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云外天都作品腹黑公主戏君侯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而我,却被隔在了帘账外边,永远也走不进他们中间。

空气忽地绵绵密密地下起了小雨,招展的旌旗不堪重负,终于停止了摆动,垂落下来,贴在了旗杆之上,可进进出出的侍女依旧在进进出出,青账里的欢声笑语,丝竹之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叶萧将披风搭在我的身上,“小梅,你别伤心,至少,无论何时,都有我陪着,有咱们绮凤阁的人陪着。”

我笑了笑,“我伤心什么?连为什么伤心我都忘了。”

可为什么,雨丝滴在脸上,竟如针扎一般的痛,如最寒冷的冰一般的冷?为什么我的心底身上,又有了师傅摆弄我的骨头时的痛?

为什么吸入肺里的夹着雨丝的空气,竟似一丝丝地要割裂开我的肺?

我看着那青帐,终于,他走了出来,高大的身躯立在雨丝之中,雨丝便向两边分拂,染得他的紫窄袍如上了釉一般,师傅站在他的身侧,向他拱着手,带着师兄与师姐离开,阿史那梅也走出账外,有侍女撑开油毡勾画的雨伞,将她护向金帐之处。

他身边的人,终于都散了,他立在雨丝之中,任雨丝滑落面颊,浸染了衣裳,这个时侯,他脸上定是带着笑的,我看着他抬起手将雨丝接入掌心,眼波坚定如磐山之石。

有黑衣人从青帐阴影闪了出来,跪下向他禀报,他抬起头来,朝这边望了一眼,叶萧将我一拉,便拉到了阴影里,他转身走进了青账,我刚刚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眸,却见叶萧嘴角眼底全是苦笑…一把冒着寒意的利刃横在他的颈间,不知何时,我们的身后,已围着三个黑衣紧靠的人影。

“走吧,殿下想见你。”那声音虽刻意掩饰,也遮挡不住其间的轻脆。

是白凤染。

我们被押进了青帐中,李泽毓手里拿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朝我望来,面颊侧边有微微的梨窝显现,微卷的眼睫毛被烛光投射,眼睑衬着丝丝缕缕的阴影,话本上说过,有梨窝的男子,是温和而无争的。

我相信话本子上说的,相信师傅教我的一切,相信山上的与世无争是真的与世无争,可我站在他的面前,却感觉他的笑容里仿佛有一根根的尖刺往外冒,衬着帘账里的牛油灯,古怪而冰冷。

他将手里的木碗递到我的面前,笑道:“这是用加了蜂蜜的奶茶,最是暖胃的了,你站在外边那么久,冻着了吧?”

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碗,慢吞吞地道:“这碗里的东西,我真能喝?”

他朝我望着,望了半晌,挥了挥手,帐里的人全都退下了,包括叶萧,也被人拉了下去,叶萧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小梅,你要小心…”

毡帐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他走到我的身边,把那只碗拿到手里,放到了桌子上,拿出锦帕,抹着我脸上的水珠,“月牙儿,你是月牙儿,是我的月牙儿,我永不会伤害你。”

他手指粗砺,是常年拿弓使剑的手,让我的脸微微有些刺痛,紫窄袍袖口散出清冽的酒香,“是么?那我问你,你带了多少人潜进了破狼谷?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直视着他,“阿史那梅,到底是谁?她…真是我的娘亲?”

他将我鬓角的散发拨向脑后,“真是一个小孩子…你忘了不要紧,我记得便行了,这个计划,还是我们以往定下来的呢,只有将破狼谷收服,我们才有可能完成大业,你都忘了?…哎”他眼波如深谷之泉,“我还记得,你想出这计划的时侯,正是月圆之夜,一轮明月映在你的头顶,似将你吸了进去,那时侯我便想,如果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我这一世,只要有你在身边,便足已,可你那么的固执,坚持要独自行动,这一去,便是大半年,找到你的时侯,你浑身的骨头都断了,我请了清秋上人来救治你,人虽是治好了,只可惜,把什么都忘了,连我都忘了。”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引得衣裳都起了涟漪,衣带上的白玉配饰叮当做响,他的掌心那么暖,暖得要把我融化了,他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好闻,让我想起了在山上时侯,春天里躺在铺满青草的草地上,鼻子里全是鹤望兰的味道,我的心渐渐地落到了实处,他怎么会骗我?全不顾自己被狼咬救我的人?我有些惭愧,自己刚刚怎么会有些相信叶萧了?那个把我推下高台,在狼儿咬我的时侯袖手旁观的家伙!

