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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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哥——”刘武,朱定,胡一刀三将看得眼眶迸裂,哭喊着上前于赵匡胤拼命。后者则不屑地撇嘴冷笑,手中包铜大棍,一拨,又是一荡,将刘武和朱定二人的兵器拨开到了一旁,棍头如乌龙般直奔胡一刀胸口。

“当啷——”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胡一刀的钢刀倒缩回半尺,正砸中自家小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他不敢恋战,拉偏坐骑向左闪避。赵匡胤却不管重新扑上来的刘武和朱定,举起包铜大棍,追着他的背影横扫,“嘭!”

“啊——!”胡一刀惨叫着坠马,生死未卜。赵匡胤扭身挥棍,再度拨开刘武和朱定两人的兵器,直奔曹州骑兵都指挥使帅旗。

四名赵氏亲兵策马跟上,将刘武和朱定二人与自家主将隔开。更多的近卫营将士高速冲过,每人都挥动兵器,或者向刘武,或者向朱定发出全力一击,然后头也不回,飞驰而去。

可怜那刘武和朱定两个,武艺虽然高明,却像两根挡在洪流前的芦苇般,被骑兵们打得摇摇晃晃。忽然,身体相继一歪,惨叫着落下马背,被后续飞奔而过的马蹄踩成了两团肉酱!

“敌将有种别跑!”赵匡胤接连砸翻数名躲避不及的曹州兵卒,朝着都指挥使杨宣的帅旗猛扑。全身上下,洒满了敌军的脑浆和血浆。临近的曹州将士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拨马闪避,唯恐躲得慢了,变成棍下亡魂。

“为将者不逞匹夫之勇!”曹州军骑兵都指挥使杨宣,岂肯跟他一个“无名小辈”拼命。眼看着身前的护卫越来越稀,立刻拨转坐骑,横向闪避。对方是沿着山坡往下冲,速度很快。对方身后跟着数百名弟兄,轻易不能改变方向。而他只需要暂避其锋芒,将这一轮攻击让过去,就可以重新整理队伍,再度一较短长!

果然,赵匡胤的倾力一搏落到了空处,只能抡起棍子打翻数名小兵泄愤,然后继续顺势向下。转眼间,就与杨宣拉开了距离。计谋得逞的杨宣立刻命令亲兵吹响号角,调整战术。命令全体将士向自己靠拢,在山坡上重新整队。

只要将队伍整理好,他们就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敌将即便成功将曹州军凿穿,也会落到了下方。攻守之势,数息之间,便可逆转。

正当他自鸣得意的时候,忽然间,看到赵匡胤回过头来,朝自己高高地竖起了中指!“什么意思?”杨宣哪里看得懂这个由郑子明流传出去的手势,顿时就是一愣!随即,头顶就传来了滚滚惊雷。“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不算剧烈,却震得地动山摇。凭着武将的本能,杨宣迅速扭头。只见一员小将带着三个营的骑兵,排成密集的横队,沿山坡斜推而下。沿途的曹州军,则像杂草般推翻,被一簇接一簇推平,无论数量多寡,都毫无抵抗之力!

第九章 夺帅(十)

“噗”地一声,潘美用骑枪从背后挑飞一名掉头逃走的敌将,带着大队继续前进。

曹州骑兵原本就不怎么齐整的队形,已经被赵匡胤先前那“迎头一棒”,砸了个四分五裂。队伍中大部分兵卒,也从靠近山脊的位置,被强行推到了半山腰。这对经验丰富的沧州军将士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几乎不用潘美这个主将提醒得太大声,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三个满编营,总计一千五百将士。每五百人展开为一横排,每两排之间相隔二十步距离。一排接着一排,沿着山坡,如墙而下。五百把明明晃晃的骑枪,就像五百颗锋利的獠牙!

