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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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父呀!我也是为人之子

去年公布遗嘱时,其中一定有最早出席、在算哲抵达前从金库内取出显像被撕毁之遗嘱内容的照相乾板的人物。正因如此,紧握著写有此人名字之信封的法水,内心当然会呐喊了。但是当他拆开信封,看完内容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法水眼中的神采消失了。紧绷的身体突然间松弛下来,纸条无力地飘落在桌上。

检察官吃惊地拿过纸条来看,发现上面并无人名,只写著一句话。

——以前姿蕾身上有窃听筒。

(注)

一、姿蕾:最早出现在歌德《浮士德》中,葛雷特亨所唱的民谣。当时因为浮士德送她戒指,导致她步入悲惨的命运。

二、窃听筒:最初设置於西班牙宗教栽判所。在乌法的电影<舞蹈的会议>中,梅第尔尼西曾窃听威林顿的谈话内容。

「原来如此,窃听筒吗?了解其可怕的应该只有伸子了。」法水苦笑地不住点头,「如果是浮士德博士的隐形窃听筒,那么不论任何地点或场所都能将我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因此,若稍微不注意,难保伸子不会陷入与葛雷特亨同样的命运。无论如何,绝对必须以某种方法制裁那只亚心鬼的耳朵。」

「这件事暂且不谈。关於你重现神意审判会的事情。」检察官脸上有重重疑惑的暗影晃动,「你说丹尼伯格夫人是第二视力者,还说凶手预期了其幻觉。但是,就算能轻易预测这种精神方面的超形而上形式,你的论点还是非常暧昧,也缺乏证据。」

法水夸张、讽刺地叹息出声,凝视检察官:「我又不是席尔修。我并非将丹尼伯格夫人予以神秘的英雄化,也不是说她如同史威登堡或奥雷安的少女那般具有慢性幻觉偏执症,只是因为她的某种官能过度发达,此官能偶然遇到有机刺激,将会在视觉上出现技巧性的抽象图案,也就是将漠然分散之物集中为一项现实。还有,支仓,佛洛伊德也拟定了『所谓的幻觉乃是受到压抑的愿望之象徵性描绘』。当然,丹尼伯格夫人的状况是因为对算哲的禁令之恐惧,也就是起因於与雷维斯的不轨恋情。所以凶手才能得知要引起她的幻觉之条件必须是熟知其中经纬者,进而想出在尸体腊烛施以微妙诡计,藉此诱导她轻微地自我催眠。不过,支仓,这种所谓潜意识状态的观念却赐予我荣耀……」

法水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语,开始默默沉吟。经过了几根菸的,他似乎捕捉到一个想法,紧急叫人传唤旗太郎、赛雷那夫人与伸子,再度前往礼拜堂。

毫无人影的空荡礼拜堂内笼罩著寂寞忧郁的灰色气息,上方是看不透、无限辐射的黑暗,令天花板看来异样地低垂。而且这里只有在圣坛上摇晃的微弱灯光,反而让整体空间更显狭窄。这里似乎开始产生晦暗温暖、恍如在母亲子宫内的奇妙赭红色黑暗。更可怕的是,如果凝视著不断闪动的金色光圈便会感到刺眼般的炽热。法水彷佛投注了极端强烈的热情与力量,希望成败就在此决定,并一举给予浮士德博士足以撼动地狱根基的惩罚。

不久,六个人围著圆桌坐下。

这天晚上,旗太郎的穿著很难得地不同於平日的整齐井然,只穿著天鹅绒短衣,并一直低垂著头,把玩自己那双几近苍白的双手。伸子坐在他身旁,小巧纤细的手有如乾杏,健康的明艳光泽非常可爱,与旗太郎形成强烈对比。至於赛雷那夫人,她仍是一贯的贵夫人风范,只不过在她那古典美的背后,隐藏著会让性急者不耐的静寂。

