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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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关于《哈姆雷特》公演的官方公告

英国古代作家莎士比亚的名剧《哈姆雷特,丹麦王子》不久将在胜利剧院公演。《哈姆雷特》 在那个时代就广为流传,揭露了残酷的权力斗争,再现了中世纪丹麦的社会现实。这出剧深受劳动阶层喜爱。主人公是一位典型的市民知识分子,在那个时代具有超越封建社会的进步思想。莎士比亚显然不可能看到那个时代危机的出路,这个不难理解,因为他生活在英社思想传播的几百年前。

党始终看重莎士比亚的作品,特别是《哈姆雷特》。[1]然而,由于老大姐的阴谋阻挠,这出不仅有意义而且有价值的名剧长期不能搬上舞台。我们希望,莎士比亚的作品会受到今日剧院领导的喜爱和评论家的关注。

[1]这不完全符合事实。党早在1960年就批判了《哈姆雷特》。后来被处死的党的领导人卢特弗德在《哈姆雷特与我们》的文章中尽管承认英国剧作家的伟大地位,但也同时指出:“《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亚较差的作品之一。遗憾的是,偏激的个人崇拜、对暴政不加区别的鞭挞和空洞的人道主义也影响到了戏剧结构。它的台词平淡乏味。剧中有的情节十分粗鄙 (比如,父亲的灵魂显现)。哈姆雷特和母亲的关系非常接近后来精神分析学推测的心理疾病的特点。奥菲莉亚死亡的场景很没有品位。”

当然,卢特弗德跟当时的伦敦戏剧与文学界的代表们关系很好,所以在鞭挞之后补充了一句: “但这并不意味着英国革命的胜利就会将莎士比亚赶下舞台。事实上可以,甚至应该公演 《哈姆雷特》,只要对剧中一些偏激的部分进行删改,因为新一代人要从国民文化的精华和局限中吸取养料和教训。” (卢特弗德: 《革命现实主义》,伦敦,1960年)。在革命胜利两年之后,正是由于卢特弗德的批评,《哈姆雷特》 和莎士比亚的所有作品均被从节目単中一笔勾掉。即使后来卢特弗德被捕并遭处决,这个情况也没有改変——历史学家批注

26 裘莉亚谈《哈姆雷特》的公演

(……) 我们选择的扮演暴君克劳狄斯的演员,曾在革命题材的戏剧和电影里塑造过老大哥的角色。尽管面具做得很好,. 观众还是认出了这位著名演员。他一出场就受到了雷鸣般掌声的欢迎。观众的这种热烈情绪成为决定戏剧氛围的一项重要元素。后来,我们改革运动的敌人因此对我们提出指控,例如,我们将波洛涅斯打扮成精保局军官,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乔则以核心党官方语言的口吻讲话。哈姆雷特的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是爱麦虞埃尔 · 果尔德施坦因的化身。这一切表明,这台戏是过度想像的产品。事实上我们已经格外小心,为了将《哈姆雷特》作为历史剧上演,我们特意选用了一位30年代导演的剧本。

同时我也不能否认,在这样一个时期为这样的观众演戏,不可能与现实情况相背。正如赛麦的戏谑之言,在有些历史情况下,就连《灰姑娘》也只有一种解释,何止《灰姑娘》,就连一本 1958 年的伦敦电话簿也一样。

曾经的伦敦国家剧院里人山人海,包厢里挤满了精神保卫局警员,许多人站着,因为实在找不到座位。部里的官员们坐在剧院一层的贵宾席,楼上的座位包给大洋国惟一的一所高校——航空工业大学的学生们,年轻人多得密不透风。

每次喝彩都由学生们率先发起,楼下的观众们只是随后附和,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后来变得热烈起来。包用里的观众则双手后背或站或坐。看起来,精保局不仅严禁白己人鼓掌,甚至不能以任何方式对演出作出反应。

第一次爆发掌声,是在哈姆雷特怒斥“官员傲慢”的大段独白的间隙,激动不已的大学生中有人朝舞台高声叫喊: “你太棒了,威利!”一股欣快的情绪不仅感染了观众,就连扮演哈姆雷特的演员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伸出两个手指朝楼上做了一个“V”字手势。当时的感受难以言表。一名精保局警察大喝一声:“放肆!这是在示威!”楼上传来一阵口哨声作为回应。

真正的示威后来才开始,发生在哈姆雷特让一个流浪剧团演出父亲被杀那场戏。在场的国王中断了演出,他发疯似的冲着卫兵大喊一声:“赶快点起火把来!”与此同时,多名精保局警察也异口同声地惊恐喝道:“把看台上的灯全部打开!”

