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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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去警察局作证,对吗?”诺莉问。

“我很怕,”克莱尔说,“我真的、真的非常害怕。如果是伦尼杀了布兰达·帕金斯怎么办?他也住在这条街上啊。”

“我昨天也是这么说的。”诺莉告诉她。

“很有可能。她去找其中一个公共事务行政委员,结果却被人给当面甩上了门。那么,她难道不会想去找就住在旁边的另一个委员吗?”

小乔说(还是有点天真):“我觉得这样的联系有点薄弱,妈。”

“或许是吧,但她还是有可能会去找老詹·伦尼。而彼得·兰道夫这个人…”她摇了摇头,“要是老詹叫他跳,彼得只会问他要跳多高而已。”

“说得好,麦克莱奇太太!”班尼大喊,“你说了算,我的妈——”

“谢谢你,班尼,但在这个镇上,老詹·伦尼说了才算。”

“我们该怎么办?”小乔苦恼地看着生锈克。

生锈克又再度想起被脏东西染黄的天空,还有空气里的烟味。他还想到杰姬·威廷顿决心要救芭比出来的那件事。虽然这么做可能很危险,但或许机会比仰赖这三个孩子的证词高多了。更别说,警长在记录完这份证词后,可能只会把它拿来擦屁股,丝毫无视警务规章的存在。

“现在,我们先什么都别做。戴尔·芭芭拉在里头很安全。”生锈克希望这是真的,“我们还有别的事得处理。要是你们发现的东西真的是穹顶发动器,我们就可以直接关掉——”

“剩下的问题会自行解决。”诺莉·卡弗特说。

她看起来像是大大松了口气。

“说不定就是这样。”生锈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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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彼德拉·瑟尔斯回去药店后(她说要清点库存),陶比·曼宁问罗密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罗密欧摇摇头:“回家吧。看看你爸妈有什么要帮忙的。”

“只剩我爸了,”陶比说,“我妈说美食城超市的价钱太贵,所以星期六早上去了城堡岩的超市。你在忙什么?”

“没什么,”罗密欧含糊带过,“问你一件事,陶比——你跟彼德拉干吗都在手上绑了块布?”

陶比看了布条一眼,像是早就忘了似的。“只是想表现出团结而已,”他说,“经过昨晚医院的事…还有这里发生的每件事…”

罗密欧点点头:“这么说你不是临时警员?”

“见鬼了,当然不是。更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九一一事件后,每个人几乎都穿戴纽约市消防局或警察局的T恤和帽子的事吗?这个就像那样。”他想了一会儿,“我想,要是他们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很高兴加入他们,不过他们看起来不成问题。你确定不用帮忙?”

“嗯。快走吧。要是我决定下午开门的话,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好吧。”陶比眼睛发亮,“说不定我们可以办个穹顶特卖会。就像有人说的一样——当生命给了你一颗柠檬,那就拿来做柠檬水吧。”

“再说吧,再说吧。”罗密欧说,不过他怀疑这间店是否还会举办任何特卖会。今天上午,他对那些趁倾销时买下的劣质便宜品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他觉得自己在过去三天里,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失去了过去那种程度的洞察力。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做了一些像救火与为了友情所做的事。这才是真的在帮镇上做事,他想。这么做可以让这个小镇变得更好。而主要的变化,则是因为他曾经的恋人布兰达·帕金斯被某个人杀了。罗密欧心中的她,名字始终是布兰达·莫尔斯。她美得就跟个大明星一样,要是他知道是谁冷血地谋杀了她——假设生锈克说得没错,凶手不是戴尔·芭芭拉的话——那个人一定得付出代价。罗密欧·波比一定会亲手讨回这笔血债。

在他呈洞穴型的店铺最后方,是家居维修用品区。为求便利,位置还特地安排在DIY区旁边。罗密欧从DIY区拿了一把重型金属剪,随即又走到家居维修用品区——他这个零售王国中最深、最黑暗、最肮脏的角落里。他在那里找到两打五十磅一捆的防水布,通常用于屋顶、防雨板与烟囱防水等用途。他把其中两捆(还有金属剪)放进购物推车,接着又把推车推到运动用品区。

他在这里忙着东挑西拣,有几回还不禁放声大笑。

这一定可行,不过当然啦,生锈克·艾佛瑞特到时候一定看上去很可笑。

他完工后,伸了个懒腰,正好看见运动用品部另一头的海报。海报上有头在十字准星里的鹿。

在那头鹿的下方,有着这样的标语:狩猎季节就要到了——是时候拿起枪了!

