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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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屋外,马蹄扬起的灰尘已然沉淀,阳光把沙地染成一片金黄,极目远眺,紫花苜蓿如一张织得极为浓密的大地毯向天边铺了开来,地毯之上,李泽毓的黑鸦军如点缀在地毯上的泼墨写意花朵,虽是万人齐至,却不闻半点声息。

青瑰站在队伍之前,紧身衣靠,身上猎猎红披随风鼓起,她宝剑入鞘,如一朵在阳光下却开得极为眩丽暗色之花,她的眼神悠忽忽地拂过,凝在李泽毓脸上就不动了,我松了一口气,忽又提起一口气,怎么把她给忘了?

这个女人和刘德全一样,全都喜欢暗底里下刀子的。

我抬头,便见天际有白云忽悠飘过,远处紫花如灿,忽又高兴了,心道,天底下何处没有刀子,管它硬刀子还是软刀子,有吃的地方,刀子都可以化成割烤肉冒油光的刀子。

我将身子往李泽毓身后避了避。

青瑰缓步上前,接过身边侍卫手里的紫貂皮大氅,递到李泽毓的手里,华美轻柔的紫貂皮在我的面颊拂过,将他身上残碎的衣裳包裹,背影便又是尊贵清华,遥不可及。

刘德全的巣穴都清理一空,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和受伤的人被关进军牢,制成花草的翡翠宝石被运进了军库封存,连那两头石狮子,都被人挖了大坑埋进了黄沙之中,小镇,黄石,沙屋,只剩下了残掾断壁,和着大漠之中忽忽的风声,眨眼之间,便会被埋进黄沙之中。

等我们回到城里,刘德全的那几名夫人早已搬走,他又隐在了人群之中,只不过这一次,不知道却又以什么身份?

青瑰在军中声望极高,简直可以与李泽毓比肩,她来之时,带来了军粮和过冬的棉衣,有些送给高等军将的棉甲衣由她亲自缝制,来到军营,亲自动手一一发放,她待人又和蔼可亲,无论军衔多小,皆是面带微笑,因她的来到,使得军营中大小将官的脸上笑容都多了一些。

李泽毓此次带着大军,是缴灭了越国挑起的战祸之后回晋国京师,他又取得了一场大胜,照道理来说,晋国国君,他的父王李君昊应对他大嘉封赏,可因为他已是太子,又打的胜仗太多,他父王怕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奖赏他了,再奖赏只能奖给他王位了,可王位,李君昊还舍不得,所以,他们这次的胜仗赢得比较平静。

李泽毓底下的将士们多有微言。

沙陀人的女子将领虽然少,但凡做得了将领的来头都不小,白凤染如此,青瑰更是如此。

沙陀以佛教为尊,青瑰以圣女的身份再因军功而封为公主,原就是高不可及的身份,再加上她一来,便救李泽毓于危难之中,自是更得军营上下崇拜敬仰。

只可惜,她虽带来了大量的棉甲衣,却没有带来大军必须的粮草,李君昊限令他带着大军在限定日期内返回晋国国都,在这样严寒的天气,粮食越吃越少,他们如果不加快速度赶回晋国国都,虽有御寒棉衣,怕也会死不少的兵士。

当然,这不关我什么事,我照样吃得好,睡得好…只是头几天吃得好,睡得好…依我估计,可能因为我在军营里走,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和旁边将士凝重的表情成了鲜明对比,所以招人恨了。

首先,李泽毓的厨子送来的依旧是美食佳肴,但不是少盐便是多糖,我和师兄师姐身着侍卫服走在道上,都要提防着有人冷不丁地练箭失手,紧接着,军营流言倍出,说的是李泽毓深入险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的是救我这个‘小宠’,所以,此等流言虽然外围的将士还不知道,但李泽毓身边近卫都知道了,我们三人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时常得提防着看起来香味扑鼻的美味佳肴内里奇苦无比,发下来的衣服经常性洗了两水就全破了,晚上睡觉,一觉醒来,忽然间发现自己能看到外边的星星了…营账被人从顶部割成了两半。

