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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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杜大哥。”

“跟我说这些?你若有什么要用到的,尽管说。”

“我知道。我先回去了。”

冯赛道别离开潘楼,在路上反复思忖:看来汪石的“母钱”骗局在粮行行首鲍廷庵身上也搬演过一道。

汪石的目的自然仍是打动鲍廷庵,替他担保官贷。但鲍廷庵没几天就死了,他这工夫说起来算是白费了。后来替汪石担保的是鲍川,而鲍川又不知道“母钱”的事。难道鲍川是装作不知?

但看他今天说起时,似乎不像在说谎。而且他当时去了山东寻购粮食,鲍廷庵正月二十死后几天,他才赶回汴京奔丧,又替他哥哥喊冤,其间十分忙乱。而汪石的“母钱”骗局要编造得像,就不能急,前后至少也得三五天。到月底,汪石请我们四人到潘楼时,鲍川已经答应了担保。短短几天,“母钱”骗局恐怕来不及再度施行。

那么,汪石是如何说动鲍川的?难道是我想多了?鲍川真的是由于汪石救了粮荒,便被打动?

但鲍廷庵之死,始终有些古怪。据他家仆人老段所说,鲍廷庵病得就有些古怪,本来是要出门商谈粮荒大事,途中却碰到个陌生人,说了几句话,看了一样小东西,之后鲍廷庵就得了重病。

那人是谁?说了什么?又给鲍廷庵看了什么东西?

冯赛想了许久,都猜不出来。出了东水门,要拐向烂柯寺时,见街口曾胖川饭店灯笼下站着个人,是鲍家仆人老段。

“冯相公。”老段也看见了冯赛,忙迎过来。

“老段,你在这里等我?”冯赛忙翻身下马。

“嗯。我又仔细问过阿封,赶紧来跟冯相公回个话。阿封说那天那个人拦住老相公说话,他当时站得远,那人拿的那个盒子只有巴掌大,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哦,辛苦你了。”

“不过,阿封还想起一件事…老相公生病前头几天,因为粮荒的事,一直在城里议事厅,有个人来找过老相公,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看衣着,很豪贵。他邀老相公去潘楼谈事情,阿封送老相公过去,照规矩没有上楼,就在下面等着。大约半个多时辰,那人和老相公一起下楼来了。阿封不认得那个人,冯相公,那人会不会就是汪石?”

“是汪石。我刚刚去潘楼打问到了。”

“其他的,阿封就再想不起来了。”

“好,多谢老段。”

“冯相公说谢字,就折煞老汉了。我只盼着冯相公能把这桩事查明白,给大相公洗掉杀父罪名,让老相公瞑目。”

“我一定尽力——”冯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老段,你家小相公正月间去了山东?”

“嗯,去了半个月,收了两千石麦子回来…哦?冯相公是说…”

“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这一点冯相公倒不必疑心,小相公并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了五个经纪。”

“哦…他的左手似乎受了伤?”

“那是途中受的伤。夜里船歇泊在考城,小相公和那几个经纪在岸边酒肆吃酒,他出去解手,天黑,不小心蹿出一只野狗,把他小手指咬掉了。”

“是这样…我记得他被咬掉那根小指上有片黑痣?”

“嗯,娘胎里带来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鲍老伯生前有没有公开说过,将来家业由鲍川来主掌?”

“没有,老相公只是有过这个念头,但始终犹豫不决。老相公也曾私下里问过我,我当时劝老相公,两个儿子至少该公平对待,这样,等老相公仙逝,他们兄弟才能和和睦睦。若不然,倒是老相公挑起他们争斗。老相公听了,虽然没言语,但以后再没提起过这事。”

“好。天黑了,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走就成了,哪里敢劳动冯相公?”

“我也正好要去虹桥那边见个朋友。”

冯赛将老段送过虹桥,才回转来走到十千脚店,进去一问,周长清在后院。冯赛便走进后院,见院角那间书房窗扇开着,周长清正在灯下读书。他过去轻轻叩开门。

“云水?”

