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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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确曾经是奴隶,他们的确生命卑贱如野草,任何人可以随便将他们踏在脚下。但是,就在前几天,他们已经站了起来,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从此,没有人再能让他们活着倒下。

几天前,震北军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拥抱了这群兄弟,非但没有歧视他们,而且把他们单独编成了团队,派遣了骨干来组织他们,给他们讲解震北军那独特的军规。他们不但领到了军饷,而且后勤部门尽最大努力为他们提供了部分铠甲,登记了保险及保险收益人。这一切,让他们有了当以国士报之的念头。庆功宴上,他们这些被救回来的人居然和救他们的震北军士兵坐在了一起,平生第一次,得到了传说中的英雄,常茂、武安国的当面敬酒。那个身份高贵无比的燕王,居然也亲自端着酒杯,叫他们兄弟。当时,很多人都有重生的感觉,派来的军官制止了他们跪拜谢恩的冲动,军官告诉他们,这支队伍不行跪拜之礼,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大家都是直立于其中,脊梁笔挺的人。

如果说高丽人的战斗力已经大部分被战车后的火枪兵剥夺的话,高丽人拼死一博的勇气就在白刃相交的瞬间被大明战士击溃。这群人根本不怕死,死亡对他们来说,几乎像一场盛宴,当身上插满了羽箭的大明战士挣扎着爬起来冲向对手的时候,和他放对的高丽士兵大叫一声,拔腿飞快的向后跑去,魔鬼,在被火铳射倒的瞬间,高丽士兵不甘心的想。

一个时辰过后, 随着一个个攻击点的崩溃,高丽步兵开始全线溃败,明知道后退有大河阻路,甚至没等退到河边就会被督战的军官正法,高丽士兵还是拼命的向后跑。宁愿淹死,也不愿死于这样的对手刀下。有的士兵被尸体绊倒,举起兵刃,跪在地上等待命运的安排。有人干脆躺进了死人堆中,把血抹在脸上装死。

崔浩站在火炮的射程之外,通过望远镜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叹了口气,他没有怪自己的士兵,遇上这样的对手,即使他自己站在阵前,也会肝胆俱裂。没人能阻挡这支队伍的脚步,他知道,自己的战争生涯彻底结束了。挥动帅旗,崔浩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命令。一个号炮“砰”地窜向天空,划出一道浓烟。

河滩远处的树丛中,高丽骑兵呼喝着冲了出来,骑手在马上站直双腿,弓下腰,尽量减轻马的负担,如同无数道利箭,他们射向震北军的后队,炮兵聚集的地方。

朱棣轻轻的笑了笑,传出一道将令,几颗烟花在空中划出绚丽的彩雾,忍耐多时的常茂、徐增寿各领一部骑兵迎头向高丽人冲了过去,花花绿绿的迷彩军服如洪水般,席卷了高丽人的队伍,将他们分割,切碎。

大明战士把步兵战车上的尸体取下,把车轮下的残肢搬开,整齐队伍,继续向河滩前进,有士兵出队,把投降的高丽士兵收拢,命俘虏把受伤的高丽士兵抬到一边等待治疗。远处,溃退的高丽人在督战队的箭雨下慢慢找到了勇气,带队的下级军官收拢他们,又准备第二次对撞。

“告诉前面的步兵不要前进太快,高丽人和我们拉开距离,正好可以让火炮来攻击他们,通知张正武的炮兵尽量向有高丽战旗的地方开炮,把那些带队的军官炸死,剩下的士兵就不会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武安国看了看战局,调转马头来到朱棣的身边,低声建议。

朱棣迅速让传令兵传递武安国的建议,二人合作久了,配合很默契。两匹马站的地方是一个土坡,视线非常的好,这里可以清楚的判断整个战局。武安国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骑兵的方向,高丽骑兵在常茂等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再看河边,炮火射程外,崔浩的帅旗依旧骄傲的伫立着,大量后备高丽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护卫在他身边。

打到这个份上,崔浩居然还这么镇定,武安国暗自佩服对手的沉着。不对,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不详的预感,崔浩保存了实力,他好像一直在等什么。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武安国转脸看向朱棣,正迎上朱棣看过来咨询的目光。

朱棣看见武安国望向他,眼中充满了疑虑,接着,他看见武安国眼中的疑虑变成了焦急,然后,他看见武安国从马蹬上站立起来,一跃而起,如一头苍鹰一样扑向自己。

战马承受不了武安国高空落下巨大的身躯,双腿一软,把二人掀到了地上。此刻,朱棣听到了张正心的惊呼,听到了士兵的怒吼,一股热热的东西,淌到他的脸上。

推开武安国沉重的身躯,他看见张正心带着近卫团旋风般的冲下土坡,把几个穿着归队明军服色的人砍翻,一个人在倒地前,射出了一个号炮,接着被迎面赶来愤怒的士兵剁成了肉酱。有刺客混到了归队士兵的队伍中要刺杀自己,朱棣马上判断出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低头打量武安国,那个黑铁塔般的大汉后背上插了四五枝弩箭,黑色的血液从后背汩汩而出。

