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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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脚踢了过去,将她踢开,冷冷地道:“他是你的表哥,他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未流过,还为他求情?”

她被我踢开,却是又膝行上前,抱住了我的腿:“不,公主,你不能杀皇上,他是我们的夫君啊…流沙月,他怎么会是我的表哥,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他家买来的奴婢而已,为了把我送进宫,才认作亲戚的。”

我被她抱得动弹不得,却是将手里的匕首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荣婷,你还在说谎,退一万步来说,他既使与你没有亲戚关系,他在宫内也屡次三番地救了你,他现在身亡,你不帮他报仇便罢了,怎么还拦着我?”我指了在床上翻滚的夏侯烨,冷声道,“这个男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她却是涕泪交加地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反复地道:“不,公主,你不能杀他…”

“你以为你能拦得了我么?你为了我背叛了那么多次,早就该死了,既如此,我便让你和他一起命归黄泉,让你们在路上也有个伴儿!”

她愕然地张大了眼睛望着我,看着我手里的匕首一寸一寸地逼近了她,居然已不懂得避开,不自觉地,她便松开了抱住我的双手,跌坐于地板之上。

我淡然一笑:“等我先为流哥哥报了仇,再来处置你!”

我走到床边,而此时,夏侯烨却是痛得昏迷了过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拿起手里的匕首,出尽了全力向他身上刺下,却未曾想,又被荣婷拉住了胳膊…

她涕泪交加:“公主,你当真要为你的杀母仇人报仇么?”

急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刺客

我缓缓地转过身来,朝向她:“你说什么?那些潜入落迟富的刺客,不正是他所派么?”

她的鬓发已然散乱,眼泪纵横,却是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连连摇头:“不,公主,不是皇上派的,是他,是流沙月啊,公主,您还记得那一日,是谁要你去藏书阁的吗?藏书阁的门为什么会无故反锁了呢?公主,您还记得辰妃娘娘死的时候说过的话,她说…她说,流沙月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因为她为保你的性命,将待铁秘笈交给了他,他便承诺,会好好地照顾你…那些宫人并不是皇上派人杀的啊,是他…”她指着流沙月,“是他派人杀的,公主,奴婢害怕他,从小就极害怕,您知道有多少个我们这样的孤儿为完成任务死在了他的手上么?大婚那夜,并非奴婢要争宠啊,奴婢不过奉命行事,为的就是在你与皇上之间挑拨,使你恨皇上,流沙月说过,只有让你保持恨意,才能将计划周密地完成…你知道么,公主,因皇上宠幸了你,我的家人,已全被他杀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手里的刀刃不能刺进夏侯烨的胸口,我却是定定地站着,隔了良久才道:“荣婷,为了救他,你真是什么谎话都说了出来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相信吗?”

“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奴婢所述,句句是真,所以奴婢才甘冒奇险,想在普仁寺刺杀他,可却没有想到,功败垂成…公主,你再仔细想想落迟宫发生的一切,青天白日之下,那批刺客居然什么人都没有惊动,你就不怀疑?流沙月和那些人激斗过,剑头上有血,如此,都没有惊动其它人?还有,宫里面所有的宫人都被灭了口,如果真是皇上派的刺客,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你在说谎,在为了救他说谎!”我忽地崩渍大叫,“他是流沙月.是从小便护我周详的哥哥,绝对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公主,你还是不相信么…”她忽地爬到了流沙月的身边,急慌慌地开始解他的腰带, “就在这里的,奴婢偷看到的…他从辰妃娘娘手里拿的那张铸造秘笈,就藏在他的腰带里。”

她手牙咬着,用手撕扯着解下来的那根腰带,一边撕扯,一边道:“公主,你等等奴婢,别急着伤害皇上,奴婢会找到证据的,公主…”

她终于找到了腰带的入口之处,将那张薄绢拉了出来,上好的双斜纹织锦缎,只是小指拇大小,展开来了,却是有桌布那么大,上面的字迹我看得清楚,却正是母妃的手迹。

那本册子上的内容,端正是被书写在了这张薄绢上面,加上母妃自己平日里铸造的秘笈心得,一笔一画,全写在了这薄绢上面,而那上面,尚有一两滴干涸变色了的血迹…这血迹是不是母妃的?

