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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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一万两银子买块布,走南闯北的商人们闻所未闻。纷纷拥上前试探,当他们摸到武安国手里那块布时,立刻就傻了眼,这叫布吗,比牛皮还厚,真不知武大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给我吧,我回去让铁柱他们看看在织布机上能不能做点手脚”,杨老汉接过布,淡淡地说。只要有机会,这个朴实的老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武安国分忧,在他心里,武安国永远是自己的恩人。

钢铁购买的事被徐志尘包了下来,他承诺利用各地的票号收购钢铁,当货物运到后,官府统一付款。他当然不会做吃亏的事,作为回报,他在武安国那里拿到了将来把北平新军的保险交给徐记票号办理的承诺。

“乘人之危,小人行为”,詹氏兄弟低声骂到,口气中有点吃不到葡萄得感觉。但他们兄弟心中明白,盛产钢材得怀柔现在缺钢,如果他们是武安国,更苛刻的条件都得答应。

尽管年初的时候,张五等人已经把目光放到北平周边,永平府那边(河北迁安)矿石成色更好,并且以现在的材料技术,可以搭建比原来大一倍的冶炼炉;武安国年初也用绿矾油和火碱等物测试了矿石的阴阳性,提出了配料的比例。但等到永平那边的十几个炼炉投产出钢,至少要到秋天。而朝廷派来学习冶炼的官员更指望不上,以这些张口子曰,闭口诗云的书生的脑子,学会炼钢恐怕需要等到后年。而现在,太子朱标的船载火炮的订单就摆在李善平的案头。曹振的信中说,订单是出自沈斌的手笔。离开京城时,曹振把沈斌推荐给了太子朱标,为了报答知遇之恩,也为了让家族再次崛起,沈斌不但为海关建设献计献策,还起草了所有装备订货合同,从交货时间、地点到货物质量,列得一清二楚。精密之处,让武安国这个“大奸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火炮,太子还定购了三千多把鬼头大刀,注明了是急需。

马车、水车、钟表哪一样缺得了钢铁,更不用说是日益风靡全国的水炉子和自来水了。而无论是水师还是北平新军的装备,哪个又能耽误,“天哪,我上哪里去变钢材啊”,武安国有时真的想学学朱棣,仰天长啸几声,发泄心中的郁闷。

五月底,不断上涨的铁价让很多原来从北平向外卖钢铁的商人(高质量弹力软钢在怀柔属于官府专购产品,民间不准买卖),开始转过头来把全国各地的钢铁贩往北平,徐志尘从全国各大城市和海外收购的钢材也如约前来,多少缓解了原材料的压力。这些灌钢法炼制的钢铁做武器和精密部件不行,打造一些水炉子或重新铸造成自来水管道还可以,一些非精密的工业部件也能用好一点的百炼钢替代,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五等人倒是很看得开买铁的问题,因为货物成品价格比原材料高得多,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们知道军中现在急需好的钢材,做为经历过战火的边民,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大明军队强大。

让武安国感到欣慰的是,杨老汉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就把布的问题给解决了,当他和几个工人托着长长厚厚的一块大布走进武安国家中的时候,看着老汉疲惫的身躯,武安国感动得几乎要给大家行跪拜之礼。然而更让他吃惊的事还在后面,为了生产这块布,杨老汉和铁柱等木匠师父改进了整个布匹生产工艺,透过那些机械,武安国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就此拉开了帷幕。

那是新式的轧棉、纺纱和织布机。本来这些东西宋朝就已经不稀奇,但经木匠们改进后,和原来的有了天壤之别。

札棉机上面装有进料斗,可以把棉桃送到下面的栅格上,栅格下面有一个带很多小铁钩的滚筒,转动滚筒,铁钩就把棉花从栅缝中钩下来,而把棉籽留在栅格上,再由一把旋转刷将棉花纤维收集在一起。如果用张家新式的水车推动,这东西效率足足是原来的一千倍。纺纱机是根据北平民间的三锭脚踏纺车(元代黄道婆发明)而改进,把纺锤改为钢制,纺锤由水平状态变为直立,靠水车推动,机下有转轴,机上有滑轨,通过齿轮带着16个竖立纺锤,一次即可纺出16根比原来均匀细密又结实的纱来(我们这个空间,1764,英国,哈里夫)。织布机则是通过同样的道理改进了原来的脚踏织布车,由于采用水车推动,靠拐臂和齿轮往复运动的新式并列梭子(我们这个空间,飞梭,1733,英国凯伊),织出的布幅面比原来宽了不止一倍,只需多层加厚即可织出武安国要求的厚布来。而织布的女子也不必像原来一样辛苦,只要看好梭子即可。这机器不但可以织布,而且可以织绸、麻等物。

“我给你的梦想找到了翅膀”在给曹振的八百里加急快信中,武安国这样写到,那封信就写在一块厚布上,曹振命人把这块布做成了正在船坞中赶制的新式战舰的主帆。

除了专门为舰队纺织帆布的数台织布机由李善平派人专管外,第一批为民间提供的织布机被宛平商人张阿牛花高价买走,只两个月,他就收回了全部成本。利用怀柔的特产染料,宛平城第一次以特产彩布而上了《北平新报》。而这个去年才来到宛平的商人,也因此让大家刮目相看。七月,有个叫余瀚宇的松江府的商人一口气定购了十多套纺纱织布设备,他家乡那里有条河叫“横浦”,四季水流湍急,是个天生的织布之地。

