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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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花?”

“房间里的话,你闺房里的花,还有卧室的花。她特意驾车过来布置的。”

“她考虑得真周到。”

“她不放心让斯考比布置。”

“真是无可挑剔。她把花布置得色调柔和,品味高雅。我最喜欢闺房里壁炉上的那盆和窗户旁的秋季藏红花。”

“壁炉台上和窗户旁各有一盆吗?”我说,“我没有注意到。不过我会照样恭维她的,希望她别让我详细描述。”

我笑着看她,她那双眼睛也在面纱后面微笑看着我,但她却摇着头。

我们下了一座陡峭的小山,又转过了一段小道,终于来到村里的教堂。如我所料,围栏旁汇聚了好多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我都认识,但也有一些出于好奇而来的陌生面孔。当马车到了门口我们下车时,人群有些紧张。我摘掉帽子,把胳膊伸向瑞秋表姐。我见过教父和露易丝这么做过很多次。我们在人群的注视下走向教堂门口。我还以为自己会像个傻子,完全失去自我,但结果却恰恰相反。我信心十足,十分骄傲,而且异常兴奋。我目不斜视直朝前走,我们走过时,男士们脱帽致意,女士们则行屈膝礼。我记不得当我一个人来教堂时,他们有没有对我如此礼貌过。的确,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们走进教堂时,钟声响起。那些已在长椅上就坐的人们都回头来看。男人们脚下一片沙沙的鞋声,女士群里则传来裙褶的沙沙声。我们走上过道,经过肯达尔坐的地方,走向我们自己的位置。我看了一眼教父,他浓眉紧蹙,一副思索的表情。毫无疑问,他在想我这四十八小时都做了什么,他有良好的修养,因此既不看她也不看我,露易丝坐在一旁,身子挺得很直,一副傲慢的神情。我想我惹她生气了。但当我退到一边,让瑞秋表姐先进席位的时候,好奇心在露易丝身上发挥了作用。她抬起头来瞧我的客人,然后又看着我,疑惑地皱起双眉。我假装没有看见,随后关上了我们席位的门。参加礼拜仪式的人们跪下来祈祷。

席位里有个女人在我旁边,使我有种奇异的感觉。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时代安布鲁斯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那时我只能站在脚蹬上才能越过前排的长椅向前张望,我学着安布鲁斯的样子,手里拿着祷文,但往往倒着拿。开始吟唱祷文时,我也会模仿他的声音,但不懂其中的意思。等我慢慢长高了,我就把帷幕拉向一边去看其他人,看牧师和吟唱团。后来,从哈罗回来度假时,我竟像安布鲁斯一样,两臂交叉后仰在长椅里,布道太长时我还会打盹。现在我已成年,教堂成了我思考问题的地方。非常抱歉,我不是反思我的过错,而是为了下一周的日程做规划,在想农场或林场有哪些活儿要干,对住在海湾渔棚里的斯考比的侄儿要嘱咐什么话,还有要记得给塔姆林吩咐的任务。我独自一人坐在我家偌大的席位上,没有任何东西干扰,也无人影响我的思绪,我习惯性地附和着,唱着赞美诗。但这个星期天就不同了,我时刻都意识到她在我身边。毫无疑问,她知道该怎么做,可能以前每个星期天都去英格兰式教堂做礼拜。她静静地坐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牧师。她跪的时候会完全下跪,不像我和安布鲁斯以前那样,跪的时候仍半坐在凳子上,她也不东张西望,把裙褶弄得沙沙作响,不像帕斯科夫人和她的几个女儿,她们常从牧师瞧不见的内侧过道席位上东张西望。唱圣歌时,她撩起了面纱,我看见她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她唱的词,坐下来听讲道时她又把面纱放下。

我在想最后一位坐在艾什利家族席位上的女人,也许是思慕副牧师的波比姑妈,也许是我从没见过面的菲利普大伯的妻子、安布鲁斯的母亲。也许我父亲在和法国作战牺牲前也在这里坐过,还有我年轻又柔弱的母亲,安布鲁斯对我说过,她只比我父亲多活了五个月,我从没怎么想到需要他们,安布鲁斯弥补了他们两个人的爱。但是现在,看看瑞秋表姐,我想起了我母亲。她是否在我父亲席位旁的那个脚凳上跪过?是否背靠椅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细听布道?事后,她是否驾车回家把我从摇篮里抱出来?随着帕斯科先生单调而低沉的声音,我在想象孩子躺在母亲怀里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是否抚摸我的头发,亲吻我的脸蛋,然后笑着把我放回摇篮?我突然希望自己能记起母亲的样子。为什么孩提时代经历的事现在会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摇摇晃晃跟在安布鲁斯的后面,喊他等等我,仅此而已,在此之前的事,我一概不知??