此等闹剧总是趁着李泽毓不在之时进行的,等他回来,我们也不好将这些小事禀报…有的时侯,我还是挺懂人情世故的…

而我们身边的人,自也是把嘴巴能闭多紧就闭多紧,兴灾乐祸,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此时,我们才真正感觉到四面楚歌是什么滋味。

没有李泽毓的命令,我们走不了,但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有好日子过。

这一日晚上,吃了一餐难以下咽的晚饭之后,到了半夜,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转头往师兄师姐的营账里去,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将吃食藏了些起来,依照我以往的经验,这两个人总是狡兔三窟。

今日的夜色极暗,沉沉的天际远远地挂着几丝星光,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连空气中的风都是冷的,吹到面上,仿佛连脸都染上了黑暗的颜色,连绵不绝的营账在黑夜中展开,直铺到天际,只有在营账前挂着的气死风灯摇曳,和天上暗淡的星光相接,黑色的皂盖,红色的旗帜被冷风吹得烈烈有声,平添了几分冷森。

忽地,我听到几声狼嗥,穿透了空气远远传来,让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师兄与师姐的营帐相临而居的,刚走到营账前,便见营账一揭,师兄师姐并列而出,身上佩带整齐,背后背了插满箭羽的箭穰,我看得一怔,便被师兄师姐夹裹着往前走,师姐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巧,走,咱们去打猎。”

我才来得及问一问:“打什么猎?”

迎面又走来了几个人,装扮和师兄师姐相同,全身披挂整齐,背上背着箭襄,腰悬宝剑,青瑰与白凤染赫然走在前边,白凤染见了我们,眼眉斜斜上挑,咦了一声:“还想让你们在营里休息呢,未曾想,几位倒有几分胆识。”

师姐柳眉一竖:“破狼谷而已,里面有的,也不过几匹野狼,难道当真还会有魔鬼?”

青瑰摆了摆手,阻止白凤染的嘴里没来得及的话,和颜道:“大军行至这里,属于三不管的地界,此处野狼成群,时不时有落单军士被野狼半夜叼了去,因此我才拜托几位高人随我们一起进破狼谷一探,弄清楚这谷里面到底有多少匹野狼,以便殿下回营之时,便能及时布置,扫清谷内野狼,以便大军顺利行进。”她转过头来对我笑道,“月姑娘,原本我只让你的师兄师姐帮忙的,要不,你还是留在营中吧,免得出了乱子,让殿下担心。”

白凤染呲呲而笑:“是啊,文不成,武不就的,去了,也只会拖人后腿。”

我心道有师兄师姐在身边,我还能睡个安稳觉,师兄师姐被她们调开了,她们还不把我象踩蚂蚁般踩死?不行,师兄师姐去到哪里,我便要跟到哪里!

再说了,我还没吃过狼肉呢!

我忙笑道:“福安公主,白校尉,我们师兄妹三人,自是同忾连枝,三位一体的。”

青瑰便笑了笑:“寻风寻芸,那便拜托你们要好好儿的关照你们的师妹了。”

师兄师姐拱了拱手,应了声是。

白凤染嘴角下垂,直撇嘴,却不再多言。

第二十九章 微尘

因这次的行动不过是初步探访,因此,整支队伍不过百来人而已,我们从营寨侧门出去,马蹄上包裹了厚布,直奔向破狼谷,百十人的队伍,在广阔草原之上,如狂风之中的微尘,不一会儿,便和草原融成一体,将那连绵不绝的营账远远抛在了后面。

随着狼嗥之声越来越近,远处几座如狼牙一般的山包立在眼前,队伍慢了起来,暗黑之中,有几点浅绿色如莹火般的眼睛在山崖间闪烁,坐下的马匹不安地刨着马蹄子。

“师妹,等一会儿,你跟在我们身后,一步都不能离。”师姐道。

师兄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将我们怎么样!”