剧场大乱。大学生很有节奏地齐声大喊:“老大哥,老大哥!杀人者偿命!”随后更多的观众加入进来,排山倒海地高声呐喊:“琼斯,阿伦逊,卢特弗德!勇敢的改革者!”演出很难继续下去。

在话剧演到最后一个场景,当福丁布拉斯下令,将哈姆雷特像战士一样鸣炮盛葬时,观众像一个人一样刷地站起,要求将三位革命者隆重安葬。这时候,一层的观众也跟着学生们一起吶喊起来。精保局人员惊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他们既恼火又害怕地看着声势浩大的抗议人群。好像有两个剧院在这里交汇: 昔日国家剧院的灰色暗影 (因为想来这出戏还刚刚公演) 和无需剧本、导演就能自行运转的真正剧院。

27 史密斯谈同一件事

在剧院门前的胜利广场上,至少有三千名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黑色头盔的精保局警察站在那儿。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站在停在广场边的一辆军车顶上,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叫:“所有的人都被捕了!”

一层的大部分观众涌回到空空的观众席,就连坐在包厢里的精保局警员也对外面的阵势感到意外。学生首领是一位高个子、黑头发、蓄胡子、戴眼镜的年轻人,他冲到前厅才发现,剧院已经被包围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冲身边的战友高声喊道: “同志们,你们不会束手就擒去蹲监狱吧? 至少不能轻易放弃你们的自由! ”他当即下令,“冲到广场! 冲啊!我们冲出一条路来!”

学生们一拥而上,径直朝精保局警察冲去。片刻之间就冲破警察的防线,大部分观众也紧跟其后,逃出了包围圏。警察们束手无策地站在广场上愣了几分钟。在大洋国的历史上,这还是第一次爆发群众的反抗。更何况现在不是在刑室里,他们手里没有五花八门的刑具。在隔壁楼房的房顶上,架起的探照灯六神无主地东照西照,两拨人群混杂到了一起。这时候连枪也不可能开。观众的第二股浪潮不像第一股那样坚定而决绝。部里的官员和家属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与此同时,精保局的队伍多少稳住了一点阵脚,将剩下的观众逼回到剧院。大门紧闭,广场上的学生已被驱散。被堵在剧院里的五百名观众被捕。

我站在一层一扇窗户的窗洞里,望着广场,一股沮丧、无奈的怒火冲上头顶。我真想能够亲手制服哪怕仅仅一个精保局警察,为了结束这么多年的恐怖压迫,为了报复去年对我的折磨。我看着探照灯在路边的树上晃来晃去,我心中暗想: 到底有多少个秘密警察该在这一棵棵树上吊死。我望着扭曲变形的树干痛苦地叹息,对森林进行了这么多年的压榨和砍伐,恐怕全大洋国也没剩下那么多棵树,够吊死这些黑皮的畜生。随后,我又感到有些羞惭,因为作为一个文化人,我居然会动这样残忍的念头。

突然,从我体内传出一个声音: 裘莉亚在哪儿? 此时此刻,我意识到内心对她的无限柔情,只有她对我来说最重要。我想像她那苗条的身子,正在堵住演员入口的警察中间用力钻挤,试图冲出一条逃路; 我想像她正用手抓用牙咬,拼命挣脱警察的魔爪。我恍惚看到,警察正抓着她的柔软棕发,在地上拖她。我掉头冲进观众席,跳上舞台,冲到幕后。根本没见到裘莉亚的影子。整个剧团的人都被抓走了。五名精保局警察冲我扑来,给我戴上手铐,关进一间化妆室。半个小时后,门开了。奥勃良出现在我面前。“怎么,你也被抓了,史密斯?.”他咬牙切齿地说。“裘莉亚在哪儿?”我冲他吼道。“你给我闭嘴!”他也冲我厉声喝道,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声音不是很自信。“你听我说,史密斯。”他的语调变得平和了一些,“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回家,睡上一觉。我向你保证,你的女朋友不会有事的。演员我们也都会放掉。” 随后面带威胁地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他命令精保局警察为我打开手铐。但我用力反抗,让他们把我也一起抓走。最后,他们强行卸下我的手铐,把我押回到胜利小区。他们一路沉默,表情严肃。好像如果不将我就地正法,他们就会感到灭顶的危险。

