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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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爽快地说:“房子早就拾掇好了,你们如果现在能付定金,我马上把钥匙给你们。全部的租金可以月底再付。”

二人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赶忙打电话让王睿等人联系搬家公司。

搬家公司说,时间太紧,没法安排。王睿大倒苦水,并且主动提出加钱,争取到了第二天下午派车。

于是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一天一夜未睡,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真是累坏了。大家抓紧下午的时间睡了几个小时,准备连夜把东西全部打包。

我终于决定把那些旧杂志连同一堆其他的破烂统统扔掉。我心里以为,倘若不是为了给这些杂志找地方,他们未见得会注意到那个陈旧的书柜,并且把里面的木头人像取出来。那样的话,兴许这一系列的怪事都不会发生。何况,搬家是一件如此折磨人的事情,能少带点东西就少带点。

其他人也是类似的心思,只要能开始新的生活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一边收拾,我一边想,这柜子的出现,究竟代表了什么呢?贪婪?欲望?占有?破坏?它仿佛只是不带目的——无所节制地攫取,既不考虑动机,也不考虑后果。

我又想,这柜子和它的主人——那个老头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是老头亲手造出了这个柜子,还是柜子召唤来了老头?老头又为什么要雕刻自己的木偶放入其中呢?

——难道他想和这柜子融为一体?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被推开了,霍柯闯了进来。我惊讶地发现霍柯似乎牙关都在发颤。

“柜子!柜子!”霍柯只知道胡乱朝着阳台的方向指指点点,却说不出具体的事情。

我心里一沉,知道又出事了。快步走到阳台,却见王睿等人也聚在那里,一个个面色苍白,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惧意。

柜子在响。

这大概是众人第一次亲历柜子“吞吃”物品。只听见里面发出一阵幽咽的声响,仿佛风吹入一个深深的空洞,又仿佛是某种不知名的野兽在发出垂死的悲鸣。声音并不大,却如利齿一般啃啮着每一个人的心。其间,还夹杂有一阵轻微的断裂声和挤压声,众人却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陈朝晖熟悉电影,想起了当年的灾难片《龙卷风》。据说录音师为了营造出龙卷风风眼咆哮的声音,曾煞费苦心,混合了多种声音,连野骆驼的鸣叫声都用上了。但陈朝晖想,无论怎样的风眼的声音,也不会有这书柜里若有若无的低响更令人胆战心惊。

最终,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止息。但众人的鼻端,却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而且越来越浓。

那血腥味,是从书柜里面透出来的。

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心脏如同打鼓一样在胸腔里跳动着。

这次里面又是什么东西?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勇气动弹。最后王睿说:“躲也没用,怎么也躲不过的。”还是他伸出手,把柜门拉开了。

十只眼睛一齐死死地盯着柜门里。

柜子里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四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折叠在一起的男人,断裂的关节戳破皮肉露在外面,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浓重的血腥气开始散布开来。

我一下子想到自己小时候,曾经因为掰断了玩偶的手和腿而被父亲痛打一顿。其实当时,我并不想掰断玩偶的腿,我只是想把玩偶的四肢都掰近它的身体,看玩偶究竟能缩成多小。

一个人究竟可以缩成多小?

至少,他可以小到被塞进一个书柜里。

阳台上只听到一阵喘息声和心跳声,面对着一具尸体,所有人的脑子在那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该怎么办?

霍柯突然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王睿一把把他的手机打落在地,低吼道:“你要干什么?”

霍柯有些语无伦次:“报警……110……警察……”他弯腰拾起手机,还想再拨。

“你傻了?!”王睿劈面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不知所措,“这书柜上只有我们的指纹!而且我们从晚上开始就在倒腾搬家,那么大的声音,你以为邻居可以作证我们不在家?”

“你怎么跟警察说?我家有个奇怪的柜子,喜欢自己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面装?换了你是警察,你相信吗?”

霍柯咬紧牙关,突然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

他绝望地抽泣起来。

姜鹏狠狠地一拳砸在书柜上:“我们该怎么办?”

王睿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似乎是在下很大的决心。最后他说:“我们把这尸体弄出来,然后……然后锯开他,扔掉!”

陈朝晖大惊:“咱们这样……算犯罪吧?”