“现在让我们向圣父、圣子和圣灵致敬吧。”听到牧师的这句话我站起身,他的布道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也没有计划下周的工作安排,我只是坐在那儿,一边看着瑞秋表姐一边遐想。

我拿帽子时碰着了她的胳膊。“你做得相当不错,”我悄声说,“但你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谢谢。”她也悄声说,“你也一样,你必须为你的失约负责。”

我们走出教堂,一小群人在等着我们。有佃户、熟人、朋友,其中有牧师的妻子帕斯科夫人以及她的几个女儿,还有我的教父和露易丝,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引见,好像宫廷觐见一般,瑞秋表姐撩起了面纱,我暗自决定没人时一定要禁止她这么做。

当我们走向静候我们的马车时,为了不让我反驳,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我从她的目光和她说话时的语气看得出她是故意的——她说:“菲利普,你不想和肯达尔小姐一同乘坐你的马车吗?好让我和肯达尔先生同坐他的马车。”

“你要愿意的话,当然好了。”我说。

“这样安排皆大欢喜。”她说着,冲教父笑笑。

教父向她颔首,并把胳膊伸向她。他们一同走向肯达尔的马车,我和露易丝只好登上第一辆马车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挨了一记耳光的小学生。威灵顿朝马抽了几鞭,我们上了回家的路。

“露易丝,我很抱歉。”我马上开口,“昨天下午我根本无法脱身。我表姐瑞秋想去看巴通田园,我就陪她去了。根本没时间通知你,否则我会让人给你捎个信的。”

“噢,别道歉,”她说,“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但这无所谓。幸好昨天天气很好。剩下的时间我摘了一篮子的野草莓。”

“真是不凑巧,”我说,“我实在很抱歉。”

“我猜想可能是这种事让你走不开,”她说,“但是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出大乱子。我知道在她的整个来访过程中你心中的滋味。我非常担心你会大动干戈,也许会有可怕的分歧,她会突然跑到我家门口。好了,怎么样?你们到目前为止真的没有冲突吗?把所有一切都讲给我听听。”

我把帽子往前压了压,交臂而坐。

“所有一切?你说‘所有一切’是什么意思?”

“就是每件事,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有何反应?她是对你的话表示吃惊呢,还是一点儿负罪感也没有?”

她声音很低,威灵顿听不见,然而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心烦,丝毫没有情绪,她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时间和地点谈这样的事?而且她凭什么非得盘问我?

“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交谈。第一天晚上她很累很早就睡了。昨天一天到处参观。早上看花园,下午在巴通田园。”

“那你们没有认真谈过话?”

“这要看什么样的谈话才算认真了。我所知道的是她与我想象中的她判若两人,你可以自己去看,只须稍微瞥一眼就清楚了。”

露易丝沉默了,她没有像我这样后仰在马车座位里,而是身子挺直坐着,两手插在皮手筒里。

“她很漂亮。”她最后说。

我把腿从对面座位上放下来,转过身望着她。

“漂亮?”我惊讶地说,“我亲爱的露易丝,你一定是疯了。”

“噢,不,我没疯。”她回答,“问我父亲,问问任何一个人。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她撩起面纱时人们惊讶的目光吗?只是因为你对女人向来不屑一顾才没有注意到。”

“我生平从未听过这种傻话,”我说,“也许她有双好看的眼睛,但除此之外就再平常不过了。是我遇到的最平常的人,我可以对她说任何话,谈任何事,在她面前我不必装模作样,世上最轻松的事莫过于在她面前点烟斗。”

“记得你刚才说你没时间和她交谈呀。”

“别这么抠字眼,我们吃饭的时候,出去参观的时候肯定说话的。只是这种谈话都很随便,不是很严肃,很认真的。”

“显而易见。”

“至于说她漂亮,我以后一定要告诉她,她肯定会发笑的。人们会惊讶地看着她是很自然的,那只是因为她是艾什利夫人。”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并不完全如此,不管她平常与否,她似乎给你的印象颇深,当然她已到中年。我敢说她足有三十五岁了吧?你认为呢?或者还要小一些?”

