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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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识了十个月后,佐伯忽然在车库里发现一块和浩介身高大致相当的木板。这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块木板用来做棺材正合适。

当时,佐伯曾用力摇晃脑袋,甚至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恼怒,但是第二天,他便开始制作棺材了。他也不知这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情,只能暗自苦笑,对自己说这样的东西永远也派不上用场。可即使这样,自己的双手还是不听使唤,几乎是半自动地将一根根的钉子钉到木板上。不一会儿工夫,一个箱子就成形了。

"哥哥,我要回家了,你让我出来......"

竹筒的顶端传出了哭喊声。笔直的竹筒里除了阴暗以外别无他物,一把稚嫩的声音从里面通过,并伴随着沉闷的回音来到了地面。

佐伯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浩介的呼喊了。可怜......真可怜......他只能反复这样嘀咕着。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拿起了橡胶软管,软管的另一头连着房屋旁边的一个水龙头。夏日的阳光愈发毒辣起来,头顶上充斥着蝉的叫声。暑气逐渐从颈部传递到至身,干燥的地面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白了。一道水流从佐伯脚下的凉鞋边掠过,在地上伸展开来。水流源于掩埋浩介的地方,汩汩的流水从一根竹筒的口部溢出,浇湿了缠绕在竹竿上的牵牛花,并在地上形成一个水坑。那是用作通气管的竹筒。

另一根竹筒上套着橡胶软管。看到这样的情景,佐伯总算回忆起刚才自己所做的事情。且说如此,之前的行动也不完全是无意识的。

自己将软管套在竹筒上,然后拧开水龙头把水灌进地底的箱子里。佐伯感觉自己就像身处梦境一样,普通人都应该具有的良知,在自己的身上已失去爿作用。

当棺材注满水后,强大的水压将多馀的部分通过另一根竹筒喷涌出来。夏日的骄阳照射列有如喷泉一般的筒口上,不停涌动的水花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佐伯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观十分漂亮,伴随着蝉儿的叫声,墙列传来孩子们做完早操回来的声音。这次,孩子们的声音从与州前相反的方向由远至近地通过围墙。这时,已经听不到浩介的叫喊了。花瓣上出现了皱纹,牵牛花开始调谢了。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期问,警方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浩介的父母悲伤地从这里搬走时,佐伯是唯一为他们送行的人。谁也不会怀疑佐伯是杀害浩介的凶手,附近的居民都认为孩子的失踪让他感到万分悲痛。

佐伯的悲伤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伪装。然而,良心上的谴责使他无法面对痛失爱子的柄位家长。看着他们脸上的泪水,佐伯才发觉自己的行为竟如此可怕。

三年的时间,佐伯是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的,他怕被人发现,整天提心吊胆。这些年来他从不敢靠近掩埋浩介的那块土地,久而久之,那里便长满了杂草。牵牛花枯萎以后,散落在地上的种子又再孕育出新芽,它们和其他的杂草一起再次在这块土地上生长。浩介一家以前居住的地方,如今已搬来新的主人了。

今年初夏,一位主妇拿着传阅板来到佐伯的家,他们在大门口谈到最近在电视节目里炒得沸沸扬扬的连续残害少女案件。然后,话题又转到失踪的浩介身上。

"浩介失踪已经有三年了吧。以前你跟他关系不错,如今他不在,觉得挺寂寞吧?"

佐伯有些紧张,但想到浩介那稚嫩的笑容,便不由得悲伤起来。明明是自己亲手将他埋入地底并用水掩死的,可现在却又为不能与他见面而感到伤感。佐伯非常厌恶这种扭曲的情感。

佐伯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然而,不经意间,当他抬头看那位主妇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表情。不一会儿,话题又转到进入夏天后逐渐开始呜叫起来的蝉。佐伯这才明白,原来浩介的事对于世人来说已经成为过去。

几天后,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重新买来了木板和钉子,正在制作一个能装入的木箱。由于制作箱子的过程不能让路上的行人隔着矮墙窥见,所以佐伯把工作的场所选在屋里。一间日式房间成了他的工作室,现在榻榻米已经被锯断板材时产生的木屑所覆盖了。

