要依循传统就好。

我不知道传统这两个字的真意,而且我认为只要遵循道理进行,不管形式如何改变,都能够是传统。父亲和祖父也是一样吧。

例如……我丝毫不认为既然是儒者,就非得穿上儒教正式服装的道服不可,或是必须遵守大礼的规矩,行拜礼或酒礼。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当时我的想法也是一样,虚礼最好废止。我只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不打算采行叔公顽固地建议的神道式婚礼罢了。

这里说的神是指什么?

大部分是皇室的祖先神吧。

那不是我的祖先神。如果说是祭祀比皇室祖先神更早的、更根源性、更原初的神明视为万民的祖先神,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在这种连敬奉自己的父母都无法尽心的世间,祭祀距离如此遥远的鬼神,又能有多少德行?

还是要叫我敬君?

或许叔公的意思是,皇室的祖先神就是君主的祖先神,所以身为臣下的人民都必须加以崇敬。虽然我不赞同,不过这种把忠孝视为同义,或是把忠视为孝的上级概念——重视君王更胜于父母的想法——是存在的吧。

即使如此,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外面的世界构造似乎已经改变,在现世当中,天皇家甚至不再是君主了。

那么无论天皇家有多么尊贵,也一样是别人家。

那么,

神道仪式的婚礼,就等于是在别人家的鬼神面前起誓。我就是不懂为什么非得在别人家的鬼神面前起誓。起誓是无妨,但是与其这么做,更应该优先祭祀自己的祖先,而比起祭祀祖先,侍奉活着的父母更来得重要。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顺序颠倒了。这样的话,道理上不通。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祭祀不是自己祖先的鬼神,是谄媚之举——《论语》不也这么说吗?

我没办法对这种事敷衍以对。

不能用一句这是流行来带过。拿这种不成理由的说法当理由,毫不思索地行动,那才是埋没于颓废日常的行动。当然,如果叔公的话中有足以令人信服的道理,我也会听从的。但是没有道理的话,不管是任何人提出来的任何提议,我都不能接受。

所以我才拒绝了。我绝对不是固执己见,无论如何都坚持要采用古典的儒教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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