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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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水咽下一口唾液,按下面具的眼睛,右侧的门略略擦掠熊城肩膀地打开了。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是,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和风,令人直觉这里应该是颇为宽敞的空间。

法水将手电筒朝前往上方照射,但光晕仅是空洞地划过黑暗,什么都没有。他再上前一步,照射头顶上方,此时光晕中出现三张丑陋苦涩的脸孔——法水终於明白了一切——圣保罗、殉教者伊格纳及乌斯、柯托巴的老证道者荷西乌斯……他数著墙上的雕像柱至第三柱之后,声音突然颤抖,疯狂地大叫:「这里是墓窖,我们终於来到了算哲的墓窖!」

与法水的声音同时,熊城踏前一、两步,用圆形光晕射向前方。光晕里果然出现几具石棺,这里真的是算哲的墓窖。

三个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雷维斯曾对法水说过的「地精呀,勤奋工作吧」的解释,如今终於从梦幻化为现实,而且,拖鞋印也向中央特别巨大的算哲之棺材架笔直前进。棺盖上放著轻铁制成的守护神圣杰奥西,而且被略为抬高……当时三人心中都认为,算哲的棺材架应该是由大理石砌成,而且棺材内应该没有浮士德博士的身影,而是另一条通往地下的新密道。

但是,抬高棺盖将送入圆形光晕时,三个人都不禁悚然后退了。里面的的确确躺著一具奇形异状的骸骨!应该平放的膝盖高曲,双手伸向半空,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似地弯曲,在三人往后跳时,骸骨双手发出了哗啦声响垮落,肋骨的一端也同时垮下,彷佛灰烬一般。根据左肋骨的创伤痕迹,这具骸骨很明显是算哲的尸骸。

「算哲果然死了,那么,拇指印究竟是谁留下的呢?」检察官回头望著熊城,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这时,法水眼眸里闪动妖眩的光芒,贴近算哲胸骨凝视,一动也不动。

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算哲的胸骨上竟然纵向地刻著异样的文字。

PATER!HOMO SUM!

「父呀!我也是为人之子。」法水念出这句拉丁文的意思。

事实上,法水还陆续发现其他异样之处,刻文边绿有金色微粒闪动光辉,而且掉落的牙齿缝隙中还插著疑似小鸟的骨骸。

法水捏搓微粒,凝视良久,「这可能是浮士德博士的礼仪吧!但是,这些字是利用照相乾板碎片雕刻出来的。『PATER!HOMO SUM!』……还有,疑似小鸟的骨骸一定是妨碍预防早期埋葬装置启动的山雀尸骸。这不是很恐怖吗?算哲曾在棺材内复活,但当时凶手却以山雀雏鸟夹在中间,阻止电铃发出声音。」

检察官与熊城都被眼前令人颤栗的景象吸引住,既使法水阴沉的声音回荡良久,却几乎没有传进两人耳里。

那种样子很明显就是在棺材里挣扎!而且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埋葬。话虽如此,对浮士德博士来说,这种情形——算哲在棺材中复活,疯狂地拉动绳索发出暗号,但却始终无人前来救援,只能不停地枢抓头顶上方的棺盖——一定令他充满残虐的快感吧!而且,凶手冷酷的意志藉山雀尸骸与「PATER!HOMO SUM!」这句话表现,也难怪久我镇子会称之为道德最颓废的形式了。

所谓的黑死馆杀人事件也就是极尽残酷恐怖的血腥史,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了,而且,凭眼前的骸骨可知,绝对会因此带来往后的恐怖悲剧。

接下来开始调查拖鞋脚印,脚印延伸至墓窟阶梯后的上方门口,也就是持续至坟场的棺材龛前。来到这里之后,终於能够明白事件的部分疑点,知道了凶手是从丹尼伯格夫人的房间进入密道,然后打开棺材宠的盖子,走上后院的地面。除此之外,四处可见几乎快被掩埋的类似脚印,因此也能够确定有异样的潜入者存在。调查结束后,三人仓惶地盖上棺盖,逃离这充满鬼气的地方。沿途上,法水整理了几项发现,记在记事本上。