第三十六章 女儿

“可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我真是阿史那梅的女儿?”我喃喃地道。

他抚着我的面颊,“不,你不是的,你怎么会是她的女儿?你只是我的月牙儿而已,身上那个烙印,是我们做上去的,你不记得了?”

我的心终于定了,可眼前却浮现了阿史那梅那喜极而泣的脸,她虽然使狼群来围攻我们,但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有些发酸,“她一定很伤心。”

李泽毓怔了怔,道:“你说的是阿史那梅?她有阿史那族驱狼的本领,所以,破狼谷成了无人敢接近之处,每年死在这里的旅人不计其数,如今破狼谷归了晋,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他揽着我的肩膀,把我额前的散发拨向脑后,“月牙儿,等这一切结束了,咱们便可以…”

他的嗓门低低悠悠,如春风里陶埙奏响…阿史那梅,她是罪有应得,我轻声道:“我把一切都忘了,才这么误会你,对不住。”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好。”他低声叹息,“老天爷待我不薄…”

他揽着我,使我的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金发织成的发带垂落胸前,领间的银狐毛微微地扫着我的额头,离得近了,他颈间伤处包裹着的白布便显露了出来,我心底更惭愧,“你的伤好了些吧?”

他抚了抚颈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他端起了桌上的碗,试了试碗沿的温度,递到我的手里,“还没有冷,喝了吧。”

我接过那碗,小口小口的饮着,忽忆起了叶萧,“那个叶萧,刚刚那个人…要不,还是放了他吧?”

他笑了笑,嘴角又现了梨窝,“他对我有误会,几次三番潜进军营,手底下的人这才伤了他们…但既然你说了,便放他走吧…哎,可惜你不记得了,要不然,定会向他解释清楚…说到底,你才是绮凤阁的阁主,他虽有些私心…”

他欲言又止,眼底神色为难,象他这样的人,是不屑说叶萧的坏话的…不象叶萧,一见面就说李泽毓怎么怎么的不好!

我反握了他的手,“我不会信他了,你放心,他想做那个绮凤阁阁主,就让他去做吧,我才不稀罕!”

他笑了,棕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光来,牙如上好的白瓷一般,“你不记得了也好,以往,咱们聚少离多,你总被些凡俗世务牵扯,你不做那阁主了,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待你好的,等收伏了破狼谷,完成了父王给我的最后的任务,咱们就再也不分开。”

因饮了奶茶,我的胃暖融融的,此时便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他的眼睛是那么的亮,亮得如天上的星辰,手那么的暖,暖得要把我烤熟,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师傅还是那个师傅,师兄师姐,也还是那个待我好的师兄师姐,而且,还多了一个他,这个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好的。”我轻声答道。

“你愿意?”他低声的问我,暖暖的唇贴在我的额头,“如果你愿意,我便向父王求恳…我们早该大婚了,却迟了三年多。”

我的脸直发烧,嘟哝道:“哪有你这样的,莫名其妙就提这些?”

他的笑声从胸腔中发了出来,“怎么不提这些?这是人伦五常,理所当然!”

“可青瑰公主呢?”

他怔了怔,“你胡想些什么?她是我的妹妹!”

“她和你又不同姓,还有白凤染,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不…我不能嫁给你,太不安全了。”

他认真地望着我,“月牙儿,你不能反悔,这都是你以前答应的。”

我摇头道:“可我现在全都忘了,忘了的事,哪还能做数?”

他紧张了起来,“月牙儿,你怎么能这样!”

我笑了笑,“怎么不能这样,我忘记了以前,便代表我是另外一个人了,重新喜欢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他迟迟疑疑,呆头呆脑,“你的意思,要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我点了点头,“是啊,对我来说,你是个陌生人。”

他迷惑不解,复而又点头道:“好!”他望着我沉默了半晌,又问,“可我要怎么做?”

这次轮到我怔了,“你以往怎么做的,便怎么做罢!”

牛油灯照射之下,他嘴角的绒毛清楚地现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虽则他身材高大,其实他的年龄也不大,在民间来说,属于那种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可他已经打了那么多仗,手底下有那么多人了,身上还有那么长一条伤疤,我想着想着,心就有些痛,他受了那么多苦,我还怀疑过他,他怎么会是叶萧嘴里的那种人呢?他面相这么好,话本上说的没错,嘴角有梨窝的人,天生多情而无争,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迫不得已,谁叫他出生在王室呢?