现场气氛很明显地泛溢著一抹危机,这不仅是因为猜不透法水将津多子排除在外的企图,还因为三个人心中各自抱持著危惧与计谋,互相探寻彼此的心思。

不久,赛雷那夫人瞄了伸子一眼,反射性地开口:「法水先生,对於证词应该考虑之事与调查警员的权威有关!刚才确实有很多人作证听到伸子小姐行动时的衣服摩擦声。」

「不,我握住竖琴前缘,就这样凝神静气不动。」伸子毫不迟疑地以略带自制的语气反驳,「所以,如果他们说听到琴弦发出声音,这我可以承认,但是……反正,你的譬喻与事实完全相反。」

这时,旗太郎以奇妙的老成态度冷笑道:「我希望法水先生能仔细玩味你那妖野的个性。当时从竖琴附近传过来的气流究竟代表什么样意义呢?我想绝不会是华丽的近卫胸甲骑兵的行进,而是愚昧、只穿短上衣、裸露胸毛,不断闻嗅野鹿滴下的血迹的黑色猎人。不,那家伙一定嗜食人肉!」

在这种情况下,被两人逼迫的伸子很明显地处於不利地位。甚至,旗太郎那残忍的宣告几乎就要永远地束缚住她。

法水的眼眸里却带著炽热,开口说:「不,那应该不是人肉,而是鱼。因为那尾很不可思议的鱼接近,所以克利瓦夫夫人反而朝著与你们的想像相反的方向溃退。」

虽然仍是同样充满戏剧性的态度,却立刻让伸子与另外两人的立场对调。

「对了!在美术灯熄灭之前,当时伸子小姐正以全弦弹奏滑奏(glissando),这样一来,在灯光紧接著熄灭的瞬间,她将不由自主地踩下所有踏板。因此,当时发出的奇妙声响乃是依序踩著踏板发出的声音,因此听起来很像空气震动声。也就是说,在还留著尾韵时踩踏板,竖琴会发出闷震声响……都是因为你们恶意的指控,害我还得解释这种简单明了的道理。」

法水飘逸的态度消失了,语气转为严肃:「不过,如此一来,克利瓦夫夫人命案的局面就完全逆转了。因为,克利瓦夫夫人若听到这个声音,当然会朝你们那边后退。所以,旗太郎先生,当时你的手中一定握著取代弦弓的东西,不,我就直截了当一点好了,当美术灯再度亮起时,应该是左撇子的你,为何是右手持弦弓、左手拿小提琴呢?」

被法水以严肃语气所说的话给镇压,旗太郎全身有如化石般僵硬,对他而言,这很可能是完全想像不到的意外吧!

法水以戏谵的态度悠悠接道:「旗太郎先生,你知道波兰的俗谚中有所谓的『提琴演奏者拉弦杀人』吗?事实上,在罗姆布洛索赞誉有加的莱普麦尔的《庸才与天才的发达》中,以手指出现麻痹的舒曼与萧邦为例,在改订版中则以提琴家伊萨艾的苦恼为例,这些例子都谈到属於音乐家生命的骨间肌(手指的肌肉)。依其内容,莱普麦尔提出了『急遽力量的动作会导致肌肉产生痉挛』的论点。当然,以眼前状况而论,那样的论调并不正确。不过你既然是演奏家,就不能忽视那样的惯性。——你很可能是之后无法用左手二指持弦弓吧?」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吗?——这就是你所谓的降灵术?让桌脚震动,发出刺耳声音……」阴险的早熟少年燃烧著丑陋的憎恶,勉强挤出沙哑的声音。

