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冶文彪作品清明上河图密码6大结局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贴职?大臣兼领馆阁学士之职叫贴职,劫走他妻儿的是个馆阁学士?”

“不清楚。”

“那紫衣怪人杀他,是为灭口。除了他,还有谁知情?”

“??崔家客店。”

“我们得赶紧去。”

“你伤势如何?”

“不打紧。要走便尽快。”

梁兴忙随着她一起走出院门,人们仍围在施有良尸首边。他只看了一眼,心里又一痛,忙扭过头去墙边牵马,梁红玉也将一匹白马拴在那马桩上。两人一起骑了马向东赶去。

半个多时辰,才赶到东水门。出了城,刚过梢二娘茶铺,便见对岸火光闪动。梁兴忙到河岸边一望,是崔家客店,燃起了大火。他忙驱马过桥,急赶到崔家客店,附近一些人已拿了水桶、木盆在那里奔忙救火。

着火的是客店场院东侧那间房,火势急猛,房子周边及房顶都燃着火焰。门窗都关着,被大火罩住,听不到里头动静,不知房内是否有人。梁兴几回想破门进去,都被烈焰逼回。隔壁老乐清茶坊的茶棚紧挨这间房,也被燃着。一旦迁延过去,整条街都难幸免。梁兴浑忘了来此的缘由,见那茶坊墙边有只铁锹,忙抓过来,奋力铲土,扬向棚顶和柱栏,阻挡火势迁延。

幸而天静无风,对岸军巡铺的潜火队铺兵也及时驾船赶到。三个铺兵拎着一只巨大牛皮水袋在河边灌满水,搬上岸,那袋口扎了一根长竹管,两人挤压水袋,一人手执竹管,管口喷出水柱,射向房顶火焰。另两个各抱一只牛胞水囊,也加紧望空滋水。

梁兴铲了数百锹土,终于将茶坊这边火势阻住,但棚顶后头火焰仍在蔓延。他见铺兵船上还有一根唧筒,便跑去抱了下来。一根粗长竹筒,两端开孔,中间插了一根木杆,杆头裹絮,紧塞在竹筒中。梁兴将竹筒伸进水中,抽动木杆,吸满了水,抱着奔到棚子前,用力推动木杆,水柱随之射向棚顶火焰,比土锹灵便许多。他来回奔了十几趟,终于将棚顶的火也浇熄。其他人也将旁边那间房的火浇灭。

一个铺兵踹开了门板,走进去查看,随即惊呼起来。梁兴忙跟了进去,见地上躺着个人,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上横压一截木椽。他忙走近,俯身去探脉息,已经死去。一转头,墙角还躺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男子,也已咽气。

那个铺兵在一旁惊唤:“这边还有一个——”他回身一看,窗下还躺着一个中年妇人。那铺兵指着说:“那个是伙计贾小六,这两个是店主夫妇。”

梁兴环视三具尸首,房子着火,屋中三人却并未逃跑或呼救。看来,起火前这屋中三人已经昏迷,定是有人下手。

其他人也拥进屋中来瞧,梁兴便转身出去,见梁红玉牵着两匹马站在河边。

“那店主夫妇都死了?”

“嗯,还有个年轻伙计也死在里头。”

“看来这三人都知情。除了这崔家客店,还有其他知情人吗?”

“我这里再想不出。”

“我倒想到一个疑处,紫衣人为何要烧死施有良?”

梁兴听了,也顿时发觉其中古怪:施有良和崔家客店这三人皆是受冷脸汉驱使,与紫衣人应无干连。崔家客店这三人之死,虽使了掩迹之法,却并不诡怪,应是冷脸汉派人下的手。施有良却是被紫衣怪人烧死,难道他发觉了紫衣人行踪?但紫衣人行迹如此妖异,何惧行踪被发觉?

梁红玉又问:“你信不信那紫衣人是妖怪?”

梁兴摇了摇头:“我所见,他是人。”

“我见的也是人。他若真是人,便会留下踪迹。看来我们得再回去查查,看他是如何从那巷子里火遁的??”

四、溺死

张用见那两个汉子将船急划过来,靠到了岸边。

不等船停稳,前头那个已飞跳上岸,转眼便逃没了影。后头摇橹那个也慌忙跟上,却一跤滑倒在水里。张用笑着朝他大叫:“快逃、快逃,水妖追上来了!”那汉子越发惊慌,扑爬了几回,才算站起来,也迅即湿淋淋地逃走了。

张用望向那船,天色虽更暗了,却仍能辨得出银器章那团胖壮身影,趴伏在船里,一动不动。死了?刚才那水妖离银器章至少有三四尺远,只念了阵咒语,并没见他动手,银器章是被咒死的?张用极好奇,想赶紧过去瞧瞧,忙转身跑到门边,用力拍门大叫:“妖怪来了!开门!”

