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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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德军站在大伯父身后,忽然他眼睛一亮,跑到死鸡那里翻碎碎的尸块。我伸头看了一眼,鸡肉里好像塞了一枚硬币,但又不大像,有点像旧中国以前的银圆。黄德军将那枚银币上的血渍擦掉,蹲着凝视了很久,像是认识银币的来历。大伯父叫老严把银币拿过去,也不管黄德军是否同意,比楚霸王还霸道。

木清香在我耳边轻语,她说她认识那枚银币,全名叫法属印度支那贸易银圆,俗称坐洋,为清末在华流通的外国银圆之一。后来我才得知,根据1952年在人民银行内部出版的《银元图说》,坐洋正式名称应为安南银元,亦称“坐人”、“法光”、因为这种银币正面所铸的自由女神坐像头上的花圈有光芒七束,又称“七角,但因为坐洋传得广,所以就一直这么叫了。

法属印度支那位于东南亚印度支那半岛东部,包括法属东京、安南、交趾支那、老挝和柬埔寨等地(相当于现今的越南、老挝和柬埔寨)。那时,这些法兰西银币用来购买中国茶叶,与一些茶人做生意。五通古渡在那时是来往海上的关键码头,如果这里遗留了法兰西银币,倒不足以为奇。不只是法国,还有英国,以及其他列强,当年运作的除了茶叶,还有制茶技术,那些银币其实远远不够抵消制茶技术的价值。

看着大伯父凝重的神情,我回忆起黄厝是买来,然后翻建的,前任主人是谁已经无从得知了。难不成黄厝原来住的是法国人,因为战争的关系,他们不能全部带走银币,所以留了几箱在这里?一想到钱我就心动,一点儿出息都没有,但那枚法兰西银币为什么会在死鸡的尸块里,又是一个难解的谜。

我看大伯父和黄德军的样子古怪,他们肯定知道银币的来历,但他们不愿多说,强逼也没办法。况且黄德军是哑巴,他想说也说不出。众人当中,老严的地位做低,所以丢死鸡的任务就交给他了,银币则被大伯父收去了。

事情告一段落,我们走进主厅,黄德军快把午饭弄好了,但小堂妹直嚷嚷没胃口吃饭了。顶着大堂哥厌恶的目光,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可木清香丝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我在外面吃饱喝足,但三位堂兄妹不能外出一步,全因大伯父下了禁令,不许他们走出去一步。我此刻竟替三位堂兄妹感到难过,有这么一位难以沟通的父亲,难怪他们脾气也如此古怪。

木清香坐在我旁边,当我也坐下时,她小声对我说:“你大伯父身上的味道有点奇怪,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不是他经常不洗澡,所以很臭?”我随口答道。

木清香叹了口气,像是对我很失望,她说:“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茶香,这一次我闻得出来,因为太浓了,海风暂时吹不到主厅里。”

“是什么茶的香味?你闻得出来吗?”我倒不觉得惊讶,因为大伯父是茶商,身上有茶味很正常。

谁知道木清香却告诉我:“你大伯父身上的味道应该就是佛海妖宅里的金瓜人头茶,而且是同一批!”

 

听了木清香的话,我偷偷地瞄了大伯父一眼,心说这老不死身上怎么会有金瓜人头茶的味道。上次在青岛斗茶时,兰天送上毒茶,因此落得个牢狱之灾。我那时就觉得奇怪,如果莱尔那个英国人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在茶叶里加了毒药,那为什么祖父带走的那些却没事。如果祖父带走的也有毒药,他自己喝,或者卖掉,都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那么大的主厅里,我的鼻子又不像狗,所以一点儿都闻不出来。可木清香又不会说大话,这股茶香如果真是那一批毒茶,我相信祖父可能已经处理过了。又或者祖父运气好,莱尔一时疏忽,漏掉了一份茶叶没下毒,恰好祖父发现并带走。这一点除非祖父在世,否则很难想明白,可是大伯父为什么把那批茶叶带过来,难道想要在这里喝?

大伯父安静地坐着,黄德军说不出话,他也呆呆地望着在外面打扫的老严。等老严把地板扫干净了,大家才围在桌边吃饭。吃饭时,老严不在场,他是下人,所以只能回房自己吃,估计吃得比我们还差。其实,老严为路家出生入死,和大伯父的关系又不错,早应该算作自家人了。可惜这群有钱人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可怜的老严把地板的鸡血冲掉后,他只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凄凉地退下了。吃饭时又是没人说话,再好吃的食物都没胃口了。我觉得实在压抑,于是想破了脑袋,抛出一个话题,希望大家别那么沉闷。

我将饭咽下去,问道:“我听说这间屋是一个旅菲商人买下来改建的,你们知道原来的主人是谁吗?”