一、有关「父呀!我也是为人之子」的观察

这已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否定的叙述表徵。由於算哲对自己论点的疯狂执著,不仅让四位外国人归化入籍,又写下脱离常轨的遗嘱,更画出陈尸启示图,焚烧魔法典藉,还暗示犯罪方法全图搅乱警方调查筝等,因此,要从中找出三个人里是谁受到冲击绝对还有许多疑问。因为所谓「父呀!我也是为人之子」之语是否指出旗太郎为了遗产问题而进行报复,或是赛雷那夫人在某种机缘下明白算哲的企图——应该是受到法水的疯狂幻影影响,被那半张陈尸图所暗示——如果是这样,在她矜持的绝对世界狸或许会出现世上罕见奇怪冲动行为。算哲的意志虽然尽在「父呀!我也是为人之子」这句话中,但若这句狂语是被捏造出来的,那么捏造者绝对是押钟津多子。

二、押钟津多子的犯罪现象

已经明白的是,神意审判会时出现在突出窗框处的人影,以及从园艺仓库走去拾起照相乾板碎片的鞋印,还有药物室的闯入者这三个人,乃是与杀害算哲,并在那一夜入侵丹尼伯格夫人房间的侵入者为同一人.。如此一来,就必须将丹尼伯格夫人的事件一并纳入问题之中,这时就出现了拥有无法否定之疑点、并有可畏动机的押钟津多子夫人。当然,除非有了确切的结论,否则这些推测不过是无中生有。

他们再度回到原来的房间,坐下后,法水慨然摸著下巴,口出惊人之语:「事实上,算哲的骸骨中包含两项狂暴的意志表示。一是因为戴克斯比的诅咒被杀,另一则是复活之际遭浮士德博士致命一击。那是双重杀人!」

「什么,双重杀人?」熊城惊异地反问。

法水第三度将「大楼梯后面」翻转,说明最后的归结点:「不是吗,熊城?在著名的兰吉(法国有名的暗号解读专家)所说的话中有所谓的『秘密记号方法的最后在於同字的整理』,所以我试著在没有徽纹的石头上进行同字整理,把s和s、re和le、st和st去掉,结果就变成Cone(松球)。可是,所谓松球的形状却是在床铺顶盖的饰纹中,这又是很恐怖的滑稽。」

法水接著进入帷幔内,在床垫上叠起桌子、椅子,最后放上衣橱时,检察官和熊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松球形顶饰纹开了一个口,里面散出白色粉末。

此时,法水的舌头触及让黑死馆的过去黯淡恐怖的三桩离奇死亡事件:「这就是黑暗中的神秘,亦即黑死馆的幽灵。如果以修辞学的方式来说明,应该就是中世纪的异端卖弄炫耀之诡计。至於其技巧,只要看过去三桩离奇死亡事件都是在两人同床时发生,就能想够像得出。以两人以上的重量为限,达到这个重量时,松球顶饰就会开口落下这个粉末。过去的玛莉亚·安娜王朝时代,这里面是放入春药之类的粉末,可是,这个床铺却等於是由桃花心木制成的贞操带!因为,这种粉末应该是罕见有毒植物的番木鳌素(strychnine)。一旦触及鼻腔黏膜就会出现狂暴的幻觉,所以引起了两桩杀人事件,最初是明治廿九年的传次郎事件,然后是三十五年的笔子事件,最后才是算哲抱著玩偶死亡的事件。也就是说,这里所谓的戴克斯比之诅咒乃是《死亡舞蹈》中记载的『奢那教徒必须躺在地狱深处』的主体。」

(注)日后法水曾说,当他知道番木鳌素已是传说中的东西时,非常震惊。它只记载於杰奥尔西·巴迪休(十六誉纪凯尼西斯堡的药物学家)的作品中,至於近世,则只有一八九五年,奖励印度栽培大麻的德属束非公司的费修传道医师提及。另外,也只有一项报告述及「如果番木鳌属(箭矢毒cararw的原生植物)寄生在印度大麻,土人会珍视其果实,并使用於咒术之上。」或许黑死馆药物室里的空瓶就是算哲准备放置戴克斯比所赠送之物吧!

