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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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听到了助手Naomi激动的声音:“他醒了,他醒了,王老师醒了!”

四肢酸麻,仿佛刚刚做完剧烈运动,体力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我回过神来,缓缓坐起身,正准备和Naomi说话,却看到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

我轻轻念叨出:“宝叔……”

没错,那人正是宝叔。

未等再说话,他先开了口:“还记得当年你和我说起你的经历,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我疑惑地答道:“您说我并不是Freak,我只是一个Divedreamer!”

宝叔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摘掉头上的脑电波同步扫描仪:“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忽然想到梦境里,那个胖中年人告诉我,我仍旧处于梦中,并试图带我离开:“是您潜入了梦境,幻化成了胖中年人的样子,将我带了出来?”

宝叔微微颔首。

我疑惑不解:“这到底怎么回事,您不是在美国吗,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宝叔解释道:“一周前,我的手机坏掉送去维修,启用了临时号码,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到。后来工作室的助手通知我,说你在联系我,当时我人在加拿大,我回到美国后,接到了Naomi的电话,他说你服药潜梦后没有醒来,启用了强行唤醒装置也无济于事。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也是束手无策。我赶过来之后,确定你被困在了梦里。”

“我昏迷了三天,困在了梦里?”我越听越迷惑。

“准确地说,你是主动留在了梦里。”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我确实潜入了咨询者杨逸凡的梦中进行观察。”我解释说,“但梦境场景结束了,我就醒来了。”

“你是从杨逸凡的梦境中醒来了。”宝叔淡淡地说,“不过,你没在现实中苏醒,而是在自己的梦中醒了。”

“在我自己的梦中醒了?”我感觉宝叔的话有些可笑,“不就是我自己在做梦吗,那我为什么不能自主醒来?”

“通过我对你梦境内容的观察,确定你非常想要治愈杨逸凡的现实梦境混淆症,所以就进入了贯通梦境。”

贯通梦境?

“我没有在梦境学课程上讲过这些内容,所以你并不知道。”宝叔耐心讲解道,“所谓贯通梦境,其实是每个人潜意识里的隐藏梦境。通俗来讲,就是你潜意识里最想完成的事情,你可能在任何时间点进入。梦境内容贯通现实里你正在经历的一切,还会朝着你最想要的方向发展,由于梦境是你自己营造的,你不会感觉有任何异常,更无法感知自己身处梦中。你想要治愈杨逸凡,所以潜意识的梦境就会按照这个方向发展。”

“这么说,从我离开杨逸凡梦境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是梦境了?”我越说越感觉恐怖,我竟然身处梦境却不自知。

“没错,那些都是梦境。”

“如果您没有潜入梦境带我离开呢?”

“那你就会在贯通梦境中生活下去!”

“一直活在梦里?”

“是的,一直活在梦里。”宝叔微微点头,“最恐怖的是人处于贯通梦境的状态下,身体对于外界刺激不会做出反应,也就是说和植物人无异,而且梦境对于外界潜入极其敏感,会疯狂启动自动清除机制。其实在我找到你之前,已经被梦境多次清除了。”

“就是那个不断出现和死亡的胖中年人?”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古怪事件,而是宝叔在试图唤醒我。

“没错,我潜入你的梦境后,变化成胖中年人的样子,一直在试图靠近你,但不断被梦境感知清除,只好不停重启,幸好最后将你带了出来。”

“还有,那个像罗盘一样的东西……”

“那是梦境解离器。”

“梦境……解离器?”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专门针对濒死梦境的东西。”

“濒死梦境?”我越听越迷惑,“我记得您的课程里也没有这种解释的。”

“由于这些内容都不是常规梦境学里会接触到的,所以我没有在课程中提及过。”宝叔回道,“濒死梦境并不是指某一种梦境,而是某一类梦境的统称,就是即将死亡的人或在酷似死亡状态下营造的梦境,贯通梦境就是其中一种。此时的人失去自然的身体欲望和大部分感觉,但这种体验不会反馈到梦境之中。”

“真是太恐怖了。”

“贯通梦境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你作为梦境主人,为它设定了一个固定的时间程式与现实连接,所以想要逃离贯通梦境,必须打破这个时间程式。”宝叔继续解释着,“而梦境解离器就有这个作用。不过如果入梦太深,即使梦境解离器也无法将你带出。”