我心道师兄师姐此时倒是机灵了起来了,忙应和着他们:“师兄师姐,我绝不离开你们。”

我们正说着,前边传来令声:“下马,轻装入谷。”

师兄与师姐对望一眼,眼底都有凝重之色,师姐从马鞍底下抽了一把短剑递给我,我一接过来,便感觉那短剑入手既沉,触手冰凉,不由一怔,道:“师姐,这是你最喜欢的月华宝剑?”

师姐点了点头,垂目避开我的眼神:“师妹,你要机灵一些。”

师兄则背后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递给了我:“师妹,这是我研制的一些毒药,只要略撒了上去,任它是人还是狼,都会转眼既倒。”

我总感觉这两人今天对我腻歪得让人受不了。

我还是比较习惯于他们平日里的冷嘲和热讽。

他们一旦对我嘘寒问暖,让我不得不往歪里想:“师兄,师姐,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想将我送进狼口里,所以有些舍不得了?”

师兄与师姐对望了一眼,双双抬头打了个哈哈:“小师妹,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们…岂会这么无情?”

说话之间,我们便弃了马儿,往山上行去,破狼谷的岩石形状奇特,脚底下踩了上去,都是凹凸不平的,手攀了上去,都是毛毛刺刺如疙瘩一般的岩面,刺得掌心生疼,才走到半山腰,我就感觉掌心被磨破了。

我的掌心疼,脚板底也疼,不由就有些沮丧,心道我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跟着李泽毓?我既不是他军营里的人,和他又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来从事这么危险的任务?想到此处,我豁然开朗,转头对师兄师姐道:“师兄师姐,要不,咱们趁这个机会离开吧,回到山上,吃的虽然是小米粗饭,也比在这里强。”

师兄师姐一左一右沉默地走在我的身边,良久师兄道:“小师妹,你还是没有明白…既下了山了,又怎么能回去呢?”

“为什么不能回去?”

黑暗之中,师兄和师姐又对望了一眼,那一眼让我又生生打了个冷颤,就仿佛他们是天上神佛,已然知道了世间之人所有悲苦之事的结局,而那世间悲苦之人,就是我。

四周围的夜色更暗了,三三两两碧绿的莹光出现在山岭之间,野兽低低的嘶吼传进耳内,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腥咸味儿,忽地,有人点燃了手里的火把,火光到处,便看得清楚,我们正站在谷中凹陷之处,四面山岭之上,站着的,全都是坚尾尖耳的黑狼,它们密密麻麻地聚于山岭上,将原本青色的岭石染成了泼墨一般的黑色。

我们百来人的队伍,和它们相比,就如沙石沉如河中,转眼便会被浪花卷得无影无踪。

我看清了它们嘴里沾着涎液的獠牙,心扑扑直跳…忽地,青瑰从前方队伍前回过头来,朝我冷冷地望了一眼,师姐一把握住我的手:“小师妹,你太丢人了。”

原来这惊呼之声是自己发出的。

我也感觉自己太丢人了。

被我的一惊扰,狼群便有些骚动,却因有火光照着,却并不往我们这边冲上来。

同样是女子,青瑰却不露一丝儿的惊色,反倒从队伍中走了出去,与白凤染并排而行,来到前头,扬声道:“青岭主人,有客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狼群又发出一阵骚动,群狼眦牙裂嘴更加厉害了,我心道这女人是不是真认定自己有了个圣女名号,就能百毒不侵,连狼都给她几分薄面?

我转过头笑问师兄师姐:“你看看她…”

可我却笑不下去了,师兄师姐脸上却没有半丝儿的笑意,相反,既使在暗夜之中,他们眼底也波光鳞鳞,沉沉如暗黑之夜。

我心中一跳,避开他们的眼神,再回过头去,却见青瑰再次扬声:“青岭主人,有故人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故人?青瑰和狼成了故人?