小堂妹横眉冷对,痛斥我:“吃饭就吃饭,没人教过你吗?你要那么爱打听,等一下自己去村里问。”

大伯父虽然面露不悦,但他没有发作,反倒告诉我:“五通码头原来船来船往,船上的人自然需要吃饭住宿,所以这里原来是一间茶楼。”

大堂哥和二堂哥都望着大伯父,没敢出声,只听大伯父又说:“除了茶楼,还有吃喝拉撒的地方,可惜后来打仗,全都烧个精光了,就只有那间茶楼没事。做生意讲究运气,既然没被烧掉,那说明茶楼很吉利,所以才被黄德军的先人买下,然后盖了黄厝。可后来躲避战乱,他们又跑到南洋去了,文革后才回来的,那时房子已经空了很多年了。”

我不禁地沾沾自喜,大伯父从不许三个堂兄妹在饭桌上随便说话,听到大伯父回答了一大段,他们不得妒忌死才怪。大堂哥更是气得喷火,他一边吃一边鼓起眼睛瞪我,生怕大伯父真的把财产分给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知道大伯父在场,大堂哥不像小堂妹一样肆无忌惮,不敢随便说话,所以我就故意挑衅地回瞪一眼,想要气死大堂哥。

饭局暗潮汹涌,木清香却吃得放心,一切的冷言冷语都晃如过眼云烟,对她起不了作用。其实,有木清香在身边,我才敢放开了吃。因为她闻一闻都能辨识茶水的相关信息,如果饭菜里被大堂哥下了毒,那她肯定还没吃就发现了。我看木清香吃得那么随意,所以就放心了,以后最好时刻与木清香在一起。

大伯父不知道我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他看了看身旁的黄德军,然后又说:“可惜那间茶楼你们已经看不到了,据说是它很古怪,是一间没有一扇窗户的茶楼。”

 

旧时的古怪建筑很多,没有窗户本应不奇怪,但茶楼没有窗户,又如何品茶。我们都被大伯父的话吸引住了,除了木清香没有反应,她依旧我行我素地低头吃饭,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难得大伯父有心情讲故事,我们都放下碗筷,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大伯父发现木清香无动于衷,顿时觉得不高兴,他朝木清香丢出一句话:“你好像觉得我在吹牛,是不是?”

我没想到大伯父也会耍小孩子脾气,所以急忙帮木清香解释:“她没这个意思,只是黄德军做的饭菜好吃,所以她多吃几口,没听到你说的话。”

更让我没料到的是,木清香完全不领情,她抬起头不慌不忙地答道:“这种茶楼并不稀奇,没有窗户,没有光,无非是斗茶的一种场所。茶人在黑暗的环境里辨别茶水的里的茶叶种类,年代,水源罢了。这种没有窗户的茶楼在福建武夷山就发现过五座。”

众人目瞪口呆,我也才想起木清香就好比一本活的茶经,她知道的、懂得的不比残经记载的少。我放着这么个宝贝不去珍惜,天天翻那本破经书,简直是暴殄天物。小堂妹很不服气,但又找不出话来挤兑,所以只能干瞪眼。倒是坐在我旁边的二堂哥小声问我,木清香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对木清香有想法。

大伯父在儿女面前哪容他人挑战威严,于是下了狠话:“听这位姑娘的口气,好像挺懂茶的嘛,要不我们切磋切磋。如果你能赢得了我,那路建新想要的东西我马上给你们。”

“此话当真?”木清香立刻接话,根本不考虑事情的严重性,狂妄得想让我撞抢。

大伯父是什么人啊,他跟祖父在南洋的茶行里混了那么多年,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起码也是一个高人。木清香尽管本事颇大,可要和大伯父对抗肯定不行。先别说能赢,就算真的侥幸赢了,万一大伯父恼羞成怒,不肯把月泉古城的线索告诉我们,那不就亏大了。这件事情不管胜负如何,对我们都不利,我想大伯父肯定是故意抓住这事,以此把我们打发走,他的那点儿心思我还能不清楚嘛。

大伯父还没回答,小堂妹就骄横地插嘴:“要什么东西?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想过了我们这关再说。赢得了我们再和我爸斗吧,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好,时间、地点、方式都由你们定。”木清香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大伯父想也没想,他说:“我听路建新说,他五天后一定要离开,现在还有四天。那就依了你们,四天后我们比一比,就在这间厅堂,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我们就等于闭着眼,什么都不看,凭本事也好,凭运气也好,看谁能把茶水里的茶叶种类猜中。”

我很想拍案而起,质问木清香到底想干嘛,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别说让不让我看茶叶,摸黑地猜,就算打亮灯了,我都不一定能猜得中。饭后,大家就散开了,大伯父没好气地丢下碗筷就走人,只剩下黄德军一个人在收拾。我看不过去,想要帮黄德军,但又急着和木清香抗议,所以也转头跑掉了。

等我们走出主厅,木清香就停住了,我还以为她要等我,谁知道她对我说:“你看这些黑砖铺成的地面,是不是有问题?”