“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也不去关心,露易丝,我对人们的年龄不感兴趣,要我想她也许九十九岁了。”

“别开玩笑了。九十九岁的女人不可能有她那样的眼睛,也没有她那样的面色容颜。她穿着讲究,长裙和外套裁剪得都挺合身,丧服并没有使她显得死气沉沉。”

“我的天,露易丝,你不会是帕斯科夫人吧。我以前从未想到这种闲言碎语的话会出自你口。”

“我也没见过你有如此热情,看来彼此彼此。两天来你变化很大啊,也好,有人可以放心了,就是我父亲。他担心一旦你们见面就会有流血冲突,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天谢地,已经到了山前,这样我可以下马车和车夫一道步行到山上,这一向是我们的习惯,好让马轻松一点儿。露易丝的态度真是惊人,我表姐瑞秋的来访进展得如此顺利,这不但没让她放心,反而使她表现得很离谱,甚至简直就是很生气。我已很难对她表示友好。到了山顶后,我再次钻进马车坐在她旁边,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真有些滑稽。她不愿打破沉默,可我也学她的样子就不该了。我禁不住想,去教堂的路上比回来时可愉快得多啊!

我很想知道第二辆马车里的那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看上去好像很不错。我们下了马车,威灵顿把车赶过去给他们让路,我和露易丝站在门口等教父和瑞秋表姐,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谈得很投机,教父向来寡言少语不善言谈的,这会儿他用少见的热情紧紧抓住某个话题不放,听见他谈“可耻”和“国家并不代表它”,我立刻知道他又进入一向热衷的话题——执政党与反对党了。我暗自想他肯定没有下车步行上山,没让马轻松一会儿。

“你们一路很愉快吧?”瑞秋表姐审视着我的目光问道,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她一定从我们紧绷的脸上看出我们一路是怎么回事。

“是的,谢谢。”露易丝边回答,边往后站了站,礼貌地让她先行,但是瑞秋表姐拉住她的胳膊说:“跟我去我房间,把你的外衣和帽子脱掉,我要感谢你布置了那么好看的花。”

教父和我刚洗完手,相互问候了一下,帕斯科一家人就到了,我只好陪同牧师和他的姑娘们到花园去。牧师心肠很好,但是这些姑娘,真是不该带她们进花园来。牧师的妻子帕斯科夫人,已经像猎犬追逐猎物一般冲上楼去找那两位女士了,她从未见过这个蓝色房间收拾得如此干净。这些姑娘们在大声赞扬瑞秋表姐,像露易丝一样承认她美丽漂亮。我笑着说她个子小,很普通,她们便发出抗议的尖叫声。“并不普通,”帕斯科先生用他的拐杖敲打着一朵绣球花说,“当然并不普通,也不像这些姑娘们说的漂亮,而应该说是具有女人味,可以肯定地说,她女人味十足。”

“但是,爸爸,”一个姑娘说,“你想象艾什利夫人就应该是这样吗?”

“亲爱的,”牧师说,“你一定会吃惊地发现,有很多女人缺乏她那种气质。”

我一下想起了帕斯科夫人那马一般的脑袋,马上给他们指点安布鲁斯生前从埃及带来的那株小棕榈,这株棕榈他们以前多次欣赏过,但我以为我又巧妙地转变了话题。

当我们回到屋内,走进客厅时,帕斯科夫人正在大声地对瑞秋表姐讲她们家的园丁如何引诱厨房女仆怀孕的事。

“我真不明白,艾什利夫人,他们哪有地方?她和我的厨师同住一室,而且就我们所知,她从不离开房子。”

