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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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赶快转身,不准过来,转身,我们保证不追你们!”紧跟在战兵身后的幽州军辅兵,声音里头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抖。

“阿巴亥,阿巴亥,乌贺,乌贺,乌贺勒!”被逼着上前堵枪锋的契丹辅兵和打草谷们,也大叫着,用脚从地上不停地踢起雪沫,以图干扰对方的视线,给自己这边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需要几个呼吸。

只需要几个弹指。

只需要几个刹那。

风从背后吹来,白色的雪沫笼罩住整个辽军队伍,在落日的余晖中翻滚,五彩缤纷,如梦似幻。

对面走来的乡勇们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面走来的乡勇们依旧继续向前推进,推进。

对面走来的乡勇们无声无息地穿过了雪沫,穿过了五彩缤纷的幻境,枪杆灰黑,枪锋闪烁着白色的冷光。

“吱——!”

寂静,在枪锋彻底穿透幻境之后的一瞬间,忽然被一记冷酷的短笛打破。推进在第一排五十杆长枪,忽然奋力前刺,整齐得宛若猛兽合拢了牙齿。

五颜六色的雪沫,瞬间变成了粉红色、飘飘荡荡,扶摇而上。

幻境瞬间粉碎。

红雾翻滚,血浆一道道窜起,下落,接二连三。

白色的冷光在夺目的血浆中迅速回收,挡在枪锋前的二十多名幽州军惨叫着栽倒。剩下侥幸未被刺中或者只是受了轻伤的幽州军,大约还有四十余人,迅速转身,撒腿便逃。

没来得及披甲,没来得及持盾,手里只剩下一把割肉小刀,对上列阵而前的如林长枪,无异于螳臂当车。

螳臂当车,好歹内心深处还有愤怒和勇气作为支撑。而被逼着堵路的幽州军心里,除了恐慌之外,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甚至,连转身逃走的机会都没剩下。站在第二排的幽州军兵卒,眼睁睁地看着前排的自家袍泽被刺中,眼睁睁地看着侥幸未被刺中或者只是负了轻伤的前排袍泽倒卷而回,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按照平素训练和战场上的要求,他们此刻应该上前补位,补全战死者的位置,将迎面推过来的乡勇堵住,一个接一个杀死。

而不趁手的兵器和血淋淋的现实却告诉他们,上前一步,必死无疑!

“吱——”又是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笛声。

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

成排的枪锋再度奋力前刺,刺中逃命者的后背,刺中发呆者的前胸。刺穿被冻硬的衣服,刺穿被冻麻木了的皮肤,刺穿皮肤和肌肉和骨头,将骨头后的内脏瞬间搅了个稀烂!

粉雾蒸腾,红光飞溅。

白色的雪地上,一道接一道,落满了滚烫的鲜血。

地面上的洁白支离破碎。

一个接一个圆睁着双眼的尸体,缓缓倒下,缓缓翻滚,耀眼的红迅速盖住杂乱的白,四下蔓延,无声无息。

站在军阵最前面两排的幽州军彻底崩溃,侥幸没有死在枪下者,转身尖叫着逃命,无论遇到任何阻挡,都一撞而过。

第三、第四、第五排的幽州军被溃兵撞得根本站不稳脚跟,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在对面的长枪没推进到自己身前,就已经东倒西歪。

而迎面走来的那支幽灵般的队伍,却对脚下的尸骸和迅速蔓延的血迹熟视无睹,继续踏着稳定的节奏向前,向前,枪杆平端,双臂微曲,枪尖上的血,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在寒风中落成一道道猩红色的斜线。

“吱——”“吱——”连续两记短笛声响。

枪锋前刺,回收,回收,前刺。红烟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四排幽州军、连带着第五、第六两排同时崩溃。来不及逃走者,被枪锋从背后刺中,倒地惨死。反应相对迅捷者,挥舞着短刀,狼奔豸突。

幽州军的后方,就是契丹辅兵和打草谷。

在滴着血的枪锋前,他们不比幽州同伙更有勇气。

“阿巴亥,阿巴亥……”还没等乡勇们的长枪刺到近前,大部分契丹辅兵和打草谷,已经转身逃走,任凭负责督战的十将们如何砍杀,都绝不肯站在原地等死。

也有极少数辅兵和打草谷,总共加起来也不够二十个,被天空中飘飘荡荡的红雾,给逼出了几分血勇。挥舞起拴东西用的皮索,扛粮食用的担子,还有切肉用的短刀,叫喊着逆流而上。