 

木清香说的地方,就是死鸡被丢弃的那里,刚才鸡毛、鸡血洒了一地,所以当老严把地面清洗后才看出异常。黑砖铺成的地面有许多道划痕,痕迹不大,但以放射状散开。划痕是灰色的,所以在黑砖地面上看起来很明显。这种划痕颜色比地面要淡,因此肯定是最近才弄上去的,昨天我不记得有没有看到划痕,但木清香很肯定地说昨天是没有的,甚至早上也没有发现。

我相信木清香不会信口雌黄,如果早上还没有划痕,那就是发现死鸡前后弄上去的。大伯父管得那么严,不可能允许三位堂兄妹随便破坏黄厝,大伯父和老严、黄德军他们就更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如此说来,搞不好黄厝里还有别人,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难道是这个神秘人把针盒偷走了?

不过,这种划痕很平常,没有什么诡异之处,不需要太惊讶。木清香却说细节能反应出真相,她以前能够料事如神,就是没有放过看似普通的细节,并非能掐会算。我不觉得划痕有什么特殊的,最多只能说划痕和死鸡一样出现罢了,或许是谁杀鸡时不小心弄出的痕迹而已。

其他人都离开了,我懒得站在主厅前发呆,当看到老严走过来,于是就叫木清香别研究了。老严很客气地和我打招呼,他说要去照顾大伯父,所以不能久待,然后就走到主厅后面去了。

当木清香回房后,我就追进去,想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答应大伯父。木清香很奇怪地看着我,她说大伯父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月泉古城的线索告诉我们,他既然这么多年守口如瓶,连祖父和我父亲都没透露一个字,又怎么可能对我这个多年未见的侄子“法外开恩”。既然大伯父是有身份的人,他总要维护他在子女面前的形象,所以这个机会简直可以形容为千载难逢。

我虽然觉得木清香说得没错,但我们哪来的本事挑战大伯父,所以还是很担心地说:“这事你看胜算有几层?”

木清香对我摇头,她说:“凡事一开始总担心会失败,不去试一试,你永远不会成功。你放心吧,有我在,这四天我会教你怎么闭眼识茶。”

“四天?会不会太夸张了,这本事莫非还有速成?”我疑惑地问。

木清香微皱眉头:“刚才不是说了吗,怎么你又开始担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照我的话去做。”

“哦。”我老实地回答,心里却想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斗茶要是输了,可别怨我。

我坐在木清香的屋里,她把门关上,我以为她要马上教我如何闭眼识茶,谁知道她却把《镜花缘》摆到桌上。我早看过《镜花缘》了,何况书只有一本,我不喜欢坐在旁边打搅木清香,所以就想告辞。但木清香马上叫住我,她可能说已经发现了《镜花缘》里的问题,以及为什么蒋红玉会把那几个章节标题用红笔圈起来了。

 

我读过《镜花缘》,但多日来未曾想起此书有什么问题,看到木清香煞有介事地拿出书册,我急忙坐下来要听听她有何高见。

《镜花缘》为李汝珍所作,大约完成于嘉庆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815年。书中故事发生在唐武则天时期,据龙袤《全唐诗话》:“天授二年腊,卿相欲诈称花发,幸上苑,许可,寻复疑之。先遣使宣诏曰:‘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凌晨百花齐放,咸服其异。”——《镜花缘》即以此为背景,写百花遵武则天之命于冬天开放,结果众花神皆受天谴,被谪下凡。

百花仙子是众花神的领袖,亦被贬入凡尘,托生为唐敖之女小山。唐敖在小山12岁时赴京赶考,中探花,但因与徐敬业曾结拜为兄弟,被革去探花,仍为秀才。唐敖受此打击看破红尘,与经商之妻弟林之洋出海漫游。历经君子国、大人国、劳民国、两面国、女儿国等20余国,见识许多奇风异俗,奇人异事,最后到小蓬莱,留诗谢世,入山不返。

其女唐小山,又随林之洋出海寻父,途中历尽艰险,到达小蓬莱,得父亲留下的书信。信中命小山改名为“闺臣”。小山回国后,与众花神参加女科考试,百人皆中。闺臣再赴蓬莱寻父。与此同时,武则天病中被迫归政于唐中宗,而中宗复辟后,仍尊武则天为“则天大圣皇帝”,并诏令来年仍开女试,前科众才女重赴“红文宴”。

这些便是主要内容,全书共一百章,前五十章写唐敖漫游海外各国,所遇之人、之事皆千奇百怪,后五十回写的是众才女琴棋书画,百种游戏等等。原本《镜花缘》计划写两百回,但最终传于世间的只有一百回。

木清香将书摊开,她说我既然熟知全书内容,那她讲解时就更方便了。书中一开始提到百花在寒冬盛开,违反了自然规律,初看以为是神话传说,但仔细一想,并非捏造。书中以神话方式来讲述,但如果往深处想,很可能当时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使得百花,甚至其他植物出现反常。

木清香还说,在第一回中,百草仙子向百花仙子提到一块玉碑,此碑位于海外小蓬莱,内寓仙机,有仙吏把守,须等数百年后,有缘人才能一窥玉碑全文。后来百花仙子被贬下凡,成为唐小山,看到了全文内容,原来碑文就是唐小山等一百位花仙的日后之事。

言到此处,木清香就打住了,我顿感失望,于是就问:“你要我留下,就是提这么一点东西?”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冬天百花会开,还有那块碑文的隐义吗?”木清香问道。

“这是小说,李汝珍当然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不以为然。

木清香合上书,对我说:“你了解李汝珍写这本书前,他以前的事情吗?”