鉴于事情发展的方向,罗密欧认为先把一些枪收起来或许是个好主意,以防伦尼或兰道夫决定没收所有武器,把那些武器拿给警察使用。

他推着另一辆推车,走到上锁的猎枪柜前,从腰带那挂着一堆钥匙的钥匙圈里挑出钥匙。波比百货店是镇上温切斯特枪厂的独家销售店,加上现在离合法的猎鹿季节只剩一个星期,所以罗密欧认为,要是他被问到枪柜里为何少了几把枪,倒也不会说不过去。他挑了一把野猫点二二步枪,一把黑影泵动式霰弹枪,两把同样是泵动式的黑色防卫者霰弹枪,接着又补上一把七〇型恶日步枪(配有狙击镜)与一把七〇轻量步枪(没有狙击镜)。他拿了每把枪适用的子弹,接着把推车推进办公室,将枪收进他那老旧的绿色防卫者地板式保险箱中。

你很清楚,这简直就是偏执狂的行为,他这么想着,同时转动号码锁。

然而,这感觉起来一点也不偏执。他回去等生锈克与孩子们到来,提醒自己要绑块蓝色布条在手臂上,并且叫生锈克也这么做。伪装得当可不是件坏事。

所有猎鹿人都知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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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早上八点,老詹又回到了家中的书房。卡特·席柏杜——老詹亲自挑选他作为贴身保镖——正埋首于一本《汽车与司机》杂志中,读着一篇比较二〇一二年宝马跑车与二〇一一年福特跑车的文章。两辆车看起来都很棒,但任何人都知道,宝马跑起直线就跟疯了一样。同样地,他想,任何人也都知道,伦尼先生就是切斯特磨坊镇里的宝马跑车。

老詹的感觉还不错,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去见了芭芭拉之后又补了一个小时觉。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逮住机会都要小睡片刻,借以补充精力。他得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同时也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害怕心律不齐的状况会变得更为频繁。

由于小詹的状况实在太不稳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他想),因此有席柏杜陪在身边,让他感到放心许多。席柏杜看起来就像个恶棍,但却似乎懂得该怎么扮演好副官的角色。老詹不太确定这点,不过总觉得席柏杜这个人,或许远比兰道夫聪明许多。

他决定测试一下。

“孩子,你知道超市那边有多少人在看守吗?”

卡特把杂志放到一旁,从后口袋掏出一本被压扁的小笔记本,此举获得了老詹的认可。

在翻了一下后,卡特说:“昨晚有五个人,三个正职与两个新人。没有任何状况。今天只有三个人看守。全都是新人。奥伯利·陶尔——他哥是开书店的——托德·温德斯塔和萝伦·康瑞。”

“你也认同这样的人数足够吗?”

“啊?”

“你认同吗,卡特?认同就是同意的意思。”

“呃,应该没问题。不只白天,就连晚上也是。”

没有任何停顿,思索老大想听见什么答案的迹象。伦尼喜欢这家伙。

“好。听好了,我要你早上去找斯泰西·莫金,叫她打给警队里的所有人。我要所有人在晚上七点去美食城超市集合。我有话要告诉他们。”

其实他是要发表另一场演说,而且这回还会使出浑身解数,就像对付老怀表一样,要帮他们紧紧上好发条。

“好的。”卡特把这件事记在他那小小的副手笔记本上头。

“还要叫他们每个人都试着多带一个人来。”

卡特拿着末端被咬烂的铅笔,在笔记本上算了算:“我们已经有…我看一下…二十六个人了。”

“可能不够。别忘了昨天上午超市的事,还有昨晚沙姆韦那女人的报社。要是我们不管,这里就会变成无政府状态了,卡特。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呃,是的,长官。”卡特·席柏杜十分肯定,那个词代表“射箭场”[1]的意思,而他猜新老大的意思是说,要是他们没有好好地维持现状,磨坊镇就会变成靶场之类的地方。“或许我们应该要没收所有武器什么的。”

[1]无政府状态,英文为Anarchy,卡特胸无点墨,误认为是“射箭场”(archeryrange)之意。

老詹咧嘴笑了。没错,从很多方面看来,他都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这已经列在我的时间表中了,可能会从下周开始实施。”

“也就是说你认为那时候穹顶还在?”