院子里却静无声息,张用忙走到前窗边,透过窗格,朝外觑望,外头昏麻麻的,只能瞧见空牛棚、石臼、石碾和其他一些农家什物,并无一个人影。再一斜瞅,院门半开,那婢女也逃走了?再没其他人了?

张用转身环视房内,这时屋中已经昏暗,且尽是竹架,别无称手器具。他忽记起墙角有个预备给蚕虫煨火保温的生铁小火盆,忙走过去,抱起那火盆,用力砸撞窗格。费了许多气力,终于撞出个窟窿。瞧着差不多时,丢下火盆,伸出头手,钻了出去。可才爬到一半,髋部被卡住,出不得,也退不回,身子挤在窗窟窿间,如同一只长腰蜂被蛛网粘住。他从未这般尴尬过,不由得笑起来。笑了一阵后,手脚越发虚软,更使不上力。加之这一天只吃了一张饼、喝了半碗粥,又穷思乱想了许多事物之理,耗尽了心神。最后一些气力都使尽后,他不觉垂头松臂,酣然睡去。

“小相公!”“姑爷!”

他被哭叫声惊醒,睁眼一瞧,天竟已亮了。再一抬头,犄角儿和阿念并肩站在旁边,阿念仍戴着那顶帷帽,红纱却撩起在帽檐上。两人都惊望着他,眼里都汪着泪,见他动弹,又一起惊笑起来:“小相公没死!”“姑爷活了!”

张用笑起来:“那蜘蛛嫌我只会屙屎、不排蜜。”

“啥?”

“肚皮硌得痛!”

“哦!”犄角儿和阿念忙一起抓住他的手臂拽扯,却拽不动。

这时又有几个人赶过来,七手八脚,撬窗抱拽,将他从那窗窟窿里救了出来。他这时才看清,那几人是沧州三英、程门板、范大牙、胡小喜。

程门板一直立在一边,仍如一块门板,这时才开口吩咐那两个小吏:“去查查,看有没有人?”

“不必找了,都逃了——”张用随即想起银器章,忙转身寻看,这院子一排四间房舍,东墙边有个窄道。他忙走过去,见那里有扇柴扉通往河边,便快步走了出去。那只船仍泊在水岸边,却没有拴缆绳,幸而被那段栈桥拦住,没被河水冲走。银器章也仍趴伏在船舱中,戴的幞头不知去了何处,发髻散乱,头发一绺绺湿垂在船板上,上半身也似泡过水一般。

张用走到岸边,扶着栈桥木栏踏上那船。程门板诸人也跟了过来。张用凑过去,伸手用力将银器章身子翻转过来,一件物事随即从他怀中滚落到船板上,是个铜铃。再看银器章,脸有些肿胀,皮色蜡白,瞧死状,应是溺水而亡。

“银器章?他死了?”沧州三英中那个最矮的忽然惊问,随即竟坐倒在岸边,望着死尸咧嘴哭了起来。

张用大为纳闷,回头见那矮子哭得无比伤心,哭声里充满委屈失落,他忙问:“你不是哭他?”

那矮子却没听见,仍哭个不住。

他身边那最高的也落下泪,悲声说:“我大哥原在沧州一家皮场做工,那主家娘子丈夫病死,一直守寡。她看中我大哥人品手艺,要招我大哥入赘。亲事没办,那主家娘子却被一个姓章的红络腮胡强人劫走。这十几年,我大哥一直在寻那强人。去年才终于寻见,那强人是银器章。没等我大哥打问详细,银器章却逃走了。幸得张相公您也在寻银器章,前天,我们把您交给吴管家后,便偷偷跟在后头。昨天清早,吴管家在那集市下了车,准备另租马逃走。我们三个拦住他,从他口里逼问出来,银器章当年果然有个小妾姓星,天上星星那个星。她在银器章身边没过半年,便上吊自尽了??”