我心底才来得及问出这一句话,接二连三的火把从山岭之上燃起,嶙峋的山脊在火光之下一一曾现,原是怕火的狼群,却立于山岭,丝豪不乱,在山道之上,狼群分开两边,走出了几位香罗袖,白苎衫的女子,手里提着绸制的宫灯,既便隔得远,我也看清了那宫灯上旋转着的青罗小袖的精装宫女。

那几分女子在前头带路,再次并列两旁,从那两行女子中走出来的,却是一位梳着留仙髻的女子,她身上披着紫貂大氅,双手放在银狐手套里面,两边的篝火将她的面容照得慵懒却带着几分疲惫,她腰间缠了一根金制狼头制成的长鞭,斑澜的蟒纹衬着留仙裙淡紫的颜色,富贵之中却带了些野气,被四周围的野狼凑拥环绕,却是卓尔不凡。

她袖着双手,神情淡漠:“原来是福安公主,你日理万机,既要协理国师,又要帮助太子国事,怎么有空来到我这老婆子的住处?”

青瑰不理她语气之中的讥讽,盈盈上前,笑道:“夫人,小女子在您面前,哪敢自称公主?您才是阿史那最贵不可言的公主。”

那女子双目微垂,轻声一笑:“破狼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里是我老婆子的住处,无论是楚国还是晋国,没有我老婆子同意,有人能从这里过去,如今你带着大军想从这里借道,既便是我答应,狼神也不会答应的。”

青瑰笑容微微:“夫人是慈悲之人,如今寒冬将至,我们十万大军粮草未得,如不尽快赶回临渊城,如果绕道沼域,便会死伤大半,夫人慈悲,可否行个方便?”

那女人伸出银狐护手中的纤纤玉手,掩嘴打了一个哈欠:“这关我什么事?狼儿们已给了你们警告了,如果你们执意前行,那么,死伤的就不是这么几十人了。”

青瑰笑容一顿,眼神转利,白凤染却是迈步上前,呲声冷笑:“什么夫人,什么公主,不过是楚君弃妇,阿史那族被赶出门的弃女而已,我们福安公主好声好气与你商量,你同意便罢…”

她话未说完,那女子神情婉转,悠然一笑,却把腰间蟒鞭解了下来,临空一甩,鞭尾与空气相接,一个炸响,山谷之上,狼群便奔跑疾行,喘息嚎叫之中,四面八方向我们包围了过来。

那女子将蟒鞭收入腰中,轻眸浅笑:“儿狼们,料理了这些杂碎,我有好东西犒赏!”

群狼齐声发出嚎叫,从四方奔腾而至。

我们站在队伍的中间,但外围之处,便有军士哀号惨叫之声传了来,血腥之味被冷风一吹,四散而开,狼群更是骚动怒吼,疾奔如雷。

师兄师姐一左一右地围着我,腰间宝剑出鞘,警惕地望着四周:“小师妹,我们尽快离开。”

这句话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了,要是早跑一步该多好啊,可惜现在太迟了。

四周围狼嚎之声更烈,青瑰利声道:“各自布阵!”

四人小阵手里长枪尽出,团团向外,可那狼却也似懂得阵法一般,并不急进,几十头狼形成一个团体,进退之间竟有章法,你攻我扰,向四人小阵攻了去。

一时间杀声,狼嚎之声尽起。

没有人顾得上我们,师兄师姐和我只得三人背靠背各自为阵。

狼数太多,而咱们人数太少,不一会儿,就有狼群突破了外围防线直冲了进来,齿间流着涎液张开大嘴向我们扑了过来。

幸而有师兄师姐左右护着,我们还不至于太过难挨,可四周围的兵士就惨了,有好些个被咬破了喉咙,咬断了胳膊和腿,躺在地上嘶喊嚎叫,狼群越聚越多,人越来越少,除了护着青瑰的那几名高手分豪无伤之外,百十人的队伍,眨眼之间,便死伤了大半。

而狼群,却仿佛是从山谷岭间地里直接冒了出来,死了一个,又有另外一个,如地狱鬼使,永远无穷无尽。

我们三人也被数十条狼儿围住了,我看得清它们嘴边牙缝边残留的血迹,和着涎水往下流,染湿了皮毛。

它们蓄势待发,将我们成包围之势围剿,而我们,就好象武林高手进入大军群中,除了被撕咬粉碎,无计可施。

青瑰声音颤抖,扬声大叫:“阿史那梅,你胆敢如此!”