无论新产品以多快的速度推出,北平的税收也凑不出三百万两银子。除非武安国能发现新的金矿,或造出比水晶琉璃更值钱的东西。后者已经衍生出了琉璃窗、琉璃灯、琉璃碗、琉璃风铃等二十余种物品,创造的税收依然无法满足朱棣的大胃口。“武兄,难道你让我卖了封地筹钱吗,可那也得有人买啊”!在一次加税的建议被武安国等人一致制止后,朱棣愤懑的说。

“我比你还急,天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准备,谁能保证朝中的大老这时候在向万岁吹什么风”!武安国有些丧气的答到,回到北平已经三个多月了,钱的事情让他一筹莫展。

“要不,我们向太子借些银子吧,海关那边据说已经有了盈余,各海关加起来,每月有四十多万呢?”郭璞建议道。

提案很快遭到了否决,这个时候,朱棣才不愿意求人呢。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卖房子卖地。

“其实我们可以卖地,一小块一小块的卖,不是卖北平,而是卖辽东”。已经加入军中,现任千户(北平称团长)的李陵轻轻地建议。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武安国记忆中他第二次说话,就这一句话,在后世修的大明奸商史中,他远远地超过了武安国等人,夺得了第一名的位置。除了国家和自尊,没有李陵不敢卖的,这是史家对他的评价。

第十五章(下) 希望“燕王殿下不妨上一个本,请皇上准许我们把辽东的土地卖给各州府的百姓,不设上限”李陵抿了一口放在他面前的“碧萝春”,慢条斯理地说。自从回到北平后,燕王朱棣就命人在自己的王府议事大厅里放了一个硕大的圆桌,众将议事时都围成一圈坐,按朱棣的话说,“那个什么狗屁亚瑟王不过仗着有二十八骑士,是个连个小老婆都舍不得吝啬鬼,还得兰斯洛特和别人打一架才能抱走美人,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道理他都不明白,以后我们也圆桌议事,我堂堂中华大国,焉能让他们比下去”。至此,北平军中,礼节亦简化到上下级见面,只是拱手而已。虽然一些老成持重的人还是喜欢跪拜,但燕王本人下的令,他们也只好把意见吞到肚子里。

“辽东人少,将来即使我们打下来,也得移民去守。而我朝百姓乡土观念极重,强迫他们移民,实乃下策。一些奸佞之徒又从中渔利,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不如低价卖给百姓,土地是自己的,百姓自然要想办法去收拾,我们也从中得到了军费,何乐而不为”?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李陵把奸商的帽子又丢给了武安国,“其实这和武大人当年安置移民的手段如出一辙,陵不过是照搬葫芦而已”。

“辽东未在吾手,如何卖之”朱棣还是有些不解。站起来,走到墙边,墙上挂的是一幅放大的辽东地图,每天,斥候团派出混在商队中的探子把辽东的山川、河流、道路具体分布源源不断的报到北平,画在地图上,现在整个辽东,几乎就印在燕王等人的脑子里。

“不必担心,有武大财主签字画押,燕王殿下亲自担保,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信用”郭璞笑道,他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主意是个昏招,找太子借钱,无疑等于自己承认北平新政没有预想的效果,很容易动摇皇帝的决心。而如果建立军队的时间拖得太久,朝廷未必有耐心去等。所以目前李陵说的方法是最值得一试的方法,并且需要人守辽东的借口很冠冕堂皇。“鉴于前朝土地兼并之祸,我朝虽鼓励开荒,但每户人家土地一旦超过百亩,必有官吏干涉。若辽东不设此限,大户人家必蜂拥而上,我辈不必再为平辽军费愁矣”!

半个月后,在大明朝的大街小巷里贴上了大明立国以来最奇怪的一个告示,识字的人摇头晃脑地向旁观者解释说,朝廷准许燕王府出售辽东土地以实军费,每亩三钱,五十亩起卖,多买不限。而在北平府周围的百姓,早就在两个报纸上知道了辽东的富庶,棒打狍子瓢舀鱼,人参、貂皮、鹿茸角,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买地的事。

“买地了吗,您”,在北平府各州县的茶馆酒肆里,熟人见面,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如今北平的地价涨得厉害,三钱银子在北平只可买地两分。所以被问的人心知肚明是问辽东的地,通常都会乐呵呵地答道:“买了,买了,我买了好多呢,武大老爷起的头,还不快跟上,那不是傻子吗”!