最矮那个听到“自尽”两个字,哭得更加惨切。张用叹了口气:“好个长情人。你们两个扶你们大哥去寻块牛皮,烧给那星娘子。再找家酒楼,好生醉一场,也算终得了结。往后,你们也莫闯江湖了。你大哥既然会皮匠手艺,你们便好生跟他学。手艺便是江湖,一技在手,胜过万户侯。过几日,你们来寻我,我引介你们去一家皮场。那场主也是个娘子,丈夫也死了,虽不姓星,却姓岳。星光淡去月正圆,说不定你们大哥的姻缘在那里,哈哈!”

那两个忙连声道过谢,扶着最矮那个,一起抹泪离开了。张用转头又去查看银器章尸首,将地上那只铜铃捡了起来,摇了摇,又里外瞧了瞧。那只铜铃只有拳头大小,并无异常。

程门板凑近了两步,身形虽仍僵板,面上却松缓了些。不再像门板,倒像一块焦锅巴丢进汤里,半硬不软,还略有些碜牙。他清了清嗓,语带恭意,问道:“张作头,银器章是如何死的?你可瞧见了?”

“被水妖咒死了。”

“水妖?”

张用将昨晚所见大略说了一遍。

“姑爷亲眼瞧见了?真是妖怪?”阿念才将帷帽红纱放下,这时又迅即撩起,眼睁得溜圆。

“妖怪不奇怪,你们能寻见我才奇怪。”

“沧州三英带我们来的。你不叫我们跟,我们只好在家里等。他们三个却跟到了这里,没寻见银器章,不敢惊动这里的人,便去唤我们——”

“张作头,银器章果真是那水妖杀的?”程门板打断了阿念。

“否。是阿翠——”

五、蛛网

陆青绕过皇城,沿着梁门大街,一路向西。

他已无事可做。王伦和王小槐都不见踪影,无处去寻。道士陈团又离奇死去,死因难以断定,也不知他与王小槐是否确有干连。那六指人便更加难测,他似乎和陈团共谋秘事,头颅却被割下,埋在那坑底。不知是陈团所为,还是另有凶徒。线头才拾起,便已截断。至于林灵素,恐怕更难找寻。眼下唯一所知,供奉官李彦也在暗查此事。看来,李彦不但接掌了杨戬的括田令,连清明虹桥这桩秘事也揽了过去。

陆青从未理过这等事,其间诡秘凶险,令他有些厌拒,如对污井,不愿再深探下去,但同时,他也越放不下王伦和王小槐。他想,眼下也暂无他法,就先回去歇息静待,已经多日不曾饱睡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陆先生!”街那头忽然有人在唤。是个矮胖男子,身穿皂色公服,骑着头驴子赶了过来,那驴子被他压得一歪一歪。男子到了跟前,勒住驴,翻身下来,险些摔倒,忙扶着驴子站稳,一边用袖口抹汗,一边笑着说:“我正要去宅上寻陆先生,不想竟在这里遇见,省了多少路程?”

陆青只瞧着他,并不答言。那男子被瞅得有些不自在,忙呵呵讪笑了两声:“陆先生不认得我,我是开封府左军巡使手下,名叫万福。”

陆青仍未答言。万福收起笑:“我才从建隆观查案回来,听那知客讲,那坑里的人头是陆先生发觉,而且,陆先生去那里,是寻陈团道士打问事情。不知陆先生是去打问什么?”

“一个孩童。”

“什么孩童?”

“名叫王小槐。”

“王小槐?正月里有个拱州孩童被烧死在虹桥上,似乎便叫这名字。”

“他并没死。清明那天,汴河上闹神仙,那道士身后跟随两个小道童,王小槐便是其中之一。”

“啊?他也和林灵素一般,死而复生?”

“世间没有死而复生。他只是诈死逃遁。”

“陆先生为何要寻他?与他有何渊源吗?”

“无他,不过是见孺子落井。”

“哦??倒是要谢陆先生,发觉了那坑里埋的头颅,顿时将两桩谜案勾连到了一处。”

“哦?”

“也是几天前,瑶华宫人发觉土里埋了两只手臂,其中那只左手有六根指头——”

“哦?”陆青这才惊讶起来。

“陈团的两个小徒弟又认出那坑里头颅,也是个六指人。两处看来是分尸掩埋。瑶华宫那边,讼绝赵将军在查。回来路上,我又想起,其实不止这两处。就在那两三天,汴京另有三个道观各死了一个道士。和陈团一样,死法都极古怪,却查不出是他杀还是自杀。而且这五个道士身上都揣了个铜铃。当时虽疑心这几处是同一凶手所为,却寻不出确凿证据来。有了这六指人的头颅和手臂,便落了些实。这六指人尸首其他部分,恐怕埋藏在另外那三个道士处。我回去便立即再去细查——”

“五处都与林灵素有关?”