佐伯的心中再次燃起了犯剥的欲望。即使在掩埋了浩介后的日子里,那种想将活人埋入删底的欲望仍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这三年佐伯没利将脑里的幻想付诸实践。究其原因,除了良心上的谴责外,副主要的还是出于一种强烈的恐惧,他怕浩介的事被别人知道。

可是,当佐伯看到送传阅棚来的主妇那表情后,那一直潜伏在他内心深处、面目狰狞的剽色怪物便再也按捺不住了。这个暂时隐藏在佐伯体内的动物,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为了执行一个恐怖的计划,它睁大了眼唰,再次控制佐伯的身体。佐伯在木板上钉上钉子,继续进行铡子的制作。在这过程中,他觉得自己体内那个黑暗而丑陋的倒物已经张开了大口。

窗户全都紧闭着,不仅屋子_里充满了暑气,佐伯的体内更是热气沸腾。他一直埋头工作,汗水从鼻尖上滚落下来。

不久,一口新的棺材完成了,它比原先装浩介的那口棺材要大一些。这时,棺材里空空蚓也,不过,佐伯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有人躺在里面的景象。

接下来,要在院子里挖个蜊。地点就选在游廊的正面,靠墙的位置。这里离浩介的葬身龙地仅有一米的距离。从那天起,佐伯每天早晨站在游廊朝那个方向望去的时候,都觉得那个能容纳一口棺材的士坑,就倒充满了阴影的黑洞。

谁是埋进地底的第二个目标呢?佐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思考这慎重的问题。开始制作硎材的时候,季节还是初夏。那时,他总是和同事一起谈论日刹攀升的气温,而现在他们的话题已经变成了夜里的寒气。不知不觉,平常穿着的衣服也逐渐由短袖换成了长袖。

也不知炎炎的夏日是如何逝去的,佐伯只觉得内心正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交战的双方,一方是试图阻止自己继续行凶的良知,另一方则是积极搜寻猎物的黑影。然而,这种内心的挣扎是绝不会流露在外的。在旁人的眼里,此时的佐伯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分别,和以前一样,他驾轻就熟地处理着各种日常的事务,就像一台能够自动运转的机械。

十月末的某个星期五晚上,佐伯下班后来到停车场。他开动汽车,踩上油门,迳自向家中驶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亮起前灯,融人长长的车流之后,佐伯将视线投向路旁的行人。不久,他发现自己竟是以评头品足的目光来审视他们。这时,车内的镜子所映出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佐伯觉得自己的黑眼珠就像小洞一样。

在工作单位内,大家都觉得佐伯是个平和、理智的人,他经常把自己栽培的鲜花从家里带来美化环境,面对上司吩咐的任务也毫无怨言。由此,佐伯逐渐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并得到同事们的信赖。没有人会想到他曾杀害一个男孩。

快到家的时候,佐伯往左一拐把车开进一条僻静的小路。在这里,他看到那个女孩。

她在路边走着,车灯照亮了她的背影。身上穿着黑色的校服,背后垂下一头长发。

从女孩身旁经过的时候,佐伯下意识地降低车速。女孩的头发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佐伯感觉整个身体都被眼前的黑发所吸引。

从挡风玻璃的斜上方向外望怯,可以看见高悬在夜空中的一轮满月。天上没有乌云,银白恒的月光静静地照射在四周的地面上。这里靠近住宅小区中的卜个公园,林荫这上的树木大多掉光了叶子。

佐伯在十字路口处向右拐了个弯,马上把车停了下来。他关掉了车灯,眼睛直盯着车上的脚后镜。他在等待那个少女的到来。

如果女孩迳首穿过十字路口,或朝左拐走掉了的话,自己就发动汽车回家。明天是休息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好好放松一下身体。

不过,要是她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话......