我学文的,当然记得,于是便答:“他从1795年开始,花了20年的时间,直到1815年才把这本书写完。这事和你要说的有什么联系吗?”

“李汝珍除了两次去河南作官,其余时间大多待在江苏连云港,但他去过茗岭几次,在提笔写书前,曾去过一次甘肃。那次李汝珍去了三个多月才回来,可惜他并非声名赫赫,关于他的史料不多,我只知道李汝珍是与他哥哥李汝璜一起去的,至于为什么去就不得而知了,李汝璜更是生猝年都没有确切的史料留下。”

 

我听了此话,心想难道李汝珍去了甘肃,有了奇遇,因此才成书?书中的奇事怪人的确难以想象,后人认为大多改自《山海经》等书,但书中有很多唐朝的故事,这又是其他古书所不具备的。李汝珍的年代已属于晚清,那时的史料应该很详细了,不像年代久远的朝代,因为时间的关系,很多都没有留下来。李汝珍的兄长——李汝璜也是一个朝廷官员,既然已经到了19世纪了,他的信息为什么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让别人无从查起?

木清香对我说:“其实如果不是蒋红玉圈起那些标题,死前还带着这本书,我是不可能把茶王的事情联系起来的。我想,唐朝那时的百花违反自然规律盛开,很可能和第一个茶王阳天灵有关,这本书千奇百怪,李汝珍没有去过月泉古城,也一定碰到过与茶王有关的事情。”

听了木清香的推敲,我倒觉得《镜花缘》可能真的影射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几百年前在仙岛出现一块玉碑,几百年后百花仙子的凡体发现碑文记载的就是她们的经历,这情节与茗岭里的那些历代茶王生平的石板画,其实两者异曲同工,只不过后者是历代人工所加。如果城中也有一座玉碑,我才肯相信李汝珍也去过月泉古城。要把这本书里的谜底解开,恐怕必须找到月泉古城,这本书到时候很可能会大有用处。

木清香看着我,说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古城里有没有预言碑,因为书中有一件事,应该算在我身上应验了。”

听闻此言,我甚感惊讶,马上问:“什么事?”

木清香却不肯老实交代,她推脱道:“这事等离开福建后,我再告诉你,现在说的话,也没办法证明给你看。”

我满心疑惑,说就说,不说就不说,还需要证明什么呢?不过,木清香既然承诺了,她就会办到,至少她已经主动交代了,这对于冷漠的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至于闭眼识茶的功夫怎么教,木清香却一点儿都不急。我问了才知道,原来要学这功夫,有天赋的只需几年,没天赋的少则几十年,多则一辈子都学不会。况且,要闭眼识茶,就得尝遍天下百茶,我又没尝遍,哪里能在四天马上学会。

“那怎么办,你还说要教我呢!”我沮丧道。

“你大伯父不可能在四天内找上百种茶来考你,他应该随身带了几种茶叶来,因此范围就只有那几种。你去找他要一些茶叶过来,我再教你,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应该不会介意你的请求。”木清香耐心道。

我琢磨了一会儿,估计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和木清香告别后,我就在黄厝里来回乱走。问大伯父要茶叶,这话我可开不了口,看似简单,但哪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关系又不是很好,和他们一起住就已经觉得很别扭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偷比较快,反正少了一点儿他又不会知道。

正好黄德军从主厅后面走出来,经过他多次比划,我才知道他要去村里买鸡。因为要做鸡汤,这是大伯父每天早上喜欢喝的东西,所以黄德军要提前为明天的早餐做准备。我心生一计,于是就问大伯父是不是带了茶叶来,他们把茶叶放在哪里。黄德军根本不相神棍,我问什么他答什么,比白痴还单纯。

原来,大伯父来这里时带了一箱茶叶,现在就放在他住的房间里。黄德军可能担心我去找大伯父要茶叶,于是他用手势告诉我,大伯父正要泡澡,叫我晚点儿再去打搅他。谢过黄德军,看着他离开了,我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三位堂兄妹都在屋里,就是不知道老严是不是和大伯父在一起,因为他时刻要保护大伯父的安全。

黄厝里的洗澡房有四间,主卧两边各有一间,护厝左右也各有一间。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主厅后面,这才发现后面很宽阔,比起护厝气派多了。我看到洗澡房没人守着,老严可能偷懒去了,于是就踮起脚尖溜过去。为了保险一点儿,我溜过去后就透过门缝偷看大伯父,看看他还要洗多久,以此确定我偷茶叶需要多少快的速度。