“我要问陆先生的,正是此事。若林灵素身后道童之一真是王小槐,陈团又曾是林灵素亲信弟子,至少这条线与林灵素脱不开干连。另外,还有个更加要紧的人物——林灵素清明显神的那只梅船上,有个身穿紫锦衫的人,我们都唤他紫衣客。几天前,在汴河湾,这紫衣客忽又现身,穿紫衣,披紫氅,描眉画眼如妇人一般,摇着个铜铃,朝一只船施法,那船上一个客人随即中毒死去。那妖人却当着许多人的面,穿过一扇紧闭之门遁走了,至今不知是何等妖法,讼绝仍在查。”

“我这里也有个清明紫衣客。”

“哦?”

“不过,这个紫衣客并没在那梅船上,而是上了下游不远处一只客船。这人叫王伦,也是三槐王家子孙,我正在寻他。”

“陆先生,不论寻见王小槐或是王伦,能否请你立即知会我?”

“好。”

万福连声谢过,这才拱手告辞,骑上驴子,赶往开封府。

陆青继续朝家中行去,心头却比刚才更乱,自己只触及一两根细线头,没想到背后牵涉竟如此之广。陷身其间这些人,只如巨大蛛网上一只只小蚊虫,自己若是再继续究寻下去,恐怕也难免被粘连。

想到粘连,他又一阵厌拒。他最不愿的,便是被人事粘连。尤其清静独居久了,越发受不得这等缠陷。不过,他旋即发觉,哪里真能隔绝。这人世本是一张蛛网,不但广张眼前、弥贯天地,更绵延百年、千年,但凡是人,由生到死,都在这张网中。

只以手边这桩事来瞧,其实,自己出生之前,便已在网中。多年前,自己祖父骗卖了杨戬父亲那块田产,导致杨家破落,杨戬被卖入宫中。这因果之网,那时便已织就,到如今才显形而已。

明白这一条后,他心中避逃之念顿消。虽有些倦乏,却也有了另一番解脱。不由得想起庄子那句,“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少年时,头一回从师父口中听到这一句,他便极受触动。不过,虽极爱,却有一丝疑虑,又始终说不清。这时他忽然明白,那一丝疑虑来自其中语气,这语气虽看似透彻通达,却含着无望之悲凉。他不爱这悲凉。即便生来便粘着在这无边巨网上,我爱静便静,爱行便行,无关于命,只关乎心。

他心中顿时明朗,再无疑虑,脚步也随之轻快。不觉间已出了城,沿着金水河向家中行去。尚未到家,远远便见一个小厮站在他院门边张望。走近时,那小厮快步迎了上来。

“陆先生,花奴宁姐姐叫我来送个口信,说王伦住在北郊衢州门外黄柏寺里——”

第十七章 大惑

凡事太速则误,缓则滞,惟须酌中。

——宋真宗?赵恒

一、素糕

瓣儿随着那位年轻巡照,穿过花园间碎石路,走向瑶华宫南墙边那排院落。

那位化主名叫邓清荷,住在最左边那座院子。到了院门前,瓣儿回头一望,这里离那丛芍药只有几十步远。贴着墙直直过去,则更近。

院子里头一条巷道,又分隔成四个月门小院。那巡照走向右手边第一个小院,里头传来女孩儿嬉笑声,进去一瞧,两个十二三岁女道童正在争扯一张帕子。巡照面色顿时冷沉,两个女道童则顿时惊住,小脸儿尽都煞白。瓣儿瞧着不忍,却不好说什么。

“你问吧。”巡照并没有看瓣儿。

“化主那天回来时,你们两个在哪里?”瓣儿放柔了声气。

“就在这院里??”高一些的女道童小心回答。

“化主进来后,立即将两个匣子给了你们?”

“没有,我们忙去给化主舀水洗脸。我舀了水端过来,清月拿了帕子,化主叫我们进去,指着桌上两个匣子,叫我们送去给方丈、宫监及各位执事,并仔细交代了各处送几块。”

“两个匣子里,素糕可是满的?”

“没有,都各盛了一半,上下垫了厚油纸。”

“你们送了回来,化主在哪里?”

“就在房里坐着。那时前头正巧敲响了饭钟,我们忙要去斋堂给化主端饭菜,化主说她不饿,歇一会儿还要出宫去,叫我们自己去吃。我们吃过饭回来时,化主已经走了。”

瓣儿忙转头问巡照:“饭时各院的人都要去斋堂?”