一片枯叶从树上掉下,滑过佐伯面前的挡风玻璃落到地上。这时,他想起前些天看到的传阅板,上面记录的好像是这条路上落叶的清扫问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傍晚应该安排了一场大扫除。虽然眼前的路止到处都散落着枯叶,但今天早上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地上更是铺满了树叶。由此看来,这条路的确已经被清扫过了。正想到这里,又有一片枯叶从空中飘落下来。这次,叶子落到挡风坡璃前的水拨上。

周围静悄悄的,坐在车里等候的佐伯用手抓紧面前的方向盘。镜中反映出刚才那个十字路口,在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身影在那里出现了。

把车开进自家的车库后,佐伯放下了车库的卷帘门。金属卷帘门所发出的刺耳声音在寂静的住宅区里回荡。他看了看堆积在车库正面那层厚厚的落叶,院内栽种的树木密密麻麻地一直延伸到车库旁边,它们各自舒展着自己的枝条,浓密的枝叶已经快要把车库包裹住了。因此,每到树叶调落的季节,车库就几乎被掩埋在落叶堆里,看来得用扫帚打扫一下。

自从父母和祖母去世,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打扫和洗衣服等这些事情都必须由佐伯亲自来做。在做这些生活琐事的过程中,佐伯真切地体会到自己的孤独。

前几天,有一个已婚的同事穿着熨得笔直的衬衣上班。佐伯还发现自己上司办公的时候,不时会看看放在桌上那张与儿子的合照。

"佐伯先生不结婚吗?"

在同一个部门里工作的年轻女职员曾这样问过他。

佐伯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恋人、好友、家人,这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上班时,他可以和同事们畅所欲言,可是,佐伯却没有信心和他们建立更加深厚的关系。

一旦把那个欲望当成心中的秘密,在与他人接触的过程中,便无意识地形成一堵排斥他人的高墙。佐伯不可能将这个可怕的心魔向世上任何一个人倾诉。

一阵凉风从脖子上滑过,气温比昨天又下降了。佐伯一边打着冷颤,一边看着风中的枯叶在地上滚动。此时的寒意:不仅来自即将到来的冬天,佐伯还发现自己已经脱下西装上衣!看着身上这件皱巴巴的衬衣,他想起新婚不久的同事那张笑脸,他的衬衣从来都是熨得笔直的。

他摇晃一下自己的脑袋,决定不再考虑别人的事情。想到这里,佐伯从侧墙上的小门进外了车库。来到车旁,打开后面的车门,然后将放在那里的西装上衣拿了起来。这时,他发现了衣服内的污渍,看起来像是血迹。佐伯看了看横躺在后排座位上那个少女,她的鼻子和嘴都流着鲜血。当车子驶到家的附近,说不定会碰上什么人,所以为以防万一,佐伯用自己的西装上衣盖住躺在后排座位上那女孩的身体。

少女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型,看样子问处于昏迷状态。她蜷缩着身体,长长的头发一直捌到车的地上,长发就像面纱一样遮往她的面容。佐伯一边摸剖自己的手背,一边想:如果女孩当时不反抗的话,自己也不刽伤害她。他的手留下了女孩用手指划出的红痕。

扭打起来的时候,她大声地怏叫起来,声音在整个夜空中回荡。要是周围有人的话,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之后发生的事情,佐伯一时想不起来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女孩的脸止打了好几拳。此时少女已经晕了过去,一动不动的,全身没有气力。可佐伯还是抡起拳头,一拳打在女孩的脸颊上。然后,他把女孩塞进后座,并用上衣遮盖她的身体。接着,佐伯发动引擎,踩上油门。

佐伯从小就没有对任何人施过暴力,看到电视上播放虐待儿童的新闻时,他胸中总是充满了厌恶。可是如今,自己却殴打一位少女并使她受伤,直到现在,手上还留有刚才打人的那种触感,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只不停蠕动的小虫爬满了自己的手掌。佐伯感到害怕,他挥动着双手,想将这种异样的感觉甩掉,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手上的感觉始终没有消退。

佐伯把女孩从车里抱出来,朝家中走去。为了不让自己抱着女孩的身影被灯光照射到窗上而被人发现,佐伯没有开灯。少女的双臂和头发在月光下来回晃动,来到满是木屑的房间后,佐伯将女孩放进问未完工的那臼棺材里。

