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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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琳达与杰姬从警察局回来时,生锈克与女孩们就坐在前门台阶上等她们。这对小姐妹身上还穿着睡衣——轻薄的棉质睡衣,而非每年这个时候她们通常会穿的法兰绒睡衣。虽然此时还不到上午七点,厨房窗外的温度计却显示着六十六度。

通常,两个女孩会朝母亲飞奔而去,把生锈克抛在后头,拥抱自己的母亲。但今天早上,他则领先了她们有好几码的距离。他环抱住琳达的腰,后者则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颈子;这并非调情式的那种拥抱,力道紧到几乎让人觉得痛苦,却具有宣泄情感的效果。

“你没事吧?”他在她耳旁轻声说。

她点头时,发丝上下刷过他的脸颊。她往后仰,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本来确定席柏杜一定会检查麦片。朝里头吐口水是杰姬的点子,她简直就是个天才,但我还是确信——”

“妈妈为什么哭了?”茱蒂问,听起来就连自己也要哭了。

“我没有,”她说,抹了抹双眼。“好吧,或许有一点吧。因为我很高兴能见到你爸爸。”

“我们全都很高兴能见到他!”贾奈尔告诉杰姬,“因为我爸爸是老大!”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生锈克说,用力亲了一下琳达的嘴。

“亲嘴嘴!”贾奈尔说,一副着迷的模样。

茱蒂遮住双眼,咯咯笑着。

“来吧,女孩们,我们去荡秋千,”杰姬说,“接着就得换衣服上学啰。”

“我要转一圈又一圈!”贾奈尔尖叫,跑在最前头。

“上学?”生锈克问,“真的?”

“真的,”琳达说,“只开给小朋友上,地点在东街文法学校那里。上半天课。温迪·古斯通与艾伦·范德斯汀自愿开课。幼儿园到三年级的在同一班,四到六年级的在另一班。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教什么,但至少那里给了孩子们一个可以去的地方,或者,还给了他们一颗平常心吧。”她抬头一望,天空中没有云,色调却被染就像一颗得了白内障的蓝色眼珠,成了黄色。她想。

“我自己也得拿出平常心了。你看天空。”

生锈克快速朝天空瞥了一眼,用手握住妻子的上臂,以便可以看着她:“你们没被发现?确定吗?”

“嗯。不过就差一点点。这种事在谍战片里看起来很好玩,但在现实里实在很恐怖。我不会救他出来。亲爱的,我们得为了女儿着想。”

“独裁者总会把孩子当成人质,”生锈克说,“到了某个时刻,人民只能说这招没用了。”

“可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既然那是杰姬的点子,就让她自己处理吧。我不会加入,也不会让你加入。”但他知道,要是他要求妻子的话,她会照做的;这点从她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这么做会使他变成老大的话,那么他可真的不想。

“你要去上班?”他问。

“当然。玛塔会照顾孩子,带她们去学校,至于琳达与杰姬,则会在穹顶之下展开新一天的警务工作。任何别的事都感觉有趣得多。我也不愿意有这种想法。”她吐了一大口气,“再说,我真的好累。”她往旁边瞄了一眼,确保孩子不会听见。“他妈的筋疲力尽。我几乎整晚没睡。你会去医院吗?”

生锈克摇摇头:“吉妮与抽筋敦得靠自己撑到至少中午…不过有个新来的家伙可以帮他们一把,所以我想他们会没事的。瑟斯顿是那种崇尚灵性之说的人,不过人很好。我得去克莱尔·麦克莱奇家一趟,跟那些孩子谈谈,还得去他们说盖革计数器指数大幅上升的地方看看才行。”

“要是有人找你,我该说你去哪里好呢?”

