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罗伯特·特里弗斯作品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真相——或者说对真相的察觉——在层出不穷的骗术面前总是后知后觉,一位经济学家说市场中那么多骗术造成的损失(包括白领罪行)会自动地被市场的力量所补偿,这让我觉得十分惊讶。人类怎么可能置身于这样一条基本原则之外呢:自然对欺骗具有强选择,而且会令每一世代都蒙受巨大的净损失(包括生存和繁殖方面)。可以确定的是,一种能够对抗这种欺骗的强大集体力量并不存在,有的只不过是需要经年累月才能缓慢演化出来的对策。上面这几句话写于2006年,即2008年发生的金融大危机的两年前,而这正是“自然对欺骗具有强选择”的印证。我对经济可谓一无所知,而且从进化的逻辑出发也无法预言2008年的金融危机,但我在过去的30年中,对那门叫经济学的科学都持否定态度,因为该学科无法立足于确凿的知识,并且害我们都付出了巨大代价(见第13章)。

有些人认为欺骗本身不需要付出太大代价,那么我们可以来参考一下竹节虫的例子。竹节虫已经存在了超过5500万年,并且最终进化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这种虫子为了得到修长如竹节的身体付出了巨大的进化代价,迫使个体放弃了对称性,为了让身体器官适应锐减的内部空间,它们不得不舍弃一些器官,只留下一个肾、一个卵巢、一个睾丸,等等。选择这种高明的骗术后,不仅改变了该物种的外部形态,同样也重塑了它们的内部构造——尽管对体型更大的物种来说,这种不对称是极为不利的。类似地,我们将在第2章看到,自然选择能让一种雄鱼进化成雌鱼的模样,它们在繁殖季节同其他占据了领地的雄鱼眉来眼去,同时借机让领地内的雌鱼卵受精。

自欺到底是什么

那么,到底什么是自我欺骗呢?一些哲学家认为,自欺作为一个术语本身是矛盾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自我怎么能欺骗自我呢?难道这不是在说我自己知道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么(p和非p同时成立)?要解决这种矛盾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将自我定义为显意识,所以自欺发生在意识大脑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此时真实信息和虚假信息同时被大脑储存,只不过真实信息被存储到无意识中,而虚假信息则进入到意识中。有时候意识大脑也会参与进来,比如主动记忆抑制,但通常来说此类过程是无意识的,只不过它可以篡改最后进入到我们意识的信息。这好比打开灯开关,动物在清醒的时候能通过感觉器官维持对外部世界的整合型注意力,在这个意味上,大多数动物都拥有一个意识大脑(但并非所有的生物都具备自我意识)。

所以要想给自欺下定义,关键在于我们是否在显意识面前将真实信息拒之门外,即使这些真实信息被存储,那顶多是多多少少地储存到了无意识中。如果大脑的反应足够快,那么不管是多真的真相都会马上被删个精光。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虚假信息被储存在显意识中”这个反直觉的事实,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一般人们的看法是如果必须同时储存真实信息和虚假信息,真实信息应该放在意识大脑里面,这样就能充分利用真相带来的(不管是怎样的)各种好处,同时我们得把虚假信息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而本书的假设是:这个反直觉的事实之所以成立,是为了更好地骗过他人。一旦我们把真相从显意识中摒除,旁观者就更没有办法发觉谎言了;或许我们会将那份真相在其他地方另存一份,但是一定会主动地在他人面前删个一干二净。

通过认知负载来发现人类的谎言

如果自欺的主要功能是让谎言躲过法眼,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会思考,人类能通过什么办法来察觉这些刻意的欺瞒。我们能依靠什么样的线索呢?当我们和陌生人过招或者在接触次数有限的情况下,就比较难依靠经验来判断对方有没有撒谎了,所以我们还得去参考谎言的一些基本特征,比较明显的有三点:

·紧张:因为谎言被戳穿后会导致一定后果,包括遭到攻讦和具有负罪感等,所以一般认为人们在撒谎时会表现得更为紧张。

·控制:为了不显得那么紧张(或者太过刻意),人们会试图控制自己的表现,但是却可能会弄巧成拙而被拆穿:包括夸张反应,太过绷紧,说话像唱戏,或行为错位,等等。还有一点,紧绷时说话调子会不可避免地拔高。当被要求故意装出很痛苦或者忍耐痛苦的样子时(比如说暴露在寒冷中),不管是孩子还是成人都比较擅长假装忍耐——因为他们在假装很冷时通常会表现得过于夸张。

·认知负载(cognitive load):撒谎会造成认知损耗。你在掩埋真相的同时也是在构建谎言,为了让谎言看起来像模像样,你必须小心谎言不要和已知事实发生冲突,而这一点通常需要消耗时间和精力,并且难免会透露出二手线索,还会干扰到其他进行中的认知任务。

这三者当中,认知负载通常是最重要的一个变量,控制次之,紧张最末,至少在真实的犯罪调查以及模拟实验中被证明。如果没有事先想好谎话该怎么说,撒谎的人在临时发挥时需要很大的认知消耗,这种认知负载会产生好几种作用,而且某些作用表现出的效果还正好和紧张造成的效果相反。

来看看眨眼的例子。紧张的时候我们会频频眨眼,但认知负载增加时(比如解数学题)眨眼频率反而降低。关于谎言的近期研究显示我们在骗人时眨眼次数会减少,这一点是由认知规律决定的。紧张令我们坐立不安,但是认知负载却造成相反的效果,这又违背我们的常识了——我们撒谎的时候并不会经常感到不安。和认知负载的效果一样,在使用语言撒谎时,男性的手势动作会变少,而男女都会出现更长的话语停顿。关于第二点我要举一个好笑的例子,那件事发生在我在牙买加的住处,我质问一个骑着摩托车而来、大概是想讹钱或者抢钱的青年男子姓甚名谁,“史蒂夫”,他回答说,“那你姓什么?”停顿。“你想自己姓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他马上接口,“琼斯。”所以他是“史蒂夫·琼斯”,这在牙买加算是正常的名字,只不过可信度在他的真名“奥玛·克拉克”面前就大打折扣了。关键在于认知负载立马出卖了他。最新研究显示撒谎之前并非总会出现停顿,有没有停顿取决于谎言的类型:否认的应答速度更快,事先想好的撒谎的反应速度也很迅速。

撒谎时的刻意控制通常也会暴露谎言的存在,一个好例子就是拔高的语调。通常来说撒谎者语调较高,这是我们为了掩饰谎言而过于绷紧,声音自然变得奇怪了。越靠近那个关键词,我们就越紧张,声调就越尖锐。比如在否认和某个MM(“妹妹”)睡过觉时,声音在接近关键词的时候就会变成:“你觉得我和‘妹妹’有一腿?”

刻意控制的另一个效果是导致颠三倒四的错位行为(displacement activities)。我们已经从其他动物那里得到了这个概念的经典论述:“错位行为指的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动机同时被激发,但是由于任一种冲动都没有得到充分的表达,能量没有被充分利用,只好宣泄在完全不相干的行为上,比如抽搐等。”因此,灵长动物的错位行为可以被看作心中有鬼的有力证据。例如,我曾经在酒吧里对一位女朋友撒了个小谎,我注意到我的左胳膊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而因为当时我们已交往了一段时间,所以她也马上注意到了手臂的不自然动作。几个月后,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对换了角色。如果这是一场网球比赛的话,那么裁判肯定会在这时大声宣判:“对方发球。”

