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云外天都作品后宫如珏传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殿内静悄悄的,话语的尾音在殿内回响,冉冉燃起的熏香慢腾腾的升起,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第六十三章 太皇太后的喜好

孝庄没有睁开眼睛,道:“皇帝,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讲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皇帝,他没有什么太多的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嵌花雕玉的器具,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高明的雕匠,平日里下了朝,便雕些小东西摆在屋里,下面的人深知他这爱好,每次事启奏,便买通皇帝身边的公公,打探清楚他雕刻时间,趁这个机会去问他,便是最能通过的,而因为他喜欢嵌花雕刻之术,民间便盛行此风,成块的珠玉翡翠被切成细细的块儿,金子被研成粉末涂在嵌雕的箱子上,到了最后,连刀枪兵器,上面都雕了纹饰,以精细为美,到了外族入侵之时,那些刀啊枪啊,便一折就断,民间无军资支持,因那些金啊银的,被磨成了粉末漆在箱子木器上了,连打败了帐,都没有珠宝可赔给人家,异族之人,喜欢的是真正的珠玉金银,可不喜欢那些切得细细的嵌在器具上的东西,到了最后,只得亡国,皇帝,你瞧瞧,这便是他喜欢一样东西喜欢得中了疯魔的下场…”

孝庄似睡非睡地说着,缓缓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让皇帝想起了以往,无论他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听着皇祖母的故事,就能平息静气。

孝庄的声音越来越低:“皇帝,咱们宫里头的人,不能太过喜欢一样东西,无论那样东西是人,还是物,都别花太多的心思下去,如若不然,便会被那样东西反过来制住,皇帝,你可明白?”

皇帝低低地应了:“皇祖母,孙儿明白。”

“你一向是个明白人,哀家知道,哀家这么家,你或许感觉委屈,但谁叫你是皇帝呢?拥有天下,越发不能妄xing而为。”孝庄叹了口气,余音在大殿回响,“哀家也是隔着许多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皇帝答道:“皇祖母,您请放心。”

“这预选虽是过了,但复选的时侯,未必不会有人从中又出什么妖蛾子,派人看着些吧…”孝庄道,“她算是个有主意的人,若真和你一心一意的,倒也真能帮得了你。”

皇帝道:“留下她,便是要她知道,皇家是不好胡弄的,她竟然敢打您的主意,朕便不饶了她!”

孝庄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一双眼眸黑黑沉沉,清俊的脸在殿内灯光照射之下带着几分忧郁,便在心底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无论怎样都好,我先前说的话,你可都要记在心底,她也算是有胆识的,你留下她,也好,可这是你首次选秀,首先要挑选的,便是皇后之位,这是替你掌着中宫的人,咱们可得好好儿看清楚她的人品。”孝庄道。

皇帝沉下眼来,“是的,皇祖母。”

“你母后么,倒是挺喜欢赫舍里家的那孩子的…”孝庄叹道,“她也是个好孩子,可她为何掺与了这次的事呢?是不是不想进宫?这些,都得查清楚才行。”

皇帝道:“皇孙明白。”

孝庄说了许久的话,便感觉有些疲累了,朝他挥了挥手:“你且去吧,去你母后那里请安,多谢她,她是你的亲娘,无论怎么的不理外边的事儿,你的婚事,她倒是放在心底的。”

皇帝向她告辞之后,出了殿门,便往太后的寿安宫而去。

一连几日,储秀宫倒是风平浪静,落选的秀女已被送了回去了,能住下的全是有资格参选的,卫珏托了以前的关系打探太后和太皇太后宫里边的情形,可哪里想到,却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她们被选中,没有人能弄得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初选被选中的,已然开始准备复选了,四执库将秀女们的衣饰等全都发放了下来,嬷嬷们加紧的训练秀女们学规矩。

卫珏知道,复选之时的,虽还是太皇太后与皇帝,却比初选时严了许多,决不会每组十人观看,更要考察妇德容功。

她要落选,却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引得在上位者彻底不满,将她的小命玩儿完了,比如说太后那里,要将她略微得罪,使她刷了自己下来,她就要当一只蚊子,让太后感觉被蚊子咬了一口,把蚊子赶走便成了,却不能一巴掌下去,把蚊子给拍死了…卫珏看着在灯影里飞着的小蚊子,很有些犯愁。

“珏姐姐,珏姐姐,在干什么呢?这几日也没见你出去?”