经过这番说明后,遮覆黑死馆过去的暗影全部消失。但是检察官在亢奋中仍难掩少许失望:「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些对目前的事件毫无帮助。重要的是,你要如何解开这个矛盾——从房门至室内的途中,地毯下方因水而留下玩偶脚印,但是进入密道后却化为人类的脚印。」

「支仓,那是加减问题。对於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玩偶存在的我来说,那并无提及的必要,但是只有一件事是因为偶然的巧合而无法否定——将密道的拖鞋印与玩偶的脚印相较,其步幅和脚型的全长相等,另外,拖鞋印也和玩偶的步幅符合。熊城,这实在是非常有趣的例题。」法水伸手遮住暖炉前的红色炭火,接著说,「玩偶的脚印本来是我推定地毯下的水滴扩散而出现之物,而且上下两端最为鲜明,换句话说,是以水滴量最多的部分为基准,因此,我重新称之为加减的诡计。

很简单,在拖鞋底下垫著鞋底朝上的另一双拖鞋,而且这双拖鞋的左右脚与上面的拖鞋正好相反,开门之后,让它先充分含水,用脚跟踩住后面的覆带,鞋带中央会落下稍小的圆形力量,於是被其压出的水会呈现朝上的括弧形,接下来用脚尖踩前面的覆带,该处的形状则是马蹄形,较接近两端的水当然会比中央泼出更多,呈现朝下的括弧形,像这样将上下不同括弧状的水印左右交互前进。亦即,凶手事先量妥约为常人三倍大小的玩偶脚印后刻意留下。之后便让步幅符合这些脚印前进,当然在两个括弧中间会变成有如玩偶脚印的形状,结果拖鞋的全长与蹒跚前进的玩偶步幅相同,表面与背面完全颠倒。」

就这样,极尽奇矫的技巧被揭明,玩偶的影子消失后,尸光与割痕两者之一就成为凶手闯入这个房间的目的了。

已是十一点三十分。但是,可能是想在半夜解决一切吧?法水毫无撒退的迹象。

不久,检察官半似叹息地开口:「法水,这桩事件的一切都是以浮士德的咒文为基准的同意语之连续,火和火、水与水、风与风……可是,只有那照相乾板我却无法理解其含意。」

「原来如此,同意语吗?这么说,你是想把困惑与这桩悲剧连结在一起了?」法水带著些微讽刺,喃喃说道。但是却又忽然跳起来大叫:「啊!同意语和照相乾板,我好像明白造成割痕的原因了。」

他就这样冲出门外。没多久便带著兴奋的神情回来,手上握著前一天开封的遗嘱,然后将上半部左右并列的徽纹之一与割痕的照片重叠,隔著灯光细看。检察官与熊城两人随即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因为,两者竟是分毫不差地符合!

法水喝了一口佣人送来的红茶,开口说:「实在太厉害了!凶手的智慧真令人惊讶。这张信笺在一年以前就已经是现在这样——在那之前,照相乾板中存在著隐藏在事件背后的疯狂内容!……你们回想一下押钟博士的陈述,不,就算只看这个也能知道算哲在完成遗嘱后,在上面撒下古代使用於军令上的铜粉。熊城,於暗处在铜上以照相乾板显像,会出现自我发光的性质,不是吗?啊!这桩恐怖悲剧的序幕已经能够解读了。

那天晚上,算哲把撕碎的那张遗嘱置於下方,将两张遗嘱一起收入金库抽屉内。不过,在那之前,凶手已事先在那黑暗的金库底部铺上照相乾板。如此一来,算哲在翌晨开启金库,当著列席的众人面前取出已被显像的撕毁遗嘱烧毁后,到将剩下的一张遗嘱放入金库之前,在这段时间内就必须有人拿走已显像的照相乾板。就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浮士德博士与恶魔签订了契约。虽然只凭直觉与预兆判断,我也知道被烧毁的那张就是我梦想的陈尸启示图的另外一半,而所有事件就是以其为座标中心点,在那幻想性的空间里卷起恐怖的漩涡。」

「不错,那照相乾板有著无限的神秘。不过,重点是,当时列席的人,是谁将乾板取出。」熊城双手无力下垂,脸上浮现浓厚的失望神情,「当然,事到如今,根可能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吧!那么,割痕和照相乾板的关系呢?」

「那是师法罗杰·培根(一二一四年至一二九二年,英格兰修道士,名气响亮的魔法炼金术师,更是高明的科学家,传说在十三世纪就发明了火药及其他物品)的智慧。」法水平静地说,「如果看阿布里诺的《圣僧奇迹传》,上面记载著培根在吉尔福特教堂於尸体背部显现精密的十字架之故事。另一方面,如果考虑到培根将自动起火的铅(将氧化铅加热密闭之物,一旦接触空气,会发出如舌头般的红色闪光引燃)用硫磺与铁粉包裹而制造出的投掷弹,就必然会暴露出艺术诅咒魔法的真相,同时也揭明本事件中割痕形成的原因。