长方形的空间刚好可以安放少女的身体,从头到脚一丝不差,仿佛这个箱子原本就是特地为她量身订做的一样。但是,佐伯始终不敢正眼看女孩青肿起来的脸,女孩的口鼻处仍然流血不止。正是由于自己内心的黑暗深深地烙在女孩这张脸上,所以佐伯根本无法坦然面对。他赶紧盖上棺材,并在木板上钉好钉子。盖板上预先留有两个小洞,佐伯要在这两个孔洞上安插换气用的竹筒。

在掩埋浩介的地面附近,为女孩准备的土坑正张口以待,它似乎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到来。在月光的照射下,这个黑洞洞的土坑显得有些追不及待。先前从洞里挖出来的泥土,在旁边形成一个小丘。

佐伯从屋里拉出棺材,从游廊直接搬到庭院里,慢慢向这里靠近。装有一个人的棺材,沉甸甸的。

将棺材放到坑里后,佐伯拙两根用来通风的竹筒插到棺盖上的小洞里。然后,他便用铲哥把旁边的泥土一铲一铲地盖到棺村上面。开始的时候,泥土落到棺村的盖板上会发出啪拉啪拉的声响。不久,当棺材完全被泥土覆盖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声响了。想不到,填埋这项工作还挺费时间,佐伯浑身都冒汗了。由于回来后还没有换衣服,所以上班时穿着的西裤此时已沾满了泥土。过了一会儿,完成了填土的工作后,佐伯又用铲子平整了一下地面。

掩埋浩介的时候正是夏天,当时佐伯将牵牛花的藤蔓缠到竹筒上,可是现在的季节里却办不到。牵牛花是热带植物,耐寒能力差,如今,矮墙旁边的杂草丛中就只能突兀地立着几根用途不明的竹竿。不过,即使是这样,恐怕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吧,到时只须向别人解释,说这是夏天种牵午花时遗留下来的东西就行了。

为了掩盖挖掘时的印痕,倒伯又把花坛上覆盖着的稻草挪过来铺在竹筒周围。经过这样一番设计之后,就看不出土方填回的痕迹了。

佐伯放下手中的铲子,来到游廊边坐下。他呆呆地看着墙边的竹筒好一阵子。现在,女孩完全被埋入了地底。

只有游廊与外墙间的庭院阜没有种树,里面只有几个花坛、一个晾晒衣物的晒衣台和几根竹竿。不过,朝游廊的两端望去就可以看见成排的树木,晚上这些树木就形成一道黑色的高墙。当风吹来的时候,地上的黑影便开始各自扭动自己的身体。佐伯摸了摸带有指甲划痕的手背,殴打女孩面部的感觉已经从手上消退了。佐伯把手贴在脸上,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嘴角已绽放着笑容。

从游廊走进家中,佐伯查看了女孩随身携带的提包。他找到防身用的催泪喷雾器,还有学生证。翻开证件一看,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很清秀。

照片下记载着年级、班级和学号,姓名栏里写着"森野夜"三个字。佐伯站在游廊上,一边看着竖立在矮墙旁的竹筒,一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原来刚才自己掩埋的那个人也有名字的,佐伯这才注意到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躺在地底的女孩也有父母的,父母给女儿取了名字,并用爱心将其抚贪成人。而就在刚才,自己活埋了这个爱的结晶。

脑子里充满了甜美的陶醉,这样的状态就好像糖水渗入棉花一样扩展开去。当那个遭毒打而受伤的女孩还在地面的时候,予人的感觉只有恐怖。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将她埋人泥土里,使其从地面上消失的时候,之前的恐怖竞变成美妙的心情。