笑声当中,安佳怡和赫舍里丽儿相携走了进来,卫珏忙起身迎接,吩咐素钗,“砌壶上好的龙井茶来…”她迎了两位在绣榻上坐了,对安佳怡道,“佳怡妹妹,你别坐在窗边,近日风凉,仔细吹得你头痛。”

赫舍里丽儿道:“咦,佳怡姐姐病了么,我竟不知?”

“小小的鼻塞,也被珏妹妹看了出来,可以见着,珏妹妹天生便是个机警人。”安佳怡和卫珏换了位置。

卫珏道:“佳怡姐姐和丽儿妹妹呆在一起的时间长,说的话多了,自当不察觉,你们一进门,佳怡姐姐一开口,我便听出她定是有些伤风了。”

安佳怡眼角略有红肿,进门说话之时,鼻子略微塞住,她虽然用脂粉加以修饰遮掩,但卫珏却眼只一扫,便瞧得清楚明白,心底暗暗诧异,她这样子,不象伤风感冒,却有些象是哭过了?

赫舍里丽儿娇憨地笑:“都是我没眼色,什么都看不出来。”

安佳怡笑道:“不过有些鼻塞而已,喝点姜汤,回去睡一觉,第二天便没事了,我可不是个娇弱人。”

三人又说笑了几句,卫珏将素环素钗打发了出去,合紧门窗,转过身来,见赫舍里丽儿眼巴巴地望着她,便笑道:“别着急,总有办法的。”

赫舍里丽儿垂了头道:“这一次这样好的布署,都功败垂成,眼看就到复选了,我实在担心。”

卫珏自己心底也没底,但她知道,赫舍里丽儿是她唯一的同盟,不能让她失却希望,熄了那落选的念头,如果连她都认命了,那么,卫珏只得孤军备战,如此一来,成功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第六十四章 得罪太后

“丽儿妹妹,有什么好担心的,桥到船头自然直,照这次预选的情形来看,到了复选,太后也会到场,只要咱们打听清楚太后的喜好,专挑她不喜的,这么一来,不就顺利了?”卫珏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珏姐姐可能不知,太后常居深宫,也不常出来走动,我们要掌握分寸,可不容易。”赫舍里丽儿脸上全是忧色。

安佳怡垂头道:“丽儿妹妹,珏姐姐尚有理由不想参选,可你为何便这般的固执,一定要落选呢?你若是应选成功,咱们姐妹俩可常伴宫中,岂不是好?”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便静了下来,她所问的,也是卫珏藏在心底一直想问的,赫舍里丽儿是个开朗的少女,年纪虽小,却没有太多的算计,她一直弄不明白,为何赫舍里丽儿想尽了千方百计的便要落选,一次没有成功,便想着第二次。

卫珏是一定要落选的,因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和皇帝的纠葛没办法能解得开,她如果复选成功,那也是皇帝为了让她变成深宫怨妇而用的方法,总之一句,他就是不会让她好过。

而赫舍里丽儿则不同,她有强盛的娘家,尊贵的身份,既使没有皇帝的宠爱,但依着皇帝万事周到的xing子,不会让她太过难堪,她在后宫也会尊贵荣华,女人一生所求的,不就是如此么?

卫珏有时侯会有些羡慕赫舍里丽儿,如果她有她这样的身份,留在宫里便有了本钱,便不用看皇帝的脸色行事,只要他给她荣华,理他宠爱不宠爱的!