王睿说:“如果叫警察来,我们铁定是杀人嫌疑犯。”

陈朝晖默然,其他人也不说话。

尸体被卡得很紧,我拉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脱臼了。待到尸体终于被扯出来,所有人都“咦”了一声。

这个人我们都认识,而且前几天刚刚一起说过话。

这是那个多嘴多舌的瘦男人。此刻他的眼珠凸出,下巴已经被挤压得变形了,舌头不甘心地伸在外面,已经不可能再去“嚼舌头”了。

五个人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冰窖里一样,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寒意。

它是在报复!我心里想着。

那我们又会如何呢?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魔都喜欢用电锯。现在我终于彻头彻尾地领悟了。

人骨头实在太硬了。

我们的工具只有一把锯子和一把斧子,都是以前的怪老头留下的,锈迹斑斑,十分难用。姜鹏索性连菜刀都拎出来了。尽管那尸身已经被书柜狠狠地挤压过,大部分的骨头都已经断裂,动起手来仍然很艰难。

五个人将门窗紧闭,把可能传出声响的孔都堵住,咬紧牙关地工作。

刚开始,几个人闻到那血腥味便忍不住要去呕吐,但到了后来,肚子已经倒空了,找不到什么东西可吐了,而鼻子也渐渐习惯了血的气息,竟然觉得习惯了。

也许,那些杀人狂魔就是由习惯而渐渐觉得舒服,直至最终上瘾的。

最终,完整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淋淋的碎块。

家里剩余的垃圾袋全部被利用起来,把人体的碎块密密地封了好几层,以免血水渗漏出来。小区里有个小池塘,放了砖头的塑料袋很快沉了下去。

“这里的气味怎么办?”霍柯不无担心地说,“我看一个月都散不了。”

我已经把所有的空气清新剂全喷光了,血的味道混合着茉莉花香,更是令人作呕。

“让它慢慢散去好了,”王睿说,“这房子离下一个收租日还早着呢。在此期间,不会有人进来的。”

“可搬家公司的工人要来啊!”我说。

“我们自己动手,”王睿说,“能不要的东西都不要了,其他的在工人来之前都搬到楼下。现在洗澡去,就算把皮都搓下来,也得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霍柯叹息:“还不如就把这尸体扔到柜子里。我觉得柜子会很快把这个人消化得干干净净,一点气味也不会留下。”

王睿一愣,随即气得满脸发绿:“你怎么不早说?!”

接下来的这个下午,大概是五个人一生中最痛苦的一个下午。通宵达旦的劳累、惊吓之后,所有人都达到了疲惫的顶点。到了新家,打发走了搬家公司,我们甚至来不及铺床,便一头扑到床垫上沉入梦乡。睡眠可以帮助我们暂时抛离很多事情,比如柜子还会不会再吞东西、尸体会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五人会不会被当作杀人嫌疑犯,这些都暂时不想了。躲进沉睡之中吧,至少能让人有片刻的放松和宽慰。

临睡前,姜鹏感慨地说:“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快点醒过来吧。”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缓缓下沉,整个身体仿佛在渐渐地分解,化为一团虚无。等到我的精神重新集中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阵浓密的迷雾之中。

雾气散尽,眼前出现了柜子。但又不是我所见惯的那一个——这一个柜子足足有几十米高,根本就是一座大厦。

我又做梦了,又梦见这个柜子了。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柜门开了,像是一座城堡在敞开大门。一个黑影走了出来,我渐渐看清楚,这是一个老人。

我认得他,和那个木头人一模一样。

老人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他进去。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书柜的内部。只见这个宏大的书柜里布满了无数的格子,好似一座大厦内部的千百个房间,但在我看来,这更像一个放大了的蜂巢。

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不同的东西。我看到有的格子里放着嶙峋的山石,有的格子里是一群站立不动的人,有的填满了带有巨大漩涡的水,有的则是跳跃燃烧的火焰。

“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格子?”我问老人,“这里究竟打算装多少东西?”

我的心里,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那是由数不清的封闭空间所组成的巨大立方体。人们在立方体内部徒劳地寻找出路,随时可能面对没顶之灾。

“不,这不是立方体,”老人似乎能阅读我的心思,“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为什么?”我喃喃地问。

“你能够逃离你的内心吗?”老人反问。

你能够逃离你的内心吗?