紧张是谎言的一个普遍特征,不管是出于侦查谎言或者保护自己免受谎言侵害的目的,我们都可以把它当作判断的依据。但让人惊讶的是,这是科学工作中最不靠谱的测谎依据之一,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在实验室中,就算谎言被拆穿了,也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所以并不会让人感到紧张。而在实际生活当中(比如犯罪调查),不管你有没有说谎,一旦遭到怀疑,你都会感到紧张。而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都知道紧张是测谎依据之一,所以同时我们的抑制机制也被唤醒了,有些撒谎好手甚至能充分利用这种抑制机制。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撒谎中认知负载的作用和紧张带来的作用经常刚好相反。

对于认知负载(以及音调拔高)想要说的是,我们根本躲不开这件事。如果克制紧张会导致声音变尖,那么一旦想进一步克制这种作用,只会让音调高得更离谱。既然撒谎的认知耗费这么高,那么除了增加无意识控制外,也没有其他降低消耗的好办法了。否认和抑制也许能在短时间内降低认知损耗,但是却会在之后产生更大、更为复杂的损耗。

另外要指出认知负载会对一系列的心理过程产生重要影响,并遵循这样一条原则:认知负载越大,无意识心理过程就越容易被揭露出来。比如在具有认知负载的情况下,人们更容易脱口而出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或者隐藏在心里的观点。简而言之,认知负载不仅仅会害你反应变慢,还会以各种方式暴露出你无意识的一面,这是因为有意识控制在认知负载存在时变弱了,然后就控制不住无意识里的东西了。

谎言的言语细节同样能揭示无意识过程。一项由电脑辅助的优秀研究发现了谎言中几种常见的言语特征:我们会减少“我(I)”和“我(me)”的使用,同时增加其他代词的使用,这么做好像是为了撇清和谎言的关系。我们还会减少逻辑连接词的使用,比如“尽管”。这样做实现了对谎言的简化,降低了即时认知负载和稍后记忆的需求。说真话的人会这么说,“尽管下着雨,我还是步行去了办公室”;撒谎者则是,“我步行去了办公室”。表达否定的词语数量也会上升,这大概是出于罪恶感,或者是因为在谎言里经常会出现拒绝和否认。

我们很难准确计算日常生活中谎言被拆穿的概率,对美国人的调查显示他们撒的谎有1/5的概率会被拆穿,另有1/5会被发觉。至于剩下3/5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谎言,也可能是知情者不愿点破罢了吧。

自我欺骗比语言更久远

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从生物学意义上看的话,它已经存在多久了呢?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欺作为一种人类特有的现象,“自”字代表这是一种依赖于语言的东西。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自欺是在演化的后期——即人类掌握语言后——才出现的,因为我们在欺骗自己的时候不一定要用到语言。先来看看“自信”,因为我们的自信程度在旁人眼里是可见的,所以我们可以通过夸大自信程度来达到糊弄他人的目的。这种特性在生物身上极为普遍,且完全可以追溯到我们还全身长毛的年代,而自欺能够让这种夸大显得更为真实,所以可见自欺也是由来已久的。

在自然中,两头动物发生冲突时,肯定先会观察对手,比较彼此的自信程度,有时候可以这一点来判断自己能不能赢。我们大脑里通常会存在很多不正确的信息,导致虚假自信(false self-confidence)的出现,而那些拥有真正实力的选手一般都能打败那些只是虚张声势的家伙,所以在攻击性场合中,生物进行非言语自欺的目的是为了欺骗对手。而在求偶的场合中,雄性的虚假自信偶尔也能奏效。所以理论上我们不需要语言就能实现自欺,但是要注意,自欺提高自我夸耀(self-inflation)的范围非常有限。

以上两种普遍情形攻击性冲突和雄性求偶说明,即使没有语言的参与,自然选择在促进了欺骗的同时也会促进自欺。当然其他方面也存在类似的情况,比如在亲代/子代关系中。此外,近期一项出色的研究表明了猴子也表现出几种广泛存在于人类身上的自欺形式:偏误一致性(consistency bias)和内隐群外歧视(implicit in group favoritism),这两点通过和猴子同样的实验首先发现于人类。我们还将看到,比起女人,男人更容易自信过度,这一点也是和常识相符的。而在诸如股票交易这样通常不涉及欺骗他人的理智行为当中,男人的表现要比女人糟糕。