听完宝叔的话,我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一刻,我才蓦然意识到梦境世界的深邃和危险。

“不过……”宝叔的神色有些凝重,“一般情况下,我们潜意识里的贯通梦境不会被随意激发,除非……”

“除非什么?”我抬眼看看宝叔。

“除非有人引你进入。”宝叔的语气倏然冷峻起来。

有人引我进入贯通梦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想到那个画中活过来推我离开的老人和用钉枪射穿我脑袋的卡车司机。

“你到底在杨逸凡的梦境中观察到了什么?”宝叔问道。

随后,我把从接到李毓珍的委托,先后两次潜入杨逸凡梦境中经历的古怪梦境场景,诡异的童谣和太阳帽,以及那个可以看得到我的神秘男人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宝叔。

“你确定你经历的是这些梦境场景吗?”宝叔听后,面色凝重地问。

“我确定。”我连连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如果你所说属实,那这些梦境的主人并非是杨逸凡,他被人植梦了,有人在他的意识空间中植入了The Comb Dream!”

“植梦?”

“植梦,通俗来讲,就是造梦者将自己营造的梦境植入指定者的意识空间,也有造梦者潜入指定者的意识空间制造梦境,以到达影响或改变对方思维和思想的目的。”

“理论上我倒是可以理解,不过这真的可行吗,在别人的意识空间植入自己的梦境?”我追问道。

“只要拥有潜梦和造梦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时候,Naomi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了过来,我也感到了久违的饥饿。

“你知道吗,你昏迷的这几天,Naomi是最担心你的人了。”宝叔打趣地说,“如果不是她给我打电话,你恐怕还被困在梦境之中呢!”

“大恩不言谢。”我抬眼冲着Naomi笑笑。

“先吃点东西吧。”Naomi又气又怜地说。

“您继续。”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转头对宝叔说。

“大约五年前,我曾接触过一个叫Gustav Kennesting的瑞典年轻人。”宝叔回忆道,“他曾为一个名为TUG(The Unbounded Group)的专业植梦组织效力了三年。”

“还有这种组织?”

“没错,TUG的工作内容就是接受委托,在指定人的意识空间植入梦境,以达到改变对方思想的目的。”宝叔解释说,“通过和Gustav接触,我对于植梦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不仅是技术层面的信息,还有很多从未听过的特殊梦境形态和变种。”

“那您为什么说这些梦境不是杨逸凡的,而是被植入的呢?”

“我在梦境学的课程上讲过,普通人的造梦力很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通过你的描述,这些梦境极为逼真,几乎与现实无异。”

“他的梦境确实就像复制的现实一般。”我点点头,反驳道,“不过您也在梦境学的课程里说过,有人天生就拥有极强的造梦力,可以营造各种梦境。”

“我确实这么说过。”宝叔耐心地说,“不过,我认定这是植梦不是因为梦境逼真,而是因为造梦视角。”

“造梦视角?”

“你在阅读小说时,通常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凡人视角和上帝视角,造梦也有凡人和上帝视角的区分。”宝叔起身,环视道,“如果你想要在梦里营造这个房间,你就需要仔细观察房间内的一切,然后一一复制在梦境之中。”

“是的。”我点头称是。

“但你使用的是凡人视角,你的观察是局限的,也就是说,有些东西你可能不会注意或者根本看不到,因此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梦境之中。”

“我明白了!”宝叔的话突然点醒了我,我突然意识到初次潜入杨逸凡的梦中,那种怪异感觉的来源了,“比如梦境场景A中,我看到小爱房间墙壁上的奖状、证书和现实之中的样式及排列方式是一模一样的,还有阳台上排列的观赏性植物。当我苏醒后,问过李毓珍,她说杨逸凡工作忙,应酬多,根本不关注小爱的学习和兴趣培养,同时也对观赏性植物一概不知,这就是您所说的凡人视角局限,他不会将自己不关注的或忽略的东西放入梦中!”