“我是这么认为的。”穹顶非在不可。还有那么多事得处理。他还得把丙烷库存全部还到镇上的设施里。电台后方的冰毒实验室,也得清理到什么证据也不留的地步。还有——这点非常重要——他尚未把自己供上神坛,尽管他已经在朝这个目标前进了。

“还有,叫两个警员——得是正规警员——过去波比百货店一趟,先把那里的枪支全部没收起来。要是罗密欧·波比找那两个警员的麻烦,就说我们是想避免枪支落到戴尔·芭芭拉的同伙手里。记住了吗?”

“嗯。”卡特又记了下来,“派丹顿和威廷顿去怎样?可以吗?”

老詹皱起眉头。威廷顿,那个大胸部的女孩。

他不信任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任何有胸部的警察。女人可干不了这种需要强制执行法令的活儿。不过真正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于她看着他的眼神。

“丹顿没问题,但威廷顿就算了。也别找亨利·莫里森。叫丹顿和乔治·弗雷德里克去,叫他们把枪收进警察局的保险库里。”

“了解。”

伦尼的手机响起,使他的眉头因此皱得更深。

他接起电话,说:“我是伦尼委员。”

“你好,委员。我是詹姆斯·欧·寇克斯上校,是‘穹顶计划’的负责人。我想,我们也该是时候好好谈谈了。”

老詹往后靠在椅背上,面露微笑:“嗯,上帝保佑你,上校。请继续。”

“我得到消息,说你逮捕了美国总统亲自指定的切斯特磨坊镇负责人。”

“这么做没有错,长官。芭芭拉先生被控谋杀,而且还是四起谋杀案。我很难想象总统会想找一个连环杀手负责掌管一切。对他的民意支持度没好处。”

“也就是说该由你掌管一切。”

“喔,不。”伦尼说,笑得更开了。“我只是个不起眼的次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安迪·桑德斯才是负责掌管的人。至于芭芭拉,则是由彼得·兰道夫——你可能也知道了,他是我们的新警长——亲手逮捕的。”

“换句话说,你清白得很。因此等到穹顶消失,调查行动开始以后,你就能撇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他妈的家伙语气中有挫败感,让老詹觉得享受得很。这个五角大楼的王七蛋习惯骑在别人头上;被别人骑在头上,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全新的体验。

“寇克斯上校,他们也是清白的不是?其中一个受害者身上还有芭芭拉的军籍牌,再也没有比这还充足的证据了。”

“这证据似乎太理所当然了点。”

“你要这么说也没办法。”

“要是你转到有线电视的新闻台,寇克斯说,”

“就会看见你们逮捕芭芭拉这件事引发了严重的讨论,更别说,他的从军记录根本就是军中楷模。还有,关于你的过去,也越来越受到大众瞩目。不过这部分呢,可就不是什么楷模了。”

“你觉得这会让我惊讶吗?你们这些人总是知道该怎么管控新闻,打从越战开始,你们就这么做了。”

“CNN有个报道,说你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直都是当局调查的对象。NBC的报道则说,你在二〇〇八年因为放高利贷而被当局调查。我想你被指控犯了重利罪对吧?有些利息甚至还高达四成?接着你还会把那些汽车与卡车收回来,这样重复长达两三次左右?投票给你的人,或许会自己看见那些新闻吧。”

这些控诉全部都撤销了。他花了许多钱才搞定这些事。“我们镇上的人都知道,新闻节目会播报这些可笑的事,只不过是因为想多卖几条痔疮软膏与几罐安眠药罢了。”