巡照面色已然不快,但仍点了点头。

瓣儿心头顿时一亮:那对手臂应该正是化主带进来的。两只匣子,一只盛满素糕,另一只则装了两只手臂。进屋后,她取出手臂藏好,将另一只匣子里的素糕分了一半过来,而后让两个女童去分送诸人,以作掩饰。藏埋手臂也并非在深夜,而是趁敲钟吃饭,众人都赶去斋堂之时。

线头虽然理顺,瓣儿却隐隐觉得此事恐怕还藏了些什么,她见中间那正房门挂着锁,又问女道童:“这房门是谁锁的?”

“我锁的。化主不在时,门必须锁好,不许我们进去。”

瓣儿越发起疑:“你们可有钥匙?”

“没有。化主一直随身带着。”

瓣儿忙转头望向巡照:“我们得把这门撬开!”

巡照愕然惊望向她。瓣儿却顾不得解释,忙扫视院子,见墙边有把铁铲,过去抓起来,便去砸那门锁。她没有多少气力,十几下之后,便软了手,却只在门板上砍出几道浅痕。

巡照这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从瓣儿手里要过铁铲,走到窗边,朝窗闩的位置用力砍砸。她瞧着清瘦,气力却大。不过片时,竟将两扇窗砸开。瓣儿忙扒到窗边朝里望去,见中间一张乌木圆桌上果然撒了些糕渣。木匣里盛的若真是素糕,那化主又直接让两个女童抱去分发给众人,便不会撒落这些糕渣,看来那化主的确腾换过里头的东西。

瓣儿再等不得,一用力,攀上窗台,翻了进去,险些摔在地上。她忙站稳脚,朝屋中其他地方急寻,并没寻见什么,但随即瞧见里墙边有扇内门。她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门,一股恶臭气顿时飘了出来。她越发确证自己所料不错,忙捂住鼻子,走了进去。这是间卧房,床上并没有人,里边一只大柜子,占了一堵墙,臭气似乎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瓣儿有些怕起来,不由得停住脚。这时,那个巡照跟着翻窗进来,也闻到了臭气。她似乎并不怕,径直走到柜子边,拉开了一扇柜门,里头填满了衣服被褥。又拉开另两扇,整整齐齐全是布匹锦缎。她接着拉开最右边的柜门,瓣儿一眼望去,顿时惊唤一声——

柜子里跪坐着一个女道,身着绯色道袍,已经僵死,手脸也已腐烂,乌黑尸水流满柜底。瓣儿忍住惧怕,走近细看,见那女尸弓着上身,头斜垂在壁板上,双手捧着一个竹箩,箩里堆满了金玉珠宝。

珠玉间有样东西闪着铜色幽光,瓣儿小心凑近,定睛一瞧,是一只铜铃!

二、金冠

冯赛惊望地上那金道冠和紫锦披风,半晌移不动脚。

若非亲眼瞧见,他决不信会有这等异事。一个人凌空飞起,撞向一只铜钟,随即消失不见。

这时,钟架四周已围满了人,街口酒肆的人挑了两只灯笼过来。冯赛借着灯光四处查寻,这钟架只有八九尺高,四根圆木为柱,上下各四根横木为框,顶上一根横梁挂钟,上下及四面都露空,而当时这街口中央并无车马行人,根本无处可躲。

四周人纷纷惊叹怪叫,旁边酒肆一个伙计挑着灯笼照向那只金道冠:“莫非是真金的?”

冯赛捡起那道冠,见道冠和道氅连在一处。道冠很沉,果然是包了层金皮。后面有两个小钩子,将道氅钩住。他凑近灯笼细看,冠形呈莲花状,中间圆拱尖顶,周边十二瓣金叶,上镶碧玉珍珠,极其精细华奢,是头等道冠,至少值上万贯,高功大德上法坛,才佩戴此冠。

冯赛又看里头,冠内垫了层紫绢,也是针脚细密,极费工夫。不过,除去精贵外,再也瞧不出其他。他正要放下,冠内忽然闪过一点银光。他忙对着灯笼光朝里仔细觑看,见最顶处有一根细针。他忙伸手进去,捏住那针,拔不下来。再看冠顶有一颗金珠,那针头原来镶固在这颗金珠上。

