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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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考我吗?好,我先说说,你来指正”,白正略一沉吟,当即说出正确答案。“北方多是旱田,若是有牛并且土地也是自家的话,大概二三十亩光景吧,这可比南方水田差得远了”。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想起了求学时答问的光景。

“要是这小户人家开枝散叶,五十年后需要多少土地方能养活这一家人”。

“放在太平盛世,五十年后夫妇二人只要活着就能抱上孙子,这家人少说也有六、七口,没五、六十亩土地是不行的”。

“多谢师兄教诲”,郭璞一揖到地,“小弟对最近对此事一直心存疑惑,今日听到师兄高见,茅塞顿开。太平盛世固是我辈所期,可越是太平盛世,人口增长越快。我中原可耕之地虽多,总也有个尽头。所以历朝盛极则衰,并非全是君臣不尽其职,地力亦其所限也”。

“这”?,白正一愣,旋即明白自己所说耕战立国之言又被师弟抓到了把柄,郭璞的话在他眼里虽然有些胡搅蛮缠,但也非全无凭据。这新政最大的好处就是让百姓不再像过去一样依赖土地。他是个名儒,自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番,回了个揖,径自走了。浆洗得笔挺的书生袍在北平满街的短打之中,显得分外孤独。

郭璞对着白正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对书童吩咐,“去,到管家那里支二百两银子,把我师兄安顿得舒服一点,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去看他”。

想到师兄大老远来了,自己却不能留他府上小住,心里不觉有些难过。白正的学问和人品都是上乘,若非见解不同,本来二人可以作为很好的朋友。可他一道奏折差点毁了整个北平,自己要是把此人放在家里,误解所造成的伤害恐怕不比白正那道奏折小。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偏偏白正和自己抱得都是忧国忧民之心,怀着同样的济世之志。

“师兄,对不起”,郭璞心中暗暗表达着歉意。北平众人承受的打击已经太多,我不能再让他们受到更多伤害。

想起武安国白衣麻鞋在府第发了疯般忙碌的样子,郭璞心里就是一痛。李善平阵亡的消息与北和林城破的消息一同被燕王的信使送到了北平,本来应该最伤心的武安国却没有太多的反应,沉静地吩咐人替李善平准备身后之事,然后就投身到股市运作当中。没人能劝解他,这种伤痕,只能期待岁月去抚平。

得到利好消息,众股票先是旗花升空般猛涨了一阵,然后在武安国等人的刻意狙击下稀里哗啦跌了下来,把几个想趁机捞一笔的投机商人折腾了个血本无归。那个要钱不要命的高胖子不知什么原因成了武安国的铁杆搭档,一个多月来,二人合伙做套子,放假消息,挖坑,种种花样以令人匪夷所思,让对手防不胜防。北平书院的穆罕默德还唯恐武安国心乱算不清楚帐,临时从书院中抽调四十多个学商学的高徒到其府上帮忙,美其名曰实战检验学习效果。于是伴着四十多个学生手中算盘珠子的噼里啪啦声和高胖子的哈哈大笑声,大笔的资金落回了张五等人的口袋。一些小投机商陆续出局,只剩下几个资金大户勉强支撑,心里留恋着当年大把赚钱的好日子。

可惜他们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北和林被攻破消息传来的当天,一直在股市上兴风作浪的谢家第一个蔫了下去,其在北平的女掌柜谢无崖趁着股市上涨的功夫不管能否回本发疯一般把手中股票清仓抛售,无形中帮了武安国一个大忙。没等股价开始下跌,谢家又开始低价转让自己手中其他产业,所有交易几乎在三天之内全部完成,据说那个女掌柜每签一笔买卖,都哭得呼天抢地,儒丧考批。偏偏大买家高胖子没有菩萨心肠,谢无崖哭得越凄凉,他把价格押得越低。最看不惯商人巧取豪夺的北平春秋此刻居然没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另一家号称百姓喉舌《北平新报》更干脆,在头版上写了一篇特稿,标题只有两个大字,活该!

