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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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人喊马嘶声中,赵天龙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目光像刀一般朝石兰斌藏身处扫了过去。随即,将正在滴血的钢刀向左前方一指,刀尖所对,正是石兰斌的脑门。

注1:四四年式骑枪,为三八大盖的骑兵改型。因为日军当时的发展思路已经决定用装甲部队取代骑兵,所以骑枪的生产非常不受重视。导致这种枪支问题非常多,越到战争后期,质量越差。

第五章 赤子 (八 下)

‘不好,’石兰斌虽然指挥能力不怎么样,好歹也是在行伍中混迹多年的老江湖,看见入云龙的刀锋指向自己,浑身的汗毛立刻像倒刺一样竖了起來!

入云龙不是想脱离接触,他想以命换命,以他和他身后那六十來号土八路的命,换掉自己这个少将旅长,反正他们今天根本沒有取胜的希望,干脆拼个鱼死网破。

这种绝对亏本的交易,石兰斌肯定不做,迅速拔出手枪,指着身边的亲卫们喝令,“顶上去,全给我顶上去,谁杀了入云龙,老子就跟他做一辈子兄弟,!”

亲卫的人数大约有两个排,平素一直被石兰斌当作心腹死士供养,军饷是普通士兵的五倍,足额发放,从不拖欠,逢年过节还能拿到额外的红包,这些人沒读过多少书,头脑里也基本上沒有什么国家民族概念,平白受了石兰斌这么多好处,当然要讲究个“以死相报”,因此不用石兰斌做更多的动员,立刻磕打马腹,逆着溃兵的洪流向入云龙顶了过去,每个人的眼睛是通红一片。

警备旅的颓势立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虽然接受了日本教官的专业训练,这支军队的骨子里却依旧带着浓重的封建军队色彩,整个队伍中最有战斗力的,士气最高,待遇最高,同时忠诚度也是最高的,永远为主将的家丁,其余的人则属于外围消耗品,随时都可以抛弃或者用新兵替代,此刻看到主将的“家丁”带头冲向了入云龙,消耗品们如何敢再继续四散逃避!!也跟着纷纷放缓坐骑,扯开嗓子大声嘶吼,“杀入云龙,杀入云龙,杀,杀,杀!”

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石兰斌的“家丁”穿过人流,顶向入云龙,警卫连长韩忠冲在第一个,手中的马刀泼出一片寒光,他瞄准的是黄膘马的脖颈,只要砍中,哪怕把自己性命搭上,也能将入云龙摔下马背,由自己身后的弟兄剁成肉酱。

这个尝试注定是一个失败的妄想,赵天龙将身体向前轻轻一探,手中的阔背钢刀就将黄膘马护了个密不透风,紧跟着抡臂反撩,钢刀托着马刀快速向上,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即便在日光下,刀锋之间迸射出來的火花依旧亮得扎眼,两匹战马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彼此已经能感觉到对方鼻孔里的滚烫呼吸,警卫连长韩忠的胳膊,也因为战马的快速靠近而举过头顶,肌肉撕裂,手腕反折,他疼得惨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五指,任由马刀向天上飞出,而赵天龙的阔背钢刀却兜着风继续向前,一刀砍去了他大半个头颅。

白花花的**和红艳艳的血水四处飞溅,黄膘马驮着入云龙从血雾中穿透而出,直扑下一名对手,那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横肉满脸,赵天龙的钢刀像鞭子一样抽在了此人锁骨上,连头带肩膀抽飞了小半片,无头的尸体却沒有立刻落马,借助惯性继续向前冲了足足二十几米,才轰然而倒,砸起一片暗红色的烟尘。

烟尘落处,小列昂、小邹、老徐、哈斯、巴图等人鱼贯而出,紧跟在赵天龙的身后,钢刀挥舞,围上來的“家丁”纷纷被砍落于马下,尸骨不全,血肉模糊。

更多的“家丁”冲上前,用性命回报石兰斌的供养,他们就像一群发了疯的野狗,宁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从游击队的楔形阵列上咬下一口血肉。

处于楔形阵边缘的蒙古族战士小哈斯同时被两名的“家丁”咬住,长时间连续作战,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有了衰退的迹象,在砍翻一名对手的同时,被另外一名“家丁”砍中大腿,血流如注。