由于自信是一种主观的存在,所以很容易受到自欺的影响。泡健身房锻炼肌肉能让我看起来更强壮,别人也能一眼看出变化;但是自信的重要依据之一,表观对称性(apparent symmetry)更多时候却是天生的。但是装出实际程度之上的自信比投好胎来得容易,所以自欺常常成为生物的首选策略。特别是在发生身体冲突时,自信的重要程度常常不亚于表观对称性。所以,我认为自信是最古老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欺骗形式之一,小到日常生活,大到发动战争,我们都会因为过度自信而蒙受损失。

从另一方面来说,语言的出现毫无疑问大大促进了人类欺骗及自欺的本领。如果说语言的一大优势在于帮助我们摆脱时空束缚,准确真实地描述各类事件的话,那么自然地,它的一大社会缺陷就是能在同样的东西上造假了,而有时谎言听起来比眼睛所见更加真实。只要你会说话,那么一般就会慢慢形成一套关于自身和他人的不客观看法,并在这套世界观的指导下与他人进行交流。而且,十句真话后必有百句谎言。

过度自信有一个让人迷惑的特征:它通常和知识水平高低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一个人越无知,他就对自己越自信,公众在回答常识问题时经常体现出这一点。而有时该现象会随着年龄及阶层的变化而变化,例如资深的医生们其实更容易犯错,但同时他们又很固执,这样很容易闹出人命,对于外科手术医生来说更是如此。另一个例子是目击证词中的过度自信,目击者在目击指认中很容易犯错的同时坚信自己正确,这反过来又会影响到陪审团。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微妙而混沌的,要借由理性的手段来理解这个世界,包容各种矛盾。这些矛盾肯定会混淆黑白的界线,正如真实本身。我们当然可以继续地盲目下去,不加批判地接受任何表面的东西,这样做固然可以偷懒,但是却失掉了自我怀疑和理性追问,这样自然无法察觉真正的矛盾。

自欺的九种类型

接下来,我们会先谈谈自我膨胀(self-inflation)和蔑视(derogation of others)这两种比较简单的自欺类型,然后进一步分析群内情感效应(in-group feelings)、权力感(a sense of power)以及控制错觉(the illusion of control)。最后会说到社会偏见(false social theories)、虚假内在叙述(false internal narratives)以及自欺的另一种可能成因,即所谓无意识模块(unconscious modules)。

自我膨胀其实是生命的铁则

自我膨胀通常会出现在动物的身体冲突(包括体型、自信程度、体表色彩鲜艳程度等方面的造假)和雄性求偶情形当中(造假因素同前)。自我夸耀同样也是人类心理生活中的重要形式,而动物和人类偶尔也会采用适应性自我减缩(adaptive self-diminution)的策略(见第8章)。大多数自我夸耀是为了实现被一位心理学家称作“效益”(beneffectance)的目标:给他人带来好处又能对他人造成影响。这其中似乎也包括细微的语言特征,在描述一种积极的组群效应时,我们会使用一种积极的语气,但是当这种效应是负面的时候,我们会无意识地转换到一种消极的语气:啊,是这种结果,啊,又有那种下场,然后我们为此付出无尽的代价。也许当中一个经典的例子是1977年的旧金山,一个人把车撞到电话线杆上,他随后宣称(如警察所记录):“电话线杆在向我靠近,我想扭转方向盘的时候,它撞上了车子的前部。”毫无可指摘之处,但是却把罪过都抛给了电话杆。而自我偏向无处不在,如果你问宝马车主为什么他们要买这个牌子的车,他们会告诉你这绝不是为了影响其他人,但是在他们眼里,要是有人这么干绝对是为了这个原因。