生锈克思索了一下:“说实话吧,我觉得。随便透露一点就好。就说我去一个有可能是穹顶发动器的地方调查好了。这或许能让伦尼在进行下一步行动前,愿意多思考一下。”

“要是对方问我地点怎么办?要是我就会问。”

“就说你不知道,但你想应该是在镇上的西部。”

“黑岭是在北边。”

“对。要是伦尼叫兰道夫派警车过去,我希望他们跑去错误的地方找我。要是之后又有人打给你,就说你实在太累,肯定搞错了。听我说,亲爱的——在你去警察局前,先列好一份名单,列出那些可能会相信芭比没犯下谋杀案的人有谁。”他又再度想起我们这边与他们那边这个说法。“我们得在明天的镇民大会前跟那些人聊聊,而且得要很小心才行。”

“生锈克,你确定要这么做?昨晚的火灾之后,全镇的人都在留意戴尔·芭芭拉的那些朋友。”

“我确定吗?确定。喜欢这点子吗?这我可就没什么自信了。”

她又再度抬头望着被染黄的天空,接着又望向前院的两棵橡树。树叶无力地垂着,连动都没动一下,鲜艳的色彩褪成了毫无生气的棕色。她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伦尼陷害芭芭拉,那么也有可能是他烧了报社。你很清楚这点,对不对?”

“对。”

“要是杰姬真能从监狱里救出芭芭拉,她该把他藏在哪里才好?镇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这我还在想。”

“要是你找到穹顶发动器,把它关掉的话,我干的那些间谍好事就变成多此一举了。”

“你最好还是祈祷真能如此吧。”

“我会的。那辐射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你以后染上白血病什么的。”

“关于这点,我倒是有个点子。”

“我该问吗?”

他笑了:“最好不要,那疯狂得很。”

她伸手与他十指交扣:“小心点。”

他轻轻吻了她一下:“你也是。”

他们一起看着杰姬帮两个女儿推着秋千。他们有很多得小心的事。无论哪件事都一样,生锈克认为,冒险即将成为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如果真是如此,他希望自己在起床刮胡子时,还有办法看着自己的镜中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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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条叫贺拉斯的柯基犬喜欢人类的食物。

事实上,贺拉斯简直就是深爱人类的食物。

由于它有点超重(更别说近几年,它的鼻口也灰白了些),所以很难吃到那些食物。在兽医直接告诉茱莉亚,她的慷慨分享只会害她的室友缩短寿命后,茱莉亚便不再把桌上的食物分给它吃。

那场对话已经是十六个月前的事了;从那之后,贺拉斯只能吃干狗粮,顶多偶尔尝尝狗零食。零食通常装在塑料真空包里,贺拉斯在开动之前,总会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猜想那些零食的味道,可能就跟塑料包装纸的味道一样。不过她依旧坚持下去。没有炸鸡皮、没有奶酪条、没有几口她当做早餐的甜甜圈。

贺拉斯可以吃到它被禁止的食物的机会不多,但却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被压缩的食谱迫使它开始觅食,而贺拉斯对此还颇乐在其中,让它寻回了狡诈祖先所具有的猎食天性。在早上与晚上的溜达时间里,更是它能大啖丰富美食的机会。人们留在主街与西街排水沟里的食物简直神奇不已,因此,这也成为了它通常会选择的溜达路线。里头有薯条、薯片、被丢掉的花生酱饼干,偶尔还有一些沾在雪糕包装纸上的巧克力。有一回,它还找到一整个馅饼派。派从盘子里掉了出来,在你说出那全是胆固醇以前,便已进了它的肚子里。

它未必能成功吃到自己发现的好料,有时,茱莉亚会在它有所动作前发现,接着在它还来不及一口吞下以前,便把它拉开那里。但虽说如此,它还是吃了不少东西。茱莉亚在跟它一起散步时,时常手上拿着一本书,或是折起来的《纽约时报》。

不过呢,最能分散她注意力的《纽约时报》,并非一直那么完美——例如它想被好好地搔几下肚子时——但在溜达时,能被茱莉亚忽略简直就是它修来的福分。对这条黄色小柯基犬来说,被忽略,就代表了能大饱口福。