“兄弟,差不多就收手吧,难道你指望把北平众商家的损失全赚回来吗”。郭璞在一次晚饭后的闲谈中好心提醒武安国。很多资金早就被转移走了,能够把残局挽回到目前这种地步,结果已经是超出众人期待,没有再耗费太多时间在趋于灭亡的股市里。武安国和李琪奉旨北巡,现在大驸马李琪守制回乡,武安国还得花时间把剩下的几个省巡完,否则即使为震北军后勤供应做出的贡献再大,也难免惹朱元璋心里不痛快。

“不着急,我要慢慢和他们玩”,武安国望着北方阴暗的天空,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回答郭璞,又好像说给隐藏在空气中的英魂。“玩到他们认输,愿意坐到桌子前,和我们一同制订一个大家都遵守的规则为止”!

“不玩了,老子要收子了,筹划了这么多年,朱二,这次你可得好好给我算算本钱和利息”,大明水师帅舰伏波号上,十三郎曹振和众水师将领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太子朱标坐在上首,请捋胡须,任由属下笑闹。终于到了收获得季节,三年来,水师与远近海寇大小百余战,大明沿海各个岛屿,高丽沿海各路水寨基本被“打扫”了一个遍,大明水师士兵从听到开炮就打哆嗦,到巨浪打碎身边得甲板都不皱眉,其中成长艰辛,众人曾一同体味,他们有理由高兴,有资格笑闹。因为过来今晚,战舰就要驶出朝鲜国东边水师租借来的港口,兵发倭寇老巢。

“从明天起,大家凭旗语联络,分批前进,各舰队注意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和本队阵形”。清咳一声,提醒众人不要闹得太过火,曹振在指挥台上展开海图。众人知道要分派任务了,擦拳摩掌围到了指挥台边。

“殿下”?曹振抬头看看朱标,征询他的意见。

“说你的,孤不懂,孤只是跟在你们后边开开眼,顺便给你们擂鼓助威,具体怎么打,你们自己看着办”,朱标宽厚地笑了笑,豪气干云。大明和朝鲜水师联军百余艘战舰攻倭,船帆遮天蔽日。这样周密的准备会失利,那就没天理了。以前怕的是飓风,但通过连续两年的观察和收集海情资料,大海每年在这个季节是最平静时候,连个大浪都不会起。若不是大明禁止各国对倭海上贸易,前几年九月,划个舢板都有人敢从高丽到日本。李成桂今年废了高丽王自立,改国号为朝鲜。为了得到大明的正式册封不惜血本拍朱标马屁,把全部家底都派了出来,这些高丽水手熟悉水路和洋流,让曹振更添了几分获胜把握。

“陈将军,你带三艘星级舰头前探路,遇到大小船只一概不准放过,让倭人给我老老实实呆在窝里等着大家收拾”!

“是,小将陈好高兴地跨出几步,把令箭抢过来揣进怀里,生怕别人抢走般匆匆而去。他是怀柔义学出身,曹振把先锋任务交给他,明显有照顾自家子弟的嫌疑。这任务他要是干砸了,以后包管没脸在水师里边混。

初生犊儿不怕虎,曹振看陈好那匆忙的样子心中暗笑,孩子们现在都长大了,自己这些师父辈的再不努力,早晚得让后生赶超过去。抓起第二枝令箭,环视一遍四周跃跃欲试将领,郑重地把它交到方鸣谦手中。

“鸣谦,记得你当年的誓愿吗”?

“鸣谦不敢忘”!

兄弟(二)

兄弟(二)

北平,原来最热闹现在最凄惨的地方就是鸣镝楼,这里有常人体会不到的腥风血雨。每天,随着“铛铛铛”的敲钟声,总有人高兴地跳起来,有人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完了,全完了,这次谢家悄没声息地跑路,让俺怎么办呐”?一个山东人痛苦得以头跄地。“欠高家的钱,让俺拿什么还啊”!

“欠了债是要还的”!鸣镝楼对面那座三层高的大楼就是辽蒙商贸联号的总部,高胖子把手中的账本丢在书案上,得意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抓起手边的银铃摇了摇。听到铃声,俏丫头晴儿长裙曳地,从外边悉悉嗦嗦地走进来,先把高胖子面前的一摞文件收走,随后又给他抱来一堆新的文件。