我终感觉到眼泪从眼框里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薄绢之上,那字迹却不曾润开,依旧娟秀美丽,如许多个夜晚,在琉璃灯的照射之下,她独坐于床头,手里编织着给我的暖手笼子,温柔的脸宠在灯光的衬托下,那样的美万,

急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楼船

我只觉天花板开始摇晃,整座楼船如在狂风暴雨之中航行行驶,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便又来了,我隐约听见了当的一声,那断魂铃便从手里跌落了,我却管不了那么多,竟是有一个疯狂之极的想法,想这舱里所有的人都灰飞湮灭。

我的头越来越痛,痛得几乎要裂开了,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都不能动,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狂呼,让这艘船,这世上所有一切,全都毁灭吧,沉入海底,淹没了这所有的恶罪。

倏地,我却听见有人大喝:“住手,你千什么?”

我只觉脖子缓缓转动,仿佛听见了脖子发出卡卡的声音,转过头来,却看见荣婷拿着那把匕首,一步步向我走近,恍惚之中,我又听见了喝止之声:“住手,朕命令你住手。”

我隐约看见她嘴唇开阖:“皇上,臣妾帮你杀了她,杀了她,我们便好逃了出去…只要能保得皇上的安全,臣妾就算背上个抗旨之罪,又算得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船舱狭小,背却贴在了舱板之上,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逼越近…也许,死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和母妃在天上相遇?在人世间不能求得的一切,到了天上,是不是就可以有了?

我忽地笑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如此,我便不会再挨下去了,我看着那发看寒光的利刃,竟是感觉那刀刃终能将一切解脱。

我合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却听见有人在一旁大喝:“东宫锦,你忘了冰儿是怎么死的吗?是朕丢在虿盆处死的,你不想找朕报仇吗?”

“死了,也许比活着好。”我淡淡地道“那你的奶娘呢,你就不管她了吗?你死了,她会怎么样?孙长忠会将她卖入青楼,做那最低等的官妓!”

他的话如一支重锤一般击于我的胸口,使我幡然而醒,不错,我不能让奶娘陷入如此境地…倏地,那把匕首迎面刺来,我一侧身,便躲过了,荣婷刺入的力道极大,竞使那匕首深深地插入了船壁,她拼命地拔着,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冷冷地道:“荣婷,我如若想死,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她崩渍地从船壁之止缓缓滑下,却是喃喃地道:“皇上,臣妾这是在救你,你为何到了这种时候,想着的,却始终是她?”

听了这话,莫名地,我-心中便升起了一股难言之意,转头向夏侯烨望了过去,却见那缚住他胸,步的铁链子紧紧地嵌在他的脚踝之上,他整个人却是向这边倾斜,想必尽了全力想要走了过来,可却终是不能,我看清了他眼里的焦急之色,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如释重负…那样瞬时变幻莫测的眼神,却使我想要避开。

他却重坐在了床沿上,向荣婷道:“朕的生死,自有天命,哪需你的救护?”

听到他的话,荣婷却是勉强又抬起了头,眼里有略微的希望,却是对我的:“公主,您看看皇上,他尽了力的想来救您…奴婢不求您的原谅,您放了皇上好不好?您恨奴婢,奴婢便在您面前自裁,但是,您放了他,行吗?”

她居然从地上拿起了匕首,想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我一抬腿,便将她踢倒,冷冷地道:“你的命,值得了什么?”

急风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泪痕

她脸上泪痕相错,望了我:“公主,那皇上…”

“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再者…你真以为流沙月死了么?”

她不敢相信地望了我,又转头望着彻躺在地上的流沙月,隔了良久,才幡然而醒:“这,这,这…是你们为了套出我的话做的一场局?”却是转身对着夏侯烨,“皇上,您早就知道了?”