他们不是正兵。

他们或者因为犯罪,后者因为出身于被征服的部族,只能给正兵做牛做马。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在经历过多次战斗之后,才能有机会补入正兵行列,同时忘记自己原来的族群,被彻底当作一个契丹人。

他们今天逃走,估计也难免一死。

他们早就受够了,所以,还不如死个痛快。

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挥舞着不同兵器,彼此间既不排成队形,也不互相照应。如同飞蛾般,朝着枪阵扑去,三三两两,毫不犹豫。

他们这样做的后果,也正如扑火的飞蛾,转眼间,就尽数倒下。从开始到结束,都未能影响火光分毫。

“别管他们,整理队形,整理队形,朝着那些取兵器的家伙,继续推进!”郑子明吐出嘴中的短笛,大声做出调整。

没想到敌军崩溃得如此之快,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而众乡勇们,显然也未曾料到,传说中百战百胜,凶神恶煞般的辽军,今天的表现居然还不如大伙以前遇到的土匪。一个个面面相觑,胳膊和大小腿都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

然而,在郑子明和队伍中的都头,十将的提醒下,大伙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也很快就调整好了阵形,沿河铺满积雪的山坡,缓缓推向了那些正在取了兵器的契丹武士。

早就知道这些契丹人会来,大伙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

早就听说甚至亲眼目睹过,堡寨被契丹人攻破后的结果,大家伙儿,对复仇充满了期待。

“长枪队,继续前推!听从陶大春的命令!”郑子明深深吸了口气,将长枪兵的指挥权,下放给了站在第一排的陶大春。随即,高高举起了一面金黄色的三角旗,“弓箭手听令,原地站立,挽弓,二号重箭,侧前方四十步,预备——”

一百五十张角弓,朝斜前方举起。弓箭手将标记着符号门类,专门用来杀伤无防护目标的二号重箭搭上了弓臂,随即快速将弓弦后拉。

“放——!”金黄色的三角旗果断下挥,羽箭腾空而起,在落日的斜辉中,呼啸着扑向目标。

第六章 疾风(四)

“纳姆,纳姆卡查!纳姆,纳姆卡查!”目标处,众契丹武士大声尖叫着,将刚刚拿到手的兵器在各自身前舞得如同一架架风车。

幽州军和杂兵崩溃得太快,大多数人契丹武士,根本没来得及披甲。少数动作最利索者,也只是勉强套上了半身,头盔、护颈、护心、护裆等必要防具,全都没来得及拿。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光凭着手中的兵器想挡住羽箭,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寒光从半空中疾飞而至,瞬间刺透兵器舞出来的虚影,溅起无数点点斑斑的红。(注1)

“呵呵,呵呵,呵呵……”一名套了半身皮甲的契丹武士,像喝醉了酒般,在耶律赤犬的战马前来回转圈儿。凌空而至的二号重箭轻而易举地射穿了他的铠甲,射穿了他的前胸皮肤和肌肉,贴着他的胸骨边缘射入了腹腔。

两道血柱贴着光滑笔直的箭竿喷涌而出,先被颤抖的尾羽搅了一下,化作断断续续的数段,继续上飞,然后迅速变冷,下落,在周围的雪地上洒出一串串花瓣状的血迹,妖艳夺目。

“呵呵,呵呵,呵呵……”契丹武士一边徒劳转动身体,一边挥舞兵器,嘴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嘲笑着什么。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求救,还是嘲笑,他都找不到目标。最终,他的面孔朝天空扬起,两只绝望的眼睛睁得滚圆,直挺挺倒了下去,尸体周围溅起一团缤纷的白。

“躲啊,朝战马肚子下躲。镫里藏身,镫里藏身,你们下了马就忘了吗!”耶律赤犬忽然扯开嗓子大叫,根本不管麾下的契丹武士能否听懂。手中铁剑也不停地挥舞,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数不清的羽箭从半空中射向自己。

他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然而,如此绝望,如此悲惨的死法,他却是平生第一次遭遇。他自己现在同样还没来得及披甲,同样手中也没有盾牌,万一对面的弓箭手拿他当成了目标,结果,耶律赤犬不敢去想。