又一家商号被辽蒙联号收购了,高胖子的钱包又鼓了几分。坐在高德勇对面的武安国点头微笑。北平股市狙击战前,高德勇在多数股东的推荐下如愿加盟以苏策宇为名义老板的辽蒙联号,随后他施展手段,与都市之狼詹氏兄弟二人利用大家凑集的资金在股市和汪、谢、狄、白几家黑庄以及他们的跟风者奋力厮杀,那场面连经历过辽东血战的武安国都觉得惊心动魄。高胖子说得对:“赌博这东西关键是看谁本钱足,有了充足的本钱,就有无数东山再起的机会,利益的诱惑下,没有人会见好就收,赌徒离开赌场的原因要么是天亮,要么就是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

充足的资金让三人如鱼得水,武安国没想到这三人对资本运作能了解得这么透彻,如果同样是出生在二十世纪,这三个人里随便拉一个出来,自己都不是其对手。他在后世股市中听说的那些花样,只要稍稍提醒一下,三人马上能推演个八九不离十。并且随着时间得推移,三人配合越来越娴熟,手段也越来越老辣,有些办法已经不是武安国能看懂了,往往需要高胖子在一边解释半天才悟出其中关窍。

北平书院那四十多个学生的加入使三人更如虎添翼,三人的谋划再经北平书院的学生们演算,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几家黑庄和他们的跟风者开头还能组织起反扑,慢慢地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武安国要的不仅仅是控制股市,高胖子和詹氏兄弟的胃口也不仅仅是股市上流通的银子,发了狠的武安国和本来就狠的高胖子配合得出奇默契。

燕王大军攻陷北和林,与北方关系密切的谢家不得不先行撤退,平日跟在谢家身后混水摸鱼的一些小商号来不急逃走,被高胖子挨个收拾,根本找不到半点活路。数日内,十余家小商号易主,近的一家就在永平,最远的一家总部竟然在泉州。可忙坏了辽蒙联号的接管人员,每天都有人从总部高胖子这里领了账本,兴冲冲地踏上接收新店铺的道路。

“侯爷,我又发现了几个机会”,仿佛知道武安国心意一般,高胖子捧着一杯君山银针走到他的书案边。武安国拿出已经勾满了红圈的股市规则,按高德勇的指点,又在上面重重地打了几个记号。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同一个房间内办公的詹氏兄弟凑过来,对着新做标记的地方若有所思。半晌,老大詹臻一拍脑袋,“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我早看到这一点,现在北平第一大富豪就是我詹臻,还有五哥什么事”!

“你们哥俩修路的钱赚少了么,从北平到辽阳,一条路你们修了三年多还没修完,都像你们这种修法,西方那些驰道不得修个几百年”?高胖子心情正好,胡萝卜粗的手指头挨个掐算,翻扯詹氏兄弟的老底。

“我说老高啊,你去修修试试,那地方几百里都没个人影,我那修路队一边修路,一边还得派人回来运粮食。一到每年这时候,土地冻得比镐头还硬,只能休息。你说那些路我也在北平的图书馆里的图片上看到过,哪有我修这条结实,哪有我这条宽阔。并且当年他们修路死了多少奴隶,我这条路到现在几乎就没有一个俘虏因劳累死掉”!老二詹毅一边分辩,一边向自己脸上贴金。在武安国面前一定要装好人,这是詹氏兄弟的经验,武侯喜欢好人发财,说不定哪天他想起发财的路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高胖子冷笑了几声,奚落道:“怕不是你们兄弟心好,是燕王殿下于你们的合同上写明了,死一个俘虏,你赔震北军十两银子吧。其实你们把俘虏还不是当奴隶来使,只是制度上规定对他们好一些而已”!

“也对,那些俘虏就是奴隶啊,不过路还没修完,他们被赎回的可不少,这回燕王打下了北和林,再修路连奴隶都没有,看他怎么办”?詹臻挺会替燕王着想,按他的考虑,凡是新攻占的地方肯定要通一条水泥马路过去,否则前方的驻军给养供应不足,用不了几年,那些地方就会被新的牧人部落占领,大明朝所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将为人做嫁衣。

“就是,就是,其实奴隶这东西古已有之,中外都有,我们用一点儿不算过分,只有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也算对得起良心,总好过让他们无家可归,在路边冻饿而死”!詹臻引经据典,迂回前进。

“是啊,这古来做大工程,谁不用奴隶啊,北平图书馆里边能查到了雄伟建筑,哪个不是用奴隶的尸骨堆出来的。要是有足够的奴隶,我们甭说三年,一年之内就把路从北平修到北和林去。以后穿越草原就不用担心迷路,顺着咱们的水泥马路走,所有的城堡都在路边上,穿成一串。你做生意也好,运军粮也好,根本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咱北平的四轮马车跑起来和风一样,几天就到”!高胖子细细数着用奴隶的好处,生怕武安国听不见他的话,声音高过了天花板,。

武安国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卖力表演,心道:“我就是不开口,看你们能怎样”!