“不只这样。根据缅因州总检察长的说法,前任警长——也就是上周六过世的那位——正在调查你逃税、挪用镇公所的资料与物品,以及参与非法贩毒这些事。我们没有把这些新得到的信息泄露给记者,也没打算这么做…只要你愿意妥协的话。我们要你辞去公共事务行政委员的职位。桑德斯先生也同样得这么做。你们得提名三席公共事务行政委员,也就是安德莉娅·格林奈尔,作为主要的管理者,至于杰姬·威廷顿,则会成为总统在切斯特磨坊镇的代表。”

就算老詹依旧冷静自若,仍被这话给吓了一跳:“老兄,你疯了不成?安德莉娅·格林奈尔是个毒虫——她对奥斯康定止痛药上了瘾——至于威廷顿这个娘们,他妈的根本没脑子!”

“我向你保证,事情并非如此,伦尼。”没有“先生”了,客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威廷顿曾经因为破获德国维兹堡第六十七号战斗支持医院的一个非法贩毒组织而获得褒奖,同时,她还获得了一个叫做杰克·雷彻[1]的人的推荐,而那个人就我的愚见看来,还是天杀的宪兵里最强悍的一个。”

[1]杰克·雷彻(JackReacher),为李·查尔德(LeeChild)《侦探杰克》系列小说中的主角,作者在此借用了这个角色。

“你一点也不愚蠢,长官。但是你口出秽言,会让我很难跟你继续谈下去。我是个基督徒。”

“就我手上的信息来看,你还是个贩毒的基督徒。”

“棍棒与石头或许可以打断我的骨头,但言语永远无法伤害我。”尤其是在穹顶之下,老詹心想,微微一笑。“你有任何实质证据吗?”

“得了吧,伦尼——你跟我都不是好惹的人,所以这很重要吗?穹顶这件事是九一一事件以后最大的新闻,同时也是牵动了每个人的大新闻。要是你不愿意妥协,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只要穹顶一被破坏,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第一个看见我,接着是参议院委员会、大陪审团,最后则被送进监狱。不过,要是你愿意下台,那么一切就不会有事。这部分我同样可以向你保证。”

“只要穹顶被破坏的话,”伦尼思索着说,“那会是什么时候?”

“说不定比你想象中还快。我打算成为第一个进去的人,而且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手铐把你铐起来,陪你一起坐飞机到堪萨斯州的李文沃斯堡。在候审期间,你都会好好地接受美国政府的款待。”

老詹因为这粗鲁大胆的威胁,而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接着,他笑了起来。

“要是你真为了镇上着想,伦尼,那就乖乖下台吧。看看在你治理之下发生了什么事。六件谋杀案——据我们所知,其中两件就发生在昨晚的医院里——一件自杀案,还有一场因食物问题所引发的暴动事件。你根本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老詹握着镀金棒球,把球捏得紧紧的。卡特·席柏杜皱眉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

如果你人在这里,寇克斯上校,我就让你尝尝我让科金斯尝到的滋味。老天在上,我一定会这么做。

“伦尼?”

“我在这里。”他停了一下,“而你在那里。”

又停一下,“穹顶是不会消失的。我想我们都很清楚这点。你已经用了你威力最大的炸弹,害得周围的乡镇在两百年以内,都变得不适合有人居住。要是辐射可以穿透穹顶,早就害死了切斯特磨坊镇里的每一个人。但就算这样,穹顶依旧没有消失。”他呼吸急促,胸膛里的心脏却有力而稳定地跳动着。“因为穹顶是上帝的旨意。”

在他内心的最深处,的确是如此相信的。同时,他也相信自己在之后几星期、几个月、几年里继续掌管这个小镇,同样也是上帝的旨意。

“什么?”