“周大哥,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来向你请教。”

“看你脸色这么差,恐怕连饭都没吃吧。”

“嗯,忙得没工夫吃。”

“那咱们就在这院里喝几杯,正好赏月。”

周长清吩咐伙计先煮了碗面给冯赛,又让置办了些酒菜。两人就在院中那棵大杏树下小桌边对坐。明月清辉,夜凉宜人。冯赛已经疲乏不堪,吃过面才觉得有了些气力。他将鲍廷庵、鲍川的事细细讲给周长清听。

“这其中的确有古怪。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鲍廷庵之为人。”

“哦?”冯赛先是愕然,随即恍然。

鲍廷庵视财胜命,人称“鲍算子”,对于“母钱”,恐怕比秦广河、黄三娘更容易轻信。然而,他不像秦广河、黄三娘恩德必报,想要用弄丢“母钱”再归还给他的法子,决计打动不了鲍廷庵。汪石想要借此让他担保百万贯官贷,几无可能。

“汪石施行‘母钱’骗局前,自然是深入打探过这三位的底细。他不会不知道鲍廷庵这贪吝性情。”周长清继续道。

“鲍廷庵的‘母钱’也的确没有丢失,至死都攥在手里。”

“但鲍廷庵的死,一定与‘母钱’有关。”

“鲍川?”冯赛似乎发觉了什么,心中急闪念,却始终捉不住。

“你怀疑鲍川?”

“最终答应替汪石担保官贷的是鲍川。”

“但他当时去了山东。”

“原来如此…”冯赛猛然想到鲍川缺了的手指,顿时呆住。

——汪石一开始针对的便是鲍川,而非鲍廷庵!

汪石最擅长找人的弱处下手,他事先必定打探过,知道鲍山、鲍川两兄弟彼此不和,而鲍廷庵则偏爱幼子鲍川。鲍川才干远在兄长之上,独吞家业的野心自然也远过其兄。鲍家父子三人中,鲍川之野心无疑是最大的弱点,最好下手。

汪石恐怕是先去和鲍川密谋过,答应替他除掉兄长,独掌家业。而条件则是完事之后替他担保那百万贯官贷。鲍川虽然聪明过人,绝不会轻易上当,但若听了汪石周密谋划,恐怕很难不动心——关键在于他那根生有黑痣的小手指。

第一步:搬演那套骗局,让鲍廷庵相信“母钱”。

第二步:让鲍川借寻购粮食,远离汴京,同时也远离杀父嫌疑。

第三步:鲍川到了考城,夜里和几个经纪一起吃酒,借故出去解手。汪石的同伙应该已经等在外面,恐怕就是那个炭商谭力。鲍川自己动手,或让那同伙帮忙,砍下他那根生有黑痣的手指,再故意惹狗咬叫,让同行的那几人相信他的手指是被狗咬掉。

第四步:汪石同伙将那根手指连夜带到京城,装在小盒中。第二天等在路上,拦住鲍廷庵,让他看那手指。鲍廷庵自然认得自己儿子的手指。汪石的同伙这时便可以要挟——鲍川在他们手上,鲍廷庵必须在“母钱”、鲍川和鲍廷庵自己性命三者之中,选一样,期限是三天。鲍廷庵随从阿封远远看见,那人临走还握了握鲍廷庵的手,那恐怕不是握,而是给了鲍廷庵一小丸毒药。

第五步:到第二天晚上,汪石找人装作送信的仆役,召集粮行各大粮商次日议事,其中也包括鲍山。

第六步:鲍山早上服侍鲍廷庵吃过药,出门去粮行赴会。而鲍廷庵则知道三天期限已到,他爱财如命,自然舍不得交出“母钱”;至于鲍川,是他最爱之子,更不忍抛弃;剩下的,便是自己一条老命。那三天,鲍廷庵心里恐怕经过了百般熬煎,最终才下了决心——

自己服毒,保住儿子,留住财源。

第一章

便钱公据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王安石

冯赛早早起来,挑了一挑水,在烂柯寺厨房里烧热,好好洗了个澡,换上了昨夜新洗净的衣衫。

衣服虽晾了一整晚,仍有些潮。他低头整理衣襟时,一恍然,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初来京城时的样儿。那时独自一人,无亲无友,又没有余钱,要爱清洁,有时便等不及衣服干透就得穿上身。但自从娶了邱菡以后,便再也没有这样过。想起妻女,他心里又一阵揪痛,不知道这一劫还要多久才能历尽,更不知道妻女是否…他不敢深想,忙强断掉念头,回到手头的事情上。