这句话犹如重锤,一下将我击醒。

我逃不掉。我低语着。我逃不掉。

老人消失了。柜子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陡然缩小,缩小,缩小……

那一阵陈腐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身边。我睁开了眼睛。原来刚才做了一场梦。

可是这股气息仍然停留在房间里。

我惊恐地看着四周。

突然,我听到沉重的声音,哐当哐当,好像脚步声。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呢?

我惊恐地望着门外,感觉心脏要停止跳动了,我看见柜子正一晃一晃地挪了进来……

故事讲到这里,王垚停住了。四下静悄悄的,大家都大气不敢出。

王垚的恐怖故事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特别是开灯以后看到两个小女生吓得面如土色,王垚更是洋洋自得。

尽兴后大家又闲聊了一会,时间已经很晚了。众人纷纷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休息。王垚跟何小婷都住在一楼,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护送她了。何小婷似乎还对刚才的故事心存惧意,下楼的时候忍不住问道:“那个柜子现在还跟着你吗?”

“当然了,看来我是甩不掉它了,它现在就在我的房间里。”王垚煞有介事地答道:“要不要去我房间瞻仰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东西呢。”说罢哈哈大笑。

何小婷撇了撇嘴,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你这人真没正经,就爱拿别人寻开心。这么晚了你还大声喧哗,有没有公德心啊?”

“这栋楼里除了咱们几个夜猫子,人都搬光了,还能有谁可以被我惊扰啊?”

“不是还有你前任房东令尊的英灵一直跟着你吗?小心惊动了他老人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啊。”何小婷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着已经到了何小婷的房间门口,二人道了晚安,王垚继续走向走廊另一头自己的房间。虽然事先编了一个故事给别人听,但一个人走在昏暗的走廊里,两旁都是无人的房间,想想自己说的故事也禁不住心里发毛,不禁加快了脚步。

眼前一花,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影子在前后伸缩。他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忽然转过身,抬头看见走廊里的灯在慢慢地晃动。楼道的门正大开着,凉飕飕的风从外面阵阵吹来。

“这是谁呀?晚上回来也不把门关好,我说怎么冷飕飕的呢?这么冷的天,把这当城门了吗?真没素质!”王垚心里骂了一句,走过去把门关好。

他下意识地又往正对着大门的地下室入口看了一眼,平时紧闭的门今天怎么半掩着呢?透过布满门口的蛛网尘絮,地下室里黑洞洞的,王垚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直透头顶。

第二夜 幽灵摄魂记

到了周末,吃过晚饭,大家不约而同地又到了四楼张浩的房间。

“我家都成活动室了,下次你们可要交场地费啊!”张浩笑着说。

众人议论着前一周的故事,普遍认为特别刺激,两个女生甚至对自己的柜子都心生畏惧,生怕里面会出现什么陌生的东西。

“不知道王垚的柜子这个礼拜又有什么花样了?咦,王垚呢?这家伙怎么还没来呀?”

“刚才我去叫他,家里没人,我以为他先上来了呢。”何小婷在一旁搭话:“好像这一周都没怎么见到他人似的。”

“呵呵,可能佳人有约吧。不等他了,都9点多了,关灯!”

随着黑暗的来临,刚刚还热闹的房间,慢慢变得安静了,恐怖的气氛像舞台上的烟雾一样弥漫开来。

“今天谁讲啊?”有人小声问道。

半晌无人说话,突然有人问道:“你们说,这世上真有幽灵存在吗?”是沈天的声音。

“不会吧,其实都是吓自己的。”

“听说照相机能拍下幽灵的样子呢。”

“别说得这么吓人,那可能都是电脑合成的照片。”有人讲到这里时,沈天说:“照相机能拍到幽灵的事,我遇到过类似的。我给大家讲讲吧。”

那是一个夜晚,空气闷得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丝流动。我和同学云涛两个人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

这附近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透过夜色看着周围落败的景致,到处丛生的杂草,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

那天没有风,可是院子里的灰尘却好像被风吹起来似的,纷纷扬扬地弥漫在整个院子的上空。

我的背后冷汗直流,不由地紧了紧衣襟,总觉得后脑勺的部位发紧。听说一个人走夜路时如果有脏东西跟着,就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越是这样想,我就越不敢向后看,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恐怖万分。我紧张地握着手电筒,照着乱草堆,小心翼翼地走着。记得这里原来有条路的。我不时地偷偷看一下云涛,心里特别后悔,和他斗这个气,真是自讨苦吃啊。