28 奧勃良谈“剧院广场冲突”的内幕

就在《哈姆雷特》首演的前一周,核心党大幅度缩减给精保局人员的咖啡和巧克力配给。他们堂而皇之的理由是,减轻社会的不均。实际上,他们是在进行蓄谋已久的挑衅。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从血气方刚的秘密警察身上开刀建立平等.,我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几位官衔较高的精保局警官作出决定,与其等着饿死(尽管这并不直接威胁生命),不如跟敌人拼个鱼死网破。他们的计划大致如下:先拘捕、关押参加《哈姆雷特》首演的演员和观众,然后包围核心党总部大楼,逮捕连夜开会的领导层里的温和派成员。这个行动将与秘密的铝派分子里应外合。

然而,政变恰恰失败于此: 铝派分子在最后的时刻突然畏缩。在这些天里,欧亚国代表团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出访伦敦,为签订和平协议做准备工作。党要在谈判桌上表现得团结一致,而铝派分子本来就重视全党统一。因此,他们向纸派出卖了政变计划。

学生们出人意料的反抗,也对政变失败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虽然从军事上讲力量悬殊,但拖住了精神保卫局几分钟时间。核心党正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调动军队对付秘密警察。当精保局队伍回到兵营时,等待他们的是一阵疯狂的机枪扫射。

今天我们可以这样讲,五月政变是一次由绝望分子仓促发动、时机不当的行动。在被集体屠杀的精保局警察中,有许多是非常出色,以后本可以用来控制无政府状态的中坚分子。

我有意识地没有参加那次冒险行动。[1]具体地说,我阻止了精保局方面的过度镇压。在《哈姆雷特》首演结束后,我打电话到国家剧院。当时的场面令人震惊: 在广场上横陈的五十具尸首里,居然有十三名精神保卫局的人!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没有权利进行报复,而是顾全大局地收拾残局。我严禁手下人虐待被捕者,其中包括裘莉亚。换句话说,我救了后来大洋国教育部部长一条命! 但是我很遗憾,她并没有为此领我的情……温斯顿 · 史密斯也该感激我,否则他早被我那帮气急败坏的兄弟们当场生吞活剥了!

第二天,党内高层开了长达八小时的会议。鉴于迫在眉睫的和平谈判,大家一致表示要对外表现出党内团结。于是各方达成妥协: 在参加政变的精保局警员中,只将头天晩上已经中弹身亡了的倒霉鬼判处死刑。其他人全体获释。同样,参加《哈姆雷特》首演的演员和观众也被释放出狱。尽管纸派一再要求,精保局最终还是没被取缔,划归核心党直接领导。在《时代》报刊登的一份公告中,总结了老大哥犯过的错误(当然,也没有抹杀他的功绩)。

就这样,党内达成揺摆不定、一触即溃的临时性团结。国家政权只有几个相互对立的政治集团通过恐惧而勉强维系。我们本可以将知识分子的顽固派和学生中的危险分子一网打尽。我向党内高层提出过建议,但是他们置若罔闻。[2]事实上,我们本该一鼓作气,直到调动起几十年来被党错误地忽视了的巨大力量——大洋国的无产阶级。

[1]在那些日子里共存在四股竟争力量:铝派、纸派、精保局和军队都在制订各自的政变计划。有资料表明,每股势力的代表都曾与奥勃良谈判过,而且他向每方的代表都作了承诺,.在政变成功的情况下,自己和外围党将予以支持。总之,在6月份举行的党内高层会议上,奥勃良被任命为 “大伦敦精神保卫局分局第一把手” ——历史学家批注

[2]这个建议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奥勃良在那些天里正在着力策划一个——在军队协助下——将由精保局和有威望的知识分子精英合伙夺权的政变计划。但他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担心欧亚国领导人不相信“星期一俱乐部”和《时代》文学副刊编辑部成员有执政能力。——历史学家批注

29 官方驳斥有关“大洋国与欧亚国进行前期谈判”的传闻

大洋国通讯社经授权宣布以下公告:

有一些敌人的媒体机构说,欧亚国集邮代表团日前出访伦敦,受到我们党内领导人的接见,秘密传递了欧亚国政府想尽快进行和平谈判的讯息。

这完全都是不实之词。事实上,大洋国政府始终重视两国集邮者之间的友好合作——尽管政府之间的关系尚未正常化——这方面的合作确实会结下丰硕的果实。[1]

[1]后来没有任何资料表明,两国之间进行过什么集邮方面的交流活动。直到20世纪90 年代初,大洋国根本就没有邮政服务。——历史学家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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