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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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遇敌之虞的行军途中,他们习惯把铠甲、头盔和兵器叠放车上,随身只佩剑,身穿希腊式的短袍(由于离家已久,衣料已经各种各样),戴着希腊人旅行时的阔边草帽,以防他们不耐日照的皮肤被晒伤。这时他们都穿着胸甲,戴着头盔,有胫甲的人还套着胫甲,圆形的盾牌挂在背后。

这时有人离开队伍向我扬手,是朵瑞斯可斯。我想,他当我什么人?得让他知道不能拿我当众取乐。正待蹬马加速,我看清他的神情里没有胡闹之意,便骑行上前。

他抓住我的靴子,招手让我俯下身去,同样不带胡闹的意味。“你可以给国王捎话吗?”

“可能不行。他已经出发,我出来晚了。怎么?”

“告诫他不要上当。那件事还没有完。”

“哦,已经解决了。”我愉快地说,“他们恳求宽宥。”

“那个我们都知道——问题就在这里。所以帕特朗才要我们全副武装。”

我头皮发紧,问道:“什么意思?”

“昨晚上没有人守在兵营里,谁都知道。他们希望把波斯人争取过去,要不是没有成功,他们今天就已经动手了。波斯人说那是被神明诅咒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溜走。现在他们推迟计划,等我们过了里海关再行动。”

我想起我的生活,蔑视自己轻信人言。“怎么行动?”

“胁持国王,把他卖给亚历山大。”

我还以为自己看得出反叛。我太天真了。

“坐稳了,别铁青着脸。”他扶住马鞍上的我,“听着,他们是蛇,但不是傻子。国王就是国王,但说句良心话,他不是好将军。他们走这步棋是为了甩掉他,拿他跟亚历山大换和平,然后去巴克特利亚重新备战。”

“不要抱住我,人家看着呢。”我已经很快回过神来,“做得出那种事的人,亚历山大决不会信任的。”

“都说他过于相信效忠的人。另一方面,背信的人可要当心着。我见过他毁掉的忒拜18……不说了,告诉国王要紧。”

“但以我的地位,我不能当众走到他面前。”即使我得宠时也是这样,“只能由你们将军去说,低于他的人不行。”

“帕特朗?国王几乎连他是谁都认不得。”他不无怨怼地说。

“我知道,但是他必须去。”我抓紧时间思索,“国王会说希腊语。我们内廷里有些人会说,不过贝索斯每次都要叫人翻译,纳巴赞内斯也是。即使他们听到,帕特朗也还是可以警告国王。”

“这一点很有用,我会告诉他。比起巴克特利亚人,我们只是少数,但如果国王信任我们,也许我们仍然可以帮他脱身。”

内廷的车舆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里,我很快追了上去。日神车驾在高伽米拉被遗弃,但是仍有两位祭司手捧祭台领队步行,在他们身后,一切等级秩序都已经崩溃,两派的人互相推挤,都想靠近国王。波巴克斯骑马紧跟国王的战车,这在从前是不韪之举。贝索斯自己在国王一边,骑在骨大如牛的尼赛亚战马上。

我上前来到波巴克斯身旁。他用困乏呆滞的眼神看我,仿佛想说:“说到底,有用吗?”我们离国王太近,无法交谈。

有篷的步辇遗落在阿贝拉,从前的日子一去不返了。终日待在战车上,他会很疲倦的。责任以外,我对他仍有感情,记得他嬉戏的样子、和蔼的时候、开心的表露,还有合欢时的傻气举动。现在他知道别人瞧不起他,也许他打我的时候就知道了。

国王就是国王,除了死亡,他不信有什么能改变他神圣的身份。接连而来的劫难、失败、耻辱,一个个朋友变成叛徒,本应对他奉若神明的军人夜夜窃贼般逃走,可怕的敌人亚历山大越逼越近,还有他尚未知情而近在肘腋的大难。他可以信任谁?只有几个被削为半男供帝王差使的宦官,还有受雇打仗的两千名士兵——他们的忠诚不是因为爱戴君主,只是出于一种恪尽职守的自豪感罢了。

我们继续前行,沿着光秃的山地上坡。这小朝廷里人人都不过是凡夫俗子,大概无一不在盘算自己的出路。波巴克斯想到的,也许是怎样再找工作,也许会在小户人家侍奉内院,过苦闷的日子。但是我只有一种技巧,只懂一个职业。我想起苏萨的奴隶。我长大了,已经知道如何寻死,但是我希望活着。

路越升越高,我们向关隘逐渐靠近。这里是塔普瑞亚山脉的天然屏障,一座座山峰荒芜险恶,因为高峻,顶巅在夏日仍然积雪。我们的去路沿着山麓蜿蜒上升,消失在悬崖边。前程未卜,我的心跳还是怦然加快。山外就是我从未见过的大海。

上行每拐一弯,都出现一堵新的峭壁,风霜让它寸草不生,只长着几棵跛足般歪斜的柏树。溪流边总是错落着一些穷困的田地和小屋,野民像岩石间的兔子一样四处逃散。但是空气无比澄净。里海关陡峭的山峡,在前方投下阴影。

亚历山大港是一座璀璨的城市,有明达者需要的一切。我自知会在这里终老,不再远行了。但是一想起那些高山、那个雄关,我又会改变主意。记得我望见山峡朝着关口上升,仿佛通向一个有待揭晓的天启;虽然明知未来险恶,明知我过去知道的一切,我依然感觉到犹如置身预言之光下的心醉神迷。

前方一堵峭壁逼面而来,底下是万丈深渊,远处传来浪涛的翻滚。我们在里海关的隘口了。纵然是这样的高处,石墙仍将暑热反射回来,队伍艰难行进。不错,这里本来可以固守。就在前面,贝索斯在国王一侧骑着高头大马,帕特朗未见踪影——国王的佞幸传出来的二手消息,他为什么要理会?