“噗!”“噗!”“噗!”“噗!”“噗!”“噗!”“噗!……”

“啊……”“稀嘘嘘……”

低沉的铁骑刺入肉体的声音,与惨叫声、悲鸣声交织在而起,刺激得人头发根阵阵发麻。来不及整队的曹州将士,一簇接一簇被骑枪刺下马背,如晚春的残雪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夏日,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大部分落马的曹州将士,都是背部中枪。只有零星三五个勇士,曾经试图拼死一搏。然而,在如墙而进的沧州军面前,他们的拼命行为,就像企图阻挡马车的螳螂同样可笑。手中兵器无论采取什么样的奇妙招式,基本都没机会碰到冲下来的沧州士兵。每个人同一时间所要面对的,却至少是三杆骑枪。挡住其一,躲开其二,却不可能再成功避过其三!

“别,别慌,杀,去给我杀了中间那个穿银甲的!”曹州军骑兵都指挥使杨宣看得心脏抽搐,一边加速将坐骑横向拉得更远,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命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忠心的传令兵,努力吹响号角,所发出来的声音,却像冰下水流一样喑哑艰难。

如此密集的骑兵横阵,他们只是在四年前,追随郭威起兵“清君侧”时见到过一次。但那次,沧州军却是他们的友军而非敌人,展示战术的地点为校场而不是沙场。

他们当初虽然震惊于沧州军的阵形齐整,却未曾体验过其真实威力。随着时间推移,记忆里印象逐渐变淡,心中甚至还隐隐生出了“沧州军中看不中用”评价。而今天,他们才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巨石压卵。才真正明白,中看不中用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废物,全都是废物!”见传令兵被吓得连军令都无法完整送出,曹州骑兵都指挥使杨宣大怒。劈手夺过一支画角,背对着自家将士奋力吹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事到如今,他已经对转败为胜不报任何希望。但是,他却必须派人去挡住那三堵缓缓推下来的长枪之林,给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撤下山坡。然后再想办法摆脱先前那名猛将的阻拦,成功撤离战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更多的画角声交替响起,带着恐惧与绝望。一大队曹州骑兵,被角声刺激的两眼发红,纷纷跳下战马,以其中一名指挥使为核心,结成整齐的圆阵。骑枪尾端戳地,枪锋斜向上指,正好和战马的脖颈一样高矮。

圆阵杀伤力最小,但扛打击能力最强。长枪硬阵,也是对付骑兵的不二法门。他们所有选择都没错,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敢。然而,他们很不幸,今天遇到的是沧州军。

早在四年前与北汉、契丹联军作战的时候,沧州骑兵就已经积累出了足够多的,对付步兵硬阵的经验。这四年来经过反复改进,磨砺,更是炼就了一整套破敌之法。只见在前推过程中,潘美猛地将骑枪交到了左手,右手迅速从身后一拉一带,“呼——”,一把半尺宽窄的飞斧,被他顺势抛向了半空。

“呼——”靠近潘美的左右两侧,上百把半尺宽窄的飞斧,同时腾空而起。在阳光下中划出上百道凄厉的弧线,只奔枪阵而去。“呯、呯、呯、呯、呯……”。眨眼间,就将曹州军舍命组成的长枪圆阵,砍得七零八落。

“杀!”飞斧掷出之后,潘美根本不去看结果。再度变成双手持枪,双腿轻轻磕打马镫。跟他磨合了三年有余的战马通晓自家主人心意,四蹄的迈动频率缓缓加快。与相邻的其他战马一起,沿着山坡加速前推!

被飞斧砍烂的长枪圆阵,连个泡都没冒起来,就被如墙推过的枪锋吞没。临近其他几伙正准备上前拼命曹州将士,顿时失去了胆气,跳上马背,夺路而逃。但是,还没等他们重新提起速度,沧州军的枪锋已经推至,数十道血光溅起,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逃下山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五百匹战马顺着山坡,继续向下奔行。五百杆骑枪排成一道横线,继续向下推进。所到之处,不会剩下一名能够站起来的敌军。远远看去,就像一架巨大的铧犁,在青葱的山坡上,犁出了一片血肉田垄。

“呜呜——,呜!”号角声戛然而止,奉命吹角催战的曹州传令兵们,相继拨转坐骑,落荒而逃。

挡不住,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光是第一道顺着山坡推下来的枪林,就足以将所有曹州军推平。而在第一道枪林之后,还有第二道,第三道。更远处的山脊上,又冒出来了第四道!