但是,法水毫不松口:「不,那才是正确的中庸系统。还有,你曾让丹尼伯格夫人写出玩偶的名字!」

这句惊人之语让在座众人达到亢奋顶峰。

「其实我们刚才曾经重现神意审判会当时的情景,发现丹尼伯格夫人其实是第二视力者,具备歇斯底里性的幻视能力。因此,当她发作时,她那已麻痹的手就具备了自动书写的能力(在心理学家加尼的实验中,由实验者握住发作者拿笔却麻痹的手,不让发作者察觉地写出几个字后,放开握著的手,结果发作者会以实验者的笔迹写出同样的字。这属於一种变态心理现象)。光是看伸子房门旁的勾裂痕迹也能知道丹尼伯格夫人的手当时已经麻痹。但是,那种状况却引起更异样的矛盾,以左右撇子不同的人给予刺激时,有时写出的并不是所要求的笔迹,而只是类似的笔迹。那天晚上伸子小姐撞倒花瓶,之后丹尼伯格夫人进来,而且亢奋的夫人只从卧室帷幔间露出右肩,因此,你认为时机可贵,就试著让她自动书写,想不到夫人写出的字迹却与你所要求的不一样。」

法水在桌上的纸片写出以下两个字,然后特别将中间的三个字母标记起来。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同时发出呻吟声,尤其是赛雷那夫人,她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因为太过意外,茫然若失地凝视著旗太郎。

旗太郎全身汗水淋漓,彷佛被鞭打般地扭动著身体,声音中透著激愤:「法水先生,你……不,阁下!这桩事件中的巨龙就是你。印在雷维斯先生咽喉上,那据称属於家父的指印——也就是巨龙的爪痕——应该就是你的分身吧?」

「巨龙?」法水一字字地用力念著,「的确,依照那太平间里的情形,是可以称之为巨龙,不过,一人两角的另一个角色却是兰花的一种,也就是龙舌兰。」他撕开从怀中取出的雷维斯的领巾,在缝合处出现收缩成褐色的网状带子。其前头还附著好像编著好几层、恰似拇指状的两个椭圆形。法水的手指就落在上面,「这样看就能立刻明白了。只要吸收水份,龙舌兰的纤维便能缩短为全长的八分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太平问前室需要热气瀑布的理由了。凶手先将龙舌兰纤维挂在总开关器的把手上,利用纤维收缩切断电流,等到开关柄朝下时,纤维会便会脱落,掉进水中,从排水孔流出。接著,就是利用龙舌兰纤维编成的领巾在雷维斯咽喉形成拇指印痕,让雷维斯的死亡由他杀变成自杀。想像一下大致上的过程,凶手先确定雷维斯进入了里面的停尸间后,开始制造热气瀑布,当湿度逐渐提高,龙舌兰纤维便会开始收缩,於是雷维斯逐渐呼吸困难,这时再引起某种被认为那男人必须自杀的异常原因,所以,雷维斯的死亡等於有两种意志在作用,一是留下疑似算哲的拇指印痕,另一个则是塑造他的悲痛心理。」

说到这里,法水停顿一会儿,眼神锐利地盯视旗太郎:「但是,这条领巾上面当然不会映现任何人的脸孔,不过,终有一天,命案的巨龙绝对无法从锁链中拔出其利爪。」

在这极短暂的时间内,旗太郎全身的胆汁彷佛已完全流出,连怒号的气力皆已用尽,茫然地凝视虚空。不久,他摇摇晃晃地,像木棒般僵硬地倒下,脸孔直直地撞向桌面。

法水叫人带他离开后,赛雷那夫人也轻轻地行注目礼,紧跟在后。

只剩伸子一个人的室内,一时弥漫著松弛慵懒的沉默,每个人似乎都非常意外:啊!凶手竟然是那个异常的早熟少年!

不久,踱著方步的法水坐下,将交抱的双臂搁在桌上,向伸子说出富含深意的话:「对了,从黄到红吗?我想知道真相。」

伸子的脸随即神经质地痉挛,似乎是觉得受到侮蔑和屈辱般地说:「这么说来,你是在要求我作联想吗?从黄到红的话,不就是黄橙色吗?黄橙色……啊!你是指那颗柳橙的事?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喝柠檬水的吸管吐出肥皂泡泡……不,我虽然有使用整排吸管的习惯,却不会将吸管绑在弦上。」伸子的讽刺益发强烈,「还有,丹尼伯格的命案与我毫无关系!至於氰酸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事我会问津多子夫人。」法水脸颊略微泛红,静静地接著说,「所谓的从黄到红,指的是祖母绿和红宝石的关系。伸子小姐,当时你应该是插上代表拒绝的红宝石发簪吧?」