男人一生一世的承诺,她早已看得透彻之极,就是一文不值。

她没有赫舍里丽儿的贵重的身份,所以,她只能想尽了办法出宫,不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呆着,给他添堵,让他一个看不顺眼,就让他有借口想办法来炮制她。

赫舍里丽儿明媚的脸笼上了一层轻愁,她轻轻转开脸去,避开了两人的视线:“两位姐姐,我自然有我不得以的原因,是不能对你们说的,我不会改变初衷,定要落选,请珏姐姐宽心,也请佳怡姐姐能帮我。”

她的话说得极为慎重,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慎重的请求,安佳怡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只能点头应了。

卫珏是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可听她这么一说,却不知怎么的,便在心底轻轻舒了一口气。

“咱们这些日子,多托人打听打听寿安宫的情形,一件小事都不能放过,总能找出办法来的。”卫珏道。

赫舍里丽儿见卫珏充满信心,小小的面颊发出光来,道:“珏姐姐这般的说,我倒是放心了,可不知怎么的,和姐姐相处这么久,每次心底顾虑彷徨了,听姐姐一说话,便又信心十足起来。”

安佳怡笑了,朝卫珏望了望,又朝赫舍里丽儿望望,掩嘴笑道:“如此说来,珏妹妹岂不是那战场上鼓舞兵士作战的将军?”

赫舍里丽儿拍手道:“就是这样,我进这屋子之前,心底彷徨得不得了,但听了珏姐姐说了几句之后,整个人的心都定了,珏姐姐不是那大将军是什么?”

三人笑成一团。

赫舍里丽儿和安佳怡再与卫珏闲聊了一会儿,两人告辞而去,卫珏等两人出了门,隔了一柱香的时间,便走出院子,来到安佳怡的住处。

伺侯的宫婢知道自家小主和卫珏相熟,见她来了,将她迎到外间坐着,倒也不多加询问。

坐了不一会儿,安佳怡便揭了帘子进来,面露奇色:“珏妹妹,我才从你那边告辞,你便又来了,是否有什么话没有交待清楚?”

卫珏一言不发,只含笑朝她望着,看着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垂下,嘴里喃喃:“珏妹妹,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卫珏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着,轻轻地道:“怡姐姐,瓜尔佳氏威胁你做什么,让姐姐这般的左右为难?”

安佳怡俱地抬起头来,眼底全是慌乱,凭着平能的想要否认,可她一抬眼,却撞进了卫珏似笑非笑的眼眸当中,卫珏的肌肤如玉,发际当中仿有芝兰香味,如以往一样,象一朵开得正当头的花儿,被风一吹,那花瓣儿便会颤颤而落,可她的眼神却那般的坚定,坚如磐石,能摧毁任何的谎言。

安佳怡倏地发现,她在她面前没有办法狡辩,只能说出真实情况,就象自家的父亲面对那少年皇帝一样。

卫珏和赫舍里丽儿不同,赫舍里丽儿是那般的纯净,相信一切美好,让人不忍用污秽之事来污了她的耳朵,所以,安佳怡不敢告诉她。

而卫珏不同,她能理解所有的无可奈何,并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知道怎么的,安佳怡便信任了她,点了点头道:“不错,她找上了门来,威胁了我,只不过,我没有答应。”

卫珏眼波明澈,几可照得见人影,眼角有微微的笑纹:“令尊又遇到事了么?”

卫珏是个特别的女子,和她以往遇到的都不同,安佳怡是知道的,同样,她也知道她会将一切算计于胸,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有些不择手段,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依恋着卫珏,仿佛被她算计了,也是应该的,所以,她老老实实地答:“是的,父亲上次陷入了卖官风波,好不容**清了,却又让人找出了新的证据,她便来告诉我,只要我随时将你们的情况告诉她,她可以让鳌中堂放我父亲一马。”

卫珏笑了笑,“你为何不答应?”