“是啊”旁边有一个花白胡子的立刻响应,“年初那会卖股票,我说买吧,家里说看看再说,结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少赚了好多呢,这回我一气买了一百五,把三个儿子的半年的工资全花了,等拿下了辽东,我就成地主了,风水轮流转,他叔,你想过吗,咱这给人家扛了半辈子活的人也能成为地主”。

“看把你美的,不过话说回来,女人家就是没见识,不能听他们的,当初要不是我坚持买了股票,现在排队都排不上,你说这商会也是损,两三个月也批不了一个新股上市,让人心里头这个着急”。被称为他叔的老头一边炫耀自己的鸟,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远见,“武大老爷什么时候让咱们吃过亏,以前得了他多少好处,以前啊,我每逢初一、十五就给菩萨上香,求菩萨保佑武老爷这样的好人升官,现在我可不求了,你说咋,咱不能求了,武老爷再升官,就不在咱北平府呆了,那以后好处岂不都归了别人”。

“王二,就你鬼”花白胡子气哼哼的说,把拎鸟老汉的辈分从“他叔”立刻降了下来,“怎能不让武爷升官呢,你看人家武爷,郭爷,还有新来的常爷,人家那都是出将入相的料子,咱可不能不讲良心,现在人家是出将,早晚要当宰相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百姓都得他的好处。我那读夜校的小三子说,这叫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兼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

“兼济天下”!一个明显读书人模样的补充道。

“对,就是这句,兼济天下,我们家那几个小子现在嘴里都是这词,比我强多了,还有什么忧啊,乐啊什么的。我琢磨着,人家武老爷是干大事的人,咱不能总想这自己这点好处,把人家窝在这,耽误了前程。你说这北平,就这么几个月,有多大变化啊。我也看明白了,得让孩子们也跟武老爷学学,等入了秋,小三子就不让他上工了,到北平书院去,看能人家能不能收”。

“得,你还盘算着让你家儿子将来到海关当大使吧”。王老汉被抢白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

“大使咋了,大使咋就不能当了,那怀柔刘罗锅子的儿子还不如我儿子呢,早上了两年学,现在不是威海海关副使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张五还不识字呢,原来就是个铁匠,现在不也赏了七品官衔吗”?花白胡子不满的反问道。

“得、得,您别生气,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不和你治气,有那功夫,我还看股票去呢”王老汉赔着笑脸说。看花白胡子还有些不高兴,有意把话题叉开,压低了声音,对同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说是江浙一带的有钱人,不少派人揣着银子,快马加鞭地向这边赶呢,生怕来晚了,买不上”。

“人家有你那么笨,钱早就从徐记票号汇过来了,只有那些偏僻之地的,才几家凑够五百两,到最近的票号去汇,带着银票不比带着银子轻啊,辽东地方大着呢,一时半会卖不完,这还是燕王殿下只卖南边的平地,不卖山地和北部的林子。说是什么二十度以上坡地不准耕种,只准种树。这二十度么,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就是说大点儿的斜坡在内都算山地,树是地之毛,不能随便砍的。依我之见,这燕王治下,早晚山上的树都不准砍了。谁家要起房子啊,自己早点种树吧”。

“那也未必,咱有了钱,害怕买不到檩子,不会买辽东的大木吗。再说了,说不定哪天,燕王殿下和武老爷把蒙古也灭了呢,咱到时候就买蒙古的树”。

“可辽东现在还在高丽人手里呢,你们就真的相信我朝能拿下辽东吗”?一个刚凑到桌上的喝茶的赶路人打听道,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跑了半天了。

“你是外来的吧,办货的还是买地的,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武老爷,小伙子,懂不懂我们这的规矩。那武老爷是玄武转世,空手单挑青龙和白虎,几下子就全打爬下了,那青龙还献了一把刀给武老爷,那刀,百十多斤,一丈多长”王二终于找到了可以转移目标的人,马上把枪口对准了那个小伙子。“纳哈出厉害不,还不是让武爷一刀剁了,乃尔蛮厉害不,武爷百万军中说活捉就活捉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武爷那刀,谁挡得了,你行吗”?他两手比划着,仿佛拿刀的就是自己。

小伙子把凳子向外搬了搬,摇摇头,意思是自己挡不了。神情将信将疑。

“你放心,辽东肯定是咱们的,现在不买,等拿下辽东,就不是这个价了”。读书人向小伙子解释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没看过北平的报纸吗,那北平春秋说得明白,皇上早就想和高丽人算算辽东这笔帐了,只是一直没腾出手来,咱大明刚立国那会,本来辽东都回归故土了,结果高丽人勾结纳哈出,把辽东守将刘益给害了,并帮助蒙古人把辽东给吞了,还说是蒙古人托他们帮忙守卫辽东,这帮高丽没良心的孙子,明着称臣,背地里总干这种龌龊勾当”。读书人显然很是气忿,拍着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杯微微晃动。“洪武五年那会,徐达领兵北上,高丽人勾结蒙古人断了咱们的粮道,牛家庄一战,我大明大好儿郎饿得都提不起刀来,还是奋力杀敌,十万大军回来的不到八百,其余的都做了千秋鬼雄。这还不算,我大明遣到他们那的使臣,也让他们给害了”(注:以上和以下关于高丽的论述,俱出自正史,不是笔者杜撰)。

“是吗,这高丽也太可恶了,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既然称臣,就更不应该了”。茶馆的人听有人说辽东故事,一会就在那读书人身边围了一个圈子。茶馆老板伙计知道今天又赶上了好买卖,高兴的提着壶,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通常一但有人在这讲故事,当天的收成肯定会高出一大截,这次看样子也不会例外。

“那高丽人,你当是我朝人么,会讲什么不斩来使的规矩,可气的是这帮孙子杀了我大明使臣去买好蒙古人,还怕我大明报复,硬说是大明使臣自杀的。那使臣为什么要自杀,使臣自杀了,那百十个随从居然一个也没活着回来,这不是明显的杀人灭口吗?”读书人越说越气忿,索性站了起来,“你们说说,这高丽人还有廉耻么”。