“武兄!”朱棣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年来,这是武安国第二次舍命相救。张口,朱棣向武安国背上的弩箭咬去。

一只宽厚的大手托住了朱棣的头,武安国把费力的翻动身体,躲开了。“箭上有毒,叫镇耀来,我的铠甲结实,一时死不了,你不能乱,稳住队伍,崔浩很快就会发动最后一击了,三军不可无帅。”

“扶我起来,告诉大家我受了轻伤”,武安国看着将士纷纷向自己围拢,向赶回来的张正心命令。

斥候团长王飞雨一夹马蹬,带着几个斥候从土坡上跑下,边跑边大声喊:“武将军有蛟皮宝铠护体,只受了轻伤,请军医营长镇耀,请军医营长镇耀”。土坡上的士兵一愣,立刻明白了王飞雨的用心,紧跟着大喊到“燕王没事,武侯爷只受了轻伤,武侯爷只受了轻伤”。随着他们的呼喊,武安国扶着张正心,缓缓的站起。

“即使我死了,战局未明之前,也别让我倒下”,武安国吩咐道,把身体向张正心的肩上靠了靠,黑血顺着张正心的身体,一股股流下,淌进脚下干旱的土地中。

朱棣抹了把脸,抓起望远镜向远方看去,高丽士兵呼喊着,在军官的带动下又冲了回来,骑兵那边也出现了些麻烦。震北军将领不断有人回头向自己这边观看。

“给我把战旗举高点,让弟兄别相信高丽人的谎话。来人,把战鼓给我搬一面过来”。看了看武安国憔悴的脸,朱棣大声命令。

近卫团的士兵迅速搬来了一面大鼓,刚才让刺客接近,大家都有护卫不周的责任。一旦武侯出了事,即使没人追击,所有人都会抱憾终生。所以,他们恨不得战局越早结束越好。镇耀和陈士泰携手赶来,用布挡住了武安国的后背。

“咚”,燕王朱棣敲响了决战之鼓,“咚”,中军二十多面战鼓一起敲响,“咚”,各营战鼓齐声附和。震北军战士踏着鼓声,射出愤怒的子弹,砍下愤怒的马刀。常茂听见鼓声,一声大喝,右手把面前的敌人的脑袋打得粉碎,左手用狼牙棒击碎了另一个对手的肩胛骨。在他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以他为刀锋,这支骑兵直刺对手心脏。他麾下的王正浩、梅义组成另两把钢刀,带着人马在高丽队伍中往来冲杀。中军没事,高丽人在造谣,燕王在击鼓给大家助威,武将军就在燕王身边护卫着,震北军士气如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整个震北军队伍中的战鼓都随着中军的鼓声响了起来,混成一片乐章。

此鼓名破阵,来自强大的初唐,记录着男儿的豪情与梦想。当年,这支曲子曾伴着大唐男儿跨越大漠,把万里长城直接筑在突厥人的心上。

秦王破阵乐。

武安国听着鼓声,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第二章 荣誉(下1)

荣誉 下

痛,一种强烈的痛楚从心里发出,武安国强撑着没有弯下腰,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滑倒,一双温暖的小手扶住了他庞大的身躯。

“小竹,别走行吗”,武安国望着女友憔悴的脸,低低的问。这个问题他想了千遍,临别,终于脱口而出。

女友凄凉的笑了笑,“不走,我留在这里能有什么,我不是北京户口”。

“我不在乎,我爱你”。

“可我在乎!我也爱你,但我不想到哪里都被人查暂住证,不想让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因为没有户口比别人的孩子低一头,不想到了五十岁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不想花钱安部电话都要让人像罪犯一样接受人家的盘问,受人白眼”!

“对不起,是我没本事,没能好好保护你”。武安国叹息般说到,心如刀绞,背看起来更驼,无奈,更无力。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这样我才更难过,你把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你担得动吗?看你那样子我不心疼吗”?女友难过的喊道。

“安国,等我,我闯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会走到一起”。此刻,女友平素娇弱身躯反而更显得坚强。

武安国握紧女友的手,放开就是天涯,朋友们开始催促女友尽快过安检。他松手,挺直身体,微笑,告别,看小竹转身进了安检口。

眼泪,冷冷的从脸上滚落。

“傻瓜,哭什么,我不是没走吗”?温暖的小手从后面悄悄的伸来,拭去他脸上的泪。转身,女友笑语盈盈,双目流波。

一颗心欢喜得好像要炸开一般,武安国一把握住那双柔夷,再不肯放。

那双手忽地变冷,奋力外抽,一个含怒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哪里是女友,分明是那个黑衣女子,一把长剑当兄刺来。想躲,再也不及。

猛然惊醒,原是南柯一梦。只是梦中情景,恍如昨日。

床前,一个美貌少年正奋力从自己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满脸通红,目光如刀。

我在哪,武安国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受了伤,经历了一场恶战。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室内一尘不染,春日的阳光从雪白的窗纸中透过。床前,一个药锅正在炭火上沸腾着,比药锅蒸气还要高涨的,是在床前那个美少年的怒火。想必刚才自己在梦中握的就是他的手。