说实在的,安佳怡所说的,她有些不相信,认定她言尽不实,所以试探着问,安佳怡听了这话,一下子抬起头来,满脸涨得通红:“珏妹妹当我是什么人?是那无耻小人么?我怎么可能背叛丽儿妹妹和你?”

在卫珏的心底,并没有什么忠义的概念,为达目地,她已经做过不少小人之事了…当然,以往她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小人,所以,她听了这话,倒有几分动容,道:“只是这么一来,她定会在鳌中堂那里添油加醋,你的父亲更危险了。”

第六十五章 阴险的要胁

安佳怡脸上露出坚定之色:“父亲在杭州为官时,得罪了不少权贵,因此被人栽赃陷害,但父亲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行得正,坐得正,便不怕那些小人!”

卫珏不以为然,这等迂腐清高的想法,也只有安佳怡这样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才能幻想得出来,所以她只淡淡应道:“是么?”

安佳怡脸上现了丝红润,垂下粉颈:“父亲说了,当今皇上仁义清正,定能明辨是非。”

听了这话,卫珏差点就忍不住冲出嘴的冷笑了,只有没有被皇权伤害过的人,才对皇上抱有幻想,她垂头,掩饰住所有的情绪:“只是这般的等着,总会让你的父亲受些苦楚,等查清此事之时,你父亲的牢狱之灾怕是少不了的。”

安佳怡脸色苍白,握住了卫珏的手:“这可怎么办才好?”

卫珏道:“咱们为人子女的,只能尽量替父母减轻负担,不给父母添麻烦,这才是尽孝之心,你说呢?

安佳怡瞪圆了眼睛,直视着卫珏:“你说的是…?”

卫珏脸上现了丝微笑,如晨光露初,看在安佳怡的眼底,却让她有些心底发寒,只听卫珏道:“她既让你将我们的情况告之于她,你便尽听从便是,至于告诉她什么,还不是由得你来说?”

安佳怡双目泛出光来,却感觉此举不太妥当,吞吞吐吐地道:“珏妹妹,这么做,我岂不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

卫珏轻轻地笑了:“佳怡妹妹,有的时侯,对付小人,得用小人的法子才行,你想想,她这般的bi你,拿你令尊的仕途威逼,便是那无耻小人的行当,对这等人,你还和她讲仁义道德,只会害了令尊。”

安佳怡抬头看着她,她慢条思理地说着,容颜清丽bi人,可说的,却是那般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言语,从小到大,安佳怡便在父亲的教导下长大,一言不行无不合规矩,谨守大家闺秀本份,她从没想到,会听到这般的言语,简直颠覆了她以往所学。

可要命的是,她感觉卫珏说得对。

想依照她所说的去做。

她听到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发了出来:“珏妹妹,我都听你的。”

卫珏笑得如若春花盛开:“这便好了,她能找上你,说明她知道你是个不惯作伪的人,你不擅长欺骗,只要你能骗得了她,把我们让她知道的告诉了她,那么,定能帮我们良多。”

这下子可好了,她那院子里,有了一个素环,再加上一个安佳怡,定能让瓜尔佳凌月感觉一切尽在掌中,到时侯,不用她再多布置,瓜尔佳氏也会跳了出来替她办事。

安佳怡道:“只是我怕露出些端倪来,让她识破了。”

卫珏道:“怡姐姐,你别怕,这等欺骗人之事,做着做着,做惯了,便熟悉了,有的时侯,连睡觉的时侯都可以带着一个另一个面容…”

她说这话之时,眼眸纯净,却隐隐有说不出的悲凉,让安佳怡心底不由也升起了股哀意,安佳怡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珏妹妹,日后,在我和丽儿妹妹面前,你便不用那般的幸苦。”

她掌心的温暖透过指尖传到卫珏的掌心,让她莫名的心底升起股暖意,她感觉到了安佳怡的善意,这是她很久没有尝试过的,她已习惯了孤苦,独自一个人作战,这般不加掩饰的善意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只道:“怡妹妹,我便教教你,你定不会露出破绽。”