我和云涛是大学里的舍友,因为彼此臭味相投,发展成了死党。大三时我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因为彼此都不服输,结果反目成仇,险些动起武来。可是后来发现女孩早已有了意中人,二人的关系稍稍缓和,可是已经回不到那种没有隔阂的心态了。

正因为如此,下午我俩又在公司为谁的胆量大争吵了起来,最后云涛恼羞成怒,竟然提出夜探鬼院。

鬼院很小,仅是个小院子而已,不过这里却发生过吓人的事——出过人命案。

那年秋天,小院附近经常有人闻到从院里飘出来的阵阵恶臭。时间长了,便有人怀疑起来,接着便报了警。警方派人搜查,发现院子里有具腐尸,调查下来是个女学生。附近的人吓得不得了,大家纷纷想起很多怪异的事。有人说曾经半夜听到过女人的哭声,也有人说晚上看见一个女人在那里来回地走。

渐渐地几年过去了,那间院子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院。院里院外到处丛生着杂草,夜晚传来阵阵凄惨的猫叫,更让人不寒而栗。大家宁可绕点儿远,也没人肯从院子前经过。

我拿着手电筒,其实也是在硬撑着,心里非常害怕。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云涛那副屌样。我硬着头皮向里走着,感觉越来越冷。

云涛见我一直没理他,实在憋不住了,试探着说:“我看你也怕了,要不你认个输,咱俩就不比了。”

“不用!”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心里那个火呀,事情明明是他挑起来的,现在害怕了又不想服软,想让我先服输,门儿都没有!

云涛恼火地看着我,感觉他恨得直咬牙。

就这样,我们两个都闷着声不说话,死撑着向鬼院走去……

“喵~!”一声猫叫从前面的鬼院传了过来,声音甚是凄厉。我捂着咚咚直跳的心脏,感觉双腿有些酸软无力。

云涛突然停了下来,他紧张地看着四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嘴张了又闭上,欲言又止。反复几次,真是让人更加紧张。

我们继续向前走,鬼院的木门已经清晰可见了。

这个院子透着一股阴寒的霉味,墙壁的石灰斑驳脱落,依稀可见里面的砖墙。院里乱飞着蚊虫,直让人讨厌。

围墙的木门上早已爬满霉斑,封条也残缺不堪了。不过上面的锁还在,满是锈渍。我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铁锈大块大块地掉了下来。

“我看我们还是别比了吧?”云涛结结巴巴,他已经彻底服软了,这里真的是太诡异了。

“怎么,害怕了?说声认输啊?!”我鄙夷地看着云涛的熊样,心里暗爽。其实我巴不得云涛早点认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快到极限了。

“谁……谁说我害怕了,门锁着,咱俩都进不去,用不着多费时间。”云涛一定在心里暗骂我呢,不过这家伙就是死撑着不放,真让人看不顺眼。

“进不去就翻墙啊,你不是不怕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嘛!

“翻墙就翻墙,谁怕谁!”果然,云涛气冲冲地说了一句。他看也不看我,攀住墙一翻而过。

我这人说话总是比脑子转得快,真恨自己啊。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翻墙。

好在院墙低矮,我稍一用力便翻上墙,还未落地,就听到“啊”地一声惊叫。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的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云涛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罩着脸不敢往地上看,好像踩着什么东西了。

我壮着胆子,捡起掉在身旁的手电筒,往地上照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只早已腐烂的死猫,刚才云涛那一脚,把猫的内脏都踩了出来。我别过脑袋,忍不住吐了出来。

“吱!吱!”突然不远处传来鼠叫声,我又被惊了一下,胸口“扑通扑通”地猛跳。原来是几只硕大的老鼠,鼠眼在微弱的光照下闪着异光。

一只老鼠冲着我吱叫着,其余几只老鼠都被吸引过来,齐齐地看向我。它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几只老鼠一直紧盯着云涛,先前的那只老鼠突然小腿一动,向前爬了几步。云涛立即屏住了气,紧张地看着它们。