武安国抱歉的冲他笑了笑,猛然间,觉得这少年的眼神如此熟悉。

“你”,武安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少年就是那女刺客,那提剑刺来的眼神就是这样含嗔带怒,再熟悉不过。他下意识的想逃,身子动了动,带动了背上的伤,闷哼一声,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门外守候的张正心听见声音,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狂喜的大叫:“:师父醒了,师父醒了”,高兴得眼泪噼里啪啦,根本顾不上抹。

那男装女子见此,知道无法报复,恨恨的哼了一声,说道:“武将军别忘了自己订的军规,身为统军大将,每战必伤,简直就是笑话,哼!在下是军医营的新任教官刘凌,奉镇营长的命令来看你是否醒来,你既然醒了,就别乱动,我去叫营长来”。说着,转身走出,门边的簌拥进来的卫兵赶紧给她让路,神态极为恭敬。

“军规”,武安国望着刘凌的背影嘴角挤出一丝苦笑。震北军整编时,燕王与诸将曾经协商建立了一套与明朝其他部队不同的军规,除了不得扰民,听从指挥等常规军令外,还增加了士兵的权力等项目。如士兵权力不可践踏,不得克扣军饷,非经军法部门审判不得治士兵之罪等。后来针对女兵入军营,特别增加了如果女兵受到非礼,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保护自己。曾经有一个兵士借酒撒疯,到军医营胡言乱语,说什么“为什么倭寇碰得我碰不得”,结果被护士吴娃当场用手铳射穿了下体,第二天军法处宣布吴娃无罪,那个不争气的士兵也被赶出了军营,永不录用。想到这,武安国心中一凛,暗暗叫声好险,上次在徐达家酒醉批评大明女子不适合做老婆,就差点被砍。今天自己握了人家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若不是张正心进来的快,还不知要被斩几刀,并且附合军规,合情合理。

“师父,你疼得还厉害吗?”,见武安国半天没说话,张正心以为他强自忍痛,关切地问。

武安国回过神,对着张正心慈爱得笑了笑,这孩子不知守了自己多久,眼圈都熬成了黑色。“不太疼了,打赢了吧,我昏了多久”。

“赢了,高丽人本来就是困兽之斗,崔浩这个老狐狸是想临阵刺杀我方主帅,打乱我指挥,结果师父您受伤,激起了我军将士的怒气,我二哥把火炮都推到前面,冲着当官的轰,其他士兵也和他们玩了命,那个姓苏的马贼又给高丽人背后来了一刀,结果没几下,就把高丽人打残了”张正心看武安国无大碍,十分高兴,顾不上疲倦,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当时的战况描述了一遍。

当日众将士闻得中军鼓声,皆奋勇向前,明军的火炮也长了眼睛般,专门盯着高丽下级军官打。高丽人偷袭未得手,顶不住明军强大的火力,勉强支撑了半个时辰,又败下阵来。本来后退亦死,士兵尚能苦战,谁料这节骨眼上,辽河上游晃晃悠悠飘下了十几艘空船,高丽军心立刻被这些渡船绞碎,离岸近的纷纷跳下水,爬船渡河,离得远的无心再战,掉头回撤,刹那间,三万余大军作鸟兽散。督战队射杀了无数士兵,依然挽不住颓势,有士兵还为了争船,自家打了起来,上了船的急于开船,把没上船拼命向上爬士兵的手一一剁断,河水里飘满了高丽自己人砍下的手指头。

老将崔浩最后谢绝了部下为他抢到的渡船,横剑自刎于辽河古渡。高丽军除了千余人乘船逃走外,其余的或降或死,全军覆没。

当晚,铁鹰引苏策宇来见燕王,尽述其救人,劫船之事,燕王记其首功,拜为旅长,本部人马依然归其节制。策宇以大船三十献,震北军连夜过河,直指辽阳。刚过辽河,有信使从安东至,水师已夺安东,破高丽水师于海上。

将士知武安国伤,纷纷前来探视。朱棣恐乱军心,吩咐镇耀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武安国,对外却宣称武安国身着宝铠,只伤及皮肉。

辽阳守将知崔浩阵亡,又闻安东已失。不得已,献城投降,燕王许其入城不杀百姓,率军入城,安顿武安国于崔浩帅府疗伤。一面派常茂等人收复剿灭周围残敌,一面张榜安民。

“我们伤亡了多少弟兄”,武安国听说已经取了辽阳,安东,知道高丽人已回天乏力,心里一阵轻松,关心的问道。

“轻伤的很多,骑兵几乎个个挂彩,阵亡的全军共计才四百挂零,常将军说这是前所未见的大胜。咱们的铠甲太好了,只有长弓和弩箭射上才有威胁,一般的弓箭射不透。将士们现在对头盔视若珍宝,当初他们还笑这盔像破锅,这下明白圆锅的好处了。”张正心大声回到,言谈间有种掩盖不住的自豪。