就好象我,虽则我还不知道我以往是什么人,但必定也迫不得已地做过些迫不得已的事。

其实,我们两个,期望的都是那种伐木丁丁,鸟鸣嘤嘤的生活,可生活让我们逼不得已,我们都无可奈何,幸好,我把以往的一切全都忘了…我握着他的手,他掌心的茧可真厚,往后的日子,有我陪着,他就不会这么幸苦了。

“以前啊…”他慢吞吞地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送了一枝花给我…”

“什么?一般不是男人送女人东西的么?”我吃惊地道。

他笑了笑,再慢吞吞地道:“花束下面装有机关,一插入花瓶,就有牛毛般的细箭射出来。”

我哑口无言,默了半晌,“是这样的?”

“是的,我初立为太子,因不是长子,惹得很多人不满,而那时,你是名满江湖的绮凤阁阁主,有人买了我的性命,还有人来买我这里来往的军机公文…”

我张口结舌,吞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还好,你没什么事…”

“只不过被刺中了几针,昏迷了好几日而已,不碍事。”他朝我微微笑,“你要我反过来把那花送给你?”

我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咱们之间,就没有什么正常一些的?”

他笑了笑,伏下身来,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含糊不清,“以后,以后,还有大把正常的日子呢…”

我感觉到了他体温陡然的升高,揽得我越来越紧,似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忙扭了扭,“你怎么啦?”

他松了松,却不放开我,声音越发的古怪,“月牙儿,你到底知不知道,暖床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上真暖,而且越发地暖了,我拿手掌心贴着他的胸口,一会儿,冰凉的掌心就变得暖烘烘的,“我虽然把一切都忘了,这些还记得的,暖床么…现在的天气太冷了,自是要一个人先把床睡暖了,才让人睡上去,我刚刚到山上的时侯,师傅说我身上没什么血,所以整日里冰冷冰冷的,每一回睡觉,师姐就帮我暖床,抱着我睡,后来,冬天太冷了,师姐不干了,说抱着我,象抱着冰块,就要师兄…”

“什么?”他浑身一震,鼻息变粗。

“师兄也不干…就帮我制了个暖炉子,放在被子里,只不过,还是没有抱着师姐那么舒服…”他浑身一松,我莫名其妙,“你想到哪里去了?”

“没,没想到哪里…”他脸孔又成了暗红颜色,“这个,你师兄真疼你,原来…原来,暖床是这个意思,我才第一次知道…”

外面天气虽冷,但感觉他抱着我,太热了,于是我又扭了扭,“是啊,是啊,怎么你都不明白呢?”我迟疑地道,“难道还有其它意思?”

他的笑容古怪得不得了,“没,没其它意思。”

我觉着自己象是在一个火炉之中,而且有烤熟的迹象,于是拍着他的胸口道,“能松松吗?你太热了…”

他到吸了一口冷气,揽得更紧了,嘴里嘟哝,“真想让你现在就帮我暖床…”

“可你要松开我才行啊,不松开我,我怎么能上床?”我忽地感觉到他用嘴辰吸吮着我的脖子,舌头也在唇齿之中舔啊舔的,弄得我脖子直痒痒,我嘻嘻笑了起来,推着他,扭着身子道,“你干什么啊,快松开我。”

他没有松开我,反而又揽得紧了一些,“我亲亲你行吗?就亲亲。”

他语气全中哀恳,如那陶埙奏出的低音,好听得不得了,我心一软,便道,“就亲亲?”

“就亲一下,一下就好。”他迫不及待。

可这一下是那么的漫长,比师傅摆弄我的骨头时还要长,比师姐练剑的时间还要长,他亲的方法也太让人害羞了,他在我背上的伤疤上留恋,到了最后,他的嘴停留在我的嘴上,使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浑身红得如煮熟的饺子,他将自己的衣服敞开,将我贴在他的胸口…终于亲完了,低声道:“月牙儿,以后,我来给你暖床。”