“呯!”有人冲过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直接推下了马鞍。地上的雪很厚,他毫发无伤,只是手里的铁剑摔得不知去向。“找死——”下一刻,缓过神来的他,迅速举起拳头。数点寒光贴着他的拳头边缘掠过,将他的怒骂声和全身的血肉,“冻僵”在了寒风中。

“嘘——嘘嘘——嘘!”耶律赤犬的坐骑悲鸣着,缓缓跌倒,血浆如瀑布般,喷了自家主人满头满脸。

可怜的畜生半边身体上插满了羽箭,却拼着最后一口气,控制住了跌倒的速度和方向,避免了将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兄弟俩直接压成了瘸子。

“趴下,趴下起身,一点点往下滚,顺着山坡往那边滚!”韩德馨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紧贴着耶律赤犬的耳畔,细弱蚊蚋。

败局已定,在偷袭者开始整队,而不是直接冲上前厮杀的那一瞬间,此战的结果就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聪明的人,此刻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保全有用之身,以图将来。而不是像傻瓜一样等到最后被冲上来的敌军乱刃分尸。

“不——,不——!”耶律赤犬大声悲鸣,手脚乱蹬乱挥。然而,他的身体,却被自家兄弟韩德勤倒拖着,迅速滑向了远方。

耻辱,作为一个契丹人,姓耶律的契丹人,这简直是比被敌军杀死还要难堪的奇耻大辱,他不甘心,不愿意,却好似提不起任何力气反抗。

第三波羽箭从半空中落下,覆盖了兄弟俩刚才所在的位置。又有七八匹战马,悲鸣着栽倒,同时栽倒的还有四五个无处藏身的契丹武士。剩下的契丹武士彻底陷入了疯狂,不再试图躲避,也不再试图从活着的战马背上取下头盔和铠甲。而是齐齐地发出一声绝望呐喊,拎起兵器,冲向了正在缓缓迫近的枪林。

天色在迅速变暗,风吹着雪沫子,在山坡上滚出一团团白烟。

滚动的白烟当中,都头萧秣鞨挥舞着一根铁棍,疯子般大喊大叫:“冲上去,跟在我身后一起冲上去。冲上去混战,他们不敢射自己人!”

“冲上去混战,冲上去杀光他们,他们不敢射自己人!”都头萧铁奴、都头耶律兀烈,十将萧可大等,也一边跑,一边大喊,凭借多年战场上摸爬滚打所获得的经验,在萧铁奴身后和侧后,组成一个简单的三角。

没有人回头清点跟上来的人数,也没有人试图寻找耶律赤犬和韩德馨两兄弟。连续三轮羽箭覆盖,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肯定不足先前一半儿。作为对手的重点照顾目标,那哥俩活下来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

契丹军律,小将军死而麾下众都头无战果溃退,都头俱斩。

都头死而麾下十将无战果溃退,十将俱斩!

十将死而麾下众正兵无战果溃退,斩全什。

此时此刻,无论耶律赤犬死没死,众契丹武士都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所以,向前,拼死一搏,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个选择,纯属被逼无奈,却基本正确。

发现剩下的契丹武士与自家长枪兵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避免羽箭的误伤之后,郑子明迅速命令弓箭手们停止了齐射。“分散绕过去,抽冷子放箭,小心别伤到自己人!”朝着身后平挥了一下令旗,他大声吩咐。同时自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轻松愉悦。

赢定了!

事到如今,孙吴亲临,也无力回天。更何况,孙吴两个,也不是契丹人的祖先。

“小心困兽反噬!”紧跟在他身侧的潘美,抬起头,低低的提醒了一句。稚嫩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兴奋。

大胜,如假包换的大胜。

从拒马河一直到泒水,从易州到霸州,纵向一百五十里,横向四百余,面对南下打草谷的辽国强盗,除了巡检司之外,无一城一寨敢出门迎战。而巡检司,却不仅仅逆流而上,并且全歼了来犯之敌。

可以想象,此战之后,三州巡检司将会打出怎样的威名。

可以想象,大家伙今后的道路,将是何等的海阔天空。

然而,唯一一点儿他没有想到的是,郑子明听了他的提醒之后,所做出的反应。只见此人迅速将令旗递给了狗腿子李顺儿,果断从雪地上拔出了倒插着的钢鞭,“潘美说得对,小心敌军困兽反噬。你负责在这里掠阵,我去支援陶都头!”