熊城,你知道在心跳即将停止之前,皮肤和指甲不会出现活体反应吧?另外,在休克死亡之际,全身的汗腺会急遽收缩,如果该部分的皮肤照射到具闪光性的火焰,就会留下有如用手术刀切割般的割痕。没错,在丹尼伯格夫人垂死之际,凶手就是在照相乾板上运用了这种方法。凶手先从乾板上割下两个徽纹,利用酸在四周轮廓蚀刻橄榄冠图案,然后将之叠合,在其空洞里制造自动起火的铅,如果迅速贴近太阳穴,自动起火的铅闪光便会燃烧而留下割痕。熊城,你一定觉得无聊吧?所谓的艺术诅咒魔法只是幼稚的前期化学,可是其神秘的精神却在短期内产生化学记号,并利用玩偶进行。」

因此当玩偶的存在有如泡影消失时,当然必须认为丹尼伯格夫人写下玩偶名字的纸片乃是凶手刻意放置的。但是,凶手如何取得那特殊的签名呢?另外,如果要追究照相乾板,还需要往前追溯至神意审判会,寻找出其出处。

法水沉吟不语,然后,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管已是深夜时刻,仍派人传唤伸子过来。

「我想你们是为了这件事传唤我的吧!」坐下后,伸子主动开口,态度还是同样开朗温情。「昨天雷维斯先生突然公然向我求婚,而且还要我尽快回答……」

她的话尾逐渐消失,彷佛过度哀伤於人生无常,不久,她从怀中取出某些东西。

看见那样辉煌灿烂的东西,三个人当场愣住。那是两支发簪,一支上面是红宝石,另一支则是祖母绿,各镶嵌在白金台座上,应该有一百二、三十克拉吧!多角棱的刻面闪闪发光。

伸子有气无力地叹息,蠕动沈重的舌头:「黄色祖母绿代表吉祥,红宝石当然代表凶兆,雷维斯先生要我以此表示是否答应他的求婚,希望我能在演奏时插在头发上。」

「那么,让我猜猜看!」法水狡猾地眯起眼,不知何故,胸口剧烈地起伏,「为了躲避雷维斯,你曾经逃入树皮亭。」

「不,对雷维斯先生的死,我没有必要负道德上的责任。」伸子激动地道,「事实上,我插上了祖母绿发簪,打算与他一起走下这座赫兹山(传说中妖魔们举行瓦布里基斯飨宴的山)。」她接著凝视法水的脸孔,哀怨地接著说,「请你告诉我真相,如果他是自杀,那么我既然插上祖母绿发簪,就绝对与我……」、

当时法水脸上的黯郁神情一扫而光,转而浮现苦恼之色。所谓的黯郁神情一扫而光,绝对是因为本来存在他心中的一项假设被伸子方才的一番话完全粉碎。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杀。」法水沉痛回答,「不过,之所以传唤你前来的原因无他,只是想请教一件事。——去年算哲博士公布遗嘱的时候,究竟是谁先抵达?」

已过了将近一年的事情,照理说,伸子应该会摇头才是。可是法水含有深意的一句话却好像让她想到了什么,随即出现异样的动摇神色。

「那是……是……那个人。」伸子的表情苦闷扭曲,好像正与不想说出来的欲望剧烈缠斗,久久,才似乎下定决心,毅然地望著法水。「现在我真的不能说出来,不过,稍后我会写在纸条上告诉你。」

法水满意地颔首,结束对伸子的讯问。

熊城对法水并未追究在今天的事件中被所有不利证词环绕的伸子似乎相当不满,但他最终还是以探索隐藏在照相乾板中的秘密为最后手段,准备重现神意审判会当时的情景。

在那之前,法水要求便衣刑警向镇子问清楚当时七个人各自的位置。当时只有丹尼伯格夫人单独坐在一侧,中间隔著荣光之手(用绞刑死刑犯之尸体浸渍后再乾燥之物),对面由左而右是伸子、镇子、赛雷那夫人、克利瓦夫夫人、旗太郎,五人隔著相当距离围坐成半圆形,只有雷维斯呈略蹲坐状、坐在半圆顶点的赛雷那夫人前面,而且六个人皆背向入口房门。