谁知道我眯着眼睛从细小的门缝窥视时,却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本想偷看大伯父是否已经洗好了,可我竟然看到大伯父泡在大木桶里,他正从下身撕出一片又一片的、密密麻麻的鱼鳞,就好像在剥鱼皮一样。大伯父撕下下身的鱼鳞后,他将其挂在一旁,然后闭眼泡在水中。大伯父自从得了鱼鳞怪病,需要经常泡在水里,不然就难受。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大伯父泡澡,那些鱼鳞居然能撕下一大片了,看来黄德军的确有两把刷子,不知道那些鱼鳞还会不会长。

确定大伯父还在泡澡,我马上打开大伯父的房门,争取马上把茶叶找到。房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我进去以后马上找放茶叶的地方。房间不大,我看见桌子上摆了一个茶杯,仔细一看,原来它就是传说中的古城茶杯。杯身描画了月泉古城,虽然它产于晋代,但却被大伯父用来喝茶,真是可惜了它的价值。

茶杯曾被摔破过一次,因此我得此一见,立刻观察它有没有裂纹。杯身完好,虽然有点旧了,但根本没有缺一个角,也没有裂开的缝隙。我疑惑地盯着茶杯,心想这破杯子难道真被渔女诅咒了,拥有了超自然的力量?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我赶紧抛掉这个无聊的想法,抓紧时间找茶叶。

木清香不了解我和大伯父的关系,问大伯父要茶叶,等于叫他直接告诉我们月泉古城在哪里。因此,我对这次偷盗行为只感到紧张,却没有罪恶感,本来这就是祖父留下的财产,我也应该有一份的。强词夺理的我很快找到了放茶叶的箱子,急忙从各种茶叶取了一点儿,我马上就要逃离犯罪现场。

谁知道大伯父已经洗好了,我听到动静后,发现没时间逃出去了,因此只好躲在床下。大伯父很快走了进来,我趴在床下,心跳得厉害,要是被他发现了,恐怕就算斗茶赢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们月泉古城在哪里。大伯父走进来后,我看着他没穿长裤的双腿,不禁地觉得恶心。

刚才大伯父已经撕下鱼鳞了,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双腿又长满了鱼鳞,我心里惊呼,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蜕变成一只老鱼精了。这种病太匪夷所思了,居然能这么快又长出鱼鳞来,看来诅咒一说并非虚传。我正处于震惊之中,却觉得趴得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我的脖子。

我屏住呼吸,借着从屋外透进来的白光,想看看床下是什么东西在我旁边,没想到看清楚以后就呆住了。

 

床下居然丢放了很多鱼鳞,而且都是从身上剥下来的,一大片的全部粘在一起,像一块人皮似的。要不是知道大伯父是人,我还以为是哪个鬼在画皮。这么多鱼鳞皮堆在旁边,还碰到我的身子,我不由得浑身颤动,恶心得想吐。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十多张鱼鳞皮,如果这几天从大伯父身上蜕下来的,那他恐怕已经体无完肤了。

大伯父在房里一直走来走去,始终不出去,发愁的我只能继续趴在床下。我紧张地祈祷大伯父去拉屎,或者去吃饭,好让我有间隙逃出房间。同时,我也很后悔,要是听木清香的话,直接问大伯父索要不就得了,搞得现在这么狼狈。不过大伯父肯定拒绝给我茶叶,木清香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理解。

我偷了十种茶叶,箱子里有五个白瓷瓶,每个瓶子各装一种茶叶。到时候只需要木清香提前告诉我,茶叶的种类、年份、产地,要在这十种茶叶里猜,那就不难办到了,算是一种速成方法了。严格地来说,这又是一种作弊手段,但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否则真如木清香所言,必须练个几年、几十年才能达到那种水平。

终于,大伯父休息够了,可他正要走出去,不知好歹的老严却在这时候走了进来。我腰酸背疼地趴着,心想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喷嚏,或者放屁。老严杀人不眨眼,要是他们关起门来,再把我干掉,那真的是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住进来一天了,老严还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少言寡语。这时,大伯父已经穿好衣服了,满是鱼鳞的双腿已经被裤子遮住了。

老严一进来,他就问:“你的秘密有没有对谁说过,我总觉得他们当中有人察觉了?”

大伯父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地答道:“应该没有,我一直很小心,不会有谁知道吧。”

老严发愁道:“昨天雨磊问我,遗嘱到底是怎么样的。”

大伯父轻笑一声:“我那大儿子还敢问你,看来他真的一心只想着那点家产。”

“是啊,恐怕他们三个人都没想到,那份遗嘱的内容会是什么样的。”老严也陪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只鸡到底是谁扔的?难道是什么暗示?”大伯父很困惑。

“我也不知道,所以刚才问你,你的秘密会不会被其他人知道了。”老严压低了声音。

大伯父想了一想,肯定道:“肯定没有,我一直守口如瓶,谁会知道呢?”

老严又问:“那你的侄子找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万一他四天后真的赢了你,你怎么把月泉古城的事情跟他说,他肯定不会相信的。”

大伯父轻蔑地哼了一声:“就算路连城活过来,他都赢不了我,更何况一个路建新那个毛头小子!”