前些日子辽蒙商贸联号的股东大会上,高德勇提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贩奴计划,预期的高额利润让所有人怦然心动。由于继承了李善平的股份而成为大股东的武安国极力反对贩卖奴隶,杨老汉放不下面子,率其旗下的几个股东占到了武安国这边,态度开始比较积极的张五也表示了犹豫。众人的态度导致高德勇等人的贩奴计划最后流产,看着发财机会在眼前溜走,很多人心有不甘。詹氏兄弟和高德勇私下决定利用和武安国一同处理股市事务的机会说服武安国,他们知道只要过了武安国这一关,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以只要有时间,三人肯定把话题向贩奴的好处方面引。武安国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众人,索性以装傻应对,反正只要他反对,股东大会上肯定有人给他面子跟着反对。高德勇等人的提议拿不到三分之二的同意率,就无法执行。在辽蒙商贸联号成立之初为了限制燕王为代表的官方资金操作商号而制订的规则,现在反过了束缚了北平商人们的手脚。

三人闹了一会,见武安国不说话,知道今天这场表演又弄砸了,蔫头搭拉脑袋的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三人心里也明白,贩奴这件事,要么靠修改商号规则来实现,要么等武安国被皇上调离北平。只要武安国在北平一天,肯定实施不了。现在就盼武安国别在离开北平前留下什么专门的意见书,如果那样,估计五哥等人还是不愿意伤武侯的心,这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大伙只能对着它流口水。

“胖子,你现在国内国外的产业加在一起,身家有几百万了吧”!武安国看三人不太开心,找了个机会转换话题。

高德勇抬起头,眨巴眨巴被肥厚的眼睑封得只剩下一条线的小眼睛,在心里默默核计了一遍,有些自豪地回答:“肯定上百万了,可能比你这里老徐,还有五哥他们几个少点,但也少不到哪去。侯爷,把你手上的银子存我这里些成不成,我多给你些利息”!

“行啊,等这次股市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把李兄的钱就抽出来,分散存了。李兄没后人,我打算拿这笔钱再办几个书院,有你们几个看着,至少不会被人滥花”!

“你是说忠勇侯那笔钱”?高胖子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侯爷,那可不是小数目,一百多万两啊”。

詹氏兄弟也在放下手中的文件,凝神静听,早知道武安国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当年北平很多人靠低价买了他转让的产业才有今天的光景,但那毕竟是半卖半送,这次居然要把百余万资产全部捐出,乍听之下,詹氏兄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多万两,多吗”?武安国看着高德勇的眼睛,平静得如同在谈一串铜子。

“够普通人家花上几辈子了,我要是你,绝对不这么干”!高胖子从武安国眼中看到询问,看到温情,老老实实地回答。眼前这人虽然很多问题上和他意见不同,但眼前这个人身上没有中原官吏看到商人那高高在上的威仪,但凭这一点,高胖子就愿意和他交流。

“其实我们都只有一辈子,生带不来,死带不去”,武安国笑着说出自己的人生感悟。从二十一世纪那个穷小子到这个时代的大富翁,经历了几番生死轮回,他对钱反而看得淡了。

高德勇叹了口气,摇摇头,显然不同意武安国的观点:“我和你不一样,我早就不缺钱了,钱对我来说就是账本上的数字,但是我就愿意看着这个数字大一些,它上涨越快我越开心。看着有赚钱的机会不去做,我心里就痒痒,那滋味比用锯子锯我还难受”!