“当啷!”“当啷!”“当啷!”兵器落地声,交替而起。数十名侥幸没挡在枪林前推道路上的曹州兵卒,瞪着双眼,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血肉田垄,任由兵器从手中滑落,却毫无察觉。

太恐怖了,实在太恐怖了。也算久经战阵的他们,先前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会是如此之恐怖,如此地令人绝望!

他们最开始有八个营,虽然不是满编,但总兵力也不下三千。但短短不到半炷香时间,他们昔日的袍泽,已经阵亡了一千有余!并且个个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横向拉开!”将敌军的表现都看在眼里,正在引领沧州将士向前推进的潘美,忽然叹息着举起了一面令旗,左右摆动。

他对屠戮胆气丧尽的曹州军,不感任何兴趣。但是,他却必须尽可能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按斥候们先前舍命探明的情报,曹州军还有七千步卒正匆忙赶来。他必须抢在这伙主力没有抵达之前,锁定胜局!

“嘀嘀,嘀嘀,嘀嘀……”沧州军特有的铜笛子声响起,将命令传遍整个战场。跟在第一道枪林之后,到现在连口“汤”都没喝上的另外两营骑兵,立刻调整方向。先在跑动中放缓马速,将队伍稳稳地由横转斜。然后又在两名营级指挥使,陶得善和潘玉的带领下,一左一右,从后面追上潘美所在的队伍,与第一道枪林衔接,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弧。

圆弧背后,柴荣带领一个营的沧州骑兵刚刚在山梁上展开队形。发现大局已定,摇摇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流大周将士的血,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下半点儿妇人之仁。在全歼曹州军和让自家弟兄冒险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击打地面,所带起的烟尘,模糊了柴荣的视线。

圆弧之下,所笼罩的范围,几乎就是整个山坡!数十名被吓傻了的曹州兵卒,迅速在圆弧附近消失,留下一地破碎的血肉。更多的曹州将士,则嘴里发出一声尖叫,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了一般,拨转坐骑,向着山下夺路狂奔。

“驾,驾,驾……”跑得最快的,是曹州军骑兵都指挥使杨宣。早在亲自吹响号角的时候,他心中就对胜利不报任何希望。借着麾下弟兄用性命换回来的时间,他现在已经逃到了山脚下,并且依靠亲信的舍命保护,成功地突破了赵匡胤的阻截。

“必须将敌军的情况及时向节度使汇报!”一边拼命用双脚磕打马镫,杨宣一边给自己的弃军逃命行为寻找借口。“敌军凶猛异常,不可在野战中力敌!赶紧寻找有利地形结阵,然后用长枪、盾牌和弓箭相互配合,才能避免主力大军重蹈先锋骑兵的覆辙!如果有可能,不妨先避开柴荣小子的锋樱,然后率军缓缓尾随之,寻找战机!人地两生,兵力又单薄,姓柴的早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想着自己终究有洗雪今日知耻的一刻,杨宣心中的恐惧稍减。抬起左手,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同时扭头向左右观望。

他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亲信跟自己一样幸运,成功脱离了战场。如果有可能,他最好在向曹州节度使杨文生汇报之前,跟亲信们统一口径。

周围的身影稀稀落落,加在一起都凑不足两巴掌。并且好像都吓傻了般,正在用力拉紧战马的缰绳,身体抖若筛糠。“走啊,再不走,就来不……”突然间良心发现,杨宣扯开嗓子大声提醒。话喊了一半,剩下的另外一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光越过自家亲信,他看到有一支骑兵,正从土丘侧面,斜向包抄而至。当先一员大将策马横枪,挡住所有人去路,“投降免死!否则杀无赦!”

第十章 宏图(一)

东京,汴梁。

紧闭了十余日的城门,已经恢复了正常通行。当值的士兵也都收起了身上的戾气,不再动辄对进出的行人刀剑相向。然而,在这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从城门口通过的身影却稀稀落落。除了骑着快马,神色沉重的信使之外,几乎全汴梁的平头百姓,都警惕地把身体缩在了各自的家中。然后紧锁院门,两眼不停地朝隐蔽的地窖口处瞄。只要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就带着儿女直接钻入地下,不躲够三天三夜,绝不再露头!