“也不全是因为武器好,打仗关键还是在人”。武安国见他如此推崇武器,低声提醒道。

“是啊,我们训练得充分,指挥也比他们灵活。经历这连续的大战,弟兄们比以前更威风了,常将军只带了五百骑兵,三百骑步兵就把北边的一座城市给取了。李叔叔(李陵)更厉害,带了五百人到敌人的城下一拉架势,引而不发,撑了半日,对方乖乖地降了。师父你再不醒来,功劳就全都被别人立了”。小家伙有些遗憾的说。因为放心不下武安国,他一直没有主动请战,这几天看着别人攻城掠地,自己非常羡慕,就盼着武安国醒来,自己就可以向燕王申请,带些人马出去一趟,立些战功好给家族增添荣耀。震北军不以斩首多少为功劳评定标准,而是考核任务的难度和完成情况。目前痛打落水狗的任务虽然难度低,但是完成起来没有任何风险,所以众将非常踊跃。这军功报上去,皇上的赏赐不说,光燕王这里,至少参战的士兵每人都能得到几亩平地,这一仗仗打下来,有命活到战后退役的就都成了地主,即使不入工厂也能衣食无忧。

“尽想着立功!当心上了敌人的当”武安国微笑着训斥了一句,接着又问“俘虏和高丽降兵呢,燕王殿下如何安排”。

张正心吐了下舌头,刚要回答,外边传来朱棣爽朗的笑声。“武兄真是菩萨心肠,怪不得每次都大难不死,估计阎王每次看见你的生死簿,都得再给你添一纪阳寿。你放心,我这回可没杀俘虏,杀他们,你醒来后不高兴不说,北平的百姓肯定背后骂我是败家子”。

武安国扶住张正心,把身体向床头靠了靠,尽量坐直上身。朱棣见状,赶紧过来扶他躺下,身后,常茂、徐增寿、镇耀、陈士泰等人都围了过来,那个刚才脸红得如桃花般的刘凌也跟了进来,眼睛冲武安国横了一下,显然对其梦中行为,依然心存不满。张正心赶紧让人去搬椅子,安排众人落座。

“从北平到辽东的路正好没人修呢,北方人少,很少人愿意卖这个苦力。我从俘虏中挑了几百个模样周正的,派人押到京城献俘。其余的都都租给詹氏兄弟了。他们哥俩从郭璞那里包下了从北平到辽阳的修路工程。那个修路计划也不知找哪个学生写的,头头是道。我们刚进辽阳,詹毅就持着郭璞的信追了过来,建议在高丽人把俘虏赎回之前,先让他们修路,洗洗在辽东的犯下的罪孽。我想不能白便宜了这哥俩,每人每月收他们一钱银子, 如果死了或跑了,他就得陪我十两,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朱棣笑着解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震北军整个一个奸商大营,刘凌在后边不住摇头。

提起詹氏兄弟,武安国脑子里就出现了这对活宝,没读过多少书的两个镖师做起事情来更无所顾及,那种行事方式反而更贴近现代商人,把握一切机会。他们不是第一家办报纸的,但他们的报纸卖得比第一家报纸《北平春秋》要好,他们也不是第一家开保险行的,但他们以不雄厚的资本把保险办得直追徐记,这种以票号为靠山的大家族。北平只要是赚钱的行业,几乎哥俩都会试一试,有人干脆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叫“都市之狼”。这次又冒险吃了第一口螃蟹,承包修北平到辽阳的路。按北平现在对工程的管理,在质量和工期上基本没空子可钻,敢承接这么大责任,利润又不明显的任务,可以说詹氏兄弟眼光非常独到。这也许是我给北平带来的变化吧,武安国想到这,微微的笑了。

镇耀拨开众人,走到武安国床头,拉过椅子坐下,轻轻的搭上武安国的手腕。“大人身子骨异常结实,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那些弩箭入肉不深,只是毒性大了些。”

“有你这使毒的大行家在这里,当然没事了,我早就让大家放心”。常茂震耳欲聋的声音惹得一串白眼。陈士泰推了推他,低声说:“常将军,病人需要休息,如果你不会低声说话,就出去吧”!

老常一窘,后退了几步,找个凳子坐下。除了打仗,他的嘴巴基本不闲着。抓耳挠腮,那样子简直就是在受罪。大家看到了,不约而同的笑了,心中好生轻松。

燕王把身边一个古铜脸大汉向前推了推,说道:“来来,我给你介绍个英雄,这次能截住崔浩这个老狐狸,多亏了此人”。

苏策宇,武安国立刻想起了这个响彻草原的名字。那人抢上几步,躬身施礼。武安国在榻上还了一揖,赞道:“亏了苏将军,不然此战不知到什么时候”。

那大汉红着眼回答:“末将不敢,末将在塞外收拢兄弟,多年来等的就是这一天,当年冤死的弟兄泉下有知,应该瞑目”。

第二章 荣誉(下2)