可四周除了狼吼嘶嚎,那女人的声息已然不见,四周山岭燃起的灯烛也已熄灭。

眼看场面既将失控,我们就要丧身狼口,忽地,雷霆般的奔马之声由远而近,十多匹黑色健马跃奔腾而来,如海潮拨浪一般将狼群赶开,杀出了一条血路,向我们直冲而来。

第三十章 他来了

带头那位,黑铠黑甲,护龙头盔,颈间的骷髅制颈链发着冷光,身上的紫貂大氅被晚风吹得猎猎有声。

白凤染发出一声惊喜呼叫:“太子殿下…”

青瑰半仰着脸,沉寂的眼眸也现了丝狂热。

可那李泽毓却在将接近她们之时,临时转了个弯儿,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我看得清楚,李泽毓的嘴半开半合,表情惶急,他身后有一道黑影,倏忽而起,扑向他的脖颈,可他却不顾其它,手里弯刀忽地脱手,打着旋儿向我直冲了过来。

我呆呆地站着,不明所以,直至脸上溅起了鲜血,身后传来师兄师姐的惊骇莫明的呼叫,:“小师妹…”

再听到有物沉重的落地之声,这才发现,那被斩成两半的狼,离我不过半尺,虽头颅被斩,依旧龇牙裂嘴,心有不甘地望着我喉咙的方向。

这是一匹头狼,身材高大,毛发披如泼墨。

我再转脸向他,扑向他的黑影已被他摔落肩头。

但他和侍卫小队一甘分离,阵式立破,单人独马,立刻陷入了苦战之中,狼群因头狼被杀,激起怒火,竟是放弃其它人,如蜂涌一般地朝他扑了过去。

他骑的乌驹马神骏之极,一下子踢翻了好几匹恶狼,但最终却被一匹狼咬断了喉咙,嘶叫着倒地。

只有我身边,反倒暂时没有狼来滋扰,我看着他左拙右支,如黑浪之中的小舟,眨眼便会被巨浪吞灭,我心道,这个人,虽救了我几次,但那几次,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却为何会有危险?所以,那几次算不上是他救的我,因此,他的死活,可不关我什么事…可我想着这么多的‘因为所以’,身形却飞了起来,脚尖在群狼的身上点过,祥云十八梯中的二梯运用到了极致,直向他冲了过去,临到半空之中,我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抖得笔直,一下子卷向了他的腰,我只感觉我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拉中使光了,这才看见他如愿地向我飞了过来。

狼群失却了目标,有些不知所措。

他被我这么一拉,狼狈地跌倒在地,爬起身来,才向我望了过来,眼眸成了浓金之色:“你…救了我?”

我来不及和他寒喧,望着四周围找准了目标又想扑上来的狼群:“我们快走…”

和他相比,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我这祥云十八梯的功夫的确是一门好功夫,虽则我只练了其中二梯…

他居然不会轻功!

会发连珠十箭的人不会轻功?

会跃马纵横天下的人不会轻功?