进入之前举行神意审判会的房间后,熊城从铁框内拿出荣光之手,其手指的颤抖让人感受到无限恐怖。彷佛正在嘲笑什么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属於人体的一部分。荣光之手像是混合许多杂色与奇怪形状,也像是使用在盆栽上的特殊造型的木头,皮肤的颜色看来既像一整面有细碎龟裂的羊皮纸,也像日本古书的封面,想看出肉体痕迹根本是缘木求鱼。另外,每一根插在指头上的尸体腊烛都有固定的方向和记号,光泽稍显混浊,但是外观与一般的白腊烛并无两样。火舌从边缘逐次移动时,尸体腊烛随即发出霹啪的熟悉呢喃声点著,赭红——恰似稀释的鲜血色泽——的光线扩散至房内各个角落。不久,坐在丹尼伯格位置上的法水眼中开始蒙上异样翳影,那似乎是带有一股特殊气味的雾,逐渐由底部包裹住五根腊烛,火焰开始晃摇闪动,室内光线很快转为昏暗,在同一瞬间,法水开始调查每一根腊烛,发现五根尸体腊烛的底部——中央的三根两侧、两端的两支内侧!各有一个令人费解的微孔。

见到这情形,熊城随即打开电灯开关,异样的雾立刻变成法水病态探究的云。

没多久,法水脸上浮现微笑,回头望著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微孔的存在可说是一种掩饰。由於各烛芯孔相通,自其中导出的腊蒸气会沿著腊身往上冒,这样一来便会在丹尼伯格夫人面前形成一道蒸气墙,而中央的三支烛火闪动则令光线转为昏暗,因此,位於圆阵中央的赛雷那夫人离正常的两端烛火最远,从丹尼伯格夫人的位置完全看不见。另外,两端的两支腊烛受到来自两侧的蒸气煽动,火焰朝侧面横倒,光线的位置更偏,因此,对丹尼伯格夫人来说,圆阵两端的两人也因光线遮挡而无法看见脸孔。也就是说,旗太郎、伸子、赛雷那夫人这三个人即使中途离开这个房间,丹尼伯格夫人都不会察觉。

而且其他人因这种异常的气氛,很可能也丧失对四周情况的辨别力,因此当然也无法发现。这么一来,伸子在丹尼伯格夫人倒下后立刻从隔壁房间拿水过来这件事就值得商榷了,她可能早就离开房间,并预知会发生这种事而准备好水。不过,这项推测只是指出某种行为的可能性,当然并无证据。」

「这些微孔应该是凶手动的手脚没错。」检察官紧缩下巴,反问:「但是,当时丹尼伯格夫人叫出『算哲』后倒地,我认为应该不只是那个女人的幻觉使然。」

「完全正确,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幻觉。丹尼伯格夫人绝对是具有里伯所谓的第二视力者,也就是能藉著错觉产生幻觉作用的能力者。圣德蕾莎称此为『乳香入神』,若是隔著薰烟或蒸气观看,影像会更鲜明、更具立体感,而且这个残像有时会化为奇怪的样貌。也就是说,在这个情况下,丹尼伯格夫人从两端腊烛见到位於内侧的两个人——镇子和克利瓦夫夫人——之脸孔会因为凝视而呈现复视重叠,然后很可能由於错觉而令丹尼伯格夫人产生幻视。这一点被里伯称为人类精神最伟大的神秘力量,特别是在中世纪,这种能力被视为最高贵的人性特徵。丹尼伯格夫人一定是与昔日的珍妮·塔克或圣德蕾莎一样,具有歇斯底里性的幻视能力。」

法水的推理就这么活跃逆推,推定当夜在突出窗框蠢动、掉落照相乾板者,除了之前推定的津多子外,又加上旗太郎等三人。这时的法水正处於绝佳的战斗状态,彷佛能听见他那剧烈的神经运动脉动,或许,事件在今夜就可以宣告结束。

之后,法水三人沿著昏暗走廊回到原来的房间时,先前伸子答应的回答正等待著他们。

在神意审判会的绳圈内,受到浓厚嫌疑包围者只剩四个人,而现在伸子就在这群人中投下最后的王牌!

法水嘴唇乾燥,拿著信封的右手莫名颤抖著,在心里呐喊:伸子呀!命运之星躺在你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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