“其实,你观察到的每个梦境场景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几乎原封不动地复制了现实场景,这是做梦者自身的视角无法做到的,所以说杨逸凡的梦境是上帝视角,应该是有人深入观察了他的生活细节,又在梦中一一还原。”宝叔点头道,“所以我推测他是被人植入了梦境。”

“可是谁会这么做呢?”

“除了李毓珍和小爱,还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她甚至比他们一家三口还要了解这个家!”宝叔斩钉截铁地说。

“保姆!”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李毓珍口中已经辞职回家的魏阿姨!”

经宝叔提醒,我也感觉那个魏阿姨很有问题:她在李毓珍家工作了三年,可以说对这个家庭了若指掌,却在杨逸凡患病后,突然就辞职了。

“你说这个魏阿姨才是真正的梦境主人?”

“可能性不大。”宝叔摇摇头,“你所描述的梦境场景中,也有涉及杨逸凡同事和朋友的,所以我推测应该是这个魏阿姨还有杨逸凡的同事,将他们一家的详细信息提供给了真正的梦境主人,梦境主人依据这些真实的信息营造了梦境。”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如果确如宝叔所说,这个真正的梦境主人和杨逸凡又是什么关系呢?

“那您刚才所说的The Comb Dream又是什么呢?”我话锋一转。

“The Comb Dream直译成中文就是巢之梦境。”宝叔淡淡地说,“比喻梦境像巢孔一样繁多,彼此紧凑却又互相独立。这种梦境听起来既简单又可爱,实际上却极为恐怖。”

“我倒没觉得这名字简单可爱。”我冷不丁一激灵,“我有密集恐惧症。”

“巢之梦境解释起来并不复杂,只要学过排列组合就可以理解。”宝叔取来一张纸,又对折剪开,裁成两个纸条,“即造梦人制造M(M≥2)个梦境,根据任意时间节点,将每个梦境分割为N(N≥2)个场景。”

“就像你在梦中体验的一样,巢之梦境的恐怖之处在于彼此衔接的两个场景互为梦境,比如场景A和B(B和A)、B和C(C和B)等;但每个场景又与本系列梦境的其他场景无缝相连,比如场景A和D(公寓系列)、B—C1—A1(聚会系列)等;而不同系列的梦境也互为梦境,比如公寓系列和聚会系列(聚会系列和公寓系列)。之后将这些场景打乱,随意排列组合,M和N的数值越大,场景排列组合的可能性就越多,排列组合出来梦境的恐怖程度将会呈几何级叠加。只要梦境没有醒来,就会一直继续下去。从这个角度上说,梦境场景的排列组合也是趋近于无尽的。”

那一刻,我蓦然感到一种从骨髓深处生发出来的恐惧。

我突然不敢想了。

“回到杨逸凡的梦境中,也证实了我的推测。”宝叔继续说,“根据场景内容分析,场景C1、A1和B、场景A和D、场景D1和C,加上与其他场景无内容连接的B1,它们实际上是来自四个梦境(公寓系列、聚会系列、车厢系列和游乐园系列),被分割后进行了组合,所以你才会在经历不同场景的过程中遇到‘无缝对接’的情况。”

我深深吐了口气。

“这四个梦境肯定被切割成了很多场景,你只是经历了其中一部分而已。”宝叔推了推眼镜,“如果你没有被驱逐醒来,可能会经历更多的系列场景。”

“即使巢之梦境很厉害,杨逸凡也是普通人,不可能具有强烈的梦境感受力。我之前和他交流过,他极少能够记住梦境内容,即使偶尔记住,也会在睡醒后遗忘。如果没有强烈的梦境感受力,他苏醒后也就只会认为自己做了噩梦,梦境体验不会延伸到现实之中的。”我不解道。

“你说得对,巢之梦境只能够引起现实梦境混淆,但梦境体验毕竟不是现实体验,想要让两者连接起来,就需要强烈的梦境感受力。”宝叔分析道,“还记得你提到的每个场景中都会出现的引起杨逸凡崩溃的太阳帽和古怪童谣吗?这才是强化梦境感受力的关键。”

“强化梦境感受力?”