山路变得平坦开阔,我们已经到达关隘上,脚下的赫卡尼亚完全是另一派景色:森林覆盖着山岭,连缀着深浅不一的片片青绿,远处一小块平地,更远处就是大海。

从高处看去,地平线绕在银波熠熠的水面外,仿佛伸展到无穷。我快乐地屏息,但是黑色的海滩使我迷惑。其实那是数以百万计的鸬鹚,靠大海里食之不尽的鱼类存活。

塔普瑞亚山脉犹如巨闸隔开了海水,这里也即将成为我生活的分水岭。

我们很快开始在树林间蜿蜒下行。溪流冲刷着红斑的大圆石,激起飞澜。那水冰凉可口,有铁味。我们在一个松林里停步,为国王张罗休憩用的帐篷,放好靠垫。

我们再上路时,空气变得稍微沉滞而湿润,高树挡住了关口上刺骨的风。方才我们因为一路荒凉,走了很久才停下休息,这时候,树林深处的影子已是暗沉沉的。我东张西望,发觉身后多了个骑马的人。是帕特朗。

他是老将了。爬坡的时候,他没有让马快跑,下山时便轻易追了上来。我和他对望片刻,退到一边,让出位置给他。他下来牵着马走,表示恭敬,或者是为了引起注意,眼睛始终朝国王看着。

贝索斯首先发现了。他挺起腰板,向国王靠得更近些,开始向他说话。帕特朗在后面曳足而行。

山路突转。战车拐弯时,国王看见了他,面露诧异。任何人都不该盯着国王的脸,但是帕特朗目不转睛看着他。他不做手势,只管盯着。

国王跟波巴克斯说了句话,他落后几步,对帕特朗说:“陛下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所请求。”

“是的。告诉陛下我有话要说,不要别人翻译。请讲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他。不要别人翻译。”

波巴克斯变了脸色,把话传给国王。战车在下坡路开着车闸,走得很慢。国王示意帕特朗上前。我接过他递来的辔头,替他牵马。

他攀上战车,站在贝索斯的另一边。他声音低沉,我听不见在说什么,但是贝索斯可以听到。光凭我一句话,帕特朗决然冒了风险。

从贝索斯困惑的怒容里,他一定很快知道我没有说错。他声音放大了些。“陛下,今晚将您的帐篷扎在我们的营地上吧。我们侍奉您很长时间了,如果您相信过我们,请听我说,您应该马上行动。”

国王相当平静,脸色几乎没有改变。仆以主荣,他的涵养使我畅快了些。“你为什么这么说?”他的希腊语不比我好,磕磕巴巴的,“你在为我担心什么?”

“陛下——,是您的骑兵主帅,还有那个在您旁边的人。您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提起名字。”

“我明白,”国王说,“继续讲。”

“陛下,他们上午说谎了。今晚就是时候。”

国王说:“如果是注定的,它迟早要来。”

我领悟到他为什么平静,心像石头一样直往下沉。他是绝望了。

帕特朗靠得更近些,倚在车轼上。他是个老兵,明白那些话的含义。他拿出自己的力量,仿佛在激励正在溃散的战阵。“陛下,您过来我们这里。只要是人能做到的,我们每个人都会去做。看看这些树林。到晚上,我们会掩护您出奔。”

“上哪儿去,朋友?”他在绝望里重获尊严,“如果我自己的臣民希望我死,我便是已经活得太久了。”我看不到帕特朗的脸,不知道国王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请相信,我信任你们。不过如果你说的都有根据,你们,加上那些忠心的波斯人,也只是一对十的少数啊。我不会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为自己换取多几个钟点的气息——我怎么能那样报答你们?回到你的战士那里去吧,说我珍惜他们。”

他行过礼,从战车上退了回来。取马的时候,他眼神在说:“干得好,小伙子。不是你的错。”我转脸观察贝索斯。

他黝黑的脸上涨满了暗沉沉的血色。他像个魔鬼。帕特朗揭发了什么,他无从知道。有一刹那,我以为他就要拔剑刺杀国王,一了百了。然而死去的国王是损毁的商品,并不值钱。他花了点时间沉下气来,然后对大流士说:“那人要谋反。不必听懂他说的话,从他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他顿了顿,希望引出答复来,但是国王并不作声。“人渣。在任何国家都没有责任感,谁出价最高就卖给谁。亚历山大出的价钱肯定压过了您的。”

虽然他和国王沾亲,这种话依然是犯上的。国王只说:“我相信他不会。反正我也拒绝了他的要求。”

“陛下,我为此感到高兴。我希望您像上午那样相信我的忠诚。愿神明作证。”

国王说:“愿神明也为我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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