这时,佐伯的耳畔传来微弱的声音,几乎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走。

佐伯看了看矮墙旁边的几根竹筒,银白色的月光在黑暗中勾勒出那一排竹筒的轮廓,地止有它们的影子,都朝着佐伯这个方向伸展开来。在这几根竹筒中,只有四根相对较粗。

刚才听到的声音好像从这幕中两根的顶部传出来的。佐伯站起身来,穿着鞋直接从游廊来到庭院,并朝矮墙边走去。佐伯并不是来院里做运动活动身体,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身处非现实世界的梦游者。在这样+个除了月光以外别无他物的夜晚,庭院里栽种的树木拖着长长的黑影正从两侧俯视着佐伯。佐伯来到跟自己胸口差不多高的竹筒旁边,踩在地上的稻草,从筒口上面向下望去,里南黑漆漆的。大概有拇指粗幼的竹筒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从邀里可以听到少女时断时续的喘息声。从筒口传出来的声音微弗得犹如一缕轻烟,不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

两根竹筒传出的音量是不斗样的。插入棺村的两根竹筒分别位于女孩的腿部和面部,因此当女孩在棺材里呻吟的时候,更多声音从那根靠近面部的竹筒传出来。

"......有人吗......"

少女的声音有些嘶哑,也讲是因为破裂的嘴唇疼痛难忍的缘故吧!她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让我出去......"

佐伯跪倒在地,将双手手剥放到插着竹筒的地面。因为是刚刚埋进去的,所以覆盖着稻割的地面还很柔软。声音的确从这下面传出来的,可能由于心删作用的关系,佐伯觉得自己的手掌微微有些温暖,就像感受到幢入地里的少女体温。

女孩实在是太无助了,她只能在比佐伯的拖鞋更低、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里喘息。想到这里,佐伯觉得她挺可怜的。看着被自己埋入地底束手无策的少女,佐伯体会到自己的优越。对于佐伯来说,此时的感觉就像在注视一只小狗或小猫。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佐伯站起来问道。他的声音通过竹筒中的空气震动传到少女的耳朵里。

"谁......谁在外边......"

简口传来少女的回应,佐伯暂时不说话,少女接着说道。

"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吧......还把我埋入地底......"

"......你,知这你现在所在的地方?"

佐伯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如果女孩是刚刚才醒来的话,应该只会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黑暗空间里。女孩沉默了一会儿。

"......我听到盖土的声音。"

"刚才的昏迷状态是你假装出来的?"

佐伯本以为女孩在路上昏迷后就再没有醒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呢?佐伯并没有用绳索将女孩绑起来,如果是在被装进箱子前醒来的,那她为什么不试图逃跑呢?

"......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所以你才没有逃跑?"佐伯问她,但女孩没有回答。也许推测是正确的。

"......快放我出去!"

女孩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佐伯对她这种态度感到吃惊,心里为之一震。因为,她并没有爽着哀求,而是以强硬的语气下达一个命令。虽然被埋入地底而看不到具体样子,但佐伯还是透过声音,体会到这个少女心讲的自尊。不过,即使如此,现在女孩仍然是无力的弱者。

"......啊,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尽管地底的女孩根本不可能看见,佐伯还是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要是把你从里面放出来,那我干的事情不就公诸于世了吗?所以这肯定是不行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女孩的问题在佐伯的心中翻腾。

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埋了呢?就像掉进一个迷宫似的,佐伯一时还想不出答案。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便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这些事情不用你多管。"

"这是哪儿?是山里吗?"

"不,在我家的庭院里。到把你埋葬在这里。"

女孩又沉默了一会儿。佐伯正想像身处这个黑暗而狭小的空间里,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埋葬......别开玩笑了,我还活着......"

"我对埋死人可没有兴趣。"

佐伯觉得自己说了句理所当然的话。少女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这。

"再不把我放出来,你可别后侮......"

"难这你觉得会有什么人来救你吗?"

"我的朋友一定会找到我的!"

女孩突然提高了说话的语调,看样子好像是伤口的疼痛又发作了。她呻吟了一声后,陷入了沉默。筒底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少女可能伤到肋骨,因而即使是小声说话也会觉得疼痛。凭着自己的直觉,佐伯从女孩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热平平感觉。

"你信任的朋友是个男孩子吗?"

对,是的。女孩只能说出简短的话语,语气中让人觉得那个人肯定是她的男朋友。

"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比较感兴趣。"

女孩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名字。佐伯一面将其记下,一面觉得女孩可能是在骗他。也许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只是现在还没办法了解真相。

"我准备在这段期间去买一个双筒望远镜......"