“是够他妈的可恶的,他们就不怕报应吗”!周围人也动了气,议论纷纷。

“报应,他们聪明着那,五年,我朝仗打输了,朝廷那帮文官立刻以隋炀帝当年伐辽东的故事劝万岁罢兵,高丽人趁机占了半个辽东。当时辽东各地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城市和狮子口(旅顺)被我大明儿郎坚守住了。那帮高丽人看讨不了好,就过来讲和,还借卖马为名,在商队中夹杂纳哈出的奸细,被我大明捉住过数次。只是我大明当时主要对手是蒙古,一直对高丽隐忍罢了”。读书人稍稍平了口气,立刻有人给他端上茶水,等他的下文。

“洪武七年,高丽人借口帮我朝抗倭,厚颜无耻地向皇上讨火药,皇上让他们把抗倭船开过来看看,他们三、四年也没开过一艘来。更可气的是,去年徐达北伐,高丽人竟勾结着蒙古人,趁我辽东实力空虚,把仅存的辽阳,三万卫也给吞了,要不是金州靠海,我大明水师死死守住,整个辽东,就无我大明一寸土地。眼看着纳哈出被武侯杀了,燕王在北平整军预备平辽,这高丽人又开始装孙子,送我大明黄金百斤、白金万两,请皇上准他们替我大明守辽东”。

“那皇上答应他了没有”。

“你想,皇上能答应吗,前两年是腾不出手来,这次有功夫了,能不收拾他吗,那点小钱,皇上能看在眼里吗。当即皇上就让宋廉给高丽回了书,报纸上有,我记得好像是什么‘我大明寸土寸金,不敢相卖,多谢美意,燕王自会来取’。反正这回皇上是铁了心要收回辽东,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就批准燕王卖这辽东的土地”。

“噢”,众人恍然大悟,叫小二换了壶茶,要那读书人再说说倭人的故事。倭人使者的故事,是夏初的版本,那读书人已经说过多次,但大家百听不厌,总爱听那读书人一再重复,那读书人见围观者里有很多新面孔,又来了精神,品了口茶,清清嗓子,又讲起倭人故事来。

原来大明修海卫,建海关,水师和倭寇结结实实打了几仗。水师战船虽然还没来得及更换,但曹振和方明谦治军有方,特别是方明谦,本来就在海上是数一数二的豪杰,这次出海,无数旧部来投,如虎添翼。凭着笨重的大宝船居然把倭寇打得见了大明旗号就远远逃走。倭寇见事态越来越不妙,就派了使节来要挟。表文不知是哪个汉奸给捉刀,文四姘六,十分公整。

当下,读书人摇头晃脑,把倭使表文背出:“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远弱之倭,褊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昔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备,岂肯跪途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要挟说如果明朝有意相侵,必会重蹈蒙古水师的覆辙。

“得,王汝玉,别卖弄你那记性了,快说说当今圣上怎么答的吧”,有认识那个读书人的把他的兴致强行打断,催着说下文。

“诸位看官末急,且听小子说明”读书人用扇子一拍桌子,学着说书人模样。众人知道好戏来临,屏住呼吸。

“大明万岁看过倭使表文,只批了两个字,掷还于地,那倭使打开之后,脸色苍白,跟跄而去,那二字就是,少待”。

轰,众人鼓掌大笑,“好,痛快,让这帮王八蛋洗干净了脖子回家等着,我大明水师早晚有登上倭国海岸的时候,到时候,老子也从军,杀几个倭寇解气”。

“汝玉,听人说你不好好读书,白天又到茶馆卖嘴去了”,晚上,训练骑步兵累了一整天的王浩回到家,见到儿子,呵斥道。

“武叔叔点了火,我和同学们不过是去给浇点油罢了”王汝玉开心地说。

“这孩子,大了”王浩不再说什么,默默的想。他没能料到,在原本的历史里,他这不爱读书的儿子,带人编纂了中国第一本百科全书《永乐大典》,中国的很多典籍,因他的努力而保全。他也没有料到,在王汝玉等人的添油加醋鼓动下,随着南来北往商人的脚步,举国上下居然掀起了一股购买辽东土地的热潮,很多人不光是为了土地便宜,还为了辽东大地不落入外寇之手,多一两银子,就等于多了几颗消灭敌人的子弹,那从未曾谋面黑土地,不知让多少人魂梦萦牵。

滚滚而来的银子迅速地变成了炮弹,变成了铠甲,变成了马刀,变成了火铳。北平新军凭借着这些银子,迅速的发展、壮大。八月,朝廷正式下令认可了燕王对军队的建制变更,并更北平新军之名为震北军。让北平府百姓开心的是,这支日渐威武的震北军军纪森严,从不扰民。每天,在原来蒙古人留下的校场内都能看见穿着花花绿绿的古怪衣服的震北军在列队,正步,射击,拼刺。城外,隆隆的火炮实弹射击之声提醒着人们,这支部队已经把力量积蓄得差不多,随时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在夜晚,也很少看见震北军出来寻欢,倒是军营前,停满了军队派出接送北平书院来上课老师的四轮马车。在灯火通明的营帐中,从各地招募而来的士兵第一次会读了自己的名字。