自我膨胀使得人们常常把自己认作是占据正态分布曲线上半部的人,而把其他人归在曲线下半部。美国高中生中80%认为自己在所有学生中领导能力占据优势,而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自欺的竞技场上,其他人都打不赢搞学术的家伙们。在一项调查中,94%的科研工作者认为自己是行业中前50%的佼佼者。这点上我甘愿服罪,可能就算我被捆到精神病院的铁床上,我还会坚信自己比身边一半的同事更出色——这么说还不是在对他们做评价呢。

当我们说我们自己是人群中前70%的貌美者时,这可能不过是我们嘴上说说罢了。我们大脑深处真正的想法又是怎样呢?最近一种研究方法得出的答案让人震惊。在一台电脑的帮助下,受试个体的照片中的20%被电脑处理得更好看(60张样本中被认为是好看的15张),20%被处理得更接近丑陋的脸(颅面综合征病人扭曲的脸)。当受试者要求快速认出他自己的真实脸庞时(那20%更好看的和20%不好看的照片都被混在其他人的11张脸中),除开其他效应,受试者首先锁定的是好看的脸(1.86秒),认出自己真实的脸的速度要慢上5%(2.08秒),而认出丑陋的脸要更慢上5%(2.16秒)。真正的美并没有被口头的言语否定——你到底是怎么想你自己的呢?——实际上所谓美只不过是观察速度上的差别罢了。当给人们看着很多张自己的照片(从50%比较好看的到50%不那么好看的)时,他们会选择好看照片中的20%说这是最像自己的照片。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体现了一条通用原则:自欺参与其中——30%的好看照片都像自己未免不合情理,而只有10%似乎又不够。

因为我住在一个大城市里,就算不用上面那些结论来说服自己,实际上我每周都能亲身经历这种效应。比如我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起走在街上,我会试图去逗乐她,这样她就会允许我傍着她。突然,我在她的另一侧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丑陋无比,脸部松弛,步伐不稳几近蹒跚,但是还是努力地跟上我们的步伐——实际上他就是我们正在经过的商店橱窗中倒映出的我自己。自欺欺人的我眼中真实的我,是一个非常丑陋的我。

自我膨胀的倾向是否普遍存在于全人类之中?在某些文化当中,诸如日本和中国更看重谦虚,所以那里的人们是不是争先恐后地表现出妄自菲薄呢?当然在某些地方谦虚是主流,但是总体来说,我们还是经常能察觉到自我膨胀的倾向,比如在道德问题上经常认为自己优于他人。同样地,在其他的文化里这种膨胀的来源也可以是朋友质量,我们会觉得自己的朋友高于平均水平(当然在一些文化里会觉得朋友不如自己,而另一些文化里正好相反)。

顺便说在近期的研究中,科学家们已经找到了产生这种自我膨胀的具体大脑区域。早先的研究发现一块叫作内前额皮层(MPFC)的区域似乎能处理和自身相关的信息。尽管有关自我虚假感觉的信息被储存在了这里,这个区域仍然能广泛地参与到欺骗他人的活动当中。我们可以通过抑制该区域的神经活动(通过向大脑相应活动地区的头骨施加电磁力)来消除个体自体增强的倾向(而抑制其他区域则不能达到这个效果)。

自我奉承(self-adulation)的极端形式被称作自恋者(narcissists)。尽管人们普遍会在各个方面自视甚高,但是自恋者认为自己是特别且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所有的成就都是他们达成的。他们在支配地位和权力上展现出极高的自我形象(在同情心和道德上并不如此),所以他们会特别向往高高在上的地位,并且去渴望那些有权力的人。尽管大体上人类过于相信自己,认为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自恋者更甚。实验显示自恋者由于过度自信,更容易在前提谬误的情况下接受各种赌约,因此也比非自恋者输掉更多的钱。他们对自己的错觉也执迷不悟,自恋者事先会预测自己必将有出色的表现,事后又肯定自己的表现的确精彩绝伦,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然后他们也不会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经验,而是继续预测自己下一次会有出色表现——毋宁说艺术大师级别的表现。把一个人称作自恋狂绝不是什么表扬——这是在暗示这个人的自我增强系统已经发生紊乱,这一点对个体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和贬低他人息息相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贬低他人就是自我膨胀的镜像,不管是贬低他人还是自我膨胀,你的自我形象都能得到提高,对吧?但是这其中又存在着显著的不同,对于自我膨胀来说,你只需要提高自己的形象就能达到期望的效果,但贬低他人的时候你需要去贬低整个群体。那么什么时候去贬低别人对你格外有好处呢?可能正是在你的形象遭到贬低的时候,所以突然间你特别需要把注意力转移到某些你讨厌的群体上面,比较之下你发现,自己看起来并没有他们那么糟糕。