这年月,想要在汴梁城内活得长久,懂得“夜观天象”和挖地窖,是必备技能。你必须足够机警,在灾难未发生之前,就从城内的风吹草动中预测到危险的临近,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准备。而一旦灾难真正发生,院子里的地窖够不够深,地窖的入口够不够隐蔽,地窖内的干粮和清水够不够多,就决定了全家老小能不能活着捱到灾难的结束。如果没有这两样本事,即便家资万贯,平素做尽善事,也在劫难逃!

“的的的的的的的……”又一匹快马呼啸着穿过城门,穿过空洞荡荡的街道,直奔皇宫附近的大周枢密使府邸。马背上的信使,早已跑得精疲力竭,却咬紧牙关苦撑着,不让自己从鞍子上掉下来。

“唉,造孽啊!”沿街几处院落的门缝后,有人摇着头,低声叹气。“这才安生的几天?”

从大周皇帝陛下领兵攻入汴梁,到上个月皇宫藏书阁上忽然亮起了八色彩灯,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年半的光景。根本不够一群懵懂顽童长大成人,也不够一个破败之家从困顿中缓过元气,重新看到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枢密使联合太尉封锁了皇宫,太子带着大军打下了曹州。长达七十五年乱世,才刚刚露出了结束的迹象,就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最后无论枢密使王大人赢了,还是太子殿下赢了,汴梁城内,恐怕都要杀得人头滚滚。而真正的浩劫,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幽州有韩家卧薪尝胆,太原有刘氏矢志报仇,塞外,还有契丹人在虎视眈眈。一旦这三家联合起来趁虚而入,八年前,那场率兽食人的惨祸,恐怕又要重现!

“都怪那该死的王峻!”

“可不是么,皇上待他一向不薄。对老百姓一向也过得去!”

“希望他打不赢吧,老天爷保佑他打不赢太子!”

“不好说,老天爷什么时候开过眼睛?唉……”

犄角旮旯,没有院子可以躲,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的流浪汉们,目光追逐着信使的背影,嘴里小声念念叨叨。

他们,是整个汴梁的最底层,他们像野草一样低贱,野草一样坚韧,割完一茬再长一茬。没人愿意搭理他们,包括匆匆而过的巡街士兵。即便听见了他们的感慨,也是耸耸肩,冷笑着走过。哪怕他们中间,此刻正有人死死盯着王峻府门,眼睛一眨不眨!

大周枢密使王峻的府门,从天亮后,就像城门一样四敞大开。信使刚刚滚鞍下马,就被两名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架了起来,飞快地送往枢密使府的正堂。那里,从前天接到曹州失守的警讯之后,就自动变成了王峻的白虎节堂。两天来,只要有信使抵达,无论是表态支持枢密使的,还是过来宣布与乱臣贼子势不两立的,第一时间就会被送到白虎节堂内,接受王峻、王殷和其他几位“重臣”的亲口询问。

“说吧,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家大人是准备跟姓柴的同流合污,还是跟老夫一道讨伐叛军?”连续若干天听到的几乎全是坏消息,王峻的心脏已经有些麻木。不待信使给自己行完礼,就冷笑着询问。

“滑,滑州,滑州急报!叛军昨日攻入滑州,胙城失守!”信使被扑面而来的寒意吹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缩起头,结结巴巴地汇报,“张,张刺史派,派小人绕路前来,前来向枢密使,向枢密使告,告急!!”

“什么?”王峻大吃一惊,立刻将目光转向挂在墙壁上的舆图。曹州距离汴梁只有二三百里路,并且沿途没有任何险阻。以柴家小儿的性子,应该趁着大胜之机直扑汴梁才对。怎么忽然间,又向北杀入了滑州?!

还没等他理出丝毫头绪,太尉王殷忽然站起身,大笑着抚掌,“哈哈,竖子怕了,所以打算先抢了滑州,以便将来见势不妙,可以乘船顺流而下!”