“没错,强化!”宝叔坚定地说,“太阳帽和童谣对于杨逸凡来说有着无法承受和回避的恐惧,他的反应和你的观察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在他更深一层次的梦境中应该会有答案,而梦境的真正制造者一定也深知这一点。他将这两个元素植入每个场景之中,让杨逸凡去发现,去感受,去经历,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体验强化,加上无法克服的恐惧感,让这种梦境体验延伸到了现实中,配合巢之梦境,杨逸凡注定无法逃离!”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就算在杨逸凡的意识空间植入了巢之梦境,也不能保证他每次做梦都去经历这些梦境场景吧?”

“当时我也问过Gustav同样的问题,他说人进入意识空间做梦是有固定路径的,就像你进入房间,必须通过门,做梦也是如此。只要在植入梦境的同时,将进入意识空间的路径修改,让被植入者进入植梦者设定的梦境,这一切就可以做到了!”

第九章

幕后黑手

“那我们可以修改进入巢之梦境的路径吗?”我追问道,“或者清除它?”

“如果我们是网站访客,植梦者就是后台管理员,只有他有修改或关闭的权限。”宝叔补充道。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良久,我才再次开口,“让杨逸凡精神失常?”

“或者……”宝叔抬眼看看我,“让杨逸凡死掉!”

“他……他这是在利用梦境杀人!”

“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有更深层的关系吧,或者他们之间有仇恨,或者有人雇用了他以此杀害杨逸凡。”宝叔推测道。

“那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杨逸凡被梦境折磨,直至精神失常或者出意外吗?!”我的情绪激动起来。

“我们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宝叔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梦境世界的特殊性,可以任意制造篡改,且没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独善其身了。”

“我们可以再次潜入杨逸凡的梦境。”我提议道,“或许还有其他被忽略的线索。”

“太危险了!”宝叔拒绝了我的提议,“还记得那个推你离开,甚至用钉枪射穿你脑袋的神秘人吗?他应该是真正梦境的制造者,也是植梦人,很可能就是他引你进入了贯通梦境。”

“你是说他在杨逸凡的意识空间植入了梦境,却和我一样在暗中观察?”

“他知道你在观察杨逸凡的梦境,很可能怕你发现什么,才引你进入贯通梦境。他是巢之梦境的制造者,拥有梦境的绝对控制权,所以再次潜梦是非常危险的。”

“我昏迷期间,李毓珍联系过我吗?”我转头问Naomi。

“她打过电话,只是问你是否苏醒。”Naomi如实回答。

“那你问过杨逸凡的状况吗?”我又问。

“这个……”Naomi摇摇头,“我没问。”

随后,我拨通了李毓珍的电话,却得知就在今天早上,杨逸凡偷偷驾车离开了,现在行踪不明,她已经报警。

我询问杨逸凡失踪前的精神状态,她说出现了短暂的好转,所以才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

既然无法解除植入杨逸凡意识空间的巢之梦境,他的病症就会越来越严重,那他的突然失踪就极为危险。

就在此时,宝叔接到美国实验室的电话,有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他处理,他必须立刻启程回去。

在我醒来的当天下午,宝叔就飞回了美国。

他离开之前,特意嘱咐我好好休养,不要过分关注杨逸凡的消息,既然警方已介入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但在杨逸凡失踪的三天后,我还是决定亲自调查植梦背后的真相。

不管是植梦人和杨逸凡有关系,还是有人雇用了植梦人杀人,这都和杨逸凡有着更深层的联系。

我决定从那个从未谋面的魏阿姨查起。

我通过李毓珍拿到了魏阿姨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魏阿姨本名魏亚琴,今年四十五岁,山东人。

当时她留给李毓珍的手机号码已经停用,我只好拜托派出所的朋友找到了魏亚琴的户籍登记信息,然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往她山东临沂的老家。

幸运的是,我在老家找到了魏亚琴。

对于我的造访,她表现得很意外,也很抵触。

当我说起杨逸凡的患病以及现在已经下落不明之时,她突然哭了。

她思忖了良久,还是道明了真相。

她说,大约三个月前,她在老家读书的儿子和别人打架,将对方眼睛戳瞎了,对方家长要求十万元赔偿,否则就报警,抓她儿子去坐牢,但她根本没积蓄。这些年,她在外地做保姆挣的钱全部给母亲治病了。