「不,绝对不是……」伸子凝视法水,用力地说,「证据是……在演奏开始前,旗太郎先生见到我的发簪,曾经问说雷维斯的祖母绿为什么会……」

伸子的一句话不仅依然无法解开雷维斯自杀之谜,更在法水心中加上苛责与惭愧,成为沉重的负担。但是,法水终於掀开这桩惨剧的神秘帷幔,成功地完成帝王切开术。

时间已近拂晓,胸前钮扣吊著方灯的矮小男人从大门警卫室走出。不知何处传来鸫鸟一、两声婉转啼叫,很快地,堡楼彼端泛现让人情不自禁产生美丽诗情的曙光。

法水和伸子站在窗畔眺望这景色,享受著恍惚滋味之时,法水伸手搁在她肩膀上,以充满无尽意味与锺爱的语气说:「伸子小姐,暴风雨和险难的时代已经结束,这座黑死馆应该也会恢复与昔日相同的绚烂拉丁诗与恋歌的世界,响尾蛇的毒牙既已拔除,你就放心地实现与我之间的约定吧!一切都已结束,新的世界也已展开,我希望能藉著凯尼尔的诗作『景色昏黄的秋天,过了夜晚的灯光,将会是鲜红的春花灿烂』缀饰这桩神秘事件的落幕。」

到了翌日下午,本以为会接获伸子的信函,但是出乎意料地,检察官与熊城接到的却是伸子遭人用手枪狙击、当场死亡的消息。

法水得知后,脸上不只是难以全然放开这桩事件的失意,更因为原以为能掌握确实证据,如今却完全幻灭的绝望,他永远无法从刑法上解决这桩事件。

三十分钟后,法水神色黯然地出现在黑死馆。当他亲眼见到伸子的遗体时,心中充满悔恨与惭愧,忍不住觉得自己应该对她——这位从事件最初就一直被浮士德博士的魔掌玩弄,结果终於被人从生命的断崖推落的葛雷特亨——负起道德上的责任。

不过,当法水踏入凶案现场的伸子房间时,却发现里面清楚地留下凶手的最后意志:

Kobold sich muhen(地精呀,努力工作吧!)

那并非如同之前那样的纸片,而是由伸子的身体所写出。因为伸子的左手至左脚呈一直线,右手和右脚呈く字形,身体的形状彷佛Kobold的K。另外,她的脚位在距离约三尺左右的门口前方,斜向右仰躺,与雷维斯和克利瓦夫夫人一样,露出悲痛的神情,但却丝毫没有恐惧的阴影。尸体的右边太阳穴上有个被穿透的弹孔,地毯上是流出的黏腻血渍。从她穿著外出服,戴著手套可知她或许是在想前往拜访法水之际突然遭受狙击。

还有,行凶所用的手枪被弃置在房门外的门把下方,房门自外侧锁上,而且还伴随著一项恐怖的证言,令人觉得彷佛听到浮士德博士的衣服摩擦声!

枪声正好在两点左右响起,黑死馆内笼罩著令人透不过气的恐怖,没有任何人想赶往现场。十分钟后,在隔壁房间内颤栗不已的赛雷那夫人听到房门关闭并上锁的声音。这么一来,浮士德博士的活跃已被揭明,虽然状况相当单纯,但是法水除了旁观以外也无能为力。

除了当时的状况外,手枪上没有任何指纹,家人们的行动也完全不明,只能推测,恶鬼为了完成对法水的承诺,因此才为这位在事件中一直遭遇不幸的处女带来最后的悲剧。

连身为最后王牌的伸子也已死亡,随著恶鬼大胆地活跃,解决黑死馆事件的希望已经完全消失!