夜空中出现了云朵,随风飘动的云层挡住月亮的光线。说不定,明天是个阴天。

"想知道为什么吗?"

佐伯问了一句,女孩还是不说话。

"有了它,我就可以从远处观察他失去你之后的哀伤...... "

这句话应该传到少女的耳边,但她依然是一声不吭,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佐伯又大声喊几次,可是地底始终没有反应。竹筒里只有一片寂静的黑暗。

佐伯觉得自己可能让她生气了,便从竹筒边走开。等到早上,她的心情自然会好转吧。

来到车库后,佐伯开始清抻汽车的后排座位,决不能留下女孩的痕迹。佐伯的车里放有小巧的坐垫,将女孩塞进车中后,佐伯就把坐垫铺到她的脸节,多亏这个坐垫才使女孩的鲜血没有沾到座位上。佐伯取出沾满了暗红色血污的坐垫,并清理了掉落在座位下的长头发。

打扫完毕后,佐伯回到家砷,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二时多了。他朝二楼的卧室走去,准备上床睡览。从闭上眼睛到进入梦乡这段时间,在佐伯的脑海里只想到那个女孩正孤单地躺在庭院里黑暗的地底。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刹中午了。虽然是星期六,但佐伯工作的地方并没有固定的休假日。星期六和星期天都得去上班,不过还好,今天倒是放假。

佐伯打开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小时候,从这扇窗可以看见广阔的街景,可是现在,这些景观都被树木的枝叶遮挡了。从树木的顶端望出去,可以发现天空的颜色是灰色的,寒风使眼前这些树枝摇摆不定,其中斗些枝条更抚过佐伯的脸颊。佐伯怀疑女孩的事情是否发生在昨晚的梦里。他下楼朝游廊走去,姑在游廊上朝矮墙的方向望了一下,原来这不是梦,的确在现实中发生。

四根较粗的竹筒和一些细长的竹竿一起立在地上。四根就意味着是两个人。看来,自己昨晚确实在浩介的旁边又掩埋了一个少女。确认了这一切后,佐伯便放心了。

不知公园旁边那条马路现在怎样了呢?当时,四周都能听到女孩的惨叫,附近的居民会不会听到后打电话报警呢?另外,这个被自己埋人地底的女孩的家长,发现自己的女儿彻夜未归后会不会报警呢?或许,警方会把这两方面的情况综合起来,然后得出少女正是在那个公园附近遭绑架的结论。

佐伯穿上拖鞋来到庭院里。现在肚子有点饿了,他打算和女孩交谈一会儿就去吃饭。佐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时如果遇上这样的特殊情况,自己是不想吃东西的。可是不知为何,证明自己活着的饥饿感现在却是如此强烈。

佐伯来到竹筒的正前面。

他没有立刻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安静地听着地底的动静。本以为竹筒下面应该有一些声音,可佐伯却什么也没听到。如此一来,他只好先开口了。

"......已经是早晨了,你醒了吗?"

昨晚离开的时候,女孩没有理会自己的声音。佐伯担心今天如果情况还是这样的话,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后,就听见地底传来少女的回应。

"我知这已经是早上了。虽然这箱子里是一片黑暗......"

这声音穿过竹筒内部传到地面,首立在地上的竹筒竟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竹筒插入棺材的盖板后,/有一部分进入了箱子的里面。刚才女孩可能碰到那个部分吧!

"有个管子一样的东西从上方冒出朱,透过抚摸感觉到它就在我脸旁。这是为我呼吸而准备的吗?从下面往上望可以看到白色的亮光。看来是天亮了吧?" /

竹筒并没有被固定,只是简单地插入盖板上的小洞里。如果想要将其抽掉的话,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它抽出来。同样地,只要握住棺材里的那一部分用力摇晃,露在地上的那部分竹筒就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摆起来。

"能不能麻烦你老实一点?请倒不要摇晃那根管子,要是被别人看见的话,会引起怀疑的。如果你再不安分一点,我就把管子拔掉。这样的话,你就无法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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