她向亲戚们开口,被一一拒绝。

她在这座城市里也没什么朋友,走投无路的她想到了李毓珍。

她向对方提出了借钱的请求,却被婉拒。不过出于雇佣情义,李毓珍给了她一千块钱,聊表心意。

这让魏亚琴很失望,在她眼中,她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一分子了。

其实在对方看来,她只是一个相处融洽的保姆。

仅此而已。

恰巧此时,一个陌生男人找到了她,他说只要向他提供他想要的信息,就可以拿到三万块,她需要钱,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让她意外的是,对方要她提供杨逸凡一家三口的所有生活细节,包括衣食住行,只要她能够提供的,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同时,对方还进入了杨逸凡的公寓,并进行了拍照。当时魏亚琴问过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说让她拿钱闭嘴。

“后来呢?”我追问道。

“他拍照之后就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魏亚琴啜泣着,“我拿了钱,就辞职回了老家,直至听你说小杨出了事。”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吗?”

“从头至尾,我们只见过三面,他一直戴着眼镜和口罩,我没有看清他的容貌。”魏亚琴回忆道,“不过,他似乎得了很严重的病。”

“得病?”

“他一直在咳嗽的,在公寓拍照的时候还吐血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在魏亚琴这里验证了宝叔的推测,确实有人在向真正的梦境主人提供杨逸凡一家的详细信息。

虽然魏亚琴没有看清对方容貌,但还是提供了重要线索,对方六十岁左右,体形很瘦,患有严重的疾病。

离开之前,魏亚琴问我:“小杨会不会出事?”

我安慰道:“放心吧,警方已经在全力寻找了。”

与此同时,Naomi走访了杨逸凡的同事、朋友和邻居,他们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性格随和,话不多,憨厚踏实。

不过,他们并不认识魏亚琴口中的这个男人,周围也没有疑似的人出现过。

这却让我更加困惑了,这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将大家眼中的老实人置于死地呢?

最后,我们再次拜访了李毓珍,对于杨逸凡的事情,我表示了抱歉,她却安慰我说我已经尽力了。

当我提及这个陌生男人的信息时,李毓珍想了想说:“我好像……见过那个人。”

大约三个月前,有一天晚上,她下班回来,看到杨逸凡和一个戴眼镜、口罩的男人站在楼下聊天,过了不久,杨逸凡便回到了公寓。

她问他那个男人是谁,他说是一个朋友,当时她看他脸色不好,也就没有多问。

次日早上,她送小爱上学时再次遇到了那个男人。

对方主动上来搭话,还说他是杨逸凡老家的一个朋友。当天晚上,李毓珍和杨逸凡提起了那个男人,杨逸凡突然就发火了。

“他发火了?”这让我很吃惊。

“我们为此还吵了一架。”李毓珍叹息道,“现在想想,他那个样子真是很恐怖。”

“后来呢,那个男人又出现过吗?”我追问道。

“我再没有见过他了。”李毓珍摇了摇头。

在随后的聊天中,李毓珍还提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和老杨结婚后,他从没回过老家,说是父母都不在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父母是病逝还是意外?”

“意外,在老杨大学毕业那年,他父母疲劳驾驶,出了车祸,双双离世。”

“就算父母不在,他总该回去扫墓吧?”

“有一次,我说清明节回去扫墓,顺便回老家看看其他亲友,他竟然和我发火,之后我便没提过了。”李毓珍解释说,“直至这个自称老家朋友的男人出现,他再次向我发了火。”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杨逸凡对于老家的冷漠态度让我意识到,或许那里埋葬的不仅仅是他的父母,还有其他不愿意提起的人和事。

而那个自称是他老家朋友的陌生男人,或许也隐藏在杨逸凡不愿提及的老家之中。

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决定前往他的老家寻找线索。

根据李毓珍提供的地址,我乘坐最快的火车赶到银溪县。

一座遥远而朴素的小县城。

我通过当地派出所,辗转找到了杨逸凡的亲戚。

他们都表示,自从他父母去世后就没有联系了,对于杨逸凡,他们只是说他小时候人很老实,有些胆小内向。

至于李毓珍提到的那个老家朋友的陌生男人,亲戚们也表示没有印象。

我决定从杨逸凡的老师同学方面寻找线索,随后找到他曾经就读的明德中学。

接待我的政教处主任很热情,帮我联系了已经退休的方老师,他是当年杨逸凡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小杨啊,我对那孩子是有印象的。”

“那您可以和我聊聊他吗?”