“去死。”小哈斯大喝一声,丢下马刀,用右手压住大腿处的伤口,同时左手迅速抽出盒子炮,“乒、乓”两抢,将偷袭得手的家丁打成滚地葫芦。

大量的鲜血从大腿根处的伤口中喷射出來,令小哈斯的脸色迅速发白,眼前一片模糊,不愿继续留在楔形阵列里头拖累袍泽,他咬了咬牙,用完好的左腿狠狠磕打马腹,胯下坐骑吃痛,悲鸣向斜前方窜出一丈半远,驮着背上的主人冲进疯狗群中,数不清的伪军同时围上前,试图表现一回自己的英勇,两眼完全失去视觉的小哈斯仰天长啸,丢下盒子炮,奋力扯碎自己的上衣,几枚事先别在腰间的晋造手流弹的拉弦同时被扯断,黑烟迅速冒出,大笑着的小哈斯凭借直觉继续策马朝伪军的队伍深处飞奔,飞奔,在阳光下,腾空而起,化作一团绚丽的红云。

“轰。”五、六名伪军成为英雄的殉葬品,其他伪军纷纷带着战马躲避,如同一群炸了营的绵羊,滚滚烟尘后,赵天龙带着游击队员们继续向石兰斌靠近,楔形阵列上缺口无数,却依旧锋利如昔。

“顶住,顶住,太君们已经兜到入云龙身后了。”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不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上司成为土八路的猎物,硬着头皮上前迎战,作战时出工不出力沒关系,可如果石兰斌被入云龙砍于马下,按照日本人给伪满洲国军制定的规矩,他们两个团长就都得上军事法庭,非但性命未必能保住,老婆孩子弄不好都会受到牵连。

他们两个人各自都有一班心腹,待遇和地位也类似于古代军头的私兵部曲,见到主人上前跟入云龙拼命,不得不策马迎战,两波团长大人的心腹死士和旅长大人的家丁们一道,用身体组成厚厚人墙,终于令楔形阵列的推进速度慢了下來,敌我双方就在距离伪警备旅长石兰斌不到二十米处呼喝酣战,每一秒钟,都有血光飞起,每一秒钟,都有尸体倒落尘埃。

看着自己花大价钱培养的心腹死士一个个倒在眼前,伪少将旅长石兰斌的牙齿咯咯作响,到了此刻,他如果再不明白川田国昭的用心,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就白混了,可是他却不敢转身逃走,亦不敢向日本人发出任何抗议,从背叛自己的祖国,穿上黄绿色的伪军皮那一刻,他就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而一条狗,是沒资格向主人提出抗议的,无论主人是让他去跟老虎厮杀,还是将他清炖红烧。

“全给我上啊,全给我上。”怀着对日本人和自己的满腹仇恨,石兰斌挥舞着手臂,用枪口逼迫更多的伪军加入战团,“上啊,入云龙已经被围住了,谁第一个砍伤了他,老子赏他一万块大洋!”

“砍中别人一千块,砍中入云龙一万块。”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紧跟着补充,在带领心腹迎战时,他们沒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把入云龙挡住,眼下看到奇迹出现,高兴得忘乎所以,愿意为胜利付出任何代价。

重赏之下,更多的伪军向游击队附近靠拢,他们都非常“聪明”,看出土八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看到此时此刻,隐藏于风险之后的诱人机会,不止是白花花的大洋,还有一份锦绣前程,在竖立典型方面,日本人向來舍得扔骨头。

游击队明显陷入了苦战当中,即便入云龙再勇敢,也无法继续像先前那样将伪军冲出一条缺口,非但如此,他身后的游击队员们,体力也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虽然仗着娴熟的配合,继续在敌军中往來冲突,但楔形阵却被伪军们挤压得越來越短,越來越粗,移动起來也越來越艰难。

“看样子,咱们的机枪用不上了。”在入云龙身后三百米处,儿玉末次中佐对着川田国昭低声感慨,依靠伪军们用性命换回來的时间,他们两个麾下的鬼子兵已经完全迂回到位,彻底封死了游击队的退路,只可惜的是,入云龙这回居然发了疯,居然始终沒有回头。

“是啊,用不上了。”川田国昭从敞篷指挥车中探出半个身体,望着已经被伪军们团团包围起來,渐渐挤压成椭圆形的游击队阵列,回应声里透出几分惋惜,“好好看看吧,儿玉君,世界上最后一支古典骑兵就要退场了,!”

“是啊,沒想到我们终结了一个时代。”作战参谋白川四郎在欣喜之余,也觉得有些遗憾,虽然曾经在游击队的骑兵手下吃过亏,但古典骑兵战斗时迸发出來的魅力,还是令他看得如醉如痴。

那是一种残酷的美,就像春天时绽放的樱花,刹那间绚丽后,便是永远的凋零。

高速奔跑的战马上,两名骑兵相对着举刀,要么将对手斩于马下,要么成就对手的威名,中刀者哪怕沒有被砍中要害,由于速度的影响,马刀在他身上造成的巨大伤口也会令血液无法止住,等待着他的,依旧是天国的钟声。

与这种中世纪的战斗方式比较起來,近代骑兵通行的那种骑马运动,下马挖战壕射击的标准战术,简直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可惜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连骑马步兵都要被装甲运兵车取代了,再也无法恢复祖先的唯美与辉煌。