我跑去了老远,没感觉有人跟着,回头一望,便见着他迈开大步在地面上狂跑,不由气得乐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又回身救他,将腰上系着的带子再解了下来,缠在他的腰间,拖着他往树上纵,就如一只燕子脚下吊了个大锤,可以想象得出,我们这样跑,有多么的难受。

渐渐地,狼群越来越少,等得我们喘了一口气停下来之时,才发现四周围全是胡杨,在暗黑之中枝浓叶茂,叶如浓墨泼就。

他粗重的喘息声在林中传得老远,我走近他的身边,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儿,看清了他捂在脖间的手指,已然渗出了鲜血,我忽地明白,刚刚他拨转马头向我冲过来的时侯,他背后有一道黑影是什么了,他知道身后有恶狼来袭…但依旧,他还是向我冲了过来,将手里的利器飞旋着送进了我身边那头狼的颈中。

我站在胡杨树浓荫底下,呆呆地看着他庞大的身躯滑倒在胡杨树底下,颈间的鲜血沿着紫貂大氅顺滑的皮毛而下,直浸入泥土。

我抬起眼眸,手背却是濡湿一片。

“别哭,月牙儿,我不会死。”他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清俊的面容在月光下如玉雕一般。

“为什么?”我低声问道,“为什么你要救我?是因为我是绮凤阁阁主么?”

他笑了笑,嘴角隐现两个小小的酒窝:“你便是你,无论你是谁,什么身份,我救的,只是你便罢了!”

月光从胡杨树叶间撒下,细细密密,如织得极密的筛子,柔柔软软,直渗进我的心底,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好听的话,如酥丝糖一丝一缕的,放进嘴里,便从舌尖直甜到了心尖尖上。

他说了,无论我是谁,只要我是我,他便会救!

既便我是要被人拿来拼凑制成一个狗头人身的人。

他朝我笑着,咳了一声,颈间便又有鲜血流出:“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包扎?”

我这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撕了块内襟裹在颈上的伤口上,可那里依旧血流不止,我很是后悔,为什么师兄教我点穴救治功失的时侯不多学一些,到了这种时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直流。

“你能自己封穴吗?”我道。

他笑了笑,狭长的眼睛眯起:“你居然不会封穴?你真是你师傅最不成气的弟子!”

我垂下头嘟嚷:“你不也不会?”

他叹了口气,再咳了一声:“我学的都是行伍的功夫,哪比得上你们江湖人?”

我仰头打了个哈哈,笑出个鄙视的脸来,看着他的眼半闭半合,却是担心之极,他失了这么多血,可千万别睡着了,师兄说过,失血过多的人千万不能睡着,一睡可能就不会醒了!

他的头垂了下来,高大的身躯把胡杨树的枝干压得直响,身子向一边斜了去,我忙道:“李泽毓,你别睡,你千万别睡!”

他半开半合地睁开眼来,朝着我微微地笑:“你叫我的名字?不叫太子殿下了?”他缓缓地道,“其实,以前…”他轻声叹道,“这样也好…以往的,忘了也好…”

他的笑容和缓温润,如润黄的玉浸在暖水里,脸上早没了以往常常挂着的冷峻,看得我的心扑地一跳。

我头一次感觉遗憾,我怎么会不记得以前,把以前全都忘了呢?连他都忘了?

有疏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抬起头来,远处天际被乌云遮挡的月亮在胡杨树的枝叶间探出头来,看在我的眼底,却是模模糊糊,成了一弯毛绒绒的月光。

我的眼又不好了么?

我抚上眼角,却发现面颊已然濡湿一片。

师傅说过,我是最能忍痛和最不会流泪的人,记得有一次,他笑着问我:“月牙儿,师傅如果有一日遭遇不幸,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流泪吧?”

我认真地回答:“不会,我只会帮师傅好好儿收尸…死都死了,再哭有什么用?”

彼时,师傅正把我身上的骨头摆得咔咔做响。

可和他相遇不过几个月时间,我却几次三番流泪。

定是我的眼不好!眼疾又复发了。

染上了这迎风流泪的毛病!

这毛病可不好,得治!