此话,听起来的确振奋人心。但王峻的眉头,却皱得更紧。如果想要拿下滑州作为跟朝廷对峙的据点,柴荣带着叛军先取了韦城岂不是更好?韦城距离滑州比胙城近得多,只要拿下了此地,就等同于已经砸烂了滑州的大门。

“恐怕他想要的不是滑州,而是酸枣!”神武禁卫左军副都指挥使王健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见自家族兄王峻对太尉王殷的观点不置可否,立刻试探着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

“他要酸枣做什么,绕路去河东投奔常思么?”王峻立刻勃然大怒,扭过头,狠狠给了自家族弟王健一个大白眼,“不懂,就不要装懂。柴荣的根基在澶州、沧州以及河北其他六州也会支持他。他怎么可能放着自家基业不要,跑去寄人篱下?!”

“这……”王健被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胡乱猜测。太尉王殷的目光,却陡然又是一亮,“如果既不是想抢了滑州做退路,又没打算去投奔常思,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灵河!此地虽然不算险要,进却可以取道陈桥驿,直抵汴梁。退,则可以一路退到灵河渡,登上大船,逃之夭夭!”

“嗯!”这次,王峻没有继续皱眉,而是轻轻点头。

“他想得美!”太尉王殷见王峻已经跟自己达成了一致,立刻大声冷笑,“真的以为老夫麾下五万禁军是摆设么?秀峰兄,你不用生气。我这就亲自带着禁军过去将他擒了,看那郭家雀儿还能有什么指望?”

说着话,拔腿就要往外走。然而,才刚刚转过了半个身子,左胳膊却被王峻从旁边一把拉住,“书德!书德兄切莫冲动,情况有些不对?”

“嗨呀,你就是过于谨慎。有什么不对的?此时柴家小二麾下把协裹来的曹州军也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万出头,老夫还能怕了他?”王殷不耐烦地甩了下袖子,大声数落。“要是早听老夫的,给那郭家雀送上一碗毒药,咱们根本不用如此被动!只要拿出足够的好处,什么常克功,高行周,符彦卿,说不定像老白一样,早就答应跟着咱们哥俩干了!”

“嗯哼,嗯哼,嗯哼!”王峻被对方大言不惭的态度,刺激得连连咳嗽,却死活不肯将手放开。

“嗯哼,嗯哼,嗯哼……”被王殷称作老白的太师白文珂,也尴尬地咳嗽不断。

到目前为止,他是明确表态要与王峻、王殷两人共同进退的唯一领兵大将。其他手握重兵的武将,要么像常思一样立刻扯起了旗,宣布与二王不共戴天。要么像高行周、符彦卿两人那样,至今还在装聋作哑,打定了注意要袖手旁观!

被二人的咳嗽声吵得心烦意乱,太尉王殷又甩下胳膊,将王峻的手强行甩开。然后撇了撇嘴,大声补充,“难道我说错了么,事到如今,咱们几个哪里还有退路?又何必装模作样,把郭家雀儿关在皇宫里当幌子!倒不如破釜沉舟,直接杀了郭家雀,让秀峰你当皇上。然后……”

“书德,慎言!老夫之所以逼皇上改立太子,是为文武百官将来都能落个好下场,而不是为了自身!”王峻实在忍无可忍,扯开嗓子,大声打断。“你们要是不信,老夫可以对天发誓。如果今后食言,让老夫这辈子不得善终!”

“不当就不当罢了,你又何必发此毒誓?”王殷被王峻坚决态度给吓了一跳,皱着眉,歪着脑袋,低声数落。“况且这又跟老夫带兵去剿了柴家小儿有什么关系?”

“不是不让你去,是,是怕你轻敌大意!”终于避开了最尴尬的话题,王峻赶紧摇摇头,快速补充,“如今汴梁城内,还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不留下足够的兵马就弹压不住。而从曹州那边冒死送来的密报上看,此刻柴家小儿手头兵马虽然少,却是平素跟郑子明形影不离的那支精锐。当年跟契丹人对阵,都从没落过下风!”