“这话有道理”,詹氏兄弟在一边大声附和,“我们也是这种感觉,只要这钱赚得合理,我们付出了成本,当然要有回报。天底下再没有比数钱更快乐的事情”!在武安国面前,他们兄弟一直很坦诚。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武安国虽然人有些迂腐,但决不是伪君子,即使他不同意你的观点,也决不会因你说了真话而找你麻烦。

这回轮到武安国吃惊了,詹氏兄弟和高德勇是 北平公认的三大奸商,他们身上自然没有视银子为阿堵物的虚伪。但武安国万万没想到,这几个人赚钱居然不完全是因为天性的贪婪,而是把赚钱实实在在当做一种快乐。一种他那个时代经商大师和天才们共有的快乐。

沉思了一会,武安国又问:“那你们这些天帮我在股市折腾,岂不是很难受?有时候明明可以赚钱的机会,我让你们放过你们就放过,明明可以不赔本的机会,我让你们赔本你们就赔本”?

“他们兄弟是北平人,和你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然唯你马首是瞻。我是因为和郭大人做了交易,现在要信守合同。这些只是其一”。高胖子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其二,在股市上我们也没少给自己赚钱,偶尔赔一些或少赚一些,那是长期投资,早晚会收回应得的效益”。

“第三,我们想赚钱赚得长久,就不能让这股市垮掉”,詹氏兄弟显然和高胖子私下有过交流,异口同声说出了第三个原因。

“我们都知道武侯爷想通过我们三个之手重整股市,建立一个没有空子或漏洞最少的股市规范,这样才吸引更多的人能进来玩,才能争取到更多的资金和更多人支持。所以我们三人就尽量帮你寻找漏洞,一边和那几个黑心的庄家斗,增长自己的经验,一边想修补漏洞的办法,用实践检验这样是否能成功。你有时候不让我们如何如何,其实是在试验规则的效果,然否”?三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起看着武安国,目光里含着微笑:“要是我们做生意的连这点长远眼光都没有,那还做个屁”!

武安国如第一次认识三人一般,呆呆地看着三张熟悉而陌生的奸诈笑脸,百感交集,一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规则不能由五哥他们来订,他们是好人,不知道坏人如何坏法。我们三个是坏人,订出的规则才能防住别人的利用”!

“谢了”,武安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落伍了,三年的京都生活,让他被北平众人远远的甩在了后边。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怪物在长大,有血腥的一面,还有很多地方闪烁着智慧和人性的光辉。无论自己喜不喜欢,新政按它自己的方式在成长,就像今天这三个人在自己面前说出他们的真心话一样,早晚有一天,整个世界都能听见这个孩子的欢歌。

“侯爷不必客气,我们虽然没您那悲天悯人的胸怀,我们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好处。关于贩卖奴隶的事情,还请侯爷再考虑考虑。河西那地方战乱不断,信伊斯兰教的蒙古人和信基督教的蒙古人互相攻击,还有突厥人,色目人,每破一城,都有大批人变成奴隶,我们买了他们,至少还能让他们活命。落到别人手里,可能生不如死”!高胖子很会把握谈判的时机,和詹氏兄弟不一样,北平商家或多或少都和武安国能扯上关系,相互依附。高家的产业是独立的,所以他更多的时间里只把武安国当成合作伙伴,而不是一等侯爷。

“让我再想想”,武安国徒劳地拖延着,心里也明白高胖子说得是实话,但他确实无法突破心中的道德底线。奴隶、军火,以后谁知会不会还有鸦片,自己面对的,都是自己当年谴责的。那些外民族加到中华民族身上的耻辱,难道老天真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看到这个时空的中国人把他强加到别的民族身上么?

“胖子,如果我能找到比贩奴更赚钱的方法,你们会不会答应我不再提贩卖奴隶”!武安国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的味道,仿佛思考了半个世纪那么长才给了三人一个无法满意的答案。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还会考虑招些人来中原做工”,胖子谨慎的退让,现在比贩奴更赚钱的方法就是贩卖大明的产的军火,但这里边的风险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武安国能做一次主,做不了第二次。明蒙战争打不了太久,战事一结束或战局一稳定,朝廷肯定会禁绝军火贸易。没有哪个国家喜欢给自己武装一个潜在的对手出来,朱元璋不是傻子,大明朝的大臣们眼光绝对不会和已故的李善平看得一样远。