“会不会是在地下室?”瑞秋表姐问道。

我们一进去,谈话声便戛然而止,自从两年前安布鲁斯离家以后,从没有哪个星期天过得像今天这般快。即使他在家时,也有几次过得很慢。他不喜欢帕斯科夫人,对她的姑娘们也漠不关心,他之所以能容忍露易丝,是因为她父亲是他交往最深的朋友。他总是设法让牧师和我教父来陪他,这样我们四人倒也轻松。只要有女客来访便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今天却大有不同。

肉食品端上了桌子,银质餐具亮光闪闪,摆在我们面前,简直就像正式宴会。我坐在桌子一端安布鲁斯过去常坐的地方,表姐瑞秋坐在另一端,帕斯科夫人坐在我旁边,生平第一次她没让我看着就生气,四分之三的时间里,她询问似的大脸总是转向桌子的另一端,她边吃边笑,忘乎所以甚至对她丈夫龇牙咧嘴。牧师则生平第一次沉不住气,满脸通红,两眼冒火,开始引用诗文,帕斯科一家人兴奋得像盛开的玫瑰。我教父也从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只有露易丝一言不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尽力想缓和一下,但她毫无反应,或者根本就不愿有所反应。她僵硬地坐在我左侧,很少吃东西,手里一直摆弄着面包屑,面部表情生硬得像是咽下了一粒石子。如果她想生闷气,就让她生去吧!我没想很多,不愿跟她烦。我弓身坐在椅子里,胳膊搭着椅子扶手,笑着看瑞秋表姐,她正一个劲儿鼓动牧师继续背诗文。我暗自想着,这是我曾参加和享用过的最奇异的一次午餐。要是安布鲁斯也能坐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就餐,那就真是高兴死了。当我们吃完甜点,葡萄酒被端上桌后,我不知道我该像往日一样起身去开门,还是得由我对面的女主人给些暗示。谈话一时中断,她突然看着我笑了,我也笑着看她。这一刻我们似乎心灵相通,的确很奇妙,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遍布全身。

接下来我教父用低沉生硬的口气问道:“艾什利夫人,是不是菲利普常使您想起安布鲁斯?”片刻的沉默,然后她把餐巾放回桌上说:“是的,而且坐在这里用餐的时候,我就想,他们俩究竟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站起身来,别的女人也跟着站起来,我走过去打开门,等她们出去我又回到椅子上时,那种奇妙的感觉依然存在。

第12章

他们是六点钟左右离开的,因为牧师还得主持另一个教区的晚祷。我听见帕斯科夫人要求瑞秋表姐在本周内腾出一个下午给她,她们家的每个姑娘也都各有所求,一个想让她评价一幅水彩画,另一个想在一幅挂毯中织一套图案,却不知该用何种毛线,第三个每周四要给一位患病的妇人朗诵文章,这位妇人非常渴望见到瑞秋表姐,希望瑞秋能抽空陪陪她。“说真的,”我们穿过大厅往前门走时,帕斯科夫人说,“艾什利夫人,有好多人想结识你,我想你未来的四周内每天下午都可能有约。”

“她在派林也能这么做,”教父说,“我们住的地方更便于造访,比这里方便得多。我们非常希望一两天后她能与我们为伴。”

他瞅了瞅我,为了避免他们进一步纠缠,我赶紧搭话,回绝了他的邀请。

“这样不行,先生。”我说,“瑞秋表姐眼下要一直待在这里,在她接受外面的一切邀请之前,她要先看看所有的地产。我们明天先去巴通的茶园喝茶,别的农场也要得到相应的关照,如果她不按严格的程序去看望每家佃户,他们会对她产生极大的不满。”

露易丝睁大眼睛望着我,我未加理睬。

“噢,当然应该这样,”我教父说,语气中透着惊讶,“非常合理,非常得体,我本人也愿意替艾什利夫人带路,既然你愿意,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他转向瑞秋表姐继续说,“如果您在这里感觉有些不舒服——我知道菲利普会原谅我这样说,可是如您所知,这里已有好多年没招待过女士了,可能有些不方便——或者如果您想要个女伴的话,我想我女儿会很高兴接待您。”

“我的住宅里有间客房,”帕斯科夫人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感觉孤独,艾什利夫人,请记住那间客房随时供你使用,我们将十分乐意和你在一起。”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牧师附和道,我猜想他是否又要说出一段诗文了。