昨晚猜测出粮行行首鲍廷庵死因后,他原本打算当面去问鲍川,以作确证。但和周长清一商议,事情若真是如此,鲍川必定抵死不认。他和汪石密谋时,一定极其隐秘,不会让外人知晓。鲍廷庵得病之前,在途中遇见的那人是谁,也并不知晓。他的随从阿封当时又被支开,只远远见到两人说话,甚至连递物都没看清楚。那人恐怕要挟鲍廷庵不许让任何人知晓,鲍廷庵若真是自己服毒自尽,连在房中服侍他的妻妾都没看见。当时鲍川又远在外地,与此案毫无关联。

目前一切都只基于推测,人证、物证全无。去问鲍川,不但问不出什么,反倒会惊动他。若还遗留着些证据或线索,也会被他清除掉。只有找见汪石,一切真相才能大白。

好在鲍川之兄鲍山的案子被刑部驳回,人还活着。冯赛想起猪行的那桩凶杀案,猪行行首魏铮的两个儿子被杀,他手底下总管魏大辛又丢了两千万便钱钞,魏大辛被指为凶手。那个猪商朱广竟主动将两千万便钱钞送回,并附上短信,承认自己杀了魏铮两个儿子,替魏大辛解了冤情。朱广行事虽然诡异莫测,至少还有一番义气,不愿诬人,敢作敢当。若那天在途中拦住鲍廷庵的也是朱广,或者他的同伙,但愿他们也会不忍鲍山被冤杀父,设法替他开罪。

无论如何,眼下还是该全力找到汪石的下落。

但汪石现在哪里?

冯赛毫无头绪,周长清倒是想到了一条线索——正月间,汪石低价抢走冯赛的交引主顾,又来找见冯赛,买走他手头所有的存货,借此来打动冯赛。问题在于,他的那些交引来自何处?从这里入手,也许会查出些什么。

汴京城大小交引铺有上百家,不过汪石当时买到的交引数量不少,他又得抢冯赛的先,应该是从大交引铺买的。除了周长清外,汴京大交引铺算起来只有七八家,大交引牙人也不过五六个。

冯赛离了烂柯寺,去艄二娘茶铺吃了碗杂辣羹,随后便进城去寻那几个交引牙人。

同行天生三分仇,京城交引生意中,冯赛做得最大,小一些的牙人倒没什么,那几个大牙人则一直都心怀嫉妒,平日见了面,虽然都算和气,言语之间却始终存着些敌意。

冯赛在路上想:眼下自己落了难,再见他们,恐怕会是另一番景象。

果然,找见其中一个牙人时,那人笑着迎上来问候,语气却不似往日相敬。目光中暗藏着欢喜,不住上下打量冯赛,自然是想看冯赛的落魄霉样儿。没找到想见的惨状,似乎有些失望,顿时没了兴致。冯赛自然明白,却没有心思去介意,尽量和和气气向他打问汪石,那人却说从没见过,借口有事便走了。冯赛又去寻其他几个,每个牙人见到他的神情语态几乎都一样,区别只在遮掩多少。至于汪石,则都摇头说没见过,更没跟他做过交引生意。

冯赛尽力观察,却分不清他们究竟是真未见过,还是不愿说。

世态炎凉他早就经多见惯,但此时心气正弱,难免触动,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想起昨晚和周长清谈及人心,讲到第三层信——信人。

冯赛一向以为自己有观人、识人的眼力,只要自己多加小心,别人可不可信,有什么要紧?然而,经历了这些磨难后,才发觉这是极要紧的事,他却再不敢轻易信人。心里一旦有了这疑惧,每走一步、每见一人、每说一言,都忽然变得十分艰险。就如一直在平地上走着,忽而发觉脚下不是地,而是冰,且随时会裂,人便连脚步都不会迈,不敢迈了。

他不愿意这样,但如何才能信人?