“好汉子” ,周围人闻苏策宇此言,暗自赞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在荒野中隐忍八年,汇集旧日同伴,每日刀头舔血,为的就是能看到出卖自己的贼寇得到报应,为的就是能亲手洗刷敌寇加在自己身上的耻辱。这,是怎样的慷慨豪迈。

不知不觉间,武安国已慢慢从床上撑起上身,作为从二十一世纪的来客,他一直不明白,一个从来没有国家概念的民族,一个大多情况下面对强敌只会躲避的民族,凭什么屹立数千年而不倒。现在,对着苏策宇,他反而有些清晰。的确,这个民族自古以来不乏出卖族人的汉奸,但也从来不缺乏敢于用一己之力阻挡千万大军的斗士。所以,纵使经历五胡之乱,经历蒙古、女真两度亡国之耻,只要有机会,总会有人振臂高呼“驱逐鞑虏”,然后,那些入侵者将为自己的暴行,付出百倍的代价。

“小子,老常服了你这付硬脊梁,估计这些年崔浩老贼就没睡过囫囵觉”。常茂的大嗓门第一个表达出自己的敬意,“来,来,来,商队给武安国带来了几坛好酒,咱们出去痛饮它二十大碗”。

“也好,我们别再打扰武兄休息,出去对饮几杯”,周无忧建议到。商队送来的,肯定是北平去年秋天按武安国的建议,采用古法酿制的葡萄酒,年初喝过一次,虽然年份太浅,没有西域运来的葡萄酒淳厚,但也别具风味。武安国不醒来,几个酒虫垂涎三尺,也不敢不和主人打招呼就下手。现在屋子里豪情万丈,正合痛饮。况且自从刘凌进来,在她与武安国之间就有一种微妙的尴尬。众人有的不明白其中过节,有的碍于身份,一直就这么僵着。现在有了周无忧的台阶,立刻络绎爬下。

众人轰闹着走出,朱棣轻轻的拉了一下刘凌的衣袖,不顾她的抗议,把她引到武安国床头,小声介绍:“武兄,给你引荐一个人,一个女中豪杰,徐达老将军的义女,你最佩服的诚意伯的女儿,刘凌郡主”。

“见过郡主”,武安国嘴角流出一丝苦笑,怪不得数十丞相府家丁抓不到一个刺客,还以为这世上真有能飞檐走壁的高人呢。想想事发后徐达诡秘的笑容,朱元璋不闻不问的样子,早就应该知道其中必有猫腻。不过这个郡主也是个奇人,明知自己对朝廷可算大大的不忠,居然不去举报。

刘凌一直对武安国横眉冷对,忽然见武安国给自己施军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一微微低下头,答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

“其实你们早已经见过了,我妹妹武艺高强,从来就不是窝在家里不出大门的,自小有跟着刘叔叔读了很多书,见识自然高人一等,如果本朝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夺个状元也不在话下”。徐增寿第一次见刘凌做小女儿状,大觉好奇,连忙趁火打劫。那个“早”字咬得特别重,几句话,把当年武安国酒后对大明女子的“大门不出,目不识丁,四肢无力”的评价贴了个严丝合缝。

刘凌当年听了武安国得事迹,出于好奇,躲在院子角落里偷看,听见武安国对大明女子的评价太过偏颇,一时激愤,才出剑恐吓。为了此事,没少受徐增寿挤兑,这次又听见徐增寿这般言语,大羞,面红过耳,说一声我营中还有事,顺着墙角走了出去。

“这丫头不知怎么说动了母后,居然请了一份懿旨,前几天奉旨入军,我也不好阻拦”,朱棣看刘凌那幅模样,肚皮几乎笑破,平素吃惯了这野郡主的亏,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

“师父,你们一伙大男人合起来欺负一个女子,胜之不武”,张正心见刘凌走得狼狈,登时动了几分侠义心肠,旁边小声嘟囔道,“师父,你昏睡时,可是郡主给你亲手熬的药”。

晕,武安国手一软,扑通一下躺在床上。朱棣、徐增寿相视而笑:武兄,你这回麻烦大了。

武安国苦笑,以目前所知刘凌的脾气,估计今天吃了这个亏,少不得要日后找回来。尽管心存恐惧,一丝久违的温暖感觉还是涌上心头。

接连几天,预计中的麻烦始终没有出现,刘凌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般,奇迹般从他视野中消失,倒是徐增寿,来了几趟,把自己这位义妹的底细合盘托出。

当年刘伯温淡薄名利,功成身退,本以为可以安稳地过个陶朱公般的日子。谁知有人告他纵子抢夺他人田产。朱元璋最恨高官仗势欺压百姓,下旨有司严办。刘伯温无奈,亲自上京阐述委屈。朱元璋也就把他留在京城,合计着等待案情水落石出后,再放他回家。刘凌在家中半年未见父亲回来,欲效古之提萦到京城为父鸣冤。人未到京城,其父刘伯温却已暴病身亡。徐达怜其身世,敬其胆略,收其为义女。而朱元璋也觉得愧对刘伯温,又因为徐达受封王爵,所以特地赠了刘凌一个郡主的封号。这刘凌胆色过人,又学得一身武艺,深受马皇后喜爱。皇后常在人前说刘凌有自己年青时上阵杀敌的影子,有了这个靠山,刘凌行事自然更随心所欲,全无一丝淑女状态,害得徐达常常为其终身大事犯愁。

“师父,小竹是谁啊,为什么你每次昏迷都会叫他的名字”,张正心扶着武安国,在院子中散步。

“小竹”,武安国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好奇心还挺强。“小竹是另一个世界的女子,师父已经没见到她很久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是你说的海的另一边吗,她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回大明”。

武安国长出了一口气,为什么,很多事情,谁能说出原因呢。他拍拍张正心的头,说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那,她会回来吗?”