像是今天早上,它就被茱莉亚忽略了。茱莉亚和另一个女人——她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因为她的味道到处都是;而在那间人类撒尿与标记地盘的房间里,她的味道尤其浓厚——正在对话。

只要那个女人一哭,茱莉亚就会抱她一下。

“我好多了,不过还没完全好起来,”安德莉娅说。她们在厨房里,贺拉斯可以闻出她们正在喝咖啡。是冷的,不是热的。它还闻到一些糕饼的味道。包着糖衣的那种。“我还是想吃。”

如果她说的是包有糖衣的糕饼,那么贺拉斯也想。

“这种渴望可能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茱莉亚说,“而且这甚至不是最难熬的部分。我向你的勇气致敬,安德莉娅,不过生锈克说得没错——突然完全停药,实在既愚蠢又危险。你没惊厥实在太幸运了。”

“就我所知,我还真的昏过去了。”安德莉娅喝了一口咖啡,贺拉斯听见了吞咽的声音。“还做了几个非常生动的梦。其中一个是场火灾。一场大火灾。就发生在万圣节那天。”

“不过你还是好多了。”

“一点点吧。我开始觉得自己可以戒掉了。茱莉亚,我很欢迎你留在这边陪我,不过我想,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这里的味道——”

“我们可以处理味道的问题,可以去波比百货店买那种装电池的抽风扇。吃住开销的部分——包括贺拉斯的在内——我都可以另外给你。不管是谁,只要想戒除药瘾,都不应该只仰赖自己。”

“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了,亲爱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为什么会想这么做?”

“因为这是自从我当选以后,第一次觉得这个小镇可能需要我;也因为老詹·伦尼威胁说,要是我反对他的计划,就会让我再也拿不到止痛药。”

贺拉斯把注意力从她们接下来的对话中移开。

它对墙壁与沙发间那个传进它灵敏鼻子里的气味感兴趣多了。安德莉娅在身体状况较好的日子里(如果有很多止痛药的话),最喜欢坐在那张沙发上。有时,她会看一些像《猎物》(《迷失》的续篇)、《与星共舞》等节目,有时则是HBO的电影。在看电影的夜晚,她常会吃微波爆米花,并把碗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由于药物成瘾的人不太注重环境清洁,因此茶几下方有些掉下来的爆米花。这就是贺拉斯闻到的味道。

它把两个女人的对话抛至脑后,开始专注于茶几下方与一旁的空隙中。那里的空间狭小,但茶几有个自然弧度,更别说它身形较窄,在柯基犬中也算是窈窕名模了。第一颗玉米粒,就在装在牛皮纸袋里的“维达”档案那里再过去一些。

事实上,贺拉斯就站在它女主人的名字上头(是甫过世不久的布兰达·帕金斯亲笔写的)。就当安德莉娅与茱莉亚准备回到客厅时,贺拉斯正努力想吸到那些丰富珍馐中的第一口食物。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拿给她。

贺拉斯看向上方,双耳刺痛。这不是茱莉亚或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而是死者之声。贺拉斯就跟所有狗一样,时常会听见死者的声音,有时还能看见声音的主人。死掉的人到处都是,但活人却看不见他们,正如他们生活的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里,都无法闻到那些上千种的不同气味一样。

拿给茱莉亚,她需要这个,这东西是她的。

太荒谬了。贺拉斯从长久的经验中得知,茱莉亚永远也不会吃它用嘴叼来的食物。就算它用鼻子推到她面前也不会。那是人的食物没错,但已经掉到地上了。

不是爆米花,是——“贺拉斯?”茱莉亚尖声问,语调就跟平常它做坏事时一样——例如:喔,你这只坏狗,这下你糟了,接着便唠叨个不停,“你在干吗?快出来。”

贺拉斯倒着爬出来,给了她最迷人的笑容——天啊,茱莉亚,我实在太爱你了——同时希望自己鼻子上没粘着一粒爆米花。它吃到了几粒,但也觉得自己错失了真正的主菜。

“你是不是在偷吃东西?”