“你们真是太好了,太客气了,”瑞秋表姐说,“等我在这里尽了心,我们再商量如何?我非常感激。”

又叽叽呱呱一阵说笑,啰啰唆唆告辞以后,大家才纷纷离去。

我们回到客厅,上帝知道,今晚过得多么愉快。但是我高兴的是他们终于走了,室内安静下来。她肯定也有同感,因为她站了一会儿,朝客厅四周看看说:“我喜欢聚会后房间里的安静,椅子不整,垫子乱放,一切都表明大家很开心。回到房间,聚会结束了,心里就很高兴,可以轻松地说,现在又只剩我们了。安布鲁斯过去在佛罗伦萨时常对我说,客人走后的那种清静的感觉,让人觉得招待客人虽很辛苦乏味,但却值得。他的话一点儿也不假。”

我看她抚平一把椅子的套布,又去整理垫子,便对她说:“你不必管那个,斯考比、约翰以及其他人明天会收拾的。”

“女人的本能。”她说,“别看着我,坐下抽烟吧,你玩得高兴吗?”

“高兴,”我侧卧在凳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以往我总觉得星期天很乏味,这是因为我不善与人交谈,今天我只需坐在椅子上由你替我说话。”

“这便是女人有用之处了,”她说,“这是她修养的一部分,如果谈话缺乏兴致,本能会告诉她们该怎么做。”

“是的,但是你表现得含而不露,帕斯科夫人可就不大一样了,她会不断地说呀说,听得人恨不得尖叫。以往的星期天,男士根本没机会说话,我想不通你今天是如何使这次聚会这么开心的。”

“那么就是说今天过得很愉快了?”

“对啊,我已经说过了。”

“那么你该赶快把你的露易丝娶过来,好有一个真正的女主人,不要仅留一只过路鸟。”

我直起身看着她,她正在镜前梳头。

“娶露易丝?”我说,“别开玩笑了,我不想和任何人结婚,她也不是‘我的’露易丝。”

“噢!”瑞秋表姐说,“我倒认为她是,至少你的教父让我感觉如此。”

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做起刺绣来。这时小约翰进来拉窗帘,我没再说话,只是生闷气,教父有什么权利做出这种想当然的事?等约翰一走,我就问:“我教父是怎么说的?”

“我记不清了,总之,”她说,“我有印象,他认为这是不言而喻明摆着的事,从教堂回来时,他在马车里提到他女儿过来布置花的事,说像你这样一个在只有男人的家里长大的人,这种事实在太难为你了。你结婚越早,有个妻子照顾你,就越好。他说露易丝很了解你,你也很了解她。我希望你能为了昨天的失礼而道歉。”

“是的,我道过歉了,”我说,“但好像没什么用,我从没见露易丝情绪这么糟过。顺便说一下,她认为你很漂亮,帕斯科家的小姐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多好听的恭维话。”

“但是牧师不这样认为。”

“多令人失望。”

“他发现你很有女人味,‘绝对’有女人味。”

“在哪方面?”

“我想在不同于帕斯科夫人的方面。”

她咯咯地笑着,从刺绣品上抬起头问:“你是如何区分的,菲利普?”

“区分什么?”

“我们女人味之间的区别,帕斯科夫人和我的。”

“嗯,鬼才知道,”我踢了一脚凳子腿,又说,“对这个问题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喜欢看你而不喜欢看帕斯科夫人。”

“这是个简洁但令人满意的答复,谢谢你,菲利普。”

我本该对她的手发表相同的看法,我也喜欢看她的双手,而帕斯科夫人的手像两只煮熟的火腿。

“不管怎样,谈论露易丝毫无意义,”我说,“所以还是别谈她了,我从没考虑过让她做我的妻子,也没这种愿望。”

“可怜的露易丝。”

“真好笑,我教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并非好笑,如果两个年龄相当的年轻人经常在一起,也喜欢在一起,旁观者很自然会想到婚嫁问题的。而且她长得很漂亮,又很能干,她一定会是你的好妻子的。”

“瑞秋表姐,你能不能不要说了?”

她再次抬头看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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