趴在床下的我听了这话,心里激气,原来大伯父打心底不想告诉我真相,所以才演了这一出戏。刚才我还内疚,责怪自己不该偷东西,现在气得冒火,恨不得把大伯父的内裤都偷了。可听老严和大伯父的对话,他们好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包括那三位堂兄妹。还有大伯父的遗嘱,他到底是怎么立的,听他的口气,似乎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那只死鸡看来与他们无关,不知是谁干的,连大伯父和老严都觉得纳闷。

老严私下和大伯父聊得很开,不像在外面,他们都是主仆模样,老严几乎一直黑面示人,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两个老不死聊了很久,终于大伯父嚷着肚子了,他们才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在走出去之前,大伯父居然把洗澡时撕扯下来的鱼鳞皮扔到床下,恰好砸到我的脸上。我在心里怒骂,我操,难道你已经知道我在床下,所以故意这么扔吗。看着床下这么多张鱼鳞皮,我又想可能大伯父一直都是这么藏起来的,他肯定没发现我。

等他们出去以后,我迫不及待地爬出来,床下的鱼鳞皮腥味熏得我快窒息了,一出来我就马上深呼吸。大伯父出去时把门锁上了,但他却不允许三位堂兄妹上锁,也不许我们上锁,还把锁给取掉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疑心病很重,深怕有人谋财害命,人有钱到一定程度就跟狐狸似的。好在黄厝里的锁不管从里或者从外都能打开,我溜出去以后,马上把门拉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木清香一直在等我,我这么久才回来,她没有离开,一直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等我。我没敢告诉木清香茶叶是偷来的,她也没问,只是问我为什么那么慌张。其实,我很想告诉木清香,大伯父身上的鱼鳞有多么恐怖,但一说就露馅了,所以只好憋在心里。我还将话题岔开,叫木清香马上教我,现在时间就是金钱,不能再耽误了。谁知道木清香说她要去厨房烧水,然后叫我跟去,以便一步一步地给我讲解。

我心说这下糟了,茶叶是偷来的,要是大摇大摆地跑去厨房煮茶,万一被大伯父发现了那还了得。为了掩饰,我只好找借口,说最好半夜才去厨房烹煮茶水,免得被其他人发现了。开小灶嘛,当然不能被别人发现,要不知道我们的战略方针,岂不是输定了。木清香听不明白我的花言巧语,还说我那是想偷懒,不过她没有强逼我,只说晚上就晚上吧。

我刚高兴诡计得逞,木清香却说:“既然晚上才煮茶,那现在我就把茶叶的种类、年份告诉你,还有一些常识,你要是不清楚的,也要问出来。”

我最讨厌上课了,但木清香都已经迁就我那么多了,于是就坐下听来听木清香给我普及知识。木清香首先说,中国明朝以前都是以绿茶为主,后来逐渐发展为主要分为绿茶、红茶、乌龙茶、白茶、黑茶,但以形态分,就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我以为偷来的茶叶有五种,但木清香却说只有三种,其中有苏州碧螺春、天池茶,云南普洱茶,其中普洱茶又分为30年、40年、50年三种陈茶。

碧螺春和天池茶都是绿茶类,这种茶不宜久留,所以斗茶时不会考起保存年份,只会考起产地。而且如果你不是行家,喝绿茶时最好别用煮的方式,因为高温通常会破坏绿茶的营养和味道,大多人一般选择冲泡,但真正的行家都喜欢用煮的方式。像上回在青岛斗茶,我当时用的茶叶是紫笋茶,火候控制得不好,茶的味道早就变了。

普洱茶是黑茶,这种茶越陈越香,所以光用冲泡是不够的,要想喝出真正的茶香,就必须用烹煮的方式。木清香说我肯定不能短期学会,当时闭眼识茶的确有速成方法,那就是品茶时用吸入一片茶叶。如果茶叶细滑,且柔嫩,那就是绿茶类;如果茶叶老硬,且刺舌,那就是黑茶类;如果茶叶滑过舌尖,摩擦出甜味,那就是乌龙茶;如果茶叶软硬不一样,摩擦后有苦味,那就是红茶;如果茶叶软若水汤,入口即味道清甜,那就是白茶。

木清香对我说实话:“现在很多茶叶都是用茶包来泡的,你没有办法喝到茶叶,但你大伯父绝对不会用那种拙劣的方式。一般他们都是直接闻,但是这方法必须很长的实践来培养感觉,你现在只有走捷径了,先将一片茶叶吸入口中,用舌头去感觉茶叶的本质。如果你用舌头还体会不出,那你可以用牙齿咬一下茶叶,然后再用舌头去感觉。”

我犯难道:“怎么那么难啊,我看你年纪不大,难道在娘胎里就开始喝茶了?”

木清香总是不理会我的戏谑,她自顾说道:“我相信你能分清绿茶和普洱茶的味道,但绿茶之间的种类可能对你有点困难。碧螺春和天池茶都是绿茶,但它们在茶叶上还是有区别的,因为生长环境不同,碧螺春比天池茶的叶子要薄一点儿,但天池茶的叶子更紧密,不容易散成碎片,你只要仔细比对以后就能感觉得出来了。”

“那普洱茶呢?它的味道我尝得出来,但是年份怎么尝出来?难道也是用舌头去体会叶子的不同?”我困惑地问。

“这个光喝茶叶是不够的,还需要喝过很多种年份的茶叶才能分辨,但也有一个速成方法。”木清香对我说。

我激动了,急着问:“是什么方法,赶快告诉我!”