这正是社会心理学想要证明的一点——贬低他人只是人们受到威胁时所采取的防御性策略。比较两组大学生,他们被随机告知在智商测试中取得了很高或很低的成绩,只有那些得分低的学生会在随后选择诽谤一个犹太女性(而不是非犹太人)的方方面面。很明显,在其他人的智力受到质疑时,这位犹太女性遭到贬低仅仅是因为她的民族同“高智力”有关。类似地,同一群“低智商”(仅仅是被告知如此)的人更容易在无意识被展示一张黑色面孔时将“duh”和“dan”的音节补全成“愚笨”(dumb)和“危险”(dangerous)。所以我们可以说有证据证明在我比较笨(事实上不是真的)的时候,显然我会去刻意贬低那些通常被认为是高智商的群体(而对于他们,一般人们也抱有其他偏见),同时那些有着智力低下刻板印象的群体唤起了我们的注意。巧合的是这样的贬低让我随后感觉好多了,正如一项采访所示。所以这样的做法随后能继续欺瞒我。

随后我们会看到(第11章),贬低他人——包括在种族、人种和阶级方面对他们产生歧视——具有非常危险的力量,特别是在考虑一些进攻性行为诸如战争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内群体/外群体的区别联系

很少有其他的区分标准能够比群内/群外之分更为迅速地引发人类的心理响应了——几乎和自我/他人之分一样快速有效,尽管有时候还是比不上。仅仅因为你比大众来得更优秀,所以你所在的群体也肯定如此——也正是由于其他人比不上你,所以他们所在的群体也一定劣于你的群体。很不幸,这样的群体内外之分非常容易形成。犯不着去煽动逊尼派或者天主教原教旨主义者来示范,只要让一些人穿上蓝衬衫,另一些人穿上红衬衫,那么半小时之内你就能在这群人当中诱导出内群体和外群体的情绪了,仅仅是因为大家穿着不同颜色的衬衫。

只要我们将某人定义为群外者,那么就会不知不觉地诱发一系列的心理模式,并会把他同本群内成员进行对比,贬低他的形象。“我们”(us)和“他们”(them)这样的单词会对我们的思维产生不可小觑的无意识效应,连毫无意义的音节(诸如“yaf”“laj”和“wuhz”),在和“我们”(we),“我们的”(ours)扯上关系后,都比那些和“他们”(they)、“他们”(them)、“他们的”(theirs)相近的音节更受青睐。此类机制可以用于解释为了试验而人为划分的群体的行为——比如前面说的穿上不同颜色衬衫的人。我们能容易就能给外群体成员总结出一麻袋的缺点,而把好话都留给群体内的成员,比如说,当一个群外成员踩到我脚趾的时候,我很可能会气呼呼地说:“他真是个无礼的家伙。”而当群内成员做了同样的事情时,我会说:“他踩到我脚趾。”反过来,外群体成员友善的行为会被这么描述“她给我指了去火车站的路。”而群内成员则会被描述成“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类似的心理模式会导致我们在比对自身后去贬低他人。连非常细微的社会特征,诸如微笑,都会被我们无意识地认为是属于群内而非群外成员的特征。

  如果觉得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罗伯特·特里弗斯小说全集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