“你听见了。”他知道自己这是把未来与所有一切,全都压在穹顶继续存在这件事上头,也知道一定会有人认为他这么做肯定是疯了。他还知道,那些人全是些不信神的异教徒,就像詹姆斯·欧·他妈的寇克斯上校一样。

“伦尼,我求你理性点。”

老詹喜欢那个求字;在短时间内让他恢复了原有的幽默感。“寇克斯上校,让我们回顾一下如何?当然啦,我很荣幸能接到像你这种高层官员打电话来致意,只是,这里的负责人不是我,而是安迪·桑德斯。我敢说,安迪一定很感谢你这些关于管理的提议——用货真价实的遥控方式来管理一切——不过呢,我得在这里代替他回答:你干脆把你的提议塞到见不得光的地方里吧。在这里,我们只能仰赖我们自己,所以事情自然该由我们自行处理。”

“你疯了。”寇克斯惊讶地说。

“不信教的人总会这样形容宗教。这是他们对抗信仰的最后一套说辞。我们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因此记恨。”这是谎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会切断我们的电话与网络吗?”

“你希望我们这么做,对吧?”

“当然不是。”另一个谎话。

“电话与网络都会保留下来,所以等到星期五的新闻发布会时,我向你保证,你肯定会被问到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上校,在可以想见的未来里,我都绝不会参加任何新闻发布会。就连安迪也是。你去找格林奈尔太太也没什么意义,她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所以你大可取消你那——”

“喔,不,倒也不必。”寇克斯的声音有笑意吗?“新闻发布会会在星期五中午举行,这样晚间新闻才有足够的时间推销痔疮药膏。”

“你指望我们镇上会有谁参加?”

“每个人,伦尼。当然是每个人。因为呢,我们打算让镇民的亲戚到莫顿镇交界的穹顶那里——你或许还记得,那里也是桑德斯先生的妻子飞机失事的地方。记者们会在那里记录下整个过程,就像州立监狱的探访日一样,差别只在于里头没有任何人犯罪。或许,只有你算例外吧。”

伦尼又再次被完全地激怒了。“你不能这么做!”

“喔,我当然可以。”笑意的确在。“你可以坐在穹顶的另一边嘲笑我;而我也可以坐在我这边,对你做出同样的事。来探访的人会一字排开,大多数人会同意穿上写有‘戴尔·芭芭拉无罪’、‘释放戴尔·芭芭拉’与‘弹劾詹姆斯·伦尼’字样的T恤。那里会有大家泪流满面的团聚景象,手与手贴在穹顶上的画面,说不定他们还会试着去亲吻对方。这在电视上看起来棒极了,同时也是绝妙的宣传。最重要的是,这会让你们镇上的人开始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让你这种不称职的人来管理一切。”

老詹的声音沉到了变成厚重低吼:“我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你要怎么阻止?那里会有超过上千人,你可没办法扫射他们。”当他再度开口时,语气已变得冷静与理智。“算了吧,委员,让我们搞定这件事。你还是可以干干净净地脱身。只要你愿意放掉控制一切的权力就行了。”

老詹看见小詹像是鬼魂般下了楼,朝前门走去,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睡裤与拖鞋。

就算小詹就这么在走廊上倒地暴毙,老詹也只会继续俯在办公桌前,一只手紧握着镀金棒球,另一只手则拿着电话不动。他的脑中涌上那个想法:让安德莉娅·格林奈尔掌权,大奶警察担任副手。

这简直是个笑话。

一个烂笑话。

“寇克斯上校,你他妈去死吧。”

他挂断电话,转过办公椅,抛出镀金棒球。

棒球砸中老虎伍兹的签名相片,玻璃碎了,相框落在地上。通常只会让人感到害怕的卡特·席柏杜,这回却成了害怕的人,整个人跳了起来。

“伦尼先生。你还好吧?”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脸颊上冒出不规则的紫色斑点,细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从肥厚的眼窝中往外暴突,就连额头上的血管也鼓了起来。

“他们永远无法从我手上夺走这个小镇。”老詹喃喃地说。

“他们当然不会,”卡特说,“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们就完了。”

这话让老詹放松了一点。他才拿起电话,就想起兰道夫已经回家睡觉去了。自从危机开始后,新警长好不容易才得到珍贵的一点休息时间,还告诉卡特说,他打算至少睡到中午。算了,反正这个人没用得很。

“卡特,把我的话抄下来,拿给莫里森看。要是他上午不在警察局,就把笔记留在兰道夫的办公桌上。事情办完后马上回来。”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眉头深锁。“看一下小詹有没有在那里。我刚才跟那个为所欲为的上校打电话时,看见他出门了。要是他不在的话,也不用特地找他,不过要是他在的话,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没事。”

“没问题。要记下来的事情是?”