贺拉斯坐下,用适当程度的仰慕表情抬头看着她。不过它是真心的,也的确深爱着茱莉亚。

“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到底是在偷吃什么东西?”她俯身想看沙发与墙壁间的空隙。

她还没能看见,另一个女人就发出了想吐的声音。她抱着双臂,努力止住颤抖,却没能成功。

她身上的气味起了变化,让贺拉斯知道她就快吐了。它仔细注意着一切。有时,人类会吐出些好东西来。

“安德莉娅?”茱莉亚问,“你还好吧?”

蠢问题,贺拉斯想着,难道你没闻到吗?但这也是个蠢问题。茱莉亚满身大汗,就连自己的味道也很难闻出来。

“没事。好吧,有事。我不该吃葡萄干面包的。我得去——”她急忙跑离客厅。贺拉斯猜,她又要去帮小便的地方加点味道了。茱莉亚跟了过去。

有这么一刻,贺拉斯犹豫是否要再度挤到茶几下方,但它在茱莉亚身上闻到了担心的气味,于是急忙跟在她脚后离开。

它完全忘了那个死者所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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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锈克在车上拨给克莱尔·麦克莱奇。现在时间还早,但电话才响一声,她便马上接了起来。

他并感到不意外。这几天以来,切斯特磨坊镇的人在没有药物协助的情况下,想必都睡得不长。

她保证,小乔与他的朋友最晚会在八点半在她家集合,如果有必要的话,她还会亲自接他们过来。她降低音量说:“我觉得小乔爱上那个卡弗特家的女孩了。”

“他的选择倒不傻。”生锈克说。

“你会带他们过去?”

“对,但不会进去高辐射区。我向你保证这点,麦克莱奇太太。”

“叫我克莱尔就好。要是我打算让我儿子跟你去动物会自杀的地方,那么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互相直呼名字。”

“你去接班尼与诺莉到你家,我保证会在实地勘查时好好照顾他们,这样说对你有帮助吗?”

克莱尔说有。在挂掉电话的五分钟之后,生锈克离开了出奇冷清的莫顿路,转至德拉蒙巷那条通往东切斯特区那些高雅房子的小道。那些房子里最高雅的一栋,信箱上写着波比二字。没多久后,生锈克已坐在波比家的厨房里,与罗密欧及他的妻子米凯拉一同喝着咖啡(咖啡是热的,波比家的发电机还能运作)。他们全都气色不佳。

罗密欧已换好了衣服,而米凯拉仍穿着家居服。

“你觉得那个叫芭比的家伙真的杀了布兰达?”罗密欧问,“要是真的是他,我的朋友啊,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他。”

米凯拉把一只手放在他手臂上:“别说傻话了,亲爱的。”

“我不这么认为,”生锈克说,“我想他是被陷害的。不过你要是告诉别人我这么说的话,我们全都会因此惹上麻烦。”

“罗密欧一直很喜欢那个女人,”米凯拉微笑着说,声音却是冰冷的。“我有时会觉得,甚至超过了爱我的程度。”

罗密欧既不承认,也没否认——事实上,他似乎根本没听见这话。他朝生锈克俯身,棕色眼珠散发出急切之意。“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陷害?”

“我现在还不能多说。我过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不过,恐怕就连这件事也得保密。”

“那我还是不听为妙。”米凯拉说,拿着咖啡杯离开厨房。

“今晚那女人可有我好受的了。”罗密欧说。

“不好意思。”

罗密欧耸了耸肩:“我还有另一个地方可住,也在镇上。米凯拉也知道,只是她一直没讲出去。医生,告诉我另一件事吧。”

“有几个孩子认为,他们可能发现了制造出穹顶的机器。他们年纪很轻,但却聪明得很,所以我相信他们。他们有台盖革计数器,在黑岭路那里发现有辐射指数大幅上升的情形。指数还不到危险的地步,不过他们也没真的靠得太近。”

“靠近哪里?他们看见了什么?”