看着看着,白川四郎就把自己给代了进去,仿佛成为了入云龙身后的一员,在伪军中往來冲杀,酣畅得如一曲挽歌中跳跃的音符。

只是,这曲已经渐渐接近尾声的挽歌里,突然又发出变徵的绝响,几个不和谐的音符突然拔高,连带着主旋律都发生了跃动,白川四郎猛然将眼睛睁得滚圆,按在指挥车前挡风玻璃上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迅速发白,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原本已经被伪军们挤压成椭圆形的骑兵队列突然一分为二,前半段继续与迎上來的伪军缠斗,后半段,却横着将包围圈撕开一道豁口,然后以队伍的尾部为基点,由右向左,迅速平推。

一字阵、雁形阵、剪刀阵,倒钩阵,短短十几秒钟,裂开的两支半圆状队伍,就在移动中变换了四次阵形,整齐得如同阅兵式上的表演,另外一名比入云龙矮了小半头,肩膀却差不多宽窄的黑胖子,成了整个阵列的第二个刀锋,带领二十几名骑兵,碾过无数伪军的尸体,从侧后方朝石兰斌钩了过去。

“呯。”“呯。”“呯。”张松龄两手各持一支盒子炮,将挡在自己马前的伪军们打得鬼哭狼嚎,咬着牙在入云龙背后藏了这么久,他为的就是此时此刻,光凭着一次冲锋,谁也沒把握直接杀到石兰斌马前,可两支队伍互相配合,却足以打伪军们一个措手不及。

非但伪军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站在三百米外的指挥车上,川田国昭等人也目瞪口呆,他们当中谁也沒有想到,游击队的骑兵居然在成为强弩之末的时刻,还能再变化出新的花样,而此时此刻,如何弥补措施,都已经來不及。

“呯。”“呯。”“呯。”跟在张松龄身后的小邹等人,也尽量用盒子炮开路,虽然这样做,很可能将他们自己暴露于敌军的马刀之下,无法做出任何防御动作,但用自己一条命换伪军一名旅长,无论从哪种角度看起來,这笔交易都不会折本。

被张松龄盯上的石兰斌可不这么想,他还沒享受够狗窝里的温暖,岂肯留在原地等死,!看到有名骑白马的黑胖子举着盒子炮向自己扑了过來,直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考虑会不会受到军法严惩,用手一拉战马的缰绳,落荒而逃。

“孬种,别跑。”尽管张松龄毫不犹豫地策马追了上去,盒子炮左右开弓,子弹贴着石兰斌的肩膀和头皮嗖嗖掠过,带起一团团粉红。

“救旅长。”石兰斌供养的家丁们看到此景,再也顾不上阻拦入云龙,当即拨转坐骑,从背后向张松龄追了过去。

包围圈立刻四分五裂,得到喘息机会的入云龙钢刀横扫,砍翻面前最后的阻挡,大吼着,追向石兰斌的家丁,如蛟龙脱锁,猛虎出柙。

“杀。”还能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们紧跟入云龙身后,再度汇聚成一个楔形,将敢于挡路的伪军刺得人仰马翻。

第五章 赤子 (九 上)

“救旅长,快救旅长!”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被吓得魂飞天外,带领各自的心腹,跟在游击队员的身后奋力猛追。再度将入云龙等人堵住的机会肯定是不会有的,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否则,一旦日本人过后追究石兰斌被杀的责任,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少不得要被拉出去当替罪羊。

人在精神特别紧张的时候就非常容易盲从,看到两名团长带着其心腹朝游击队身后追了下去,其他六神无主的伪军连想都不想,也跟着纷纷调转马头。刹那间,原本乱成一锅粥般的战场,就变得条理清晰起來。

伪少将旅长石兰斌落荒而逃,张松龄骑着东洋白龙驹追了个马头衔马尾。 紧跟在张松龄身后和两侧的,是石兰斌养下的心腹死士,一个个紧张得两眼喷火,额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被石兰斌的心腹死士挡在身后的,则是已经只剩下六十余人的游击队骑兵,纷纷将头俯在马脖子之后,以降低被流弹击中的风险。个别伪军追得太急,不小心一头撞向楔形阵列。阵列中的游击队员们则迅速挥刀,将此人斩于阵列的边缘,象草屑一样甩于身后。

但是依旧有伪军不断从两侧和后方继续向楔形阵列包抄,一个个如同飞蛾扑火。在两名伪团长张进宝、杨耀祖的带领下,大多数伪军彻底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完全是在随波逐流!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完成将身体交给了血脉内遗传下來的野生草食动物本能,哪里的同伴越密集,越要向哪个方向靠拢。特别是那些身体上受到了伤害却不足以致命的战马,跑得最为疯狂。宛若身后有一群猎食的野狼在追逐自己,而跟上大队,不做最后一名,则是逃出生天的最后希望。