“我知道几个地方盛产黄金,你们可以试着从海上贩卖我们北平的货物从天津走海路到古里(今印度西海岸的科泽科德),然后在那里卖掉货物,买粮食等物运到祖法儿,从祖法沿海岸再向南走,但是不要向西,用针图和罗盘可以定位,以我们天津的改装船大概二十天左右可达木骨都束(摩加迪沙),冯子铭出版的那本地图中画着详细航线。到其实叶家在祖法买的粗金有可能就是木骨都束产的。子铭去年在木骨都束出粮食请当地昆仑人(黑人)扩大了港口,泊我们的月级船不成问题。这一趟下来,你们少说也能赚几万两,比你冒险从河西带奴隶利润高得多”!武安国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根据冯子铭的海图随意勾画着,慢慢地在高胖子眼中勾画出一条黄金航路。

“海上风浪大,大食人当海盗的也不少,一些当地官府本身就是海盗”!高胖子可一点儿都不傻。

“那就看你们的决心了,你们能组织辽蒙商贸联号出来,就能组织什么南洋联号出来,我们的月级舰抗风性很好,朝廷已经允许卖其民用型号。要说海盗,这几年水师受伤退役的将领不少,有几当年就是海盗头子。海上动起手来,他们还真未必怕了谁”!

高胖子点点头,武安国说得没错,海上打起来,没有战船是大明战舰的对手,月级舰即使打不过别人,跑起来别人也追不上。海上贩运收益不比贩奴小也是事实,关键是得到这位武大人支持,往往都是事倍功半。和詹氏兄弟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妥协。

抓起手边的银铃,高胖子轻轻摇动,悦耳的铃声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一身衣服的晴儿精灵般飘进来。“什么事,先生”!

“天津卫那边一艘月级舰改型的民船要多少银子”?

“看造船的木材用什么,松木为主的这两年便宜些,也要十八万两。如果不要现货,订做能打八折。威海船坞造得比天津的还好,但价格更贵,要提前一年下订单才能拿到货”。晴儿对各地物资行情如数家珍。

“马上派伙计到分散到这四个船坞去,各订一艘,有现货的就尽量压价买下来,让各地的票号出面配合一下”。胖子做决策时极其果断。

“是,先生”,晴儿抬头给所有人一个笑脸,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詹氏兄弟羡慕得眼睛都快冒出火来,“都怪武侯,如果我们有这么一个女奴…”。

“高兄,人家晴儿好歹也为了你冒死去告过御状,你还拿人家当奴婢,太没良心了吧”!老大詹臻率先发难。

“高兄,晴儿现在值什么身价,我出钱给她赎身,你看如何”?武安国趁火打劫,对于晴儿的勇敢与机智,他心里一万个佩服。

高胖子的脸腾的一下,一直红到了耳朵根,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分辩道:“我早把卖身契还给她了,不信你们叫她进来问问。经历了这一次折腾,我家那几个一致要求我把晴儿娶进门来。可她不愿意做妾,不要名分,我有什么办法。我雇她的工钱比五哥给冶炼 场掌柜还高,并且她还在我的商号里有股份。她要走随时都可以走,我们这叫,我们这叫合作伙伴”!

“呃”!詹氏兄弟喉咙里发出吃东西被噎到的声音。“不要名分,合作伙伴,天,这是女人么”!

兄弟(三)

兄弟(三)

深秋的界港沉醉在朝雾之中,木屋、楼台、丘陵、田野俱消散在烟岚里,大内家整齐的战舰随海浪轻摇,似乎还流连于昨夜的睡梦。站在岸边,可见商船船头影影绰绰有人在活动,那是早起的水手在擦洗甲板。一缕阳光突现,海水和天空瞬间被染成淡紫橙黄,浓雾“倏”地被消融掉,白帆、翠树、人群、飞鸟在淡紫色的阳光下逐一显现出来,还给千年港湾一片沸腾的生机,。

新田俊男眯缝起被阳光刺痛的双眼,疲惫而自豪地看着水中的战舰。这些大家伙,老子供养了你整整二十年。为了这支舰队,他的六十石年俸实际发到手只有三十石,从两百石家族中嫁过来的老婆跟他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前年惦记着娘家的繁华郁郁而终。为了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他白天要看守港口,晚上回到家中还要做些竹器补贴家用。好在南北两界是全日本最繁华之所,他制作的竹器尚不愁销路,隔三差五就有商贩到他这位武士老爷破败的家门前来放下一串中国钱,把他熬夜做好的东西收走。