这个局是真的,流沙月的死是假的,可施于夏侯烨身上的断魂铃却是真的,他所受的痛苦也是真的,看着他筋疲力尽地坐于床头的样子,不知为何,我心中又升起了淡淡的异样,却是不由自主地转开了视线。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是因为已没有力气接她的话了么?

娘亲说,断魂铃与断魂针相配,此等奇巧之物如用在人的身上,可比得上这事上任何的酷刑,酷刑还有能使人昏迷的时候,可这断魂之刑却能刺激穴位,让人永远地醒着爱那万虫钻心之苦。

可在我生命处于险境的时候,他为什么还竭尽全力出声阻止?在忍受那钻心之苦的同时?

正如荣婷所说,这个时候,不是他逃跑的最好时机么?

一定是他深知这断魂针没办法从体内取出,所以,深思热虑之后才不敢轻举妄动吧?

可为什么,我想的这个理由,却是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

不,我不能再想下去,不能让自己有了希望之后再历经那么惨痛的失望。

从此之后,我绝不能再受这样的痛苦!

“不错,这是我们设的一个局,可我未曾想到,你当真上了当,为了夏侯烨,当真什么都不顾了?”我轻声一笑,走到她插匕首的那个船壁,轻按上边的机簧,那把匕首便从船壁之上脱了下来,刀刃缩入了刀鞘之中。

“他没有死?他没有死…?”荣婷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却是连望都不敢望向躺于地上的流沙月。“那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当真极为害怕他,怕得深入骨髓…他温文尔雅的背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样的面具竟让我多年都没有看穿?

荣婷却是膝行到了我的跟前,拉着我的衣襟:“公主,你别告诉他,我已经和盘托出…”她慌乱不已,又松开了我的衣襟,“不,不,公主不会原谅我的…不如,我还是死了的好…”

难道说,死了,反而比面对着他强吗?

我望着躺于地板上的流沙月,身上忽起了阵阵寒栗…我的周围,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对看我的时候,是一张面具,而私底下,却是另一张面具…这世上,还有我能信任的人么?

耳边传来荣婷阵阵抽泣的声音,我忽地感觉精疲力竭,低声道:“只要你听话,我怎么会告诉他?”

一听这话,荣婷却是停止了抽咽,反而声音之中有了一些希望,却是道:“公主,不如我们趁机杀了他,就说,就说…有刺客上船…这么一来,公主接收了他的属下,我们再回西夷…又或许,我们放了皇上,求得他的帮助…”

急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属下

我冷冷一笑:“荣婷,无论什么时候,你总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夏侯烨会帮我们?别开玩笑了!我能接受流沙月的属下?他隐忍潜伏多年,想必已想尽了办法去控制他的属下,怎么让我轻易地接收他的人马?”

“为什么,你不相信朕?”夏侯烨疲弱的声音响起,“朕可以答应你,甚至可以立下凭证…”

我淡淡地道:“立下凭证?然后派侦缉如附骨之蛆般地追杀?不,皇上…

臣妾不冒这么风险,再者,您比地上的这位,又好得了哪里去?”

“公主.可皇上为了救你…”

“别开玩笑了,他不救我,他能出得了这船舱,能除却体内的断魂针吗?你可别忘了,他现在武功全失,能从流沙月的手下逃生么?”

荣婷切切地道:“公主,为什么你不相信他,奴婢能感觉到…”

“荣婷,你别说了,一切照他说的办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朕…”

我浅浅笑了,抬头望他:“既如此,那请皇上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既不是杀害我母妃的仇人,又助我查清了当年的真相,我会承你这个情的,我的野心不大,不过想恢复西夷江山而已,只要你助我重获临桑城,那么,我便会毫发无损地放了你,还有你的宠妃…”

我指了指荣婷。

他却是虚弱地笑了出声:“锦儿,可你也是朕的宠妃呢!”

每当他脸上现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我总想一巴掌打了过去…为什么他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在口舌上占便宜的习性?