“这里很好,请父母亲大人放心,儿正在识字,明年将自己写家书给你们”托人捎钱和信的士兵这样给父母汇报道。“儿每月都有军饷,军中不兴跪拜之礼,没有当官的欺负俺。燕王殿下答应,北伐结束,如果我们不愿继续留在军中,他将推荐我们到北平府的工厂里做工人”。工人,在士兵们眼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名词。有更多新鲜的名词等着他们去熟悉,比如说人身保险、受益人,迷彩服,还有衣服上那个令人好奇的拉链。

在武安国的要求下,北平书院利用震北军提供的资金优先研究出更多的新式军用物品。如用火漆和厚布制造的简易防雨布,防雨营帐,粘了羊毛的防潮睡袋等。更多的时间里,他通过身体力行尽力在震北军官兵中形成一个平等的氛围。并且说服朱棣和常茂等人通过了一项军纪,即,战场之外,任何一级军官都不可以随意处罚士兵,无论士兵和军官,有罪与否,都归一个叫军法处的机构裁定。“你想让他们奋勇向前,知道礼仪廉耻,首先你需要尊重他们的生命与尊严”他苦口婆心的强调,不管朱棣等人能否听得懂。武安国知道自己不是圣人,自己也希望能高高再上,享受别人的侍奉,但是,他心里更明白,自己处在这个历史的节点上,必须要坚持,因为自己知道另一个历史的走向。

有时候,他也在设想一种可能,如果付出很小的代价,自己来当皇帝,做国家的主宰是不是更省力些。想过后,只能对自己笑笑。当了皇帝又能怎样呢,在这种基础上,自己能比朱元璋做得好吗?自己可以借鉴历史,但自己的后人呢,从小在一个尊卑贵贱分明的环境里长大,会知道尊重别人,尊重生命吗?历史犹如一架沉重的火车,一如既往的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进,如果不改变社会的底层结构,即使是神仙,也无法让它转弯。由强权和暴力推进的变革,当权力消失时,反弹结果也许比变革前更向后。

很多普通士兵本来是听说北平好谋生,千里流浪而来的饥民。为吃粮加入震北军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支军队与众不同。从列队正步到读书识字,每天,他们感受到自己和周围的变化。 “儿去辽东,必将奋勇杀敌报国,若死,亦无所憾。二十余载,唯军中半年,儿第一次像人一样活着”。一个震北军士兵在出征之前给父母的家书中,这样写道。

第十六章(上) 海之歌

第十六章(上) 海之歌

足利义春茫然的举起五尺多长的大太刀,向前砍去,对面队列中领头的白脸大汉挥刀迎上,“当”的一声,号称削铁入泥的太刀这次被对手削成了两段,上半截画了个漂亮的弧线,飞入了水中,白脸大汉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退回了本队。队伍中的大明将士围成一个半圆型,将义春逼在船头。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刀尖一起指向义春,持刀者的眼神中极其平淡,如同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这种眼光义春极其熟悉,当他让部下把被俘虏的海商绑上石块沉入海底时,就喜欢用这种目光看待海商怨毒的眼睛,如今,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八嘎”,义春骂了一声,不知骂别人还是骂自己。抽出贴身的肋差,刺入自己的腹部,横切,抽回到靠近脐部处,向脐下豁开,再从脐下反向划向咽喉。可惜对手不懂欣赏他自杀的艺术,也不愿看见他肮脏的肠子,飞起一脚,把他仰面朝天的踢翻在地上。

“八嘎”,义春用最后的力气骂道,我还没合拢双膝呢,面部朝上也有辱武士的英名。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翻身,忍住腹部剧烈的疼痛,他喃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显然没有听懂他说什么,对手低下头来,怜悯的把耳朵伸向他。“你叫什么名字,名字”。义春痛苦的重复着,这样的失败,他实在不甘心。纵横海上这么多年的他居然败在商船队手里,真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所以,不知道对手是谁,他死不瞑目。

“方明谦,大明方明谦”,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对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大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身走开了。这几个字,义春听人说过,两眼一翻,到阎王那里报道去了。船上的大明水师把倭寇的尸体抛入海中,开始清理战场,救助同伴和收容俘虏工作。

对于被俘的倭寇来讲,这一天的经过如同恶梦一般。不一样的是,在这场恶梦中,一向沉默不语的老天开了眼睛,把这伙倭寇统统地送入了地狱。

“武田君,这次回去,不知将军大人又要如何表彰我们”。早晨,足利义春一边欣赏着船上被掠来的中国少女的歌舞,一边得意洋洋地向旁边的武田纯一炫耀到。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多的收获了,最近明朝海岸建设了很多卫所,水师士气很高,再像以前那样上岸扮成商人,乘支那人不备上岸大掠已经不可能,很多船队都刹羽而归,好在明朝水师的舰船速度不快,追他们不上。不过听说个别要害之处已经开始装备了新的火炮,射击距离是原来数倍,已经有不少船只被火炮击沉。“这群该死的支那人,居然不乖乖的让我舒舒服服地抢”逃回来的倭寇气愤地汇报。