“你可以找找当年他的同学。”老教师对我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轻蔑,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他们应该会告诉你一些事情的。”

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刻意隐藏。

随后,政教处主任又帮我找到了杨逸凡的初中同桌胡劲松。

他现在是一家小饭店的老板。

听闻我来打听杨逸凡,他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说真的,如果你不提起来,我都快把这家伙忘了。”

我特意点了一桌菜,还要了一瓶好酒,听他娓娓道来:“说起来,他也算是我们初中生活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这么听起来,杨逸凡还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了。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身材干瘦、唯唯诺诺的少年杨逸凡,他就坐在我对面,眼神哀怨,却藏着钩子。

胡劲松抿了一口酒:“我们读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公子帮,成员呢,不是富二代,就是某某局长的儿子,反正都是有后台背景的,这些家伙根本不学习,每天就专门欺负其他同学,班主任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忍不住问道:“是那个方老师吗?”

胡劲松一惊:“你竟然还认识他?”

我点了点头。

胡劲松语带嘲讽地说:“虽然都住在银溪,但我也很多年没见过这个老东西了,现在想起他的样子还是有些牙痒痒。听说他当时收了公子帮几家的好处,才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我给他倒了点酒:“说说公子帮吧。”

胡劲松回忆道:“公子帮有一个固定的折磨对象,叫朱小磊,外号猪佬,家里是开熟食铺的,听说有一次公子帮去他家买熟食,朱小磊没有笑脸相迎,就被公子帮缠上了。不过初三那年,朱小磊退学了,杨逸凡就成了他们新的折磨对象。”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选中了杨逸凡呢?”

胡劲松无奈地说:“谁知道呢,或许就是看他不顺眼了吧。”

我没有说话。

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初中时代,那个时候,被古怪梦境纠缠的我何尝不是充满自卑,被老师讨厌,被同学欺负呢!

胡劲松叹了口气:“现在回忆起来,公子帮还是挺恐怖的,虽然都是初中生,手段却非常残酷,他们专门搜罗各种变态的方法,不是逼迫吞吃异物,就是朝人身上撒尿羞辱,甚至还有活埋。”

我一惊:“活埋?”

胡劲松点点头,说:“反正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他们根本不把杨逸凡当人看,不仅仅是杨逸凡,他们还欺负傻强。每个周五下午放学,他们都会主持搏击比赛,其实就是逼迫杨逸凡和傻强互相殴打,他们预测输赢。我经常看到他们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我还看到他们带着杨逸凡和傻强去和别的学校的人‘比赛’。直至傻强出了事,公子帮才销声匿迹,陆续转学去了外地,没多久,杨逸凡也转学走了。”

我将要送入口中的菜放了回去:“傻强?”

胡劲松又抿了一口酒:“对,就是一个傻子,没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他娘叫他强子,我们就给他取了绰号叫傻强,听说是出生时得了脑积水,医治不及时,就成了傻子。后来他爸也跑了,只剩下他和他娘俩人过日子。”

“这个傻强和杨逸凡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当时公子帮专门欺负杨逸凡,大家谁也不敢和他做朋友,只有傻强愿意和他一起玩。”

“你刚才提到的傻强出了事?”

“哦,初三那年春天,那家伙失踪了。”

“失踪了?”

“有人说是被拐走了,也有人说是离家出走。不过大家还是将矛头指向了公子帮,毕竟他们经常欺负傻强。我记得当时警察还来学校给我们做了笔录,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傻强也没找到。过了几年,傻强的娘也出车祸死了。”说到这里,胡劲松有些感慨,“过了这么多年,没人知道傻强到底去了哪里,大家都说他死了,我倒是希望这家伙在某个角落生活着。”

听到这里,我也沉默了。

那一刻,一个高高胖胖的男孩子缓缓出现在我对面,就站在少年杨逸凡身后,然后冲我憨笑。

胡劲松将小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记得当年每次碰到傻强,他都会对着我们傻笑,一边笑,一边念叨: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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