“瞄!”一声猫叫幽幽地传来,几只原本胆大的老鼠突然发了疯似的四下逃散去了,只留下一些烟尘和墙边受惊过度的我。

“谢天谢地!”我激动地小声祈祷着,这只猫来得太是时候了。我感谢地把光束照向了声音的来源,可除了一只死猫,没有看到别的猫影。

“喵!”又一声猫叫从另一个地方传来。光束又照了过去,发现又是一只死猫。

顿时,我吓得紧张起来,心剧烈地猛跳。我不安地看着四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回头看看云涛,却发现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难道他先溜了?可恶!”我恼怒地想着,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再看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我立即没有向前走的勇气了,沿着原路返了回来。

刚才听到猫叫声,可是没有发现一只猫。除了地上的猫尸。难道刚才的声音是这两只死猫发出来的?这么一想,我的心跳得更加飞快,只想赶快离开。

我慌张地照着地下的路,边跑边回头看两眼,害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背后出现。

“啪!”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硬物,如惊弓之鸟的我又被吓了一跳。我赶紧照了过去,发现原来是个摄像机。

“原来已经有人来这里探过险了!”我好奇地把摄像机捡了起来,发现还是个名牌货。奇怪,谁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一定有人来过,也受了惊吓,然后像我一样被吓跑了,慌乱中把它落在了这里。

当我捡起摄像机时,似乎感觉身后有个黑影。

我连忙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仍然是秋风,枯草。

看着手里崭新的摄像机,我觉得有些心安。今天虽然受了惊吓,也算因祸得福吧,正想买个摄像机呢,看来能省不少钱了。

回去后,听说云涛在那晚回来后,就不住地发抖,眼光呆滞。当即被送到医院,现在还在打葡萄糖呢。他请了几天病假,想好好休息一下。嘿嘿,这小子到底还是比我胆小啊。我禁不住有些得意。

我在房间里摆弄着摄像机,心想,这次遭遇还不算太坏。为了这台摄像机,中午我还特意去了一趟数码广场,配好了充电器。回来的时候太累了,给电池充上电后,我倒头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电池已经充好了。

“出去炫一下!”想到就做,我打开视频,立即举着摄像机,边拍边走出门。

“汪!汪!”刚出门就听见邻家的大黄狗狂吠,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冲着我叫的。

这只恶狗,每次见到我都会狂吠一通,也不知哪儿得罪它了。真是郁闷!

“拍下你恐吓我的罪证,嘿嘿!”我边拍着,边自我陶醉。那狗见我越靠越近,叫得更凶了。

它被拴在木桩上,不管怎么使劲也挣脱不了绳子的束缚。我得意地看着它,对着它狂拍。哼,你也有今天!我看着它拼命用力,却无济于事的样子,觉得特别解气。

我挑衅地对狗做了个动作,便转身离开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我在附近走了一遍,边走边拍。摄像机的镜头扫过安静地缝补衣服的王婶、古旧的青砖墙,以及脱落殆尽的红漆木柱……

我开心地走在巷子里,透过摄像机的可视界面,展现在我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观。我尽情地享受着这份新奇和兴奋。

“阿三,还在卖报纸呢?”我举着摄像机走出巷子,把镜头对向街口卖报纸的阿三。

“你小子,手里拿的什么新玩意?”阿三坐在太阳伞下,边用扇子打我,边笑骂道。

“摄像机,最新型的。怎么样,酷吧!”我赶紧躲了躲,得意地说道。

“好小子,玩起这个了,借我玩几天吧!”听我这么一说,阿三顿时也来了精神。

“下次吧,我先过把瘾再说!”我兔子似地跑了。

黄昏时分。

在外面吃过晚饭,我一直玩到尽兴才带着摄像机回了家。关上门,将摄像机插上充电器,边充电边打开摄像机开始欣赏白天拍摄的东西。

……

云涛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目光涣散。

原本只是惊吓过度,才被送进医院挂挂点滴而已。可谁知医生检查过后,却给他下了诊断书,居然说什么体内有莫名的毒性扩散,需要两天内立即换血,并让他及时准备一大笔钱。

“钱!钱!居然两天内就要换血,可自己哪来那么多的钱?”云涛步履蹒跚,脸色苍白,简直要晕倒了。“会是什么毒性,难道是尸毒感染?”一想到那天踩着猫尸时的情景,他忍不住又要吐起来。他反射性地抖抖脚,仿佛鞋底还有脏物似的。