荣婷对他的话,却是照盘全收的,竟是伏地磕首:“臣妾遵旨。”

可转头望向躺于地上的流沙月的时候,脸上惊慌神色便又浮现了,仿佛一名未曾长大的孩子,在人潮之中迷了路,只顾着抽泣,全失了主意。“公主,那我们怎么办?我一切听您的…”

我暗暗生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我也想如荣婷所说,将利刃插入他的胸膛,便会一了百了,但如此,却是便宜了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夺走他长年谋划设计的一切,却是会让他更痛不欲生!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我在他的吃食里面下了特殊的迷药,因而他脸上才会呈现了青色,嘴唇紫黑,尤如死了一般,而且,这迷药有特殊的功效,会消除人的短时记忆,当他醒了之后,便会只记得进了船舱…这迷药的时效是两个时辰,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醒了…”

夏侯烨插嘴道:“如此,便布成有刺客行刺的假象,在舱里吹上迷药,如果我们都已昏迷,等到天明之时,他的属下发现异样,他醒之后,便不会怀疑了…

…”

自设下这个局开始,我和他便结威了短暂的联盟,却未曾想我们之间的配合是那么的默契,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便能领会,竞使这心机深沉的流沙月丝毫都没有察觉。

听得他接过了我的话,却是说出我心底隐藏的所有计划,我忽然问心底有些不痛快…他什么时候,成了最了解我的人?

我想要反驳他的述说,从中挑出一些错儿来,却是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只觉他的想法仿佛从我脑内直接掏出来一般,丝丝入扣,分毫差。

急风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迷药

“公主…公主…,那奴婢就照皇上说的办了?”荣婷讨好地道。

我气鼓鼓地道:“行…”

我从怀里拿出迷药,丢进香炉之中,又递给了夏候烨,荣婷一些解药,以抵御那迷药使人丧失记忆的功能,这才和他们一道软倒在地。

船一路向北行驶,却是风平浪静,却是连一个官府的衙差都未曾遇到,有的时候我真有些怀疑,我们挟持在船舱里的不是那至高无尚的一国一尊,却不过真是一名染病的书生而已。

对那一日的事,流沙月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对我还如以往一样体贴关心,只是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柔情却使我有些厌憎…他的野心有多大?为了我公主的身份,值得如此么?

我自是虚与伪蛇,同他周旋。

只是每每夜深人静,想起母妃的遭遇,想起她为了保护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我便泪染了衣襟…为了她做的努力,我也不能放弃,定要杀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每日和夏侯烨的一顿午膳,原是我最不乐意之事,可这时,却成了我最乐意之事了,面对了他,便不必侨装伪饰,不必对着流沙月的温柔,不必对着荣婷的战战兢兢。

和他们相比,夏侯烨的目光与时不时的调谐言语倒真算不上了什么。

这一日,又是午膳时间,我正和夏侯烨在船舱吃饭,他手腕依旧戴了铁链,却是时不时地夹了菜往我的碟子里,笑嘻嘻地道:“锦儿,以前都是你侍候朕,如今朕成了阶下囚了,自是得讨好了你,以免朕连这餐中午饭都没得吃了。”

我当然明白他防的是谁,我何尝不是也防着他?

如果他以前用这样的口气,我早就厌烦无比,而如今,却心有戚戚焉.那个人,当真极为可怕。

他愿意夹,我便就着吃,吃了两口,便停下了筷子。

他却是笑道:“锦儿,你以往在宫内吃得不少啊,怎么来了这里,吃的却是这样的少?如果不是深了解你的脾性,朕还以为你把想把大部分的菜看留给朕呢!还以为你怕朕饿死呢…”

我抬头怒瞪了他一眼,重拿起筷子,把碟子里的菜全扒进了嘴里。

他笑道:“原来锦儿的胃还是那么大啊,朕原来想错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从容自在,身处这样的境地了,还是那么的乐观,可望了他的笑脸,却头一次感觉,听他说说话,仿佛也不错。

流沙月给他中午的午膳,倒真是不多,刚好够一个人吃得半饱,他初初提出要我陪他吃饭之时,我便特意没叫人另加多少饭食,每一次特意将饭食大部分都吃了千净…可自那日以后,却不知为什么,我却是有意识地减少了饭量,为免流沙月怀疑,却是没有叫人另加饭食!难道真如他所说,我怕他饿死?