“闪烁的紫色光芒。你知道那里的老果园吗?”

“当然知道。那是麦考伊家的果园。我以前曾开车带女孩去那里。那里可以看见整个小镇。有次老威利…”他露出了片刻的缅怀之情,“呃,不提了。他们只看见闪光?”

“还发现了很多动物的尸体——几头鹿,还有一头熊的。孩子们说看起来像是自杀。”

罗密欧严肃地看着他:“我在等你继续说下去。”

“很好…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我们之中必须得有人把剩下的事完成,我想八成就是我了吧。不过呢,我需要一套辐射防护衣。”

“你有什么计划吗,医生?”

生锈克告诉了他。他说完后,罗密欧拿出一包云斯顿香烟,放在桌上朝他示意。

“我最爱的玩意儿。”生锈克说,拿了一根。

“你怎么想?”

“喔,我帮得上忙,”罗密欧说着,帮自己与生锈克点烟。“我的店里什么都有,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点。”他用烟指了指生锈克,“不过你一定不会希望自己被拍到照片,还刊在报纸上头。因为呢,那套衣服穿起来一定好笑透顶。”

“我倒是不担心这点,”生锈克说,“报社昨晚烧了。”

“我听说了,”罗密欧说,“又是那个姓芭芭拉的家伙。他的朋友。”

“你相信?”

“喔,我天生就容易腔信别人。布什说伊拉克有核武器,我腔信了,还告诉其他人说:‘除了他,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了。’我连奥斯华单独行刺肯尼迪这件事也信。”

米凯拉在另一个房间大喊:“别再装那个狗屁法国口音了。”

罗密欧对生锈克笑了一下,像是在说:现在你可知道我会有多惨了。“没问题,亲爱的。”

他说,完全没了那个他认为会带来幸运的法国口音。他又转向生锈克:“把你的车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开我那辆货车去,这样空间也比较大。让我在店里下车,接着你就去接那些孩子。我会准备好你的辐射防护衣,不过至于手套…这我就不确定了。”

“医院的x光室里有防护手套可用,长度可以拉到手肘那么高。我还可以顺便拿条围裙——”

“好主意,我可真不想看着你拿精子数目去冒险——”

“或许还有一两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给技术人员和放射科医生用的护目镜,不过有可能早就丢了。我只希望,那里的辐射指数不会比孩子们最后看见的指数高上太多,这样至少还保持在安全范围里。”

“不过你也说他们没靠那里太近。”

生锈克叹了口气:“要是盖革计数器的指针真跳到每秒八百或一千,那么我的生育能力应该是最不用担心的事了吧。”

他们准备动身时,米凯拉——现在她已换上一条短裙与一件华丽舒适的毛衣——冲进厨房,指责她的丈夫是个傻瓜,说他会害他们被卷进一场大麻烦,他先前就干过这种事,现在却又故态复萌,更别说这次绝对比过去严重多了。

罗密欧把她拥入怀中,用法语迅速对她说了几句话。她用相同的语言回答,一连串地说个不停。

罗密欧又回答了几句,接着,她在他肩上捶了两拳,先是哭了出来,随即又吻着他。到了屋外后,罗密欧对生锈克表示歉意,耸了耸肩。“她就是控制不了。她有个诗人的灵魂,还有像垃圾场野狗般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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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生锈克与罗密欧·波比抵达百货店时,陶比·曼宁为了要讨罗密欧欢心,早已在那里等着要开门服务大众了。而在对街药店工作的彼德拉·瑟尔斯,正与他一同坐在扶手上贴有夏末特卖商品标签的庭院用椅上头。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的辐射防护衣在——”

生锈克看了看表,“十点前就能准备好吧?”