我浑身软绵绵的,被他亲得身上全没有了一丝儿力气,心底想,如果他给我暖床,每天都这么的亲,那我得吃多少饭才能补上消耗的力气啊…我又开始犯困了。

“月牙儿,月牙儿?”他将我抱起,放进柔软的狐袭之中,揽着我躺下来,“月牙儿,我是逼不得已…梅儿…”他在我耳边喃喃地道。

第三十七章 火光

我浑身上下虽然都很困,可却听得清楚,我在心底道,我没有怪你,我也喜欢你亲我,虽然,你亲得我一丝儿力气都没有。

我是被漫天的喊杀声惊醒的,睁开眼来,便见着眼前一丝儿光亮都没有,身子却在缓缓地移动,车轮子在隆隆地滚,手底下摸着的,却还是柔软的皮毛,鼻子里闻到好闻的熏香味道。

忽地,我看见天际间崩亮了耀眼的火光,待看得再清楚些,却发现那天际却是映在轿帘子上的天际,火光衬着牛皮拢成的车蓬上,使得车蓬都仿佛被火烧着了。

我才坐起身来,就有人在车外道:“小师妹,你醒了?”

我揭了车帘子望向外边,月色之下,师姐与师兄骑在马上朝着我微微笑,还有一队隐在黑夜中的侍卫,银镀的铁甲在夜色中发着豪光。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急问。

“殿下让我们先护送你回去。”师姐道。

此时,又有震天的炮火声响起,那声音是那么大,将半边天际染成了血红一片,我这才发现,我们走在出谷的山路上,这条路我们之前来过,是进入破狼谷的小道。

爆炸声连二连三地响起,如过年之时燃放的烟花炮烛,惊天动地的声音震得整座山恋都在微微颤动,在这爆炸声中,我听到了刀兵相击,人呼马嘶。

还有狼儿的悲泣嚎叫。

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这些声音,远远地从山那边传过来,进到我的耳里,如黑夜里突忽其来伸出的铁线,钻进我的心底,使我的心被捆成了一束,让我喘不过气来。

“什么人?”师姐忽地大叫。

可没有人回答,黑夜中窜出几个奔得极快的黑影,跃上马头,直冲向了师姐师兄,师姐师兄急忙挥剑,和那几头黑影斗在了一处,铁甲侍卫变换队形,将我坐的车子团团围住。

师姐嘴里打了一个呼哨,又有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地从半山腰上冲了下来,我听到了那道黑影嘴里发出的嚎叫,长长的鬃毛在夜空中飞扬,它一冲上来,先前那几道围攻师姐师兄的影子便四散而逃,我喜道:“旺财来了?”

旺财硕大而蓬松的头颅出现在了我的车帘子上,朝我龇牙咧嘴,嘴角里还有沾得有狼毛。

有牛皮灯笼忽地亮起,我看到了站在半腰上穿紫金百凤衫裙的阿史那梅,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刚刚饮宴时的衫裙,可衫裙襟破,钗斜鬓乱,脸上有血污,四周围的侍卫身染血迹,可她眼底,却有狂喜的神色,隔得远了,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我看着她嚅动的双唇,却猜得出她在说什么:“终于找到了,梅儿…”

师姐师兄拦在轿头,面色紧张,夜空中忽传来几声鹞子的鸣叫,师姐面色一松,阿史那梅却忽挥了一下手,叫喊了一句什么,她身边的那几名侍卫便跟在她身后,直冲下山坡,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铁甲侍卫拔出了手里的重剑,将背上的铁盾竖在面前,将我的车辆护得更严实,阿史那梅的剑便砍在了那铁盾之上,火花四溅。

铁甲侍卫被她砍倒了几个,师姐持剑上前,和她斗在一处,待我再眨了一次眼,阿史那梅的发髻被砍落了,散发垂在她的面颊之上,状似恶鬼,她却不理师姐的剑如闪电,发狂一般地往我这边冲,铁甲侍卫砍出了手里的重剑,齐喝一声,向她砍了过去,她拿出腰里的鞭子,一手挥鞭,一手挥剑,苦苦支撑,却没有后退,她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地倒了下去,师姐剑出如风,砍断了她手里的长剑,眼看侍卫的重剑齐向她砍了去,她举起手里的断剑相持,侍卫们齐喝声中,数十把重剑齐向她身上落去,眨眼之间,便会将她分成几片。

剑锋一寸寸地逼近,她手里的断剑已被压得弯成一个弧形,在刃光森森之中,她转过头,向我望来,透过重重的厚盾,眼底全是悲凉与绝望,就如盼望许久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却咫尺天涯,我心底明白,我并不是她盼望的人,不过是李泽毓给她的欺骗,可为何我的鼻子那么的酸,象吃了还没有熟透的青莓?酸得我五脏六肺都拧成了一团。

“小师妹,你别过去,殿下吩咐了,要让你安全离开。”师兄急拉住了我。

我垂下头,我的脚不知何时往前移了几步,向她移了去。

我不会将一切都忘了吗?她将我认成她的女儿的时侯,我已将她当成陌生人,可为何,此时,我的脚却不受控制了?