不。不会的?

我不会再次陷入背叛之中。

在他人先背叛我之前,我自己抢先一步了,才不会被人背叛!

所以,我冷声道:“被你一提,我倒是真的饿了,如你不吃,那好,我便全吃了吧!”

我拿起筷子,欲往那盘还未动过的枸杞春笋肉丝夹去,却听他一声轻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却见他眼里露出了怜悯:“锦儿,这世上,不仅仅只有背叛…朕也是很多年才参悟到的。”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急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咸苦

我将筷子上夹着的菜肴放了入嘴,却感觉成苦之极,这才发觉,原来却是眼泪倒流入嘴,染得原本鲜甜的菜肴有了泪水的成苦。

这一餐饭,便是食不下咽,他虽没有再说什么,我却是如坐针毡,吃了两口之后,便匆匆地站起身来,想要离席而去。

可在此时,船身却是一晃,往左一倾,我便跟着一个站不稳,向左倾了过去,冷不防地,却是被他扶着了,流沙月为了防他搞事,使铁链子与床头粗柱相连,弄得极短,他这一扶,便又使铁链深陷入了手腕之中,我看清了他手腕上那道红肿的勒痕,却是忍不住道:“谁要你扶了,不过船摇晃而已,我自己能站稳的。”

他闻言,却是低低地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喜悦,却是松开了我,道:“既如此,那朕便吃饭,吃饭。”又笑吟吟地对着我道,“锦儿,这些你不要了吧,那朕便全吃了?”

他脸上的喜意让我很是恼火,转了头道:“你想吃便吃吧,问什么?”

他竟是将饭全倒进了一个大碗,又将菜全倒了进去,用筷子扒着,脸埋进了碗里,一边大口大口地扒着,偶尔,却还能听见从碗后传来一两声闷笑。

他的样子,却使我更为恼怒,却发做不得,只想快快地从这里逃了开去。

却听见舱外有人声嘈杂,隐约听见有人大声道:“…你们干什么?竟敢拦曹家的船?”

我心中一惊,这是流沙月的示敬信号,代表有官府之人拦截,这一路走来,都平平安安的,难道到了最后关头,却出事了吗?

转头向夏侯烨看去,他却放下了手里的碗,迎着我疑问的眼色,道:“你可别看这朕,朕可没动什么手脚,朕没有三头六臂…”

我道:“那里老实一点,如弄出什么声响,可别怪我无情!”

正值此时,流沙月也进来了,低声道:“阿锦,不关我们的事,官府中人追查另一艘商船,和上面的人起了冲突,正值河面狭窄,便将我们的船拦住了,等过一会儿,他们办完了事,我们便可走了。”

他看了看夏侯烨,却道:“不过,得防止他闹事才好!”

他走上前去,手掌到处,却是一下子把他击倒在了床上,拉紧四端的铁链子,将他的四肢在床上缚得紧紧的,又拿了一块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流沙月下手极重,我看得清楚,夏候烨眼里转瞬之间流露出痛苦之色,可我却不知为什么,却不忍再看。

裁上了帽纱,走出舱门,我这才发现,一个商船和我们的楼船在船头相撞了,因楼船高大,商船低矮,那商船已被撞得渗了水进去,而商船旁边,却是一艘插了旌旗的官船,上面竟有一些身着大内卫士服饰的侍卫身影。

那官船之上有人跃上了商船,用刀枪刺检着船舱里一包包的物品,有些袋子被割破了,便露出了里面的茶叶,而那一对商人老夫妇则哭天喊地:“官老爷,官老爷啊,我们都是良民啊,不过运些茶叶去京城,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张追赶我们啊?”

急风 第一百六十八章 检查

那身着麒麟服的侍卫首领冷冷地道:“近日河面戒严,来往船只一应要详检,谁叫你们不听宣召,不停锚检查?”

那茶商老板道:“官老爷,老夫不是叫人正停着船幺?我们顺水行舟,那比得上他们逆水,加之在河面正中,哪能说停就停?”