安佳怡点了点头,两人说了许久,卫珏告辞了出来,却已发觉,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她看着远处檐顶一轮明月,却是茫然之极,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得空了,她不知道应不应当顺应命运,就此安生地呆在宫里,接受命运的安排,她从末如此的失败,又感觉到了五岁之时,父亲被判入狱时的那股茫然与张惶。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那样周全的计划,却还是被破坏,仿佛成功永远在前边,触手可摸,却遥不可及。

而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那双眼睛睿智之极,她只要略有微动,那双眼便洞夕一切,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她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便是那少年皇帝的,她豁然醒悟,为何那一日他召见她时会说那样的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她所有的安排,她所做的,只是给他增添了些茶余饭后的笑谈。

她忽地感到了颓然,垮着肩膀有气无力地往前走。

青石板的小径花盆底子鞋踩上去,卡卡卡地作响,四周围寂静无声,除了树枝摇动,没有其它声音,那鞋底和青石板撞击之声,听在她的耳里,都让她感觉孤单寂廖。

忽地,她听到前边传来嘈杂人声,抬头看去,却见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南门之处,南门大开,管门嬷嬷和几名宫婢跪在地上,站在她们前边的,却是几位面生的公公,带头的,从穿着服饰来看,竟是宫里头二品总管太监的打扮,卫珏心底奇怪,慢慢地沿着树木朝前,走得越近,便听得越清楚,只听那带头的公公道:“你说没有人进,便没有人进了?那人影一闪,来到了这里,便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你们偷开了门让他进来,却又会是谁?”

管事嬷嬷把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冤枉啊,王公公,奴婢一直在这儿守着,绝没可能放什么人进来,再说了,这里是储秀宫,新进的秀女全都住在这里,您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放人进来。”

那公公嘿嘿冷笑,“自古人心隔肚皮,你们想些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们如要庇护他,可要想清楚了,这个人偷进寿安宫,惊扰了太后娘娘,上边怪罪下来,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管事嬷嬷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第六十六章 阴险小人

卫珏躲在假山之后,朝那边望去,看得清楚,那公公手臂上缠了白色绢布,既使在月光底下,也看出有血渗出,卫珏想了一想,又思及他所说之话,忽地醒起,这一位,不就是那寿安宫总管王顺?

秋儿便是死在他的手上?

月光照射之下,那公公满脸阴郁,却是一幅相貌堂堂的好模样,虽然面容略为阴柔,却也长得额正方圆,让人万万瞧不出他是那般的心狠手辣。

卫珏忆起秋儿被送去寿安宫之时,全不知前路险阻,反而充满了憧憬,被赐与王顺为对食,也没做太多的反对,想是早已见过王顺?

那王顺到底不敢在储秀宫乱来,教斥了管门嬷嬷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卫珏从假山后站起身来,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她见南门落锁,便慢慢往门边走,还没走近,就听那管门嬷嬷道:“当真诲气,什么人都来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储秀宫,是你想进就进的…”

卫珏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个银角子来,递到那嬷嬷的手里,问道:“嬷嬷,出了什么事,那不是寿安宫总管太监么,怎么会来了咱们这里?”

那嬷嬷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把银子塞进袖子里,向卫珏行了半礼,笑道:“小主,你是不知了,这王大总管,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领了人跑到我们这里来,非说有人进了储秀宫,你瞧瞧咱们储秀宫,高墙大院的,连只猫都难以越过,怎么会有人进来?”

卫珏点头笑道:“是啊,宫门落锁,又有护卫巡逻,怎么可能有人进门?我见那王公公,仿佛胳膊受了伤?”

那嬷嬷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们寿安宫出了什么事?他们里边的人,和外边又不常来往?小主还是快回去吧,眼看就要宵禁了。”

卫珏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向这嬷嬷告辞,慢慢往住处走。

刚转过一条小径,只听得前边树叶刷刷作响,她感觉有异,刚想大叫,却听有人低声道:“别叫,是我!”