我抬起眼来,她零乱的鬓发拂过面颊,精心修饰的妆容已糊花了整张脸,她半跪在地上,手腕颤抖,而那些重剑,却越压越低。

我拂开师兄的手,低声道:“师兄,让她走吧。”

师兄一怔,看着我:“小师妹,你是知道的,殿下为了破狼谷,花了好大的力气…”

“你们不是达到目地了吗?还想怎么样?破狼谷已被你们收了,她独自一人,能做得了什么?”

师兄呆了半晌,“小师妹,你别‘你们,你们’的这么说,罢了,这个计划,是你以前和殿下一起定下来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罢。”他扬声道,“放她走。”

那些重剑侍卫齐齐一声喝,收了重剑,阿史那梅一松手,跪倒在地,她没有离开,撑着断剑站起身来,向我这边走了来,被师姐拦住,用剑尖指在了喉咙上,她停下脚步,嘴角有血,扬声道:“梅儿,我的女儿…你不认你的娘亲了吗?”

她杏子般的眼流出了眼泪,紫凤百凤裙的裙带拖在地上,拖起了细细的尘,她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不理喉上的剑刃森然。

师姐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剑虽没有离开她的喉咙,手却有些抖,“你别再往前了,再往前,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连旺财,喉咙里也发出低低的吼声,警惕地盯着她。

阿史那梅嘿嘿地笑,眼泪滚落面颊,“李泽毓,我谋不如人,破狼谷因此而灭,也怪不得你,可你告诉我,出来告诉我,她是不是我的梅儿,是不是?”

她鬓钗发乱,涕泪纵横,状似厉鬼,可却步步进逼,直走到了那堵铁盾墙前,离得近了,她眼底有红筋隐现,颈间有青筋,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泪水打湿了,贴在颈上,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在宴席上风姿卓越的模样。

我垂下头,避开她灼热的眼神,“阿史那夫人,我不是你的女儿。”

她的脚步咚咚后退,双膝跪地,“不是的,不是的?不可能,你瞧瞧,你的眉眼那么的似我,我们的眼睛那么象,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你,你…你为什么不认我?”她语气狂乱,“我知道了,你不认我,因为我将你丢下,是吗?是你父王说的吧?”她恶狼狼地道,“楚昊他花言巧语,为了阿史那族强大的武力,娶了我,让族人四处征战,利用完后,又认为阿史那族武力太过强盛,是蛮夷之族,会成他的心腹大患,对暗地里对阿史那族下手,害得我的族人不原谅我,他想斩草除根,竟派杀手刺杀他自己的妃子!我怀着你逃了出来,他又四处派人寻找,我刚刚生下了你,就被他派人抢了你去,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没有娘亲陪着,天冷了会不会受凉?在楚国王宫,没有娘的孩子是最易被人欺负的,那些年,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她说的一切,在我心底连一丝影儿都没有…对了,我原本就是一个冒充的,又怎么会有印象?

远处有晨光在山头缓缓升起,冲破了厚厚的云层,使得山恋露出丝月牙般的白,照在她的脸上身上,更显狼狈不堪,她将手伸出,隔着虚空似想要摸上我的脸,却颓然放下,地上扬起的细尘使她有脸朦胧不清…

“小师妹,你怎么啦,她并不真是你的…”我望向师兄,他的面孔在我眼底模糊一片,他伸出衣袖,拭着我的眼角,“小师妹,我放她走,你别哭。”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哪里哭了,只是我们既骗了她,又已达成目地,难道连她的性命也要取了?”

师兄的衣服袖子一顿,手肘撞在了我的肩膀上,使我差点立不稳,他忙拉住了我,“好的,好的,都听你的。”他转过头去,大声道,“阿史那夫人,你最好尽快离开!”

阿史那梅眼底俱是疯狂,“离开,你叫我离开到哪里去?不,我不会走,我的梅儿在这里,我不会走!你们杀了我,来啊,杀了我!”