“亲爱的兰道夫警长:立刻解除杰姬·威廷顿在切斯特磨坊镇警察局的职务。”

“这是要开除她的意思?”

“就是这样。”

卡特把信息抄在笔记本里,老詹给了他一点时间写下来。他又觉得没事了。甚至比没事更好。

他感应到了。“再加上这条:‘亲爱的莫里斯警员:威廷顿今天上班时,请通知她,她已经被解除职务了,叫她把她的置物柜清理干净。要是她询问原因,就告诉她我们正在重组部门,已经不需要她的服务了。’”

“需要的需上面是雨吗,伦尼先生。”

“字的对错无所谓,信息本身才重要。”

“是,你说得对。”

“要是她还有别的问题,就叫她来找我。”

“了解。就这样?”

“还没。告诉每个人,只要一看到她,就把她的警徽跟枪收走。要是她啰里啰嗦,说枪是她自己的私人财产什么的,就开张收据给她,告诉她,等到这场危机结束后,就会把枪退还给她,不然也会另外赔偿她。”

卡特又写了一阵子,接着抬起头来:“伦尼先生,你觉得小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猜就是偏头痛而已吧。不管是什么毛病,我现在都没空管,还有许多更紧急的事得处理呢。”他指着笔记本,“拿过来给我看看。”

卡特拿了过去。他的字迹就跟三年级小学生的鬼画符一样,但所有事的确都写上去了。伦尼在下面签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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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卡特带着他秘书工作的劳动成果抵达警察局。

亨利·莫里森对这些指示的反应,也只是充满怀疑地念叨了几句而已。卡特还顺便找了一下小詹,但小詹人不在这儿,也没人看见他,于是只得叫亨利帮他留意一下。

接着,在冲动之下,他下楼去找芭比。芭比就躺在床板上,双手枕在脑后。

“你老板打了电话过来,”他说,“就是那个叫寇克斯的家伙。伦尼先生说他是为所欲为的上校。”

“我敢打赌他的确是。”芭比说。

“伦尼先生叫他去死。你知道怎样吗?你的陆军伙伴只能笑着把这话给吞进肚子里。你怎么说?”

“我可不觉得惊讶。”芭比还是盯着天花板看。他声音平静,却话中带刺。“卡特,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怎么发展?你尝试过把眼光放长远点吗?”

“不用放长远点了,芭—比,再也不用了。”

芭比只是依旧看着天花板,嘴角浮现一个酒窝,带着一丝浅笑,仿佛他知道什么卡特不知道的秘密一样。这表情让卡特想打开牢门,好好地揍他几拳。然而,他突然想起北斗星酒吧停车场的那件事。就让芭芭拉看看他那些下流招式有没有办法拿来对抗行刑队吧。让他亲自试一下。

“下次别让我遇到,芭比。”

“我敢说我们一定会碰见。”芭比说,依旧没朝他看上一眼。“这是个小镇,孩子,我们全是同一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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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牧师宿舍的门铃响起时,派珀·利比还穿着当作睡衣的小熊T恤与短裤。她打开门,还以为来的人会是提早一小时过来的海伦·路克斯。她们相约十点讨论乔琪亚的葬礼。然而,来的人却是杰姬·威廷顿。她身上穿着制服,左胸前却没了警徽,大腿旁也没佩挂手枪。她看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杰姬?怎么了?”

“我被解雇了。那个浑蛋打从警察局的圣诞节派对时就想这么做了,当时他想占我便宜,而我拍开了他的手。不过我怀疑原因不只如此,甚至还不是最重要——”

“进来再说,”派珀说,“我在储藏柜里找到一个携带式的小瓦斯炉,我想应该是前任牧师留下来的。那瓦斯炉竟然还能用,简直就是个奇迹。先来杯热茶好吗?”