“回来”?武安国摇摇头,来路在哪里呢,小竹,不知哪个有福气的人在那边伴你。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也许,这份感情也如自己的人生般,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武安国心中慢慢出现一个含嗔带怒的面孔。叹了口气,他低低的问:“正心,你看师父老吗”?

张正心嘿嘿的笑了:“师父,您一点儿也不老,我娘说过,男人大一点儿会疼人”!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武安国拍了拍张正心的头,笑了。作为二十一世纪来客,他也不掩饰自己对刘凌的好感,但这个大明好像不流行写情书、约会之类的手段,刘凌不露脸,不能私闯女子营帐的军规又是自己定的。托人做媒吧,又不知对方意下如何,还真难弄。“溯逥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武安国读的为数不多的文言书中,这两句偷偷的溜了出来,溜进他的脑海。

“这回,估计能把妹妹嫁出去了,不知父亲知道后会怎样奖赏我”,徐增寿在自己大帐里暗自得意,如释重负。

随着伤口一天天长好,朱棣每天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时恨不得把会议搬到武安国的病榻前。震北军分工细致的好处在武安国养伤期间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众人各司其职, 大部份工作没有武安国一样井井有条。“一个好的制度胜过十个圣贤”,朱棣现在深深体会到武安国当初不厌其烦的和众人讨论制度得失并几次修改的苦心。“圣人这东西,或许有之,但几百年不出一个,每件事由圣人来决策,可能做效率高些,但是一旦哪天圣人出了错,足以把以前的收获全部赔掉,所以殿下就不必学那些古圣先贤了,遇到难做决断的事,分析一下前因后果,让大家公推一个最可行和最可靠的办法就好。这样殿下也不用那么累”。想着这些话,朱棣心中对武安国十分感激,虽然这些概念听起来不太合乎自己以前所学,但照着做会减少很多麻烦,并且收益几乎立竿见影。所以让武安国闲着,朱棣觉得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能从武兄肚子里掏多少东西就掏多少,说不定这个宝贝过几天就被父皇和太子哥哥抢去,自己是毕竟只是个王爷,没有权利留人”。

燕王朱棣经北平的铜臭熏陶,商业头脑不止于此。在武安国养伤期间,他组织众人商议治理新打下的领地办法时,居然通过了摊丁入亩的赋税制度。本来这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历朝历代都有人试过,问题是有土地多的人家不愿意多交税,土地少的人家在官府没发言权,具体土地多少,官员们也弄不清楚,所以不试则已,每试必败,并且导致变乱。辽东则不然,刚打下的地方,土地都是通过朱棣之手卖出去的,本来就留有地契的底子。辽东的土著,没逃走的,被强制到官府登记自己的土地,官府巴不得他们隐瞒不报,不报的田产全部算无主之田,可以再卖给关内百姓,以实军饷。按出兵前的约定,关外土地是可以自由买卖的,但买卖时必须到官府登记,由官府监督不得低于当地土地的一般价格。

“北地地广人稀,若按中原办法按人头收税,则官府无以自给,故施摊丁入亩之政”。在给朱元璋的信上,朱棣如此解释。但是关于土地兼并,他仍然有一些担心,大明立国以来,吸取前朝教训,打击豪强,抑制土地兼并,以防百姓失去土地后发生叛乱。朱棣从小,就被父亲及几个老师灌输这种思想,现在虽然在关外行一时之计,但对其后果也心存顾虑。当他拿这个问题向武安国请教时,武安国想都不想就告诉他,如果开矿、办工厂和商铺比当地主赚钱的话,就不会有人在去打农田的主意。常人都是利益驱动的,没好处的事鲜有人干。

利益驱动理论朱棣是深有体会的,北平等地的商队不顾战争风险,紧紧跟在军队后面,没等地方治安稳定,就风风火火的做起生意来。如果不是利润可观,谁会冒这个险。蒙古人治理辽东百余年,从中原迁徙来的百姓都没近一个月多。经过深思熟虑,朱棣下令新攻占的城市把高丽人逃走后无主的房屋低价卖给了当地百姓,但是,前提是他们必须是汉人,假的也算。卖屋所得被用来平整街道,兴建怀柔义学一样的公共花园。