我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李泽毓,天眼看快亮了,我们得快些寻路出去才是。”

可他却没有答我,笑意凝在了嘴边之上,长而卷的眼睫如绒毛一般的将眼皮覆盖,原是润泽之极的脸色在月色之下,有些焦黄,我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只觉他额头热得烫手,嘴里呼出的热气象是要将我的指尖烤熟。

“爹爹…你别走,别走…我会救你的…”他喃喃地道。

“你说什么,李泽毓,你不能死…”

我看着他的脖颈间又渗出了血来,染得他颈间的狼牙饰链红了一片,我将他身上的紫貂大氅除下,垫在他的腰间,用手指压住他颈上的伤口,此时,我才发现,他颈间伤得那么重,狼牙深入领间,皮肉翻转,狰狞入骨。

可此时,林际间忽地传来了几声狼嚎,狼嚎之声渐渐变大,混着这浓黑的夜色,象从四面八方压逼而来,声音震彻天地,象要将浓黑撕碎。

有炮杖一般的甩鞭声响起,撕吼磨牙声震颤着空气,传来腥咸的味道,绿莹莹的光芒在闪烁在我们的四周,越逼越近,越逼越近,那血腥的味道便越来越浓,有恶臭和死亡的气息。

我心想,这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接踵而至。

我左右望了望,看着胡杨树的树桠,拍了拍李泽毓的肩膀道:“李泽毓,你还能动么,咱们只有上树才能保住性命了。”

我抚了抚他的额头,先前时侯是火烫的,这时,却冰凉冰凉,我心底更急,拍着他的面颊道:“李泽毓,你醒醒,咱们就快被狼儿吃了!”

我把他的面颊拍红了,他才半睁开眼望着我:“吃了?你又饿了么…”

这么一动作,四周围的狼群又往我们这边聚了几分,腥味儿让人闻了欲呕,我急急忙忙地扶了他,低声道:“李泽毓,咱们爬上树,上了树,就不会被狼吃了!”

他很听话,扶着我的肩膀道:“好,好…我知道,这世上唯一不会害我的,就是你了。”

我心想在这紧要的当口,你胡说些什么?还抒情了起来?

他的身体又笨又重,我死命地托着他往树上爬了去,累得我的手都快断了,才将他拉到了树桠之上,才在树上蹲定了,狼儿便从四处围聚了过来,咧开獠牙,嘴里露出了腥红的牙肉。

第三十一章 狼的口粮

我们攀在较大的那棵树桠上,虽是如此,这树桠也嘎嘎做响,更要命的是,他颈间的伤口又裂开了,狼儿们闻到血腥味儿,直往上扑腾,好几次,都差点咬到他的衣襟了,我忙爬过去把他的衣襟收在了腰里,手指到处,却感觉濡湿一片,忙唤道:“李泽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可不会替你收尸,下面的狼等着替你收尸呢!你死了,我保证会把你丢给下面的狼当口粮!”

他默不出声,气息都低了一些,颈上的鲜血成线般地往下滴,狼儿闻到了血腥味道,全聚了上来,在树底下嚎叫狂吼,有些聪明的不断地撞着树杆,让我们的树枝摇摇晃晃,我趴在树杆上思索万千,此时此地,我是使那祥云十八梯走呢?

还是不走呢?

我还没想得明白,便听他低低地道:“络儿,你先走,去搬救兵,破狼谷地势险骏,普通的马不能进来,所以我才带了十二骑卫骑了千里骏马进来救助,你出去,通告他们,他们就在山谷外等候。”他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环形玉佩递了过来,扯着嘴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

他颈间的血流得慢了一些,脸上的神志也清醒了一些,扶着树枝慢慢地坐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一支软剑,一挥手,便把一匹想要站上来撕咬的狼给砍成了两半。

我问道:“你好了一些?”

他笑容清浅:“能杀十头狼!”

我道:“那好,你爬到上面去给我看看,这样我才放心。”

他嘴角依旧是浅浅笑意:“你不相信我?”他站起身来,手脚齐动,向上面攀了去,“咱们沙陀人,下水能捉龙,上山能擒虎,上树能…”

他张了张嘴,接不下去了,我接着道:“上树能变成只猴子…”

他攀着树桠喘了两口气,气恼地道:“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你既然能爬了,我便要走了!”