“嘶——,如此说来,这倒真是个麻烦!”王殷闻听,顿时心中便不像先前那般狂躁了。也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曹州已经失守的消息,是前天送到枢密使府的。这两天多来,通过各种渠道,他和王峻已经基本掌握了整场战斗的经过。虽然节度使杨文生输得非常冤,被自己的心腹爱将杨宣带着乔装打扮的叛军,混到帅旗下,直接给砍了脑袋。但最初柴荣带领“叛军”生擒杨宣那一仗,却是实打实的硬碰硬。并且总计都没用到一刻钟功夫,赢得干脆无比,利落至极!

第十章 宏图(二)

“你可知道,叛军昨天下午攻打胙城,是谁领的兵?一共多少人马?总计花费多长时间破的城?”太师白文珂年龄比王峻和王殷两个都大得多,领兵经验也更丰富,趁着二人还在举棋不定该派多少兵马的时候,起身走到信使身边,大声追问。

信使的体力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但声音却依旧沙哑低沉,隐隐还带着几分绝望,“是,是太子,是反贼柴荣亲自领兵,具体人马数量不太清楚!据,据从胙城逃出来的溃兵汇报,叛军,叛军抵达城下之后,第一次进攻就夺下了南门!然后,然后胙城就破了!”

“一鼓而破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峻和王殷双双扭头,异口同声地表示质疑。“胙城的城墙足足三丈高,防御设施齐全。就算防御使刘魁带的是四千名地痞流氓,至少也能坚持一个时辰!”

“据,据说,是有,有当地大户带着家丁跟叛军里应外合。”信使抬手抹了一把已经不存在的汗水,继续结结巴巴地补充,“还,还有许多地方兵卒,也,也受,受过柴荣的恩惠。刘防御使刚下令放箭,就,就被身边的一名都头给杀了。然后,然后守军就一哄而散!”

“无耻,柴家小儿忒地无耻!”话音未落,王殷已经再度暴跳如雷。“我说他带着三千骑兵就敢直奔汴梁,原来,原来他早就在各地安插了心腹。就,就等着振臂一呼!那,那杨宣想必也不是因为战败被擒才不得不投靠了他,而是,而是早就被他偷偷拉拢了过去!”

“那倒未必!”白文珂不愿意跟着王殷一道说没用的废话,摇摇头,低声反驳,“他要是早就在各地安插了人手,咱们,咱们在汴梁就不会如此顺利了。我估计,还是胙城过于靠近黄河的缘故。三年前柴荣主动请缨去治水,又是以工代赈,又是卖地筹粮,还为带头平价出粮的大户们勒石扬名。当时满朝文武都觉得他迂腐,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他凭着这几招,恐怕已经把黄河两岸的人心都收买了遍!”

“可恶!”王峻眉头紧锁,大声咒骂。“这小贼,貌忠实奸!”

虽然没有点头表示同意,但是,他这两句咒骂,等同于证实了黄河两岸的民心早就俱归柴荣所有。当即,令在场的其他文武脸色大变,扭过头,开始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那,那厮治河三年,据说救助了好几百万流民。万一愚民们都对他心存感激,岂不是,岂不是他随便招招手,就能,就拉起上万大军?”

“小声点,别长他人志气。感激,老百姓的感激有个屁用!一百个人里头,有一个肯拿性命相报的就不错了!”

“一百个里有一个,也是好几万人啊!”

“得找得到带头的!”

“地方大户也都念着他的人情!”

“光是大户不行,得,得当官的或者领兵的!”

“那还不都一样。地方上想当官和领兵,还不得出自那些大户……”

“都给我闭嘴!”王峻被底下的议论声,吵得头大如斗。拔出宝剑,一剑砍在了书案上,入木盈寸,“不想跟老夫一起干的,现在就滚,老夫绝不拦着!想继续干的,就别光顾着替柴家小儿说好话,拿出点主意来,如何才能尽快剿灭叛军!”