身边凑近的人也瞅见了那根针,一起惊呼起来:“道冠里插根针做什么?”“那妖道将才撞向铜钟,这针不是正插进他脑顶?”“这针难道是遁形妖术?刺进脑顶,便能消失?”“一定是妖怪!”“为何不是神仙?”“神仙哪有这等妖异?这妖怪撞到大钟时,我正巧出来泼水,一眼瞧见那张脸,嘴血红,脸煞白,死瞪一双鬼眼,冷冰冰、鬼僵僵的,墓地里钻出的死人一般。唬得我手一颤,盆子落地上摔破了!”众人有笑有叫,又嚷乱起来。

冯赛又朝地上寻视,木架下除了一根竹篾条外,再无他物。他抬起头,怔了片刻,忽然想起胡税监,忙放下那金道冠,转身挤出人群,快步走了回去。

刚才那辆厢车被前头人群挡住,仍停在那里。冯赛走过时,见窗口露出一对年轻男女的脸,仍在探头惊望。胡税监落马处,围了几个人,也在高声叫唤,冯赛忙赶了过去。那里也有人提了盏灯笼,冯赛凑近一看,又一惊:胡税监仰躺在地上,大张着口眼,已经僵死。

看来,那妖异紫衣道人乍然出现,是为了杀死胡税监。但当时那妖道离胡税监有两三尺,手里只有铜铃,未见拿刀剑,他是如何杀死胡税监的?难道真是施了妖法?最要紧,妖道为何要杀胡税监?梅船?

胡税监死得如此诡异,恐怕真与梅船有关。

旋即,他又想到:冯宝??

那妖道年纪身材似乎都与冯宝相近。至于那张脸,由于涂抹了脂粉,天色又暗,离得又远,看不真。他极力回想,却难以确定。

他正在急急思忖,忽听见有人惊唤:“胡税监?”是个身穿黑色吏服的年轻小吏,刚刚从街那头走过来,原本路过,凑进来瞧稀奇。冯赛一看这小吏,认出来是胡税监身边得力之人,常在左右服侍。

他顿时想起樊泰所言,清明凌晨,冯宝从梅船跳到谭力船上时,那舱室里除了胡税监,还有一个税吏。他忙唤道:“郭启?”

那小吏已惊得失了神,抬起头愣了半晌,才认出冯赛:“冯相公?”

“郭启,我有件要紧事问你,咱们到那边说话。”

郭启怔怔点头,跟着走到街边一棵清静柳树下。

“郭启,你来这里做什么?”

“胡税监将才在酒楼会朋友,走时忘了这袋子,我赶着送过来——”郭启手里提着个青绢文书袋,“胡税监遭了什么祸?为何躺在那里,模样那般怕人?”

“他被一个妖道杀了。我正是要问此事,清明那天凌晨,你可跟着胡税监上了那只梅船?”

“梅船?”郭启愣了一下,“嗯!胡税监被害,和那梅船有关?”

“眼下还不知晓。你给我细细讲讲那天上梅船的经过。”

“我先也不知那是梅船。后来听人到处传说清明正午虹桥那些神仙异事,才知道那天凌晨上的那只船便是梅船。说起来,清明那天,胡税监的确有些古怪,他素来只是白天去税关,那天却说要监看夜值,要我也一起跟去。到了税关,前半夜,他都在税吏宿房里躺着歇息。后半夜让我唤他起来,搬了把椅子,坐到税关木台上看着。夜船其实极少,有一两只经过,他也只叫税吏上去查验货品、估收税钱。天要亮时,那只梅船到了,帆上绣了朵大梅花。胡税监看到,忙站起身,唤我和另四个税吏一起上那船查看。两个查前后大舱,两个查左边三间小客舱,胡税监带着我查右边三间。头一间里是船主住;中间是个二十七八岁男子,穿了件紫锦衫。我进去略瞧了瞧,那客人并没有带行李,没甚好查的,便要出来,却见胡税监凑近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那人愣了一愣,接着竟转身走到窗口边,爬了出去,跳到了对面驶过来的一只小客船上。我当时便惊住,胡税监却瞪了我一眼。我忙点点头,跟他出去,掩上了那门??”

“你没听见他说什么?”

“没听清,只见他指了指窗外。还有便是,那男子耳朵竟穿了洞。”

冯赛想,郭启没见过冯宝,故而不认得,便没有说破,继续问:“那船上可有其他古怪?”

  如果觉得清明上河图密码6大结局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冶文彪小说全集清明上河图密码6大结局清明上河图密码5清明上河图密码4 : 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清明上河图密码3: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清明上河图密码2清明上河图密码: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人皮论语,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