“好极了。”杰姬说。她的双眼盈满泪水,此刻流了下来。她从脸颊上抹去泪水的动作,几乎称得上是愤怒不已。

派珀带着她走进厨房,打开放在厨台上的单炉式露营烧烤炉。“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杰姬说了,就连亨利·莫里森笨拙却真诚的安慰也没漏掉。“他在说这段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喃喃自语,”她说,接过派珀递给她的杯子。“现在他们简直就像是他妈的盖世太保。原谅我说了粗话。”

派珀挥了挥手。

“亨利说,要是我明天在镇民大会上提出抗议,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伦尼会说出一堆子虚乌有的不称职原因。或许他说得没错,但今天早上最不称职的人,其实就是掌管这部门的那家伙。至于伦尼…他挑选出的警员,全都是那些等到他做的事情引起大家发起抗议活动时,还会忠于他的那些人。”

“他当然会选那样的人。”

“大多数的新人都太年轻了,甚至还不到法定的饮酒年龄,但他们却全部都佩枪在身。我原本想告诉亨利,下一个就是他了——他也对兰道夫的管理很有意见,而且也不是那种会拍马屁的人——但我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要我去找伦尼谈谈吗?”

“这么做一点好处也没有。其实我一点也不遗憾离开警队,只是痛恨被人解雇罢了。最大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把明天晚上的事处理得漂漂亮亮。我或许会跟芭比一起消失。不过,这得假设我们真能找到可以消失的地方才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不过我这就要说了。我现在得开始冒险了。要是你没守住这个秘密,那我等于是把自己害进了监牢里。说不定还会在伦尼叫行刑队站成一排时,就站在芭芭拉的旁边。”

派珀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在乔琪亚·路克斯的母亲过来前,我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这时间够你说完你要说的事吗?”

“绝对够。”

杰姬从葬仪社的验尸行动开始讲起,并描述了科金斯脸上的缝线痕迹,以及生锈克亲眼看到的那颗镀金棒球。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出她打算在明天晚上镇民大会时救出芭比的事。“不过要是我们真把他救出来了,我还真想不出能把他安置在哪里。”她啜了一口茶,“你怎么看?”

“我看我还要再喝杯茶。你呢?”

“不用了,谢谢。”

派珀在厨台那里说:“你的计划危险到吓人的地步——不过我想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这点——不过,或许也没别的方式能够拯救一条无辜的性命了。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戴尔·芭芭拉会犯下这些谋杀案,一秒也没有。从我自己与镇上那些执法人员的交手经验来看,我觉得他们打算将他处死这件事,倒也不会让我惊讶到哪里去。”

她不必亲耳听到芭比说的话,也能得出相同结论。

“伦尼没把眼光放远,就连那些警察也是。他们只关心谁是树屋里的老大。这种想法迟早会引发灾难。”

她回到桌前。

“我几乎是在回到这里、搬进牧师宿舍——我还是个小女孩时,这就已经是我的志愿了——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老詹·伦尼是头还没出生的怪物了。而现在——请原谅我用了这么戏剧化的形容方式——那头怪物已经诞生了。”

“感谢上帝。”杰姬说。

“感谢上帝让那头怪物诞生?”派珀微笑着扬起眉。

“不——感谢上帝你也这么认为。”

“还有别的事,不是吗?”

“对。除非你不想加入这个计划。”

“亲爱的,我已经加入了。要是你会因为策划这件事被判入狱,那我也会因为知情不报被关进牢房。我们现在成了政府会称之为‘本土恐怖分子’的人。”

杰姬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没错,因此没有开口,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你的计划不只是救戴尔·芭芭拉出来,对不对?你还想组织一场实质的反抗活动。”

“我认为的确是该这么做,”杰姬说,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容。“在经过六年的从军生涯后,我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一直都是那种具有爱国情操的女孩——不过…你想过穹顶可能根本没办法被破坏吗?秋天不会,到了冬天也不会?说不定明年,甚至是我们有生之年都不会?”

“想过。”派珀的语气平静,脸上却几乎没了血色。“的确想过。我认为磨坊镇上的人都想过这件事,只是大家全都不想正面面对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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