鼻底的酸意冲上了眼框,我大声地道,“阿史那夫人,我不是你的梅儿,这一切,都是为了破狼谷,你走吧,去别的地方找你的梅儿!”

隔着重重厚盾,阿史那梅呆呆地望着我,眼底俱是一片死寂之色,“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忽地,有鹞子鸣叫之声四方响起,一骑铁骑从破狼谷小道急行而来,前头那人,身披着银貂大氅,着窄紫袍,束犀玉带,颈间挂狼牙饰,风鼓起他身上的大氅,我似能听到他的衣角带起的猎猎风声,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却感觉得到他眼底的冰冷,我转身拉着师兄,“师兄,你叫人轰她走。”

师兄很为难,“小师妹,她不走,你叫我怎么办?”

一时间,我背心出了层汗,心也慌了,朝着阿史那梅道,“阿史那夫人,你的梅儿在别的地方等你呢,你快走吧。”

耳边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震得我坐的马车都微微的震动,我的心越来越慌,照道理说,我不应该害怕的,可为什么无来由地那么害怕?

第三十八章 她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一点,马蹄声便停住了,李泽毓的声音依旧如上好的陶埙奏起,“阿史那夫人,愿赌就应该服输,你又何必苦苦纠缠?”

他缓步而来,和我并排而立,肖亮从他身后闪了出来,低声道:“殿下,要不要属下…?”

李泽毓微微摇头,“我们此次,虽是兵行诡道,但总归手段有失正途,让她走吧!”

我转过头来,“你愿意让她走?”

他轻轻叹息,“你的期望,便是我的,你全都忘了,我却没有忘。”他将身上的大氅除下,披在我的身上,“起风了,进车吧。”

守在她四周的铁铠卫士撤了回来,在响鞭声中,骑卫拉起缰绳,绕过了阿史那梅,朝谷外驶去。

我揭开了车幕帘,阿史那梅站在扬起的细尘之中,面孔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她没有动,远处晨光从山恋之中升起,烈火一般的辉光使她的紫凤裙镶上了一层金边,狼狈不堪,却如火中凤凰,我们走得远了,她依旧站在那里,如一根紫色的树,在那儿已生根发芽,屹立千年。

回了军营之后,天气越发地冷了,但大军顺利开拔,继续向晋都城幽州走了去,从每日逐渐减少的吃食可以看得出来,李泽毓为什么这么急着赶着回去了,晋王李君昊对他管教严啊,并不因为他是太子而略有宽待,军令如山,要他几时回去,他就得几时回去,如果不回去,那是要饿死的。

师兄与师姐坐在我的对面,两人手里每人撕了一只未明禽类的腿,放进嘴里不停地嚼着。

两人嚼完了,满意地吁了一口气,师姐道:“小师妹,如今天寒地冻的,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师傅他老人家突如其来的来了,他有打猎的经验,时常带些吃食给我们,把肉烤得滋油发亮了送来,咱们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师兄把油光发亮的两根手指头举到眼前,欣赏了半晌,再直盯着木碟子里的最后一根腿,“小师妹,剩下最后一根烤腿了,您真不吃?”

我摇了摇头,把视线转向轿外。

师兄把那根不明禽类的腿掏起,闻了闻,道,“小师妹,师傅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记不起以前了,师傅为了让你想起来,这才想尽了办法让你跟着殿下。”

他正想把那烤腿放进嘴里,我回头望着他,他停住了,我道:“那你告诉我,他和李泽毓到底什么关系?他们俩原来就相熟的,是么?”

师兄怔了半晌,“小师妹,你只要知道,我们所做的,李泽毓所做的,全是为了你好,阿史那梅那女人心狠手辣,而且手段层出不穷,你知道吗,她被老楚君侯赶出王宫,先是栖身于夜狼族,不过一月,便嫁给了夜狼族的首领,一年未到,夜狼族首领便死了,他的几个儿子死的死,病的病,她便带领夜狼族来到漠北,未已又和漠北的沙盗结成同盟,又不到一年,沙盗三个首领为了抢夺她而自相残杀,死如非命,那些沙盗便又归附了她,她这才率领那批人来到了破狼谷,从此盘居下来,因破狼谷与晋楚两地相接,晋楚两地的百姓死在她手里的不知多少,这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将破狼谷攻破了,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殿下便又放了她…”

我垂下了头,咕哝,“我哪知道这女人那么厉害?”