“想走,你能让我们活着出了这道门么?”众文武被吓得打了个冷战,齐齐闭上嘴巴,敢怒不敢言。

知道此刻绝对不能让大伙丧了士气,将宝剑从桌案上拔出来,王峻用力挥舞,“区区一个胙城,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谁家在外面,还没结下过一点儿善缘?那柴家小儿若是真的有本事收买人心,就把沿河两岸的城池一股脑全收了,岂不是更好?”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一个浑身泥浆的信使在两名王家亲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报,枢密,枢密使,滑州,滑州叛乱,张,张刺史自焚殉国!”

“啊!”王峻正在挥舞宝剑的手臂,顿时僵在半空当中。望着精疲力竭的信使,满脸难以置信。

先来那名信使,反应却比他快了许多。扭过头,扑到后来者面前,大声咆哮,“不,不可能,朱桐,你,你休要撒谎骗人。我,我昨天出发时,滑州城内还风平浪静!”

“我,我没撒谎,是,是张刺史在举火之前,派我前来给,给枢密使报信的。我,我身上带着他,他的官印!”后来的朱姓刺史一边哭,一边用手在自家怀里摸索。三下两下,就将一枚一寸宽窄,顶端雕着瑞兽的官印摸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枢密大人,我,我家刺史,刺史说,说您,您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他不敢负您所托,只是,只是时运不济也!”

“子方——”王峻丢下宝剑,一把从信使手里抢过官印,泪流满面。

滑州城丢了,又是因为有人跟柴荣里应外合!叛军,叛军几乎未废吹灰之力,就已经彻底在汴梁附近站稳了脚跟。而他的心腹门生,则又少了一个。又输得稀里糊涂,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你是柴荣派来的,你一定是柴荣派来的。”王殷此刻,也是心神大乱,上前拎起朱姓信使衣领,厉声咆哮,“昨天下午从滑州出发的信使刚刚赶到,你半夜出发的,怎么可能跟他正走了个前后脚?”

“我,我没有绕路!”信使朱桐唯恐自己别当成“叛军”的细作,赶紧扯开嗓子解释,“我真的是从滑州来的,印信,印信无法造假!”

“那为何柴家小儿不派兵追你?”王殷根本不肯接受他的解释,继续瞪圆了眼睛寻找破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小人虽然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截杀!但,但小人真的是从滑州而来,小人冤枉,冤枉!”信使朱桐无法给出答案,只能继续哑着嗓子喊冤。

“老夫不信,老夫……”王殷才不管他冤枉不冤枉,将他掼在地上,大声怒喝,“来人,将这乱我军心的细作,推出去砍了!”

“是!”门口当值的亲兵答应一声,快速冲入,从地上拖起信使朱桐,转身便走。刚刚拖出去三五步,忽然间,又听见有人在外边高声叫喊,“枢密,太尉,紧急军情,十万火急。澶州,濮州、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同时,同时反了。守将说,说要辅佐柴荣,一道,一道起兵清君侧!”

“啊!”王峻、王殷及其心腹们,个个倒吸冷气,谁也顾不上再杀人灭口。

澶州和濮州都位于黄河边上,参照滑州的情况,民心早就被柴荣拉拢,地方文武被逼无奈,起兵响应叛军也有情可原。可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都位于汴梁之南,守将平素也跟柴荣没任何往来,他们,他们冒着失败后全家被处死的飞仙,争先恐后跳出来支持叛军!他,他们,一个个都疯了么?还是他们认定了柴荣稳操胜券?!

“枢密,事不宜迟。请给老夫三万兵马,老夫,老夫去替你会一会柴家小儿!以稳定天下人心!”到底活了快八十岁的老狐狸,关键时候,白文珂比其他所有人都冷静。稍作斟酌,便把握住了解决眼前困局的关键!

许州、陈州、寿州和蔡州的地方文武宣称要支持柴荣,但从这些人口头上开始叫嚣表态,到他们各自带着兵马赶到汴梁附近,至少得间隔四、五天时间。而禁军从汴梁出发,经陈桥驿杀奔胙城,却仅仅需要一天一夜,或者两个白天!只要能在其他兵马赶到之前,将柴荣一战而擒,群贼就立刻失去了首领,必将不战而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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