“管你以前是女真、契丹还是蒙古人,做大明百姓嘛,自然有做大明百姓的好处,我就把好处放在你眼前”。望着府外热火朝天的施工百姓,朱棣得意的想。

目前最迫切的问题是人才缺乏,朱棣恨不得让北平书院的学生全部提前结束学业。辽东虽地处偏僻,但民间“贤达”一划拉也一大把,问题是“贤达”们书没少念,就是没几个识数的,加之朱棣觉得他们给高丽人跑腿,枉读了圣贤书,打心眼里厌烦,所以新打下来的地方官吏稀缺。

“不行,成熟一些的学生被海关挑得没剩几个了,地方上的各行业还要留一些,否则我们等于杀鸡取卵,况且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官。那些去年才入学的,还没学到什么东西,我们不能拔苗助长”。听到朱棣想大批抽调未毕业的学生,武安国当即否决。“不如采取这样的办法,前几年我朝科举曾经积累了一批士子,先补充过来。我们再重金聘用老师,在辽阳办一个同样的学校,教他们基本的数学功夫”。

朱棣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武兄有所不知,因为一些举子勾结考官作弊,本朝这考试时断时续,没积累几个像样的,并且其中读死书者居多。这关外之地,武将们是职责所在,不得不来,文官们自古把这里当做发配的地方,以为来了就会死。胆小的恐怕没到地方就自杀的都有,谁愿意来做官啊!”

“还有这种鸟事”,这回该武安国吃惊了,为了不到边塞来当官而自杀,这可是大大的奇闻。这倒解释了自唐以来,辽东这块富庶之地为何一直未能融入中原。底层百姓来了,传播不了太多中原文化,而文化的代言人,又不愿意来此地冒险,久之,这里就成了少数民族的乐土。“不行,我们就是骗也得骗点读书人过来,虽然他们迂腐了点,但毕竟还能传播点汉字”,武安国对朱棣叮嘱,又有些像自言自语。

“难,父皇为什么这么顺利就恩准了李陵的卖地之策,就是看中了此策可以让中原百姓自愿迁往关外,那些读书人,都是觉得离京城越近越光荣的家伙,让他们到外地做个官,他们就觉得深受委屈,来这里,除非派人去锁了。就是北平经这几年的变革,才有些不一心想面圣的”。朱棣摇头,对当朝的一些学者,他心里本来就有些看不起,在北平待了年余,目睹了北平的变化,更加深了他的坏印象。这些读圣贤书的人嘴上说是胸怀天下,实际上心胸狭窄得除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容不下其他东西,所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当官,当更大的官。至于能否做些实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像武安国在北平所做这些工作,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更不要说做出来。他们口中,总是圣人如何,圣人之世如何,问题是圣人之世如何,谁也没见到过,还不是随他乱讲。至于圣人,朱棣有时不明白为什么连郭璞这样的贤吏为什么也遇事都把圣人搬出来,虽然他所解释的圣人和别人的不太一样。这圣人在世时,整天到处逃窜,战国七雄,没听说哪个是听圣人之言而强大的。倒是徐国,执行圣人之策不遗余力,结果几年就亡了国。为什么人们对这些都视而不见呢?这些话他不愿意说出来,作为王子,他得小心行事,不能落人口实。但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他对违反圣人之道的事情就睁一眼,必一眼,还多有纵容的成分。这也是他愿意和武安国商量事情的原因之一,这个武安国好像没读过什么书,《论语》、《孟子》,大义微言从来没从他嘴里出来过。

其实选拔人才不必拘泥在读书人中,有军功的士兵、夜校里的工人、跑买卖的商户,还有各行各业的能人,都可以考虑,大不了我们多花点儿时间培训。但不能让做官的好处太多,否则人人都以做官为第一目标,各行业就失去发展的前途了。”武安国想起自己的时代官员的面目,心有所感。“那詹氏兄弟非常有才干,可惜不愿做官。古来做的大工程,动地气者,皆不得善终,这兄弟居然敢接下北平倒、到辽阳的弛道,的确是有些魄力。不过这样的人材,在民间可能比做官对国家更有助益。”

“武兄这次和郭兄一样,被这两个‘奸商’蒙蔽了!”朱隶得意的说:“你们都觉得做这么大地事。困难重重。却忘了考虑关外不同于中原。这辽东到北平,几千里几乎没有人烟,根本不会牵扯什么和占百姓土地或拆百姓房屋的事,相对来说反而比关内更容易些。如果这条路是从北平到潼关的,你看他会不会接得这么积极?!没有一官半职,怎么对付沿途百姓!”没有个大官帽子,百姓会理你这个茬。辽东好就好在地广人稀上,所以有一些事可以让商人们来做,如果是中原,干这么大地事哪儿那么容易。弄不好都会引起民变,隋炀帝修运河的前车之鉴在那明摆着。”朱隶不太赞同武安国的意见,但是很认可在士兵中选拔官吏这个建议,经过晚间例会的讨论,这个建议被作为政令执行了下去。