师姐轻声道:“小师妹,我们和师傅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而且会一直陪了下去,这一点,你应该明白…世子放心不下你,这才请了师傅来,一则为了保护,另外,还为了防范咱们到了幽州之后,在晋国王宫被人暗算,世子在外边看着风光,但这些日子你也应该明白,晋王待他并未放心,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连累了你。”

我的身上连同心底,都暖暖的,“师姐,我明白的…我是太任性了。”

师姐摸了摸我的头。

师兄吁了一口气,把那烤腿放进嘴边,正想咬,我一把夺了去,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他哇哇大叫,“小师妹,你不是说不吃么?”

车窗外传来一声轻吁,车帘被风揭起,露出师傅青色的衣衫一角,我揭了车帘子,朝外道:“师傅,我吃了,你放心了吧?”

师傅拈着白花花的长须,抬头望着天边浮云,沉思,“吃不下就别吃,留着我晚上喝酒。”

虽是寒风凛烈,我也看清了师傅嘴角那清浅的笑,如以往在山上之时,清薄淡远,那么多个日子,都是他们陪着我度过,在我最痛苦的时日。

而叶萧所说的,不过是满嘴的胡言!

师傅的到来,真的好处很多,首先,我们再也不会被其它将士斜眼相看了,青瑰也没再找我们的麻烦,当然,她以前也没找我们的麻烦,再说找了麻烦,我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找的…

有旺财在,无论怎么样的严冬,它都有本事可以猎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大军虽然缺少吃喝,但我们自是不少的,只是有时侯比较担心,怕它找错了对象,把某匹战马当成了猎物,幸好,这种情形始终没有出现。

而军营的人,也习惯了它的出出入入。

总之,我们现在丰衣足食,帐顶子再也没被人划开过。

相反的,与以往相比,她倒是深出简出起来,每餐开饭,我们和李泽毓一起用餐,但都没有一次见到她,白凤染倒是见了几次,每次都行色匆匆,却进退有礼,眼底不见半点儿情绪。

照道理来说,李泽毓替晋解决了边境大患,收伏了破狼谷,晋王多少也应该有点儿表示,哪知道,他的表示,就是三天一封公牒,催着他尽快赶回幽州,交回兵权。

李泽毓很忙,这些日子的眉心都是皱着的,我不好打扰他,每天都和师兄师姐呆在一处,他没有说起那晚上他跟我提起的话,我也没再问起。

他要娶我,这可能么?

青瑰他不娶,白凤染也不娶,娶一个脑子一片空白的人?

用俗话说,就是娶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到了晚上的时侯,我便常常想起他跟我说这件事的那个晚上,想得面孔发烧,想着下一次他再提,我该怎么样欲语还休,怎么样矜持一些,绝对不能他一说,我就立马同意了,话本上不是说过,娇嗔的女人,才能被人喜欢,最好他再问我,我便拿起小拳头敲着他的胸膛,一叠声地娇嗔,你坏,你坏,你坏…

我一边想着,一边差点把刚刚喝下的茶给呕了出来,浑身上下起了层叫恶寒的东西,看来娇嗔还是不适合我…

“什么不适合你?”

我抬起头来,手里端着的茶杯溅出了杯沿,李泽毓一把拿过那杯子,皱起眉头,“你看看,又不小心了。”

他从衣袖里拿了药膏出来,给我涂上,微暖的指肚子擦过伤口,指尖带着清凉,那药膏药性极好,没有一点儿异味,反倒有股清香,一会儿红肿之处便恢复了原色。

他眼神专注,薄的唇,微皱的眉在薄薄的灯光照射之下,散着淡淡豪光,如上好的温玉一般,我不由看得心痒痒的,偷偷伸出手指,想要试试他有脸是不是真如温玉,可手掌近了,临时想起自己要娇嗔的,此举有些太过大胆,太二…便又有些胆怯,悄悄地缩了回来,再向他望去,他的脸庞颜色除了温润之玉之外,加了些淡红…

他缩回了手,脸却依旧那样的放着,半弯着腰,我等了半晌,等他直了腰站起来,我好拿桌上那杯茶来喝上一口,自从他进门到现在,我泡好的这杯花茶才饮了一口,就被打断了,如今军营里物资缺乏,我好不容易才搜刮了些茶叶来…

可我又等了半晌,他还是没站起来。

我咳了一声,吞了口口水,“恩…是不是东西掉在地上了,找不到?要不要我帮你找?我眼神好…”我其实是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半腰着弯不动,他不累吗?