从树旁闪出一个人来,卫珏看得清楚,正是严华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卫珏吃惊地道。

他手腕上胡乱包裹了条手帕,丝制的帕巾渗出血来,卫珏忽然感觉不妙,惊问,“是你去了寿安宫?”

严华章沉默地点了点头,咬着牙道:“我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

卫珏左右看了看,忙道:“寻个避静处说话。”

卫珏拉着他来到避静些的林子后边,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光照射下来,把严华章的面颊照得一片清冷,他额头青筋暴出,声音极冷:“我一直在查着秋儿之事,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被王顺威胁,如果不从他,便要治我的罪,说我私藏宫中物品,伺机出宫盗卖!”

“秋儿这便相信了吗?”卫珏低声道,“她虽是善良,便也并非完全无知?”

严华章脸上露了痛苦之极的神色,却良久没有说话,只垂了头,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卫珏忽然间明白:“你真的这么做?”

严华章道:“有一段时日,我被调去了古董房当差,那里摆着那么多的奇珍异宝,有的放在墙角蒙上了灰尘,几年都不会有人动一下,我只拿了一小件,想着秋儿身体不好,倘若卖了,也好换些药材来,给秋儿调养…”他双眼流出泪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秋儿。”

他的身子缩成一团,微微颤抖,手腕因用力渗出的血更多,见他这模样子,卫珏又怎么好再责备他?

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轻声道:“秋儿已经死了,你再怎么责备自己,也是枉然,到现在这个地步,王顺已然起了疑心,咱们先得想办法应付住眼前才行。”

严华章茫然的抬起头来:“我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这些日子,我到处查找他犯错的证据,可他却是滴水不漏,又得太后宠幸,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自己动手,半夜潜进寿安宫,想要杀了他,可没有想到,却功亏一匮。”

卫珏慢慢地道:“王顺在宫里这么多年,秋儿不是他第一个对食的对象,据我所知,前边还有一位,也是悄无声息儿地投井了的,他压得下此事,但并不代表这事没有发生。”

严华章心底忽升起了希望,抬起头来,朝卫珏望去,只见她半边皎洁的面容映着月色,呈现出清凉如水般的质感,她的眼眸坚定,可照得出他的影子来,晚风吹起了她的衣袂,使她似要乘风而去,那般的娇娇怯怯。

可忽然之间,他便信心大增,道:“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只要能给秋儿报仇,让这个无耻小人受到惩罚!”

卫珏一改刚才的颓然,越想越觉高兴,只要将王顺给拉下了马来,从侧边敲打太后,以太后对王顺的宠幸,定会怪责胆敢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到时侯,可能不用到复选,她首先就被赶出了宫去。

严华章仔细审察卫珏的表情,忽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脸上反而有喜色?”

在他替秋儿悲伤的时侯,卫珏脸上的喜意的确有些不合时宜,卫珏忙收了脸上的喜意,道:“华章,秋儿之事,已经拖了这么久了,王顺却一直是寿安宫大总管,地位也不曾动摇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么?”

严华章恨恨地道:“那严华章梳得一手好髻,又精通按摩养生之术,听闻太后一日都离不开他,所以,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儿,是绝对动不了他的地位的。”

卫珏道:“精通穴道按摩养生?可他现在的胳膊受了伤,可有好几日不能替太后按摩了。”

“他手下有好几名小太监,是他收的弟子,就是为了应付现在的情况。”严华章道。

卫珏缓缓地笑了:“王顺平日里扮得忠厚老实,可私底下却是个阴狠凉薄之人,对身边的人会这样,那么,对他的徒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有的争斗,从内部最容易溃败的。”

第六十七章 愤恨与害怕

严华章没想到短短时间,卫珏便想出了决窍所在,声音都在哆嗦,“你是说,从他那些徒弟入手?”