说到这里,木清香就不肯再继续了,她说必须这个方法必须等到煮茶时才能讲得清楚。我知道有速成方法就觉得高枕无忧了,木清香现在不肯说就不说,反正能很快学会,不需要太担心。到了晚上,我们再偷偷跑到厨房借火,慢慢地学习。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很开心,好像很乐意这么偷偷摸摸地。

我正胡思乱想,木清香却问我是不是拿完了大伯父带来的茶叶种类,我很肯定地说只有五个瓶子,肯定全部都拿了,绝对不会遗漏。我话刚说完,木清香就对着那五份茶叶沉思,末了,她才对我说这些茶叶十分奇怪。

严格地来说,我偷来的这些茶叶品质不算太好,木清香认为以大伯父对这些茶叶理应不屑一顾。我听了才想起来,这些茶叶的确不能算上品,而且房间内没找到金瓜人头茶的下落,难道大伯父已经喝完了?当初,祖父家里喝的那些茶叶,珍贵得难以想象,简直可以说是茶叶里的熊猫了。想来想去,我怀疑大伯父还收藏了更好的茶叶,因为金瓜人头茶没找到,估计这种茶和其他更好的茶都放在另一个地方。

我万分懊悔,早知道当时多找几处,看到装茶叶的瓷瓶就高兴得忘形了,哪里还想找其他地方。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就着,总不能现在又去偷,起码得等一天以后。木清香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很快地我就敷衍过去了。为了更好地学会闭眼识茶,我一下午都在听木清香讲课,而且一直很精神,居然不打瞌睡。

快到傍晚时,我不想再与大伯父一家人吃饭,本来打算叫木清香一起去村里打牙祭,但她却不肯去。黄德军做的饭菜又不好吃,我拗不过木清香,权当她不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索性不再劝她。但就算黄德军做的饭菜好吃,对着大伯父那一家人,就算给我吃龙肝凤肺都没胃口。

在我离开木清香的房间事,她嘱咐道:“你出去了,记得别喝酒,也别吃味道太重的东西,否则会影响试茶的效果。”

我哦了一声,其实本来就打算去喝酒的,不能喝酒,也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那吃饭还有什么意思。不过难得木清香肯教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别叫我去吃屎就行。想当初,父亲一直教我,连茶叶都不让我碰,害我现在被大伯父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幸亏遇到木清香,否则我早就灰溜溜地逃跑了,哪还敢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走到到对面的房间,想问二堂哥要不要吃点外面的东西,他不能出去,但我能帮他买点好吃的进来。三位堂兄妹都在房间里,我推开二堂哥的门,却发现他还在睡觉。我记得二堂哥已经睡了很久了,于是就想去推醒他。可是,二堂哥睡得比猪还沉,怎么都叫不醒。

我听二堂哥呼噜打得惊天动地,心说他可能真的太困了,

所以就没有继续吵他。我偷偷地从门缝里看了小堂妹和大堂哥,他们也都睡着了。我迟疑地盯着大堂哥,不禁为大伯父一家惋惜,老的得了怪病,小的就爱睡觉,这都是什么人哪。我看得出神,老严从屋里走出来,他与三位堂兄妹住在同一排厢房,看到我以后他就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被抓个正着,于是尴尬地笑笑,借口自己想找二堂哥聊天,谁知道他睡着了。不知道老严是否起疑,他凝视我几秒钟,然后黄德军从前门走进来,老严就与黄德军一起走到后屋去见大伯父了。我拍了拍胸口,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老严要杀了我。我看到黄德军又买了一只肥大的母鸡,口水就流了出来,大母鸡看到我,吓得咯咯地叫。

看着那只母鸡,我忽然想起点什么来,总觉得先前被丢在主厅外的死鸡并不是恶作剧。

 

傍晚,我一个人出去享受,回来时他们都吃饱了,或者是意犹未尽地吃完了。为此,小堂妹又对我恨得牙痒痒,还跟大伯父告状,说我吃里扒外,丢下大家到外面花天酒地。大伯父黑着脸,但没说话,威严地瞪了我一眼,他就和老严、黄德军走到后屋去了。不过,三位堂兄妹都显得很疲倦,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小堂妹凶完我以后,她整个人就再也狂不起来了。

到了深夜,黄厝里的路灯亮了起来,要不是看到这些现代文明产物,我有时都误以为身处民国时代。木清香走在我后面,提着准备好的茶叶,我走在前面像做贼一样,生怕大伯父忽然跑出来。大家都已经睡了,我确定了才把木清香叫出来,刚开始还担心她犯困了,没想到比我还精神。