四月以来,明朝的海岸上陆续设置了海关,各海关严守号令,禁止和日本商人交易任何东西,日本商人把出口到明朝的长刀质地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还是很少有人和他们做生意。在水师地严查下,江浙一带地一些老主顾也停止了和他们地沟通。虽然有一些胆大地走私者偷偷地在深夜把货物送上船,但这种背地里地买卖远远满足不了贵族们地需求,对于中国的瓷器、丝绸、茶叶等高档物品,贵族们的胃口永无止境。已经有人向将军提出,和明朝讲和,约束手下,不再骚扰明朝海岸。足利将军的态度现在很模糊,提供不了高档商品,他会失去一部分上流社会的支持,但不去抢掠,实在不甘心那么多银子流入明朝。

这次足利义春在一个多月前离开本国,试探一条新的发财路子。三十多天来,他们在海上把往来吕宋、旒球和高丽的商船抢了个够,返航的时候,顺便光顾了一下宁波附近的小村,屠了两个村子,抢了二十几个少女,准备奉献给将军大人。

“足利君,我们还是快些赶路,中国有句话叫夜长梦多,我听说大明水师副都督可是当年纵横海上的方明谦,不是好相与的”。武田纯一建议到,关于这次出海,他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每天都不安的把长弓擦了又擦。他是足利义春的副手,两人配合非常默契,足利带人跳上商船时,他负责带领长弓手对敌船放冷箭。

“不必着急,中国的水师追不上我们,在海上,是我们的天下,那个方明谦,哪天我一定把他的头给割下来,看看是什么样子”。足利义春骄傲地说,对于水战,他充满自信,从小他就被家族作为水师的统领来培养,水战是他最拿手的好戏,无论是对付商队还是大明水师,他还没有吃过亏。

“报告大人,右前方发现宝船”。负责和了望手联络的水手急匆匆的进来,打断了足利和武田的讨论。

“要西,追上去,告诉弟兄们,我们又发财了”。足利放下怀里的女子,配好刀,快步走向了甲板。

以这艘伊豆丸为旗舰的十艘倭船迅速排成战斗队列,向前方的三艘宝船冲去。宝船是商人和海盗们对超大型福船的通称,这种船适合近海贸易,载人和载货量均是一流,船体宽大结实,百叶窗一样的木质船帆可以使用很多年不换。前进速度慢而稳,通常用来运载瓷器等易碎物品,只有泉州到吕宋之间海盗较少的海面上,这种船才出现,这次足利拣了个大便宜,居然在大明朝的赤尾屿附近发现了宝船。船吃水很深,看样子是向旒球运货的。商船明显也发现了海盗,迅速调转船头,顺风向钓鱼岛附近开去,看样子,船老大想利用那里的礁石和水流躲开倭寇。

足利岂肯罢休,论速度,宝船哪里是倭船的对手。很快,倭船就越追越近。在甲板上,足利已经能看见中国水手的慌乱。

“呯”,宝船上有人放炮,乱纷纷的炮弹远远地打入伊豆丸右侧的水面,连个水花都没有溅到倭船上。“轰”,倭寇们狂笑起来,这短射程的实心炮更证明了宝船的实力空虚,大明水师已经开始装备开花弹了,只有这种有钱没地方花的商人才装备这种淘汰的蒙古炮。

“下浆”,足利义春命令,旗舰上的大嗓门传令水手一起高声重复,刹那间,如同大个的毒蜈蚣般,倭船伸出了无数条浆,水手们在统一的号令下一发力,宛如的鲨鱼向目标扑去。没等宝船放几炮,海盗们已经扑到了火炮地射程死区。

“抛索”、“跳帮”,随着传令手大喊声,海盗们抛出飞抓,紧紧地钩住了宝船。本来速度就不快的宝船速度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船上的水手弃了火炮,拔出短刀向海盗们抛出的缆绳砍去,没等砍断几根,已经有倭寇跳上了船,长刀一挥,当先的一个水手被倭寇掉了一支手臂,血如泉水一样从伤口中喷了出来。旁边的水手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援助,怎奈手中的刀远远不如倭刀锋利,加上倭人的熟练刀术,水手们立刻处在了下风,越来越多的倭寇接连的跳到了宝船上,半空中,还不断有倭寇的冷箭射来,水手纷纷倒下。

本来这种运货的宝船上水手就不多,倒下十几个后,立刻没了士气,转身向货舱跑去,不约而同,最后的水手用力在里面栓住了舱门。透过门缝,水手们望着在甲板上倭寇脚下挣扎的同伴,泪流满面。

“支那人就是笨,来呀,给老子瓮中捉鳖”。迅速控制了甲板的倭寇在足利的号令下捡起一切可用的东西砸起货舱来。自己船上负责掩护的武士看见顺利得手,搭过跳板,从倭船上鱼贯而上,到分羹的时候了,大家谁也别落下。

舱门很快就砸开了,“小泉君,你带人先上”,足利命令到。

“是”,被称为小泉的武士答应了一声,在羡慕的目光里,带人冲进了船舱,先进舱门,是倭寇对同伙的一种赏赐,先入货舱的人,可以优先选择货舱里的一件货物包括人口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所以被选择先入货舱的倭寇都会感到十分荣幸。

“呀”,很快货舱中就传来了小泉快乐的叫声,有“花姑娘”,其他倭寇想,他们罪恶的脑袋里已经失去了对大明货船从来不载女客这个起码常识的判断。

随着小泉等人“快乐”的叫声,一个个黑呼呼的东西飞了出来,甲板上的水手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小泉等人的头颅和四肢。