卫珏抬起头来,月色在她的眼眸投下皎洁影子,如水波漾漾,她道:“刚刚我在南门见了他们几位,那王顺在前头站着,指手划脚,身后弯着腰站着的几名小太监,其中两位,不停拿目光朝他背影打量,眼神畏缩,显得既害怕却含愤恨,身上的宫服却是半旧不新的,脚下穿的鞋子都磨得起了毛边,想必那两位便是他的徒弟,平日里为了孝敬他,不得不把薪银奉上…”

严华章奇道:“只几眼而已,你便看出这么多东西?”

卫珏轻轻地道:“如果你几岁之时,便不得不在别人的眼色当中讨生活,也会慢慢地懂得的。”

她说着这样孤寂清冷的话,可眼眸当中,却是一片祥和,对这些,她已经习以为常。

严华章沉默了,良久才道:“卫珏,咱们会好的。”

卫珏慢悠悠地道:“好不好,要把今日这关过了才行,你跑到寿安宫去行刺,定与王顺照了面了,现在你是慎刑司总管,他只要略微问一下人,便会知晓。”

严华章皱眉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卫珏笑了:“你现在必竟有职务在身,他若要动你,便要掂量掂量,依我猜测,当时只有他见了你的真面目?”

严华章点了点头:“我偷进去的时侯,他正在睡觉,我一刀刺去,只刺中了他的胳膊,他便大叫起来,拿起床头的石砚击中的我的手腕,我从窗口跳了出去,没有惊动其它人。”

卫珏道:“这么说来,他如果要查到你的头上,也要几日时间,这已经够了,你且先回去,回到慎刑司如常当职,别惹人怀疑就行了。”

严华章道:“真的就这样便行了?”

卫珏含笑不语。

她的头发被晚风吹拂,拂在她光洁的脸颊,一双清冷的眼眸此时有些灼热,象有两簇燃烧着的火焰在眼眸当中跳动,严华章看着她的样子,心忽然间定了下来,每一次她露出这般的神情的时侯,便会扭转乾坤,化不利为有利。

这一次,也一定会的。

严华章向卫珏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他进宫之前,原就是世家公子,从小到大,骑马射箭无不精通,武艺虽达不到江湖人高来高去的境界,但这储秀宫的红墙却拦不了他,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有胆量去刺杀王顺,他几个起跳,纵上了墙边一棵大树,攀上红墙,越墙而去。

卫珏见他身形豪不阻滞,在心底吁了口气,看来他受伤不重。

既是想出了摆脱现在困境的方法,就要着手准备了,卫珏一扫刚刚阴郁的心情,心道,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掌控我的生命,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不知不觉之间,她脑海里出现皇帝眉毛倒竖的模样,竟是哈地一声笑出了声,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往院子走去,来到院子,她却没回到自己的住处,转了一个弯儿,往赫舍里丽儿的厢房走了去。

王顺气呼呼地领了几名太监回到寿安宫,因走得快了,胳膊摆动幅度过大,让受伤的胳膊疼了起来,不由哎呦一声唤出了声。

小禄子忙从后头上前,扶住了他:“王公公,让奴才扶着您一些,小心脚下。”

可他的手,却正巧地碰到了王顺的伤口,顿时让他火往头顶冲,抡圆了另一只手臂,一巴掌便打到了小禄子的脸上:“作死么?盼着我的手不动了,你便好趁机巴结上边?”

小禄子的脸不一会儿便现出五个红色指印,火辣辣地痛,眼泪只在眼框里打圈,却不敢再出声。

王顺拔脚便往前行。

小福子从后边走到小禄子的身边,讥笑道:“马屁拍在马脚之上了吧?你以为这样,他便会多照拂你一些?别作梦了。”

说完,跟上王顺的队伍,殷勤地半弯着腰走到王顺的跟着,扶着他好的那支胳膊:“公公,他粗手粗脚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扶着您走。”

王顺被他扶着,半边身子倚在他的身上,倒没有再生气,一行人继续往前。

小禄子在原地站了良久,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忍了气,赶了上去。

王顺的住处,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子,他在寿安宫很得太后宠幸,因此住处竟比得上一个低等妃嫔的处所,而且独门独院,极为清静。

他半倚在床榻之上,仔细回响当晚发生的一切,想起从梦中惊醒这时,那一双燃着怒火愤恨的眼睛,忽然间不寒而栗,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为了什么想要他的命?