“废物!一群废物,赶紧停下來,停下來!”不是所有骑在马背上的人都变成了白痴和傻子,关东军安插在警备旅里的日本教官们,就难得在此刻保持了冷静。他们心里清楚,如果石兰斌不带头逃跑的话,即便游击队的骑兵能将警备旅的阵形凿穿,也会一头撞上川田中佐事先布置于警备旅身后的督战队手中。那里有一百多名精锐士兵和四挺重机枪,可以瞬间给入云龙等人迎头一棒,彻底封死他们的去路,将他们的身体打成一面筛子。而现在,乱哄哄冲上前追逐石兰斌的伪军们,反而会成为游击队的肉盾。如果第二道拦截线上的日军开火的话,绝大部分子弹都将直接落在他们身上。

沒人肯停下來听从他们的命令。纷乱的马蹄声宛若惊雷,将战场上的所有杂音都吞沒在一团黄绿色的洪流里。交战双方的骑兵,共同成为这个洪流的一部分,最前方的波峰,恰恰是伪少将旅长石兰斌本人!

上千匹战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声势惊天动地。挡在石兰斌马前不到三十米处,鬼子中尉佐藤之助脸色煞白,两条胳膊上下乱舞。在两秒钟之前,他还报着看热闹的轻松心态,在战团外观赏两伙“愚蠢的中国人”互相残杀。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从旁观者变成了参战者。不但要阻挡土八路的骑兵,而且要顶住石兰斌的警备旅。后者胯下的战马,可分不清谁是**游击队,谁是大日本皇军。一旦被它们冲到身边,督战队的这一百多名士兵连逃走的机会都沒有!

“停下,赶紧停下!”跟在佐藤之助身后,数十名鬼子兵们齐声大呼小叫。他们被安排在此处原本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主要务是督战,击毙那些胆敢临阵脱逃的伪军。第二个次要的和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任务,才是组成一道临时拦截线,以防真的有个别土八路的骑兵能将警备旅凿个透穿。而现在,两个任务居然同时出现于他们眼前,突然得令他们根本无所适从!

一马当先逃过來的是石兰斌,是少将旅长。督战队中的小鬼子们有权击毙临阵逃脱的伪军,却沒有权力击毙一名少将旅长。虽然在鬼子们的内心深处,这位少将旅长同样是一条哈巴狗。

“站住,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了!”望着越來越近的战马,佐藤之助的喊声已经变了调子。他不敢下令开火,即便是川田国昭本人在场,也同样需要犹豫再三。论军衔,川田国昭也只是一名中佐,距离少将还差着好大一段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三十米的距离,对冲刺中的战马而言,不过两秒半的功夫。还沒等佐藤之助做出果断决定,石兰斌的坐骑已经冲到。四个碗口大的马蹄腾空一跃,带着背上的主人,从他的头顶上跳了过去。

“快帮我挡住他。。!”人已经到了鬼子兵身后,石兰斌的求救声才传进了佐藤之助的耳朵。后者张大嘴巴,试图发出命令。却突然看见地面上有一个同样穿着中尉军服的家伙,被一匹粉红色的东洋马踩在了蹄子下,肋骨插进胸腔内,七窍出血。

‘那是我么?’半空中,佐藤之助的灵魂被风吹着飘远,与其他鬼子兵的灵魂一道,散做一缕缕微风,飘飘荡荡,越过广袤的原野,越过连绵的群山,回到他们出发时的港口。在那里,更多的鬼子兵与正与家人挥别,踏上运兵船,此生再也不能活着回头。

一名趴下机枪后的鬼子兵跳起來,转身就跑。哪里还來得及。张松龄胯下的白龙驹毫不客气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马蹄落处,血肉飞溅,筋断骨折。

更多的战马呼啸而至,四蹄下的铁掌闪闪发亮。“闪开,快闪开!!”紧追在张松龄身侧和马后的“石氏家丁”大呼小叫,也直接朝小鬼子的督战队撞了过去。唯恐事后受到追究,大部分家丁在与鬼子兵相撞的最后一刻,都努力地拉起了马头,让坐骑尽量跳过鬼子兵们的头顶。但是也有十几个人因为骑术太差,根本完成不了如此高深的动作。胯下战马与张松龄的白龙驹一样,直接从鬼子兵的身体上踩了过去,将后者踩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刹那间,小鬼子的督战队就硬生生地被马蹄踏出了一条巨大的豁口,血流成河。然而还有更多的战马冲过來,将豁口撞不断加宽,将躲避不及的鬼子兵们一个接一个撞得惨叫着飞上半空,然后再落回地面,被战马踩成一团团肉泥。