邱迁担着两只木桶又去挑水。

快走到巷底时,他的双眼不由自主盯向左边最后一扇院门。那门仍旧关着,他稍稍放慢脚步,尽力竖耳细听,里面隐约传出些声响,似乎是铜钱碰击声,但不能确认。

刚走到那院门前时,门忽然打开,吓了邱迁一跳。一抬眼,见一个后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和他年纪相仿,穿着半旧的布衣布裤,也挑着两只木桶。邱迁忙侧过身,略停了停,让那后生先走。那个后生看了邱迁一眼,似乎有些戒备,随即伸手拉住门环,将门虚掩上。

门扇关上那一瞬,邱迁一眼瞅见,那院子大小和银作院差不多,中间大屋的门敞开着,几个人坐在一张长条木桌前,桌上高高堆着铜钱,那几个人正在用麻绳串钱。

那个后生关好门后,又瞪了邱迁一眼,邱迁忙低下了头。那后生走到井边,放下桶,摇起辘轳。邱迁在一旁偷偷瞧着,极想开口打打招呼,闲聊几句,以便打探些东西。但他一向不太会和人搭讪,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后生很快便灌满了两只木桶,随即挑起来就走,一眼都没瞧邱迁。

地下暗室的门开了,一道灯光映了进来。

邱菡一直在黑暗中坐着,猛然见到光,眼睛被耀晃得有些难受。进来的是前几回那个绿裙婢女,她左手提着盏灯笼,右手拎着铜水壶。她朝邱菡和柳碧拂各望了一眼,随即将水壶放在门边,转身就要出去。

柳碧拂站起来道:“把灯给我们点上吧,她不会再烧屋子了。”

那婢女停脚回头望向柳碧拂,有些愕然,随即又转头望向门外那壮汉。

柳碧拂走到门边,朝门外道:“放心,她不会再做那种傻事。”

那婢女将灯笼向外伸去,照出那壮汉的侧脸,壮汉望着柳碧拂,略犹豫了片刻,朝那婢女点了点头。那婢女回身走到屋子中间的小桌边,将手伸进灯笼,取出里面的半截蜡烛,用烛焰点着了油灯的灯芯。屋里顿时亮了许多。

邱菡见柳碧拂站在桌边,望着灯焰,脸上冷淡淡的,略透出些倦意。

孙献不死心,又折回汴河北街,挨家打问蓝猛的去向。

然而,整条街上各店铺里的人都没有留意蓝猛是何时离开的,都说他家小酒店还是照旧开到深夜才关的门。早上却不见他们开门,隔壁小食店的郑八有些纳闷,过去一瞧,才见门从外面上了锁。倒是郑八的浑家记起来,她半夜起来溺溲,似乎听见隔壁门响,而后有驴子的蹄声,往东边去了。当时昏昏蒙蒙,也没多想。

看来那对男女只带了银钱细软,半夜骑驴偷偷溜走的。孙献忙跑到东边,找魂一般,来来回回找了一整天。往东边的旱路,既可以往东去应天府,又可以往北去大名府,途中又不断有岔路,半天骑驴至少跑了几十里,若再换乘马车或船,到哪里去找?看日头西落了,也再走不动,他才拖着两条乏腿慢慢回家,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

才走到院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说笑声,一个是自己妻子姚氏,另一个声音也是女的,很熟,却想不起来。他推开门一看,妻子坐在梧桐树下的竹椅上,面前小木桌上摆着茶碗和一些干果吃食,一个妇人背对着门坐在一只小凳上。两人正嗑着榛子,呱呱说得正欢。

见到孙献进来,他妻子只瞟了他一眼,也不起身,照旧嗑着榛子。那妇人却忙站起身,回过头时,孙献才认出来是父亲在时,家里原先雇过的仆婢阿丰,二十出头,模样还算周正。

“小相公!”阿丰忙低首欠身问候。

“哦。你何时来的?”孙献随口应付。

“她来了一下午了,带了半只鹅、几样菜蔬来,还有这些干果,说是孝敬我们两个。”

“来坐坐就是了,还破费什么?”孙献只想进去歇息。

“多久没来拜望小相公、小娘子,今日店里得闲,才赶忙跑过来了。”

“咱们家前前后后雇过七八个人,只有她最长情,还记着我们。如今她也不往人户里去了,嫁了个勤快汉子,两口儿都在城南边大酒楼里帮工,每个月吃住不要钱,能净落十贯钱呢…”

“哦…你多坐会儿,吃了饭再走。”孙献听妻子话语夹酸,更不耐烦,向屋里走去。

“我也得赶紧回去了,晚间酒楼里客人多。”

“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如今我这家不像往日,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招待你。”姚氏半酸半懒的。