他换了个姿势,半蹲在我的面前,还是把半边脸朝向我,“你帮我看看,最近上火,我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

我朝半揭起的窗帘望了望,外边的树叶上蒙了层白色的绒冰,他这个上火,真是上得与众不同,我诚实地道:“没”

他的眼睫毛急速地眨动,又沉默了半晌,转过头来,把带着清凉药香的手指放在我的下巴上,很严肃很认真地道:“其实如果你想摸一下,我是不会拒绝的…最多是欲拒还休…”

我:“…”

想起每被外人一劝说,我便对他,甚至对师兄师姐产生了怀疑…直至现在,我才觉着自己的脑子真是有毛病,师傅与师兄师姐,是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的人,我之所以还活在这世上,全都是因为他们,而面前这位,也三番四次地救了我…虽然我至今还不明白,他看上了是看中了哪一点?无论我以前是怎么样风光…再说了,那样的风光,不过是旁人嘴里的风光,我自己可全没半点映象…我现在,可是要身材没有身材,要人材没有人材,要钱财没有钱财的三才全无之人,所以,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人,又英俊,又有才,还有权…直说喜欢我,要娶我,我偶尔从梦中醒来…不是笑醒的…是惊悚醒的,如此说来,我这个人还是挺有这个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三十九章 抬头

他陪着我,坐在我的身边,我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刚刚想摸上他的面颊,如此一番剖析下来,其实是想证实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小部分想要试一下他脸的温润度的流氓想法…所以,他离开后,我还很懊恼,不是要娇嗔一下的吗?怎么没有娇嗔到,反而有往女流氓方向发展的势头?

如此想法,使前往幽州的这段日子,我有些抬不起头来…每次一抬头,他便似笑非笑,让我想起了欲拒还休这句话…

我们一路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冷,冬天快要过去了,可天还是那么冻,冻得地上的枯黄的草结了一层冰凌,马车轮子辗上去,咔咔直响,马蹄子踩在草地上,会飞溅起许多的冰屑子,有时候离那马匹近了,冰屑子溅在脸上,会划得生疼生疼。

到达幽州的时侯,街上刮着黄毛风,整座城市隐在一片灰蒙蒙之中,原是红墙壁瓦的王宫都如年代久远的剪纸,原本鲜艳的颜色褪成了暗黄。

大军自是不给入城的,李泽毓轻车简驾,只带了十几名侍卫回到府邸,我和师傅等自然也跟着。

一路上,我便听说了,因先王后已染重病一年,已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虽还住在中宫,常年有尚药局的人侍奉着,但后宫一切早被刘贵妃打理,李泽毓成年后已分府居外,还未大婚,因此李泽毓的世子府,人口简单…这是李泽毓自己告诉我的。

等我们到了世子府的时候,才知道他嘴里的简单和我们想象之中的简单不太一样,比如说我以前住的山上,人口不简单,有师兄师姐师傅和我,总共四个人,还加上狮子旺财等等,就更不简单了。

可世子府,住着只有李泽毓一个人,但人口却有三百多,我们住进了三天,我依旧弄不清楚同样穿娥黄衫裙的侍女是青青,还是绿绿?又或是黄黄?

至于其它,宫里派下来侍侯李泽毓饮食服饰的尚宫女官,就有六个,司膳,司衣,司洗,司笔,司棋,司织等等,世子府所有的下人,都由宫里面派出来的郑嬷嬷管理,据说是从小侍侯王后娘娘的,再派来侍侯李泽毓。

李泽毓常年在外征战,不在世子府,世子府里的一切就由郑嬷嬷管理,合府上下对郑嬷嬷很是尊敬,也不知道李泽毓跟她说了什么,自我入府的第一天开始,郑嬷嬷就盯上了我,无论我走到哪里,她总会冷不防的出现,尤其是我吃了好吃的,心情比较好的时侯。

“月姑娘,您瞧瞧,这支簪子漂亮吗?”

“漂亮。”

  如果觉得腹黑公主戏君侯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云外天都小说全集腹黑公主戏君侯点裙臣将军媚尚宫誓不为妃公主的诱惑冏冏有神暴君的宠姬逼良为夫冷宫之绝色夜叉,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