靠近豁口处的鬼子兵们全吓傻了,无论有沒有战马冲向自己,都不敢再做任何耽搁,转头向两翼逃去。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再坚守岗位,就是自己找死。即便能开枪击中一两匹战马,也沒法挡住整条隆隆而來的洪流。况且战马被击中后,根本不会立刻倒下。被半吨重的尸体借着惯性砸中,一样会令鬼子兵们粉身碎骨。

入云龙骑着黄膘马从豁口处毫无阻挡地冲了过去,游击队的楔形阵列也从豁口处鱼贯而过。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目瞪口呆,任由胯下战马驮着自己继续追赶入云龙,大脑已经完全不会思考。数百名吓傻了的伪军也策着战马从鬼子兵的尸体上踩过,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目光和两位团长同样僵直。

在他们的僵直的目光中,少将旅长石兰斌欲哭无泪。身后的黑大个几乎将盒子炮顶在了他的脊梁骨上,子弹却总是打偏,除了在他肩膀和头皮处擦出数道浅浅的伤痕之外,居然沒有一颗打中他的要害!可石兰斌现在,却宁愿自己早就被身后的黑大个儿一枪打死!那样的话,至少他死得稍微像个人样,而不是随后受尽关东军特高课的零碎折磨。

临阵脱逃,蓄意引领土八路冲击大日本皇军。这两条罪名,随便一条都够置他于死地。如果有可能让时光倒流,石兰斌甚至希望刚才小鬼子的督战队果断地冲着自己扫射。打烂自己的胸膛,也背后这个阴险到了极点的黑胖子的身体打成筛子。从一开始,此人就算准了自己的所有反应。所以根本就沒有瞄准要害开枪,而是驱赶着自己,去实现他的阴险图谋!

“哒哒哒,哒哒哒......”仿佛听见了石兰斌内心深处的呼声,在他身后,终于有机枪响了起來,冲着正在前冲的骑兵们喷出一串串报复的子弹。入云龙身后至少有三名游击队员被打中,从坐骑背上掉下去,被身后冲上來的马群踩成了肉泥。但是更多丧命于机枪下的,则是那些灵魂已经完全麻木了的伪军。与游击队比起來,他们阵形截面更宽阔,人员也更密集。即便鬼子兵从侧后方瞄准了向游击队开火,首先打中的也是他们。更何况此刻鬼子兵们都急红了眼,开枪时根本不分敌我。

“轰!”背后挨了枪子儿的伪军们微微一滞,然后像受惊的苍蝇般,四散奔逃。这下,督战队里的鬼子兵更无法仔细瞄准,几挺轻重机枪交错着不断喷出一道道火蛇,打翻得却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的狗腿子,哀声遍野。

“混蛋,废物,刚才不开枪,现在开枪还有什么用!”在一辆急冲过來的指挥车上,川田国昭破口大骂。几乎在石兰斌转身逃走的下一个瞬间,他就敏锐地感觉出形势再度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随即下令改变战术,命令先前所有迂回到游击队身后的汽车调转方向,与组成第二道拦截线的督战队一起,将正在试图撞破罗网的猎物联手绞杀。然而,骑兵交战毕竟不同于步兵,战场上的变化如同电光石火。前后只有五六秒时间,他的命令根本沒机会传递到位,督战队的防线已经被游击队和伪军们“联手”踏了个粉碎。

“哒哒哒,哒哒哒......”机枪声宛若送行的爆竹,在张松龄等人身后数百米处徒劳地哄响。鬼子机枪的精确射程之外,五十余名游击队员保持着楔形阵列,驰骋在碧绿的原野上,宛若一条脱困的蛟龙,随波起伏。

第五章 赤子 (九中)

足足花了一个小时功夫,川田国昭才重新将伪军们收拢起來,包括自己主动从马背上摔下來的警备旅少将旅长石兰斌,也被几名心腹死士抬在用骑枪临时赶制的担架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把他抬到汽车上去,立刻安排医生紧急抢救。”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皇协军,川田国昭强压着在石兰斌脑门处补上一枪的冲动,大声吩咐,局势已经如此了,把石兰斌杀掉也挽回不了什么,况且石兰斌的本事和胆子虽然不怎么样,在警备旅中却颇有凝聚力,如果不经审判就将其当场处死的话,无疑会令警备旅已经濒临崩溃的士气雪上加霜。

“把他们两个给我捆起來,枪毙。”沒等伪少将旅长石兰斌被安置好,川田国昭又指了指惶恐不安的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再次大声吩咐。

“嗨依。”几名如狼似虎地鬼子兵扑上前,将两名伪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冤枉。”直到被捆成了粽子,两名伪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才意识到大难临头,齐齐扯开嗓子大声喊冤,“冤枉,太君开恩,冤枉,冤枉,我们两个已经尽力了啊,不是我们不尽力,是八路太凶残,是八路太凶残!”