孙献进屋坐下,见桌上果然放着半只烧鹅、几碟菜,他倒了碗冷茶,大口灌下。院中两个妇人又絮叨半晌,阿丰才走了。

“我吃了好些果子,已经饱了。你若饿了,就吃桌上的菜,厨房里还有昨天剩的馒头。哎,你瞧阿丰,都开始穿绫衫了,说话声气也壮了。她丈夫争气,两口儿在那个什么饭楼,好吃好住,养得白胖胖的,那脸比我都白细了…”

孙献却呆坐着,一句没听进去,心里又乏又闷,像是堆满灰的冷灶一般。

冯赛不甘心,跑了一整天,问遍了京城交引行的人,但都没打问出汪石的交引是从哪家交引铺买的。

他摊上官司和倾家荡产的事已经传开,今天一路上各般的目光神色,倒是尝了个遍。他只能苦笑而叹:自己一路太顺,炎凉滋味尝得不够,这回算是一齐补上了。眼下除了找见汪石、救回家人,哪里还有值得介意的事。

他骑着马,背着夕阳,出城回到烂柯寺,见十千脚店的伙计姜哥候在寺门外,迎上来道:“冯相公,我家相公请你过去,有件事要商议。”

冯赛随着姜哥一起来到十千脚店,周长清仍在后院,笑着道:“总算找见你了,下午我派了好几个人到处寻你。”

“周大哥,你打问到什么了?”

“汪石不是从交引铺买的交引。”

“榷货务?”

“嗯。”

“唉,我怎么早没想到。”

“他那些交引也不是买的。”

“哦?”

“他是用陕西便钱公据兑换的。”

“和我们路数相同?”冯赛一惊。

由于西北边关粮草常年需要补给,人力物力消耗极大,专靠朝廷,难以为继。大宋便推行“入中”之法,商人运送粮草到边关,朝廷给予高价偿还。不过,偿还时用什么钱支付,便成了问题。

大宋钱币,大多数路州都用铜钱,只有四川用铁钱。陕西和四川交界,常有茶盐绢帛生意往还,陕西便成了铜钱、铁钱混用之地。有宋以来,商业繁盛,自古未有。唐代玄宗最盛时,一年铸造钱币也才三十万贯,而到大宋神宗元丰年间,一年铸钱则超过五百万贯!铸币数量远超唐代数十倍。尽管如此,铜钱却始终不够用。再加上大辽、西夏,甚至东南海外诸国,都用大宋铜钱,虽然朝廷严禁铜钱外流,每年仍有大量铜钱流向外国。因此,大宋常年处于“钱荒”之困。

至于四川铁钱,比铜钱几乎要重一倍,一贯铁钱有七八斤重,超过五贯钱,人背起来就十分沉重,携带更加不便,到外路州也不能使用。为免除铁钱过重之患,蜀地商人自行创制出一种纸钱,名叫“交子”。起初,交子只在几十户巨商之间流通兑换,用来代替铁钱。后来由于出现弄假、拒付等纠纷,便由官府收管印发。但交子始终只在四川流通,后来才扩延到陕西。

陕西官府在偿还粮草入中的商人时,为缓解钱荒和钱重,便印制了“便钱公据”,一张纸据,标明钱数,盖上官府印信和防伪暗图,不但轻便,而且节省了铜钱。入中商人领到便钱公据,到京城汴梁就可以兑换银钱或货物。

为扩大茶盐钞引的出售量,朝廷又推新法,陕西便钱公据只能去榷货务兑换茶、盐、矾、香料等钞引。

许多入中商人,领到便钱公据后,一怕途程劳顿,二怕京城手续繁杂,不愿去京城兑换,便在陕西低价出售。京城交引铺看中其中差价极大,有近倍之利,便去陕西收买便钱公据,回京城到榷货务兑换茶盐钞引,再转卖给茶盐商人。这样便有两道利润。周长清等京城大交引商从事这项交易已经多年,冯赛没想到汪石竟也用这个法子得到盐钞茶引。

“今天我又去榷货务请买钞引,顺嘴问了一句汪石,其中一位书手记得,说去年十一月底,汪石带着些便钱公据,去榷货务兑换过盐钞茶引。量还不少,有近十万贯。”

“十万贯?据孙献所言,左藏库飞走的那库钱,数目也是十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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