我忽地飞下了树,向那头领头的狼攻了去,我看得出来,那头狼是只母狼,和刚刚死的那头头狼并肩而立,那头狼死了,它要替它报仇,我悄悄地在割破了手掌,将手掌上的血淋向它们,地上有了猎物,那么的近,而树上的猎物那么的远,它们马上选好了攻击对象,放弃了李泽毓,向我围攻了过来,我一边向林子深处跑去,一边大声叫:“李泽毓,我给你报不了信儿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去报吧!”

他的声音惊愕而愤怒:“你干什么!快回来!”

可惜已经太迟了,狼群被我激怒,如潮水一般地跟在我的身后,不理那爬得高高的得不到的猎物了,我其实不是一个能替他人牺牲自己的人,但我想,他救了我许多次,我总得救回他一次,师傅教的祥云十八梯是用来跑路的,正好派上用场。

我这个人一向不想欠人家的债。

这一次,当真被追得鸡飞狗跳了,只不过追我的,是狼,不是失主!

可我还是高估了我那轻功,低估了狼儿的组织进攻能力,破狼谷的狼,不是普通的狼,它们会声东击西,左右包操,我一个人脑的智慧抵不过它们上百个的狼脑的智慧…我渐渐被它们逼到了山崖脚下,最要命的,这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崖,三面山崖极为陡峭,光滑得连我那祥云十八梯也没办法飞了上去。

当然,我只学会了祥云十八梯中的两梯,更没办法攀上去了。

面前几百劈狼龇牙咧嘴,步步紧逼,等着我稍微露出些败绩,便上前来开始大餐,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想的却是,李泽毓会的只是行伍的功夫,他走得脱么?

我什么时侯这么有牺牲精神了?

我沿着光滑的岩壁往上攀了两步,证实了我那轻身功夫的确不怎么样,爬几次跌几次,屁股摔得生疼生疼,我都看清狼儿们眼底的轻蔑之色了,它们围在我四周围又逼近了几步,嘴里的腥咸味儿让我几欲作呕。

眼看它们来到我的面前了,我都闭上眼等死了,它们却停在了离我三步远的地方,让我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它们扑上来,相反的,我听到四周围喘息声渐渐地静了下来,狼吼声慢慢地平了,待我半睁了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侯,围着我四周的狼儿已经四散开去,对面走来了一行人,宫装环佩,手提风灯,间中凑拥着腰缠金漆龙首鞭的女人,正是那位名叫阿史那梅的夫人。

她给我的映象可不好,可我更怕她腰间的鞭子,还怕她一甩鞭子就冲上来的狼。

她脸上了表情还是象刚刚那样,慵懒而疲惫:“你是谁,那一位呢?”

我小心地看着她腰间的鞭子:“哪一位,您说的是哪一位?”

她的手抚上了纤纤细腰,笑容如夜色中绽开的白玉兰,本在白天开放,她却开在了夜晚。

她的指尖在腰间的皮鞭金质的龙头上轻轻地点,点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腿也直发软。

她又笑了笑:“姑娘攀了半天的岩,想必也累了,不如去我那儿饮杯茶?”

说起茶,我想起了许多的典故,比如说楚国,廷尉府要拿人了,总是说,请您去某某处喝杯茶,通常这杯茶一喝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有时能够回来,有时一去不返。

比如说师兄的茶,十次喝了,有九次我要狂跑茅厕,还有一次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当然,此等茶一般是在我练偷技找他练手之后他请我喝的。

师傅的茶,更不好喝了,通常喝茶之后,便是他把我身上的骨头摆来摆去之际,喝的时侯通常借着花茶,花蜜茶等等甜滋滋的借口,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我的腿更软了,默默地望着她:“能改日么?我暂时不想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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