“最好晚一点来,”罗密欧说,“我又不是疯了。去吧,医生。去拿你的手套、护目镜和围裙,然后找那些孩子谈谈。给我点时间。”

“要开店了吗,老板?”罗密欧下车时,陶比这么问。

“谁知道,或许下午再说吧。我今天早上还有事得忙。”

生锈克开车离去,就在快要开到镇属山时,他才意识到陶比与彼德拉全都在手臂处绑了蓝色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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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成功找到了手套、围裙与放在x光室衣物柜里的一副护目镜。就在两秒钟前,他差点就放弃找护目镜了。护目镜的头带断了,但他确定罗密欧一定有办法接回去。幸运的是,他无需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在做什么。整栋医院似乎全都在熟睡之中。

他走出医院,闻了闻空气——沉闷,还带着一股飘落的难闻黑烟味——朝西方望去,看见导弹击中穹顶时遗留在空中的黑色痕迹,看起来就像个皮肤肿瘤似的。他知道自己该集中心力处理芭比与老詹所涉入的谋杀案,毕竟那出自人为,同时也是他可以理解的事。不过,忽略穹顶肯定是个错误——有可能还会变成一场大灾难。穹顶必须消失不可,那些气喘与慢性阻塞性肺病的患者很快就会开始出问题了。他们会跟被困在煤矿里的金丝雀没两样。

他看着被尼古丁污染的天空。

“糟糕,”他喃喃自语,把从医院拿出来的东西放进货车。“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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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他抵达麦克莱奇家时,三个孩子都到了。要是命运眷顾他们,那么这些安静得有点古怪的孩子,或许能在十月的这个星期三结束前,成为大受欢迎的人民英雄。

“你们准备好了吗?”生锈克问,声音比真正的情绪还要热切,“在我们过去前,会先绕到波比百货店一下,得先——”

“他们有事想告诉你,”克莱尔说,“天啊,我还真希望他们没什么要说的。这件事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你要喝橙汁吗?我们努力想在它酸掉前喝完。”

生锈克举起手,大拇指与食指靠得很近,示意只要一点就好。他不太爱喝橙汁,只是希望能让她离开一会儿,同时也感觉出就连她自己也想先离开一下。她脸色苍白,声音听起来十分害怕。

他不认为这件事会跟孩子们在黑岭发现的东西有关,而是与另一件事有关。

正是我需要知道的事,他想。

等她离开后,他便说:“说吧。”

班尼与诺莉转向小乔。他叹了口气,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拨,随即又叹了口气。这个满脸凝重的年轻人叹气与拨头发的方式,与三天前那个在奥登·丹斯摩的农场里摇旗呐喊的孩子只剩下一点相似之处。他的脸色就与母亲一样苍白,前额还长了好几颗青春痘——这说不定是他第一次长痘。生锈克以前也曾见过这种突然长青春痘的例子,全是压力引起的。

“是什么事,小乔?”

“大家都说我很聪明,”小乔说。生锈克讶异地发现这孩子目泛泪光。“我猜我是挺聪明的,不过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不是这样。”

“别担心,”班尼说,“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你都笨得很。”

“闭嘴,班尼。”诺莉善解人意地说。

小乔没有理会:“我六岁时,下棋就能赢过我爸了,八岁时能赢过我妈。我在学校各科成绩都拿A,科学竞赛总是能拿到冠军,大概两年前就开始自己写计算机程序了。我不是在吹牛,我知道我是个怪胎。”

诺莉微笑,握住他的手,而他则回握着。

“但我只是把一切连起来罢了,不是吗?就这样而已。要是出现了A,再来就会出现B。要是没有A,B也就出门吃午餐了,这跟字母表没什么两样。”

“小乔,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认为厨师犯下了那些谋杀案。应该说,我们全都不这么认为。”