与此同时,高出甲板一大截,坚固的货舱开了无数个门,无数大明水师战士拎着大刀,迅速的从门中闪出,排成锋矢型,一步步向倭寇压来。刀锋在阳光下,闪着青蓝色的光芒。刚才担任诱敌的战士也排在队伍里面,手中的武器换成了鬼头大刀,怒火在心中燃烧,他们要血债血偿。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倭寇们不知道大明将士口中反复吟唱的是什么,这歌声如同咒语一般,伴着它的节奏,大明水师慢慢的向倭寇压来。鬼头大刀剁下、举起、举起、剁下。血肉横飞。

“他们的刀法很简单,只有格、洗、击、刺等招式,但很有实效”被俘的今川弘义在若干年后这样写到。他告诫自己的家族,永远不要再起抢掠中国人这个主意。此时,他刚奉家主的命令,登上上海盗船没多久,也正因为手上没染多少血,他后来得以被赎回,成为见证这次钓鱼岛海战活着的日本武士之一。

低沉的战歌声中,第一次,日本武士知道了什么是中国人的勇敢。武士们灵活的步伐把太刀的锋利发挥到了极致,纵跳,横辟,一个个大明水手躲避不及,倒在血泊之中,但他的位置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补上,鬼头大刀锋刃向外,一步不退地向前逼进。得了手的日本武士没能得到再次举刀的机会,几把大刀同时把他剁成了碎片。

没有怒吼、没有倭寇那样歇斯底里地嚎叫,整个明军中,只有那低低的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伴着钢刀砍入骨头的声音,让人胆寒。

不足五斤重的太刀明显不是近三十斤的鬼头大刀的对手,大明水师挥刀砍下,靠在前边的鬼子的脑袋和手中的太刀同时断落。后边的倭寇见势不妙,不敢硬碰,仗着灵活的身法不断跳越,随着时间的推移,船上留给他们跳越的地方越来越小,不断有倭寇在明军的刀下变成碎肉。

“武田,该死地武田”足利义春大声地喊道,该死地武田为什么不支援,“放箭啊,放箭”他大声的提醒,如飞蝗般的利箭呼啸而来,把他面前的几个倭寇钉到了甲板上。足利义春惊讶地回头望向自己的船,迎面看到了武田纯一瞪大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生机,不知什么时候,武田纯一和他的手下已经被明军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宝船上,邵云飞手挽长弓,带着一帮弟兄收拾完了海盗的弓箭手,现在转过头来,把箭头对准了残余的倭寇。

“啊”,有倭寇受不了明军的压抑,丢下同伴,转身回逃。有人开了先例,立刻有人跟随,乱纷纷的倭寇争先恐后的跳向了自己的贼船。

“耻辱,武士的耻辱”足利义春挥刀把逃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部下砍倒,但哪里阻得住溃势,兵败如山倒。坚持了不到打着一个火折子地功夫,他也转过身骂咧咧地跟在乱军中向自己的船上跳去。不能再等落在后边的同伴,上了船的倭寇不顾头上的箭雨,拣了浆拼命划了起来,船动了一下,又停住了,钩在宝船上的缆绳把它死死地拽住。先前唯恐缆绳钩得不多的倭寇,此刻诅咒着自己的同伴,挥刀砍起缆绳来,耳畔,不时传来没来得及跳下宝船的同伴临终时的哀嚎。一股股酸臊的气味钻入了足利的鼻子,有手下被吓尿了裤子。

“你们还配做足利家的武士吗”?足利义春大声呵斥,冒着头上的弓箭,指挥着手下一边砍缆绳,一边和跳上船的明军对砍,这艘船相对比位置比较靠后,跳上明军只有五、六个人,足利还能控制住局势,但是,宝船上的弓箭手把围攻明军的倭寇一个个点名,在利箭的威慑下,倭寇也不敢冲得太快。终于,缆绳砍尽了,倭船缓缓移动。只要拉开距离,就拣回了性命,足利有把握让宝船追不上自己。回头看看其他船只,只有两条开始移动,剩下的,包括伊豆丸在内都已经落到大明水师手里,手持钢刀的大明水师不和这些杀人魔鬼客气,投降得慢的,都被砍到了水里。

“我要报仇”,足利义春恨恨地想,指挥手下的倭寇向船上落单的大明士兵发动反击。喊了几遍,手下的弟兄如泥塑一般,绝望的望着船尾。顺着手下的目光,足利发现不知何时,一艘艘怪怪的船已经从宝船上放入水中,是湖面上用的车船,足利义春在那一瞬间明白,自己逃不掉了。

车船是湖面上用来短途运输的理想工具,船身狭长,因不抗大浪,兼带不了粮食而从未出现在海战当中。单如果只论速度一项,没有船可以和车船抗衡,靠脚踏推动轮浆而行的车船,速度比比赛的龙舟还快。

那是一条在水面上飞掠的利箭,足利闭上了眼睛。“呯”,车船头部的金属撞角深深地刺入了逃跑的倭船尾部,两船牢牢地结合在一起。“呼”,一个白脸大汉从空中跃下来,刀光一闪,把一个目瞪口呆的倭寇砍成了两片,他的同伴眼睁睁地看见,分开的肋骨里边,鲜血带着气泡飞向半空,阳光下,分外鲜艳。来不及同情,来不及后悔,车船上的大明水师飞将军从天而降,落到足利义春的船上。方名谦安装在车船上弹跳板此刻显示出强大的威力,凭借这个跳板,提着沉重钢刀的士兵一个一个变得身轻如燕。