“尽力了!!”川田国昭大声冷笑,“你们两个尽力了,还会让石旅长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两个尽力了,怎么自己身上连根汗毛都沒碰倒,!”

这话问得有些强词夺理,当时游击队是在向后斜拉的过程中,突然转向,朝着伪少将旅长石兰斌发起了最后冲锋,当时警备旅的近千名伪军中,只有极少数部分挡在八路马前的人,才跟他们发生了正面接触,其他大多数伪军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追都追敌人不到。

然而,必须有人被拉出來为刚才的失利负责,川田国昭沒资格也不敢当场处决石兰斌,眼前这两个倒霉蛋团长却必须为他们的“不作为”付出代价,在上一场短促而激烈的交手中,因为石兰斌和他麾下这两个团长应对不利,导致二十七名负责督战的大日本帝国精锐被战马活活踩死,此外,还有三十多名帝国士兵受了轻重不一的踏伤,总的人员损失加起來高达六十余,远远超过了被留下來的游击队员的尸体。

当然,伪军的伤亡更多,光是在上次战斗总数量加起來就已经超过了一百了,但是在川田国昭和所有鬼子兵眼里,这些皇协军炮灰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罢了,死了再招就是,怎能与大和民族的勇士们相提并论,。

“冤枉,冤枉。”两名倒霉鬼团长双脚拖地,拼命挣扎,死活不肯被鬼子兵拖走,“八路当时动作太快,我们,我们当时根本來不及反应,佐藤,佐藤中尉不是也沒开枪么!”

最后一句话,恰恰说在了关键处,令川田国昭的老脸一红,看向两名倒霉鬼团长的目光愈发充满了憎恶。

的确,刚才游击队的攻击目标瞬间突变,超出了他们这边所有人的反应能力,包括川田国昭本人在内,做出的相应战术调整都成了马后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大日本皇军反应迟缓,是因为大日本皇军上下都是步兵,沒有人熟悉骑兵交战时的特点和节拍,而你警备旅却是如假包换的骑兵旅,凭什么反应速度比大日本帝国的步兵还慢!!再说了,你们两个小小的上校团长有什么资格跟大日本皇军的中尉攀比,。

想到这儿,川田国昭再也忍耐不住,“噌”地一声将指挥刀从腰间拔了出來,大步走向正在装死狗的两个倒霉鬼,伪上校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准备亲自将他们二人的脑袋砍下來挂在汽车上以儆效尤,还沒等他走到地方,周围的伪军“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一边大叫着“太君开恩”,一边齐齐以头抢地,求川田国昭刀下留人,给两位团长一个机会,让他们二人能戴罪立功。

“嗯!!”川田国昭眉头紧皱,已经高举过头顶的的刀立刻落不下去了,他万万沒有想到,两个倒霉鬼团长,居然在警备旅中如此有人缘,居然会有这么多伪军,冒着被自己迁怒的风险,主动替他们两个求情,其中绝大多数还都是中下级军官,肩章在阳光下亮得扎眼。

“川田君,他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兔子被猎人杀死了,狐狸也会哀哭。”作战参谋白川四郎从后边追上來,轻轻扯了扯川田国昭的衣袖,用极小的声音提醒。

“嗯。”川田国昭皱了下眉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这位得力助手,脸色阴沉如水。

“川田君息怒,他们两个的表现虽然差了些,但平时对帝国还算忠心,现在就杀了,恐怕不利于我军的下一步行动。”儿玉末次也走上前,很仗义替两个倒霉蛋说情,“石旅长肯定无法继续指挥警备旅配合皇军作战了,他们两个团长如果也被执行了军法的话,接下來,咱们就得从警备旅中提拔新人,而新人从熟悉掌握部队到指挥作战,毕竟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这倒也对。”对于白川四郎和儿玉次郎两个的共同意见,川田国昭多少还要考虑一些的,皱着眉头收起刀,同时低声问道:“那你们说应该如何处理他们,帝国军队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纵这种消极应付的行为!”

“不如将他们的罪责先记录下來,等消灭了黑石游击队之后,再功过相抵,如果那时他们还沒表现出悔改之心,无论咱们怎么处置,想必警备旅上下也沒人能说出话來。”白川四郎又笑了笑,淡淡地回应。

“你们两个听见了么。”川田国昭用脚尖踢了张进宝一脚,大声喝问。

“听到了,听到了,谢长官不杀之恩,谢长官不杀之恩。”两名伪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立刻扑到川田国昭脚下,痛哭流涕。

“给他们松绑。”川田国昭厌恶地扫了两人一眼,将身体微微后挪,在内心深处,他是一百二十个瞧不起这种沒脊梁骨的哈巴狗,然而周围还有数百只哈巴狗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也不能将自己的厌恶感表现得太明显。

“哈伊。”有鬼子兵们答应了一声,弯下腰去,用刺刀挑断捆绑两名倒霉蛋的绳索,双臂刚刚以恢复自由,张进宝和杨耀祖便手足并用向前爬了数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表态“多谢,多谢长官不杀,不杀之恩,在下,在下立刻就带兵杀到月牙湖市场里去,跟,跟游击队决一死战!”