他一下子从榻上坐起,屁股上却如有针扎,不行,一定得查出那人是谁才行!

他在宫里头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绝不能让那人给毁了。

只有他毁了它人的份儿,绝没有其它人胆敢毁了他的。

他对着镜子,摆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容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幅堂堂的相貌之下,他的心有多冷,冷得要看见别人痛苦挣扎才能开心,他喜欢看人痛苦的样子,喜欢别的人看着他战战惊惊,就象他对着那些贵人的时侯,无时无刻地提心吊胆。

他的视线转到了梳妆台前,梳妆台擦得干干净净的,是两名小徒弟擦的,上边光可映人,那里边,曾映出了那女人如花般的容颜,那般的娇嫩鲜美,可他却只能望着,只能看着。

所以,他要看着那娇嫩的鲜花残破。

到了后面,那镜子里映着的女人当真的残破枯萎了,他才感觉兴奋,感觉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当中。

他忽地一惊,那个男人,也是名公公,不会那么巧,真是那女人的表兄吧?

迫使那女人答应与他对食之后,他的确用了她那表兄当成借口…这个借口,也是以往李德贵教给他的,李德贵算得上一个厉害人,想不到这么快便倒了?

他想到此,身上有些发凉。

第六十八章 撕碎的的愿望

李德贵死的时侯,他倒是唏嘘了许多日子,树大招风,这便是明证,所以,他王顺便要低调,在主子面前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夹着尾巴作人,更不能象李德贵一样,站错了队伍。

可这么一来,他心底的那方面的念头更深了,有时见了那两位皮光肉滑的徒弟,都想把他们撕碎了,就象撕碎那女人一般。

他顺手拿起身边的茶杯,猛地一丢,便砸在了那面镜子之上,将镜子砸出无数裂纹,一声巨响,碎落在地上,小福子与小禄子听到声音,从室外走进,见了这等情形,吓了一跳,互相望了望,却不走近,小心地问:“公公,您可有事?”

王顺眼眸阴郁,道:“还不快将它打扫干净了,站在门边干什么?”

他的视线投在两人身上,两人竟打了个哆嗦,磨磨蹭蹭地走进屋内,才走到那梳妆台前,正要弯腰拾起茶杯,王顺便一脚踢了去,把小福子踢倒在地,小福子冷不防的,手掌撑地,地上的玻璃渣子刺进了他的掌心,鲜血直流。

王顺闻到了血腥味儿,鼻翼扩大,双眼冒光,一眼瞧见闪闪烁烁在一旁站着的小禄子,走上前去,一把便将他按倒在地,让他的膝盖跪在了玻璃渣子上,小禄子痛得一声叫,忙压抑着不叫出声来,表情痛苦。

两人痛苦的脸让王顺更为兴奋,他一脚一脚地朝两人踢了去,皮肉相击的声音砰砰有声,两人却不敢稍微唤出声来,只死死地忍着。

终于,小禄子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王顺的腿:“公公,公公,饶了我们吧,您的手伤了,我们还要代您去太后那儿伺侯呢。”

小福子却眼一闭,昏了过去。

王顺发泄完了,此时才感觉心情好了一些,收住了腿,朝小禄子嘿嘿地笑:“受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想想你们以往在幸者库作那秽差,那可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跟了我,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

小禄子忍着痛笑道:“那是,那是,多亏了公公提拔。”

  如果觉得后宫如珏传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云外天都小说全集后宫如珏传腹黑公主戏君侯点裙臣将军媚尚宫誓不为妃公主的诱惑冏冏有神暴君的宠姬逼良为夫冷宫之绝色夜叉,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