“妈妈”,死到临头,今川弘义扔下了手中的太刀,大叫着抱住了脑袋。一个明军士兵走到他的跟前,轻蔑地踢了他一脚,显然对放下武器的人不敢兴趣,转身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今川弘义从手指逢里露出了眼睛,看见了同伴的血如雨般在空中飞溅。投降的倭寇并不多,手上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倭寇在做垂死挣扎,他们不敢投降,投降之后,他们不知道受害者的家属会不会把自己剥皮,他们欠下的血债太多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战歌再度在倭船上响起,慷慨激昂,大明水师将士手握钢刀,向残余的倭寇逼近。倭寇如果不投降,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死。当他们窥探大明财富的第一天,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洪武十二年夏,方明谦率水师与倭寇相遇与钓鱼岛,是役,明谦歼倭寇四百,得船十,献俘三十有六。救落难女子二十二,以倭船财物辎重七万余两献给太子。大明水师战死百二,中华男儿,血染东海。呜呼,沧海有魂,澎湃颂之,英灵不远,永卫钓鱼。

(注,仅以此段文字纪念当年用大刀杀敌的二十九路军战士,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仅以此段文字为我保钓勇士呐喊。酒徒一介书生,仅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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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中)海之歌

“大许,你听说了吗,金塘出事了”,烈港,巡夜的喽啰陈盼低声问自己的同伴,近来海上风声日紧,海盗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听厨房的老刘说,数日前,给那里供粮食的老汪家勾结官府,在粮食里下了毒,金塘寨上下大小被毒死了三百多口,真他妈的够狠”。

“小声点,别让头听见”被称作大许的人一边敲着锣,一边低声回答到。“我看这事有鬼,那老汪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和金塘寨交往了这么多年,没少捞了银子,何必勾结那个据说是油盐不进的刘秉珑。我看各路人马是中了刘秉珑的反间计了,这回,大当家带人趁夜血洗了汪家,以后再让岸上的商人给我们报信,可就难了”。

“也是啊,当时头就说要谨慎从事,可惜没人听他的”。陈盼压低声音议论到,“我听说,大当家认为头是小王爷的旧部,不太相信他”。

“是啊,小王爷回到海上了,只是这回不是带着咱们抢鞑子的船只,而是专门对付咱们来的,何苦来,老王爷归了明,不是几年就闷死了,小王爷居然还给朱家卖命,还不如回到海上,天不收,地不管,也落得逍遥快活。

听到属下的议论,走在前边的巡哨余佐放慢了脚步,幽幽的向西面的海上看去。这样漆黑的夜里,海对面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喜欢这样看。除了抢掠杀人,他已经数年没上过岸了,除了涛声,能安慰他的只有身后这从不间断的锣声。回头,扫了属下一眼,正色道:“别胡说,干活,当心出了事大当家扒你们的皮。”!

“是”,众喽啰互相看了一眼,把话吞回了肚子。余佐是个水战好手,但长得不像海边人,他体貌雄健,美髯飘逸。在海盗中素有服众之德,但在与倭人做“特种买卖”方面,余佐一直与众头领说不到一起,所以在烈港多年,一直是个小小的巡哨。他不愿意和人争功,头领也乐得不提拔他。余佐本是方明谦的贴身侍卫,方家父子归明时,他不甘受明军的折辱,入海当了海盗。当方明谦回到海上的消息传开后,头领们对他也多了几分防范。

“你们知道些什么,老王爷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听属下半晌没了动静,余佐自己忍不住低声说了起来。“论兵势,老王爷争不过朱家,又不想入海当个连祖宗都不认的海盗头,不降,能有什么办法”,叹了口气,如同自言自语般,他又说道:“你们以为这当海盗是个长久之计吗,江浙百姓,都叫我们倭寇,早把我们当成了日本人。唉,…”他不再多说了,目光再次投向海面,当年为图一时的痛快,现在家在咫尺,却终不可回,望穿秋水。

不对,余佐突然觉得心头一抖,今天的海面怎么这么静,伸手,他摸向了腰间的钢刀。还没等刀出鞘,就听到了耳后的风声。一哈腰,一步纵出三尺开外,头也不回,钢刀向后扫去,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来物被磕入土中。借刀势转过身来,他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巡夜的灯笼扑扑的燃烧起来,把眼前照得分外明亮。是传说中的连环手弩,余佐刹那间明白了来的是哪路人马。没等他缓过气来,一个大汉已冲到近前,刀光如匹练般直辟而下。

挑,余佐不敢硬碰,用巧劲化开来势。对方的刀却如影随行,再奔他的腰间。就在他挥刀去隔的瞬间,一股大力从脚下传来,把他踢倒在地上,紧接着,冰冷的刀刃压到了颈间。

“小王爷”!余佐惊呼。

“伯循,怎么是你”来人显然也认出了他,脱口叫出了他的表字。

刀撤开了,本来想活捉他的大汉直直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百感交集。

“得罪,伯循,你这水寨有几股巡哨,此门暗桩在何处。说吧,待此间事了,过去一切我给你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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