受伤后不可再参加战斗的下级军官被安排到各地负责地方治安,这次解救出来的战俘愿意回家的发放银两安排他们回家,不愿回家的挑选孔武有力者补充入震北军,其余的编入了地方部队,他们战斗力不强,但熟悉当地情况。对付个把鸡鸣狗盗之徒还绰绰有余。安东那边战事顺利,给震北军留下了充分时间去修整、补充。

洪武十三年二月,信国公汤和跨海东征,率陆战队出金州,克复州,一路向北,所向披靡。靖海侯曹振奉太子之命,率方明谦、邵云飞、左天鹏、徐还山等一干水上名将出天津,过渤海,困安东。待汤和至,水陆合围。三月,高面水师仓促来救,双方激战于海。曹振排下青龙阵(T字阵),使三艘月级巨舰为龙首,星级舰十四艘从之,突入高丽水师阵中。

时高丽水师舰船火炮射程仅五百步,明军火炮射程四千余(步和米的换算我不太懂,大家勿怪,据史书记载,明朝援助朝鲜时,战舰火炮射程为3000步。),大明战舰往来盘旋,万炮齐发,中者皆碎。高丽遣水鬼,欲凿明船,俱被大明火枪手射杀。放火船,未至大明船前,巳被击碎。一整日,高丽战船被毁百许。

及夜,高丽水师趁黑撤离。曹振不肯放,遣舰队分路追赶。高丽船慢,天明,被邵云飞所部拦截,不得巳,再战。云飞船少,被围,大明士兵多为车弩所伤,士气少沮。车弩射程远,弩头有剧毒,高丽船多带之。邵云飞操炮于舰头,一毒弩透臂而过,满船皆惊,云飞持刀断臂,复单臂操舰首炮,击毁敌船。士卒感其勇,呼喝杀敌,一军皆震。正午,大明诸部战舰皆至,各组一字阵,分路杀入,高丽水师溃,碎舵浮于海。

是役,高丽战船二百余艘,仅二十三艘请降而得保全,余者皆覆。三万士卒葬身鱼腹,高丽自此无水师。大明舰船仅四艘因炮弹炸膛而重伤,被拉回天津修理。其余战船轻伤,轻微修理即可再战。曹振海战得手,复困安东,以舰炮轰城,未几,城破。陆战队一跃而入,高丽城守自焚死,士卒或死或降。

汤和曰:“兵贵神速。”留陆战队士卒百人助曹振守安东,大队人马衔枚急进,一日夺四寨,及至盖州城下,高丽人尚不觉。守军仓促应战,大败,盖州一鼓而下。

四月,震北军克宁昌,咸平。常茂与徐增寿伐开元(今吉林双辽),问金山诸部助高丽之罪,金山众不敢战,弃开元。武安国谏燕王取海港以运军资,朱隶遂遣李陵东向夺永明城(海参崴)。

陵长身高颧,刚毅武勇,平素不多言,言必有物。燕王素敬之,赞其有古人之风。每战后,诸将多争功,陵独不言勇,树下纳凉,自得其乐。武侯戏称其为大树将军,自黑水河一战后,视其为臂膀。凡长途奔袭之事,必委之。盖以其谨慎,纵不克,亦可全师还故。

陵受命,率五千士卒,过瓦水,破擒披甲人(长白山蛮族)汪秃,复纵之,如是者三,汪秃心悦诚服,终生奉大明号令。陵得野人助,间道袭故南京万户府,破之,安抚百姓,秋毫无犯。女直诸部闻之,遣勇士助战,陵力却,只留使犬部勇士三人为向导。女直诸部叹服,赞曰:“阿勒锦”,十年后,诸部念陵之德,于水草丰美之地铸“阿勒锦”城(哈尔滨,满语即为阿勒锦)。陵得使犬部勇士之助,六月翻越大雪山(长白山),七月,至永明城下,城守蒙古俺答复素不服高丽,闻明军沿路所为,开城以降。自此,关外巨木得以水路入中原。

当武安国终于可以再次跨上战马,在张正心的协助下明目张胆地向刘凌讨教武艺时,辽东各地基本上都已平定了,震北军经三个月的修整,精神饱满地踏上了东征地路程,安东,辽东和高丽的交界,水师正在等着他们。跨过那条江,就要踏上高丽的土弛,高丽王在全国征集了近二十万大军,和水师隔江而望。

洪武十三年五月初,辽阳诸郡皆平,燕王分震北军新归之众守之。五月中,以陈世泰为使,苏策宇为护卫,北上召集女直诸部中秋辽阳会盟。诸部接令,莫敢不从。六月末,奉太之命,出辽阳,行猎于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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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乱(上)

高丽闻失辽东,举国皆惊。宿将崔浩苦心经营八载,到头来终难免身死师丧,一干文武,岂敢言战,纷纷上本主和。奈何崔氏乃高丽望族,与权相李仁人之族累世通好。仁人藉欲为崔浩复仇,命都军崔莹、李成桂起倾国之兵,来争辽东。高丽王禺乃仁人所立,政令皆出自李、崔二氏。朝堂之上,凡二氏之言,禺止点头唯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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