厨房在主厅后面,大伯父和黄德军也住在那里,但厨房在主厅南面的角落,离主卧室有一大段距离。因为有海风、海浪发出的声音做掩护,所以除非大伯父半夜起来尿尿,否则他不可能发现我们。进了厨房,我和木清香都没有把灯打亮,我是怕被人发现,木清香是想让我能够更好地练习闭眼识茶。

厨房很宽大,起码比我们住的房间还大。人们常说,要判断一户人家是否有财有势,那就要看他家的厨房有多大。借着厨房外的路灯,我们依稀看到厨房里一应俱全,连炉灶都有四、五个,黄德军一个人住在这里,简直是可惜了黄厝,如果分给无家可归的人,那该多好。

木清香一进来就马上生火,她在厨房里找了一些干柴,虽然厨房里也有电炉,但她坚持用木柴。我不想清闲地站在一旁,像个傻子一样,于是就摸黑去找茶具。既然大伯父来到这里住下,他肯定会吩咐黄德军准备茶具,但很可能大伯父懒得用别人的,已经自带了一套茶具,有钱人的脾气很难摸透。

我眼睛没有木清香的好使,她好像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干柴,简直不是人。我踉跄了好几下,最后才在厨房的角落那里摸到一个碗柜,但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盘子和碗,根本没有茶壶和茶杯。碗柜旁边还有几个一样的柜子,我摸索着打开,终于在里面找到了茶碗、茶盘、茶杯等东西。

装茶具的柜子一打开就有灰尘味,呛得我咳嗽了几声,看来这个柜子很久没人打开了。我原本建议直接用吃饭的碗,但木清香说那些碗长期使用,已经有饭菜的味道,会污染了茶叶的原味。木清香捡起木柴,径直走到靠里面的灶台,然后就开始清理灶台。

我看这灶台很小,和其他灶台不同,于是就问:“干嘛不选大一点儿的,这个太小了,水得煮到什么时候才滚啊。”

“这是煮茶的灶台,你不知道吗?”木清香奇怪地问。

“我哪知道,上回就拿个风炉去烧水,煮茶的灶台第一次见,以前我祖父那边都没用过。”我委屈地说。

木清香一边洗灶台,一边说:“烧水不一定用风炉,以前陆羽也曾凿石打灶,用来煮茶。其实茶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多选题,没有唯一的答案,永远都不会有。”

我们躲在厨房里,小声交谈,木清香将灶台清洗干净后,她就想把木柴塞进灶眼里,但却马上停住了。我好奇地看着,只见木清香拨开灶眼里的炭灰,里面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

 

据说,陆羽在江西余干县的冠山曾凿石打造茶灶,多年后人们在那个茶灶里挖出过一瓶上好的茶叶。瓷瓶仅露出一角,我马上愣住了,莫非茶灶里藏有宝贝?

木清香将黑瓷瓶从炭灰里拔出来,瓶身通体黑亮,瓶口有一道火漆封着。我最喜欢这种惊喜,因此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叫木清香马上打开黑瓷瓶。这个瓷瓶不像是最近放进去的,我现在才注意到茶灶多年未用了,要不然木清香也不会洗了很久才肯用。

黄德军不是爱茶人士,这点从他的起居就能看出来,否则他早就请我们喝茶了。

昏暗中,木清香用竹刀轻刮火漆,很快就把黑瓷瓶打开了。我还担心木清香会马上将黑瓷瓶交给黄德军,没想到她和我一样好奇。这个黑瓷瓶肯定藏在茶灶很多年了,黄德军绝对不知情,想必藏瓶之人是想留给有缘人的。木清香打开黑瓷瓶后,我翘首企盼,以为是金银珠宝,谁知道只是几卷废纸。

我不死心地问:“纸上有什么信息,是不是藏宝图?”

木清香不紧不慢地将纸卷铺开,火眼金睛的她扫视了一番,然后说:“这应该是黄厝的建筑蓝图,还有当年房屋资料。”

我听到蓝图两字,忙问是不是黄厝里有密室之类的东西,但木清香粗略地看了看,回答我没有那些小说里的东西。我失望地唉了一声,木清香似乎忘记要教我学茶了,只顾着认真研究黄厝蓝图。我无聊地站了一会儿,索性走到一旁,想看看厨房里有藏了什么东西。

一连打开几个碗柜,里面全是一般的瓷器,并没有特别珍贵的东西。换作大伯父在这里,他肯定会鄙夷地说,那些碗是给他家狗用的,人才不会用。当然,寄人篱下,再跋扈的人也得收敛一点儿,总不能把碗全丢了,那吃饭就没东西用来盛了。我还到其余灶台的炉眼里捣了捣,但里面全是炭灰,连个红薯都没有。

不消别人说,我都能感觉到黄厝很神秘,可惜黄德军是个哑巴,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在浑浊的光线里慢慢移动,并不时地望向木清香,她还在那里研究蓝图。我不禁觉得纳闷,木清香到底是什么人,又懂茶叶,又懂建筑蓝图。在厨房转了一圈,我发现堆放木柴的地方有一楼梯,楼梯上面的尽头是一团黑暗,不知道楼上是不是堆积食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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