“哎——!哎——!”李顺儿根本没想到该去劝阻,愣了愣,满脸佩服地答应。

郑子明朝着他点了点头,赶在潘美开口之前,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地冲向了自家枪阵。速度丝毫不亚于奔马。

“郑子明!郑子明,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潘美气得两眼发黑,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大局已定,此刻身为主帅的人直接不直接参与战斗,有什么区别?万一被敌军所伤,先前所获得的战果至少要亏出去大半儿。

没有人回答他的质问,寒风中,只传回了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拼死一搏的契丹武士和李家寨枪兵,已经发生正面接触。不停地有人倒下,血柱一道道带着白烟喷上天空,四下里落英缤纷。

巡检使的亲兵冲入了战团,中间簇拥着郑子明的身影。更多的血柱喷起,薄薄的暮色和白色的雪烟中,十几个差不多高大的身影不停相互交换位置,晃得人眼花缭乱。只过了短短两三个呼吸时间,所有身影就重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更分不清楚谁属于哪一方!

“郑子明!”潘美大叫了一声,拔起长枪冲了上去。

白璧不去碰烂瓦,宝瓶无需撞粗陶。除了郑子明之外,疯子才会跟对方的普通兵卒去血肉相搏。那等同于自降身份,掉价儿,丢人,赢了没任何功劳,万一失手便贻笑大方。然而,比起眼睁睁地看着郑子明受伤或者战死,潘美宁愿自己也掉价丢人一回!

其余几个观战的庄头、寨主也纷纷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战团靠近。一边走,他们一边不停地寻找,提心吊胆,唯恐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画面。

他如愿以偿,始终没有看到自家巡检大人,死的和活的都没看见。他们看见了几个枪兵围着一名契丹武士交替攒刺,转眼间就将对手刺得全身都是窟窿。他们看见三名契丹武士互相肩膀贴着肩膀,站成了一个小三角,挥舞着兵器四下乱砸。周围的枪兵们则凭借兵器的长度拉开距离,围着武士们不停地跑动,旋转,旋转,跑动,湿漉漉的枪缨捅来捅去,带起一串串殷红。

“在那儿!”“大人在那儿!”“郑大人在那儿!”有人大声尖叫,同时用兵器朝军阵中最靠前的位置指指点点。

潘美等人迅速扭头,恰看见郑子明高举钢鞭,砸向一名契丹人的脑袋。

那名契丹武士穿了半件儿铠甲,头上还顶着个镔铁战盔。看打扮,应该是个当官的,看身手,则更可以确定就是个当官的。只见此人大吼一声,侧着身子闪开。随即一个旋步,与郑子明的进攻方向错开数尺,手中铁锏横扫而回。

“当——”火星四溅,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格外地扎眼。郑子明的钢鞭仿佛长着眼睛般,迅速扫了过来,在半空中,与铁锏来了个硬碰硬。

二人同时后退卸力,随即又同时怒吼着冲上,铁锏、钢鞭,你来我往。“当——”“当——”“当——”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周围的枪兵被刺激得纷纷后退。忽然间,契丹武士的铁锏砸在了空处,身体被带得向前踉踉跄跄。郑子明手中,本该与对方铁锏相撞钢鞭兜了个圈子加速下砸,正中契丹武士的后脑。

“噗!”镔铁头盔碎裂,血浆冒着白雾四下溅落。小半个头颅被砸得稀烂的契丹武士继续向前冲了两步,气绝而亡!

注1:羽箭的正常飞行速度,在50到90米每秒之间,所以,单个人用兵器格飞羽箭,基本属于武侠小说范畴。除非羽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古代对付羽箭覆盖性射击的办法,可以查到的也只有三种,盾牌、重甲或者长矛丛林。

第六章 疾风(五)

“阿巴亥,阿巴亥——!”一名契丹十将,哭喊着放弃自己的对手,飞奔过来跟郑子明拼命。

都头死了,自己逃回去也没法活。除非杀掉眼前这个汉人大官,拿着他的首级也许才可能逃脱一劫。

“来得好!”郑子明大声断喝,挥鞭格挡。粗重的钢鞭正中下落的刀刃,“当啷”一声,将钢刀格得倒崩而回,刀刃处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缺口。

“啊————”那契丹十将被刀柄处传来的巨力,震的虎口出血,手臂发木。大声尖叫着仓惶后退,郑子明一个跨步追上去,钢鞭挂着风声迅速下砸,“当啷——”