他身边的那位老妇人则哭喊着道:“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啊,船舱进水了…”

那大内侍卫却不理其它,检查之后,看见并无可疑,便一声呼哨,上了官船.眨眼之间便行船而去。

那商人夫妇与船上几名下人见官船已开远,这才敢高声痛骂:“你们这些王八蛋,贪官污吏,他们的船又不见你们搜?你们见死不救…哎呀,我的茶叶啊,可是花了我全幅身家买的大红袍啊,这下子全完了,全完了…”

那妇人道:“还是先别管那茶叶了,这船下沉着呢…喂,那个楼船上的人听了,放下小艇救救我们…”

我们的楼船自然不能放他们上来,可不知为何,看到那个老妇人花白的头发在河风之中飘荡,我忽地想起了奶娘,想起了我的母妃,便忍不住对流沙月道:“不如送给他们一艘小艇,剩下的,便任由他们了…”

流沙月点了点头,叫人放了一艘小艇下去。

楼船缓缓地驶离了那艘渐渐下沉的船,眼看那船越离越远,倏地,我却看见那老商人捂着胸口,一下子倒在了船舱之上,那老妇人却是抚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老头子,你怎么啦,心绞痛又发作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有下人急慌慌地走过来劝她,拉扯着她,想把她从船上拉上小艇,她却是死活不肯,反而大声哭道:“不,你们先救老头子,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那些下人只好又放下了她,去抬在沉船上昏迷的商人老伯,待得抬上的小艇,那老妇人才随着上艇,一上艇又大声地哭泣,发疯了一般,非要重上沉船不可,大声地道:“他的救心丸没有拿,我要回去,给他拿药…”

那些下人忙把她拉住了:“夫人,来不及了,船要沉了,等我们靠岸,再找大夫配药吧?”

眼看那沉船越来越往下沉,眨眼之间,船体大部分都沉了下去,那老妇人却是绝望地哭喊:“不成啊,他的病拖不了那么久的,那药是事先配好的…你们放开我,让人上船…”

她在小艇上剧烈地挣扎,却是让那小艇左右摇晃,艇身狭窄,眼看也要翻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深情的夫妇么?

也许只有在民间,才有这样的人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也不会象琼楼宫阙的人一样,大难到头各自飞?

他们虽没有锦衣玉食,却能相依为命。

而这一样,却是我永远都求不到的东西。

“流哥哥,让他们上船吧。”我低声道。

“那怎么行,公主,我们船上的人是丝毫不能泄露风声的…”

“只让那两个老人上船,其它人别让他们上来就行了,找人严密监视,出不了什么事的,流哥哥…”

急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求肯

不自觉地,我的语气之中竟是带了些求肯,让他怔了一怔,却是伸手,揭开了我的面纱,望着我:“阿锦,你哭了?”

我这才发觉,我的面颊已然一片濡湿。

我拭了拭眼泪道:“看到他们,我想起了母妃,如果我出了事,她也会象那个老妇人一样拼了命的来救我的。”

他怔怔地望着我,低叹了一声:“好吧…”

他心底到底还有一些愧疚吗?他将利剑刺入视他如已出一般的母妃身上时,可曾顾及过她?

可我知道。我的话再一次打动了他。

那两个老人被接到了船上,流沙月派了郎中过去查看,忙碌了许久,终于将那老商人的病情稳定了下来…我自是不方便出去查看的,这一切,都是流沙月派人告诉我的。

经过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船又顺利地向前行驶,而那两位老人,却是极为安分,那老妇人每日里只是躲在船舱里侍奉她的丈夫,并不四处走动,如此隔了几日,流沙月便渐渐放心了下来。

夏侯烨的身上的伤也渐渐地好了,除了我每日里陪他吃了午膳之外,剩下的时间,便由荣婷服侍着他,经过了上次事件,荣婷知晓,她所有的底细都被我掌握在手,人便变得极为谦卑…特别是看到流沙月的身影的时候,却是有如惊弓之鸟。