“多谢长官,多谢长官,在下,在下愿意充当前锋,替大日本皇军开路,逢山开道,遇水搭桥!”

“滚一边站着。”川田国昭像躲瘟疫般将身体跳开,将两名伪团长各自闪了个狗啃屎,“就凭你们两个,也配去跟红胡子决一死战!!是给游击队送免费军火去,还是准备半路逃走!!老实站到一边等着听候命令,下一步该怎么打,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多嘴!”

“哎,哎。”两名死里逃生的伪团长抹着汗退到一边去了,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向川田国昭表个态是必须的,但表演完毕之后,就应该知道尽快把自己藏进人堆里头,至于当先锋去追杀红胡子和入云龙,脑子被驴踢过才会真想那么做,石旅长就在汽车上躺着呢,白痴才想步他的后尘。

顾不上管两位伪军团长肚子里打的到底是什么花花心思,川田国昭迅速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智囊,作战参谋白川四郎,“白川君,鉴于目前这种情况,你认为.....!”

“我刚才根据实际情况琢磨出來一点,具体行不行,还得由川田君來做最后决断。”白川四郎谦虚地笑了笑,低声回应,“因为警备旅作战不利,咱们原先制定的那个围歼黑石游击队的计划肯定需要做出一定幅度调整,眼下入云龙和张胖子两个带领游击队的骑兵主力不知去向,帝国军队为了收拢警备旅,也耽搁了太长时间,即便现在就起身,马不停蹄地向月牙湖市场赶,等到达了目的地,商贩和留守的游击队员们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不可能重新将他们堵在湖边!”

“的确。”川田国昭遗憾地点头,又朝救治石兰斌的运货汽车上扫了一眼,两眼里凶光必现。

“这次行动完成之后,警备旅是要去满洲和外蒙边境执行对苏作战任务的。”白川四郎压低了声音,提醒川田国昭沒必要在一伙马上就要去送死的炮灰身上耗费太多精力,“而他们刚才的表现,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通过自身的努力,已经让游击队的骑兵受到了一定打击,刚才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嗯!!”川田国昭被说得一愣,两眼里的凶光渐渐变成了困惑。

“我刚才粗略统计了一下”白川四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一边写,一边低声分析,“从游击队的骑兵第一次与咱们交手,到现在,他们已经牺牲了四十六人,其中九个人,面孔上带有明显的白俄罗斯民族特征,而据咱们事先探明的情报,红胡子麾下的游击战士一共才五个中队,加上他去年收编的七十余名白俄马贼,全部战斗人员的总数大约是两百三十人上下,在这两百三十多名战斗人员里头,合格的骑兵大约是三分之二!”

“你是说,红胡子的骑兵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川田国昭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來,瞪着自己的智囊,大声探询。

“川田君果然厉害。”白川四郎笑着拍了一句上司的马屁,继续分析,“假设红胡子麾下的骑兵有一百五十人,去掉这四十六名战死者,则还剩一百出头,而他不可能将所有骑兵都带到集市上承担保卫工作.......”

“你是说,刚才入云龙身边的,已经是红胡子此刻能拿出來的全部骑兵。”川田国昭兴奋地简直要跳起來,大声询问,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刚才的失利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毕竟自己的部门战略意图已经实现,用警备旅那些微不足道的废物,换掉了游击队三分之一主力。

甭说跟游击队的交换比例的达到了五比一,即便是用十名伪军交换掉一名游击队骑兵,川田国昭也认为自己赚翻了,儿玉末次、白川四郎两人的观点和他差不多,也都自动把伪军的伤亡情况忽略不计。

“白川参谋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主动权依旧掌握在我们之手!”

“的确,此战的局势发展,尚未脱离掌控!”

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大声强调,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狰狞。

作为这支军队里头军衔最高的人,川田国昭多少还懂得一点儿谦虚为何物,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那依白川君的意思,咱们具体该如何调整,继续向月牙湖畔那个市场开进么,还是想办法把游击队的骑兵骗过來耗光他们!”

“月牙湖畔那个市场,沒必要再去了,商贩们全部撤走之后,红胡子不可能继续在那里等着咱们。”白川四郎先是轻轻摇头,然后微微冷笑,“咱们换个目标,直接去端红胡子的老巢!”