“如果那天不赌气,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云涛不由得非常后悔,边走边想,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的化验单也随风飘去了。

……

我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摄像机,发现屏幕上什么图像都没有,只有不断闪烁的雪花点。难道机子坏了?真是奇怪啊。我不停地往回倒着带,想想也是,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运过,这次能这么幸运就捡到好东西吗?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我又不死心地调试了几下,还是不行。于是郁闷地随手将摄像机丢在床上。

“嗞~啪!”突然摄像机的视频亮了起来。我欣喜地跑过去看。有画面了。我发现里面出现一个女人。她低着头,穿着雨衣,把头和脸都遮住了,感觉整个人阴森森的。她用怨恨的声音不停地说着:“你不救我!你不救我!”

说完,她的手向前一伸,好像要抓住我似的。感觉她要抓到我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晕过去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还倒在床上。刚才的一切是做梦吧,我揉了揉眼睛,不知刚才的一切是真是假。

突然,我的视线又落到摄像机上了,里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接着出现了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不停地走着,好像一直在转着圈子。

“我没有拍过这样的画面呀,难道是以前留下来的?我记得都删除了啊!”我抓起摄影机,紧盯着屏幕。

这时,画面陡然间变了——只见大黄狗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双眼痛苦地闭着,身上几处鲜红的大洞不停地“汩汩”冒着血,流得满地都是血污。

“真恶心!”我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赶紧闭上眼,压制着欲呕的冲动,这让我想起被云涛踩着了的猫尸。

“是不是谁在我的摄像机里搞鬼了?”我心中想着。

“啊!”突然,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我蓦地睁开眼,看见摄像机里王婶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惨叫。

“天……天哪!”我将摄像机丢在床上,恐惧地向后退着,一直退到墙壁,已经无处可退了。

“救……救我!”屏幕里的王婶似乎看到了墙边的我,挣扎着向我爬过来。她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越爬越近,整个人都快从摄像机里爬出来了……

“啊!”我失声地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自己明明没有拍到这些,怎么会有这样的录像啊!

画面又变了。卖报的阿三拼命地向前跑着,突然摔了一跤。他翻过身来赶紧求饶道:“饶……饶命……啊!”但是最终对方还是没有放过他,几把尖刀狠狠地刺过去,深深地插进他的腹部……

“扑通!”我猛地一下,瘫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摄像机。怎么回事?二人一狗,他们死得也太惨了,摄像机里怎么会出现这种画面?

“一定是昨天去了鬼院受惊过度。对!一定是!”我这样安慰自己。就在这时,画面陡然间又变了,这次播放的却是白天拍到的一切。

“怪了?”我缓缓地站了起来,不敢上前,一直看着视频影像播完。

“难道我是前天受惊吓过度?也不可能现在才有反应吧?”鼓起一点勇气,我犹豫地上前将摄像机拿在手里仔细检查,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啊!

“看来是白天玩得太累了,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折腾半天后,我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定论,将摄影机放好,迷迷糊糊睡地睡过去了。

“大黄!大黄!”大清早的,我便被院子里老张的喊声给吵醒了。

“老张怎么了?”王婶的声音。

“大黄突然不见了!昨晚我还特意出来看了一下,链条拴得很牢啊!”老张很急躁,和这条狗在一起生活好几年了,丢了怎么能不急呢!

“别急,再找找,说不定被院子里的哪个小子带出去玩了。”王婶说道。

“行,我再找找,大姐您忙去吧!”老张的声音越来越远。

“狗没了?”被子里的我一听可乐了,那狗似乎特别仇视我,自从见到我开始就没有一天安生过。

活该!我感觉特别解气。

……

中午,巷子里各家都升起了炊烟,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里走。唉,自己只是个小员工,现在还在试用期,还没有享受工作餐的资格呢。捶了捶腰部,工作实在太累了,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颓然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对了!云涛今天没有上班,不会是那天吓出问题来了吧。”今早去单位的时候,我第一个就去找云涛,结果同事都说他没来,好像是生病了。我心里有些不安,但愿他没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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