她这样的神情,却让我有些担忧,怕她在流沙月面前露出端倪来,私底下提醒了她许多次,她这才略好了一些。

又这样风平浪静地行驶了几日,因在河上已然惯了,倒没有再象以往那么晕船,只不过夏侯烨却是日渐消瘦,想来每天只吃一碗饭,使他如此吧,我便想尽了办法在流沙月不察觉的情况之下在每日的菜式上想办法,在不增加菜品饭量的基础上,菜品里加了一些补充体力原气的东西…每一次微小的改变,却是换得他欢喜无限,却只让我感觉到了恼怒。

比如今日所做的菜肴,有一碗什锦香茵汤,里面除了一般的青笋,冬瓜、胡萝、白菜头、白萝、冬笋之外,却还在其中添加了少许人参汤汁,却是我晚上将人参泡好了,把汁水藏于袖中,等得开席之后,才偷偷地加在里边的,我不敢加得太多,怕收拾碗筷的人发觉,只盼着他将这汤汁饮尽了,也好慢慢恢复一些元气。

流沙月让我感觉深不可测,而他,却成了能与他抗衡之人…我不断地提醒自己,我这么做的目地,不过如此而已。

可让我生气的是,他的筷子始终不往那边伸,眼见着其它碟子里的饭菜都见了底了,那一个汤碗还纹丝未动。

我实忍不住,见他往那碟咕噜内上伸筷子,便道:“这碟菜我还没吃呢。”

伸手把那碟菜摆在我的面前。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得又将筷子伸向了那碟蒸鱼,我再把那碟鱼也端到我面前,道:“这碟我也没吃过!”

为了防止他搞出事端,流沙月在把他手腕的锁链缩得刚刚好,我将菜看摆在了自己面前,他便不能伸筷取到那两件菜了。

桌上就三样菜,那碗汤便孤零零地摆在了中央,成了他唯一能够到的菜看,他皱眉望着那碗素汤,又抬头望了望我,隔了良久才似笑非笑地道:“锦儿,今日不是斋戒日吧?我每天望着你,能看不能吃,已经够难受的了,你还要将这口腹之欲也让我给戒了?”

急风 第一百七十章 笑意

我怔了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血倏地往上冲,脸涨得通红,他却笑得极为可恶,一边笑着,一边拿了汤勺去舀那大汤碗里的汤,汤一入口,他的笑声便止了,抬起头来望我,眼波却如黑色宝石一般,柔得可滴出水来,良久才喃喃地道:“我一向视斋戒为这世上最痛苦之事,总认为那是一些无聊之士弄出来的,斋戒之后,便可求得神佛帮助,求得祖先帮忙吗?特别是那些没有一点荤腥的菜肴,却是我最不喜欢的…而今日,我却尝到了这世上最美味的素菜…”

他望了我,柔声道:“锦儿,如果你永远能为我煮花这心思,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我一再地提醒告诉自己,他这不过是再一次用的手段而已,这世上不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吗?以情感为武器,使人万劫不复?

我想对他说,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已,可看了他的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他的眼眸可滴得出水,那泛出来的水光,要将我慢慢地淹没,使我呼吸不畅,却毫无不适之感。

他向我一笑,却是端了那个碗,将那碗汤喝得一千二净,到了未了,再用汤勺将里面的汤渣吃了个干净。

神不知鬼不觉地,我时常夹杂一些补气的药物进到汤里,他的伤势便好了大半,我考虑着是不是将他体内的断魂针取了一些出来,使他不至于那么虚弱?但如此做的时候,却要摆很大的阵仗,肯定是会惊动流沙月的,想了一想,也只能做罢。

这一日,船航行到了滴水壶狭谷,这是一个极为险峻的所在,河道在壶嘴之处被收得极窄,壶身却是极阔,两岸崇山峻岭,风景如画,这里更是水流激荡,到了峡谷中段,绝壁之上更是有瀑布如银带直泻下来,美不盛收。

傍晚时分,船刚好行到了那瀑布之处,只见一抹夕阳染红了翠碧的树林,将那银带似的瀑布也染上了少许的粉红,红衰翠减,美不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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