“什么.......?”川田国昭的声音又高了起來,里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诧。

“他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白川四郎脸上的笑容,比寒冬里的铁块还要冰冷,“游击队在那边,据说新建了很多简易作坊,而留在当地的游击队员,实力并不足以保护住这么多产业,只要咱们摆明了姿态要将那里铲成一片白地,在当地的支持者们撤走之前,红胡子和他麾下的士兵只有拼命往回赶,要么向先前一样继续骚扰咱们,要么与留守者汇集在一起,跟咱们打一场阵地战,除了上述这两种应对策略之外,我看不到,他还有第三种选择!”

第五章 赤子 (九 下)

毕竟是亚洲第一流的部队,小鬼子做出战术调整之后,行动非常干脆。车队和马队在草原上迅速调了个头,直接朝游击队的营地,喇嘛沟一带扑了过去。

将近两千人的队伍,当然不可能走得无声无息。很快,游击队布置在附近的流动岗哨就发现了这个变化,并且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递到了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人耳朵里。

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人其实沒有跑多远,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在小鬼子的望远镜之外兜了个圈子后,又带领着所有尚能骑在马上战斗的弟兄,悄悄地潜到战场附近。时间拖得还不够长,他们无法确定自己要保护的人已经安全撤离。所以,他们必须留下來寻找新的战机。

“小鬼子这回真的被咱们打急眼了!”听完流动哨的汇报之后,赵天龙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川田国昭的战术非常无耻,但游击队却不得不将此人的招数硬接下來。否则,一旦被小鬼子扑到老营附近,非但留守在营地内的战士和伤员会被鬼子赶尽杀绝,营地周围那些与游击队关系密切的百姓们,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在小鬼子心里,可沒有什么仁义之师的概念。杀光、抢光、烧光,是他们对待游击区百姓的一贯政策。在察北军分区传达过來的报告中,经常能看到这类令人气愤填膺的消息。特别是在华北的五台山、北岳一带,因为屡屡遭受重创,小鬼子的报复愈发很辣异常。去年冬天的扫荡中,光是一个崞县,就有四万多无辜百姓惨死于小鬼子的屠刀下,整个县城十室九空。

草原地区的汉人村落原本就少,能全心全意支持游击队,给游击队提供粮食和士兵來源的汉人村落更是凤毛麟角。所以比起月牙湖畔的市场,喇嘛沟附近的汉人村落,对黑石游击队生存发展更为重要。如果这些村落里的百姓被小鬼子杀光了,游击队就彻底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哪怕留下來的战士再多,也失去了继续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先派人将消息送到红队那边!然后咱们两个再想办法拖住鬼子!”张松龄也摇了几下脑袋,苦笑连连。

“让老徐骑着我的马去,他对附近的地形熟悉,我的马跑得也比别人的快!”对于好兄弟的意见,赵天龙从來都是言听计从。略做沉吟,就迅速做出了安排。

“还是骑我的白马吧!白马的性子更绵,不会把老徐从背上掀下來!”张松龄又摇了摇头,低声建议。赵天龙的黄膘马的确是一等一良驹,但脾气也跟他的主人一样桀骜不驯。如果半路上使了性子将老徐从背上丢下去,可就要耽误大事了。所以还不如稍微稳妥些,选择张松龄的东洋大白马。

“把白龙驹借给他,那你自己一会儿骑什么?!”赵天龙微微一愣,关心地询问。张松龄的骑术在游击队里头只能算作二流水准,临阵更换坐骑的话,肯定会影响他的战斗水平发挥。而自己则不然,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对马匹具有天生的亲和力。无论换了哪一匹骑乘,都能将一身本事使出十足十。

“先前那招咱们沒机会再用第二次了。弟兄们体力也不足以再像先前那样跟小鬼子反复纠缠!”张松龄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回应。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根本不愿意跟小鬼子死缠烂打。这种战斗根本发挥不出游击队的特长,也看不到诞生奇迹的希望。

“那你准备怎么拖住鬼子?”赵天龙又是一愣,皱着眉头询问。按照他的想法,像先前那样骑着战马突然靠近鬼子的大队,咬上一口再迅速将队伍撤离,足以继续反复使用。反正大伙也沒打算活着回去,什么时候拼剩下最后几个人了,就抱着手榴弹冲进鬼子群中一拉弦,只要走的时候能拉上几个垫背,此生便了无遗憾!

“我还沒想好。但咱们先前的战术,肯定已经不适合了。弟兄们体力跟不上了,战马的体力也跟不上了!”张松龄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见好朋友想得辛苦,赵天龙便不再继续打扰他。走到一边,将老徐叫过來,命令他骑着张松龄的东洋大白马去给红胡子去送信。然后又把另外五十六名游击队员召集到一起,低声命令,“大伙抓紧时间吃点儿干粮,捎带着也给牲口喂喂水。小鬼子想去抄咱们的老窝,咱们怎么着也不能让他遂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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