又是一声巨响,契丹十将横起来招架的钢刀,被直接砸成了两段。上半段飞得不知去向,下半段歪歪扭扭像一片受潮变形的烂木板。

“呜——”没等契丹十将从震惊中缓过神,幽蓝色的钢鞭挂着风声又至,泰山压顶,正对他的面门。

“阿巴亥,阿巴亥——!”契丹十将尖叫着双手举起半截钢刀招架,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接下了这一记猛砸。两只胳膊被震得又疼又麻,瞬间失去了控制。一双膝盖也跪在了雪里,大腿小腿不停地哆嗦。

“呜——”郑子明看都不看,上前又是兜头一鞭。“当啷!”变了形的半截钢刀被砸得火光四射,契丹十将口鼻冒血,人又瞬间矮下了半截。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汪蓝色的钢鞭再度砸下,依旧是那记简简单单的泰山压顶,“当啷!”最后半截钢刀也被砸得四分五裂,钢鞭余势未尽,砸在契丹十将垂下的头颅上,将后脑勺砸得四分五裂。

“阿巴亥——!”又一名契丹武士哭喊扑向郑子明,试图给他的同伴复仇。没等他跑进郑子明身侧十步之内,潘美忽然大叫一声,“我来!”挺枪疾刺。抢在所有袍泽做出反应之前,将此人堵了个结结实实。

“这个是我的,谁也不准抢!”他大叫着,用自己平素最不喜欢的腔调,向周围发出警告。手中长缨横扫直刺,与契丹武士战做了一团。

疯病是可以传染的,最初的病根儿肯定来自郑子明身上。潘美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彻底丧失了儒将的风度,也知道今天即便自己赢得再漂亮,结果也是形象尽毁。但是,这样做真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将周围所有人的斗志彻底点燃。众堡主、寨主、庄头们,纷纷举起了兵器,冲入了战场中央。随便找到一个契丹武士,抬手就是一刀。全然不顾再拿捏身份,也不考虑这种痛打落水狗的行为,是否有损自家形象。

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好好厮杀一场。原来疯狂真的是可以传染的,原来热血沸腾的感觉居然是如此之美妙。

你感觉不到任何恐惧,也感觉不到任何寒冷。身上的铠甲彻底失去份量,手中的兵器也变得灵活无比。每一次出手都是绝招,每一次应对都恰到好处。平素根本做不出来的动作,在此刻变得轻而易举。平素至少需要一两息时间才能做出的反应,此时只需要短短一个刹那。而对面那个传说中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契丹武士,全然变成了一只弱鸡。动作缓慢,步履踉跄,招数生硬呆板可笑。

“杀!”刀落,血流如瀑。

“杀!”枪横,一具尸体被挑上半空。两眼圆睁,暗黄色的脸上写满了恐慌。

一个接一个契丹武士被砍倒、刺翻,众堡主、寨主们越战越勇。在枪兵们的全力配合下,大伙儿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地就将所有活着的契丹武士尽数全歼。有人意犹未尽,拎着血淋淋的兵器,扑向了正在逃跑的幽州军和契丹杂兵,从背后追上他们,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砍翻在地。有人则快速奔向了先前的羽箭覆盖区域,或者将手伸向了六神无主的战马,或者将兵器刺向了翻滚挣扎的伤兵。

无论是正在逃跑的幽州军,契丹杂兵,还是中箭失去逃命能力的契丹武士,此时此刻,都没有任何勇气反抗。看到闪着寒光的兵器朝自己刺来,他们或者哭喊着跪在雪地里,大声求饶。或者将眼睛一闭,任人宰割。此时此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曾经隶属于一支号称百战百胜的辽国精锐。此时此刻,谁也想象不到,最近小半个月,他们曾经将方圆数百里的大汉国兵马,压得不敢露头!

“这群契丹强盗,居然也有今天!”陶大春拉着肩高超过六尺半的战马,气喘嘘嘘地左顾右盼。(注1)

碍于心中的坚持,他没有参与对辽国溃兵和伤兵的追杀,只是以最快速度,抓住了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以免它们落到不识货的人手里,或者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而逃进雪野活活冻死。

“胸无正气者,何以言勇?”潘美牵着另外三匹良驹,含笑摇头。发泄完了心中的冲动之后,他又恢复了平素那种斯斯文文模样,仿佛刚才呼和酣战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生下来就被抱走的双胞胎兄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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