诺莉与班尼一同点了点头,让他似乎放松了一点。只是,当生锈克回答“我也这么想”的时候,他看起来却还是一点也不开心(表情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怀疑)。

“就说他是个人才吧,”班尼说,“擅长联想。”

克莱尔拿着一小杯橙汁回来。生锈克啜了一口。是温的,但还能喝。由于发电机没了燃料,所以到了明天就不能喝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不是他干的?”诺莉问。

“你们先说。”黑岭上的穹顶发射器,被生锈克暂时抛到了脑后。

“我们昨天上午看见了帕金斯太太,”小乔说,“当时我们在镇立广场,正开始用盖革计数器进行调查。她朝着镇属山走。”

生锈克把杯子放在座椅旁的桌上,朝前俯身,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之间。“那是几点的事?”

“我的手表在星期天穹顶出现的时候就停了,所以无法完全确定。不过我们看到她时,正好是超市大战的时候,所以差不多是九点十五分吧。

应该不会比这还晚。”

“也不会早到哪里去,因为当时正在暴动,你们一定都听见了。”

“嗯,”诺莉说,“声音很大。”

“你确定那是布兰达·帕金斯?不是别的女人?”生锈克心跳加速。要是她在暴动时还活着,那么芭比的确是无辜的。

“我们都认识她,”诺莉说,“在我退出女童军前,她甚至还是我的训导老师。”她其实是因为偷抽烟被踢出去的,不过这似乎无关紧要,所以她省略没提。

“我从我妈那里知道大家对谋杀案是怎么想的,”小乔说,“她把所有她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了。你知道的,也就是军籍牌的事。”

“我这个当妈的可不想告诉他那么多,”克莱尔说,“不过这孩子一直坚持要问,似乎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的确非常重要,”生锈克说,“帕金斯太太去了哪儿?”

是班尼回答的:“她先去了格林奈尔太太家。但不管她说了什么,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格林奈尔太太当着她的面用力把门关了起来。”

生锈克皱起眉头。

“是真的,”诺莉说,“我猜帕金斯太太给了她一封信或什么的。她把一个信封交给格林奈尔太太。格林奈尔太太接过去后,接着就把门甩上,跟班尼说的一样。”

“嗯。”生锈克说。切斯特磨坊镇最后一次有邮差投信,已经是上周五的事了。但是,布兰达在芭比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还活着,正忙着些什么事情,或许才是最为重要的部分。“接着她又去了哪儿?”

“她穿过主街,往磨坊街走了过去。”小乔说。

“也就是这条街。”

“对。”

生锈克把注意力转到克莱尔身上:“她——”

“她没来过,”克莱尔说,“除非她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地下室检查还剩多少罐头食品。我在下面待了半小时,或许是四十分钟左右吧。我…我不想听见超市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班尼说了句他那天就说过的话:“磨坊街有四个街区那么长,房子可多得很。”

“对我来说,这并不重要。”小乔说,“我给安森·惠勒打了电话。他以前也是滑板族,偶尔还是会带着滑板去牛津的滑板场。我问他,芭芭拉先生昨天早上有没有上班,他回答说有。他说,暴动开始时,芭芭拉先生就到美食城超市去了。那之后他一直跟安森还有敦切尔小姐在一起。所以关于帕金斯太太那件事,芭芭拉先生的确有不在场证明。你还记得我说的吗?要是A没出现,就不会有B,也不会有整张字母表了。”

生锈克觉得这个比喻拿来形容人类的事,似乎有点太过公式化了些,不过他能理解小乔要说什么。在其余被害者方面,芭比或许没有不在场证明,但那些尸体显然都被同一个凶手丢弃在同一个地点。要是老詹真的至少杀了其中一个被害者——科金斯脸上的棒球缝线痕迹是这么显示的——那么这些命案就有可能全都是他干的。

也有可能是小詹。小詹现在都已经佩着枪,身上还挂着警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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