从这天晚上到翌日正午,法水一直耽溺在他特有的思考模式中,几乎要拧乾了脑浆,终於在伸子的死亡事件中找到一项反论论点。吃过午饭之后不久,前来造访法水的检察官与熊城推开书房房门,见到了法水眼眸里迸射出凄厉的神采。

他的双手狂乱地甩动,在室内踱著步,疯狂地大叫:「啊!怎么会有这种童话般的建筑呢?凶手异常的才智是实在太惊人了!」他停住脚步,阴沉的眼睛时而画著半圆,时而宛如波浪般起伏,「这种完美的结局……请看浮士德博士落幕时的风光……这样出人意表的整体忏悔型态……支仓,如果取地精、水精、火精的第一个字母,再加上这桩事件的解决表象,就是Kuss(接吻)。啊!客厅暖炉架上不是摆饰著罗丹的<接吻>复制雕像吗?我们这就前往黑死馆,我要亲自拉下落幕的帷幔。」

三个人抵达黑死馆时,正好是伸子的葬礼开始时。

这一天,风很强,带著雪的淡黑色云层低垂至树梢,一动也不动。在这种荒凉的景色中,黑死馆内的稀疏人影倍显寂寥。只见树篱摇晃,枯枝婆娑,其中还掺杂著礼拜堂传来的怜悯合唱。

法水进入黑死馆后,独自走向客厅。从他进入丹尼伯格夫人的房间,再度出现在两人面前时的神情,已能了解他在客厅证实了自己的结论。

明知道目前所有关系人——包括家人、押钟博士——皆聚集在礼拜堂内,法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下令延期举行葬礼。然后,他说:「没错,凶手的确是在礼拜堂内,而且绝对处於无法动弹的状态,但是我有义务必须告知伸子凶手的姓名,特别是趁她的遗体还在地面上时。」

之后,他沉默不语。良久,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说:「支仓,巨人的阵营终於粉碎,这座黑死馆将再度曝晒在阳光底下。我先依照顺序从最初的丹尼伯格夫人事件开始说明。当时丹尼伯格夫人为什么只拿柳橙这一点,至今为止,我都完全忽略掉最短距离的山道年(编注:santonin,蛔虫驱虫剂,从蒿属植物的头状花序萃取的有毒药物)造成的黄视症。那种视野中的物体完全化为黄色的中毒症状能藉著轻度近视的帮忙,导致水果盘上的水梨或其他色泽的柳橙都与水果盘同样色泽,所以丹尼伯格夫人眼中只见到带著特异红晕色泽的布拉特柳橙,也因为山道年中毒会伴随幻味与幻觉,所以即使是那样带有异臭、超过致死量的毒物,她也会毫不怀疑地咽下。不过,我后来会想到这件事绝非偶然,是因为我对凶手的心理分析与来自侧面的刺激。奇妙的是,山道年也对凶手造成影响,所以加起来就像照相的负片与正片一样完全密合。

很简单,重点就在那园艺鞋的鞋印!虽然经过我的解析已明白那是伪造的鞋印,却因为在回来的途中毫无意义地跨越过踩下去也无所谓的枯草坪,导致这个差点被我忽略掉的细节成为置凶手於死地的盲点。在此,我终於掌握住因果报应之神的魔力。在这桩命运悲剧中,凶手藉著吉普赛人用为毒药的山道年而不得不自寻死亡。原因何在呢?因为凶手和丹尼伯格夫人一样,必须自己吞服山道年。

一了解这点,自然就能明白为什么必须跨越枯草坪的意义了。那是一种脑髓上的盲点,虽然自己并未发生丝毫黄视症状,却相信已经发生。出现这种错误的原因在於,凶手看到夜晚因水滩而看似泛著黄光的枯草坪,因而误以为自己产生了黄视症。另一方面,山道年对肾脏造成的影响会从体内浮现在皮肤表面,也就是产生尸光的主因。」

法水接著进入帷幔内,用刀刃刮开床铺下方的油漆,随即出现有如沥青般的另一层底漆。以铅笔尾端的吊环靠近,可见到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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