二十年了,手中的刀和他都老了,想当年追随国主大内弘世激战丰前,大内家水师何等威风,可恨那松浦水师卑鄙无耻,居然想起用夜袭的招数。想到那一夜的大火,新田俊男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二十年了,那火中痛苦的呼救声宛如昨日。

报仇的日子就要来了,大内家卧薪尝胆二十年再组的水师已经重现辉煌,而他们的对手这几年为了南朝生存不顾自身实力到海上去招惹大明舰队,主力舰基本上都沉入了大海。陆上,九州探题今川贞世节节进逼,已经克复了九州大部分领土,失去海上收益的南朝如风中惨烛,熄灭只是举手之间的事。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朝征西大将军怀良亲王今春在筑前国矢部的深山里切腹,更加快了南朝灭亡的脚步。

等明年开春,老子要随舰队南征,完成将军的最后心愿。新田俊男握着口袋中几个洪武钱默默盘算着,把南国那些不开眼的家伙的财产全收过来,大家每人分一些,把二十年的付出连本带利收回来。那边寺院手中存的中国钱多,刚好拿回来花销。如果有机会,抽冷子再到中国去抢一把,前些年去中国抢劫的人据说都发了大财。想到铜钱,新田俊男口水都快流了出来。最近多做了些竹器,估计能卖一些钱给女儿买件衣服。那要命的商贩这几天说是去九州了,怎么还不回来?怪了,怎么这几天去南边交易的商船一个没有回来,难道那边又起风了吗,往年这时候没听说起风啊!(注:史实,日本南北朝时期,铸造工艺不过关,市面上流通的钱币皆为明朝的铜钱,推崇日本古代铸造业的朋友可以去查日本人自己写的史料)。

太阳渐渐升高,海面上浮光跃金,众多在濑户内海做生意的商船开始升帆,水手们整齐的号子声惊起一群群海鸥,呼啦拉遮天蔽日,甚是壮观。

“不对,在那远方海鸥的翅膀下面是什么”,新田俊男凭借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敏锐地感到了危险。

“海市蜃楼、海市蜃楼”!身边的人发出兴奋的呼喊,边喊边向大海拼命地挥手,看到海市蜃楼的人将获得一生花不完的财富,古老的传说让人们疯狂,匆匆的行人和忙碌的水手都停住了身形,一同加入到欢呼的人潮中。

海市蜃楼越来越清晰,那天国的仙舟巍峨壮丽,比石山城的堞楼(大阪的前身)还高,高耸的云帆直插苍穹,船头划开蔚蓝的海水,劈波斩浪向界港驶来。

“敌袭”!新田俊男大喝道,“混蛋,不是海市蜃楼,敌袭”!

没有人理会他的警报,大多数人陶醉在发财的梦幻里。 那队仙舟仿佛听到了欢呼声,缓缓调转船头,用侧舷对正港口内的战舰。战舰上的提督猛然醒悟,带着哭腔命令水手快快解缆绳,升帆。

“敌袭”!终于有人听到了武士们的呐喊。

码头上乱做一团,男男女女不顾斯文,抱头鼠窜。

来船从容地拉开舷窗,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随着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海面再次被烟雾所笼罩,靠港口外侧的几艘战舰还没来得及升满帆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海水打着漩涡从破碎的船舷处倒灌进来,惊惶失措的水手顾不上救火,随便抱起一件木器跳入水中,拼命向岸边游去。没等他们游出多远,战舰冒着浓烟沉入水底,巨大的漩涡如八歧大蛇之口,把来不及逃生的人统统吞下,须臾漩涡散尽,红色的血,白色的泡沫咕咕冒上来,再次被落入水中的炮弹送上天空,于阳光下映出诡异的颜色。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小霸王方明谦大声命令,“打旗语,凡是浮在水面上的全给老子沉到水下去,凡是敢还击的全给老子送到天上去“!

副官领命,镇远舰的了望台上彩旗挥舞,随着彩旗的节奏,炮火雨点般倾泄到港口中,码头上。

“乒”,终于有炮台醒悟过来,徒劳地向海中开了一炮,炮弹打出五百步,还没够到距大明战舰一半的距离就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乒、乒、乒”,几枚炮弹一齐飞来,落到炮台四周,笨重的铜炮随着泥土飞上了天空,阳光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重重地砸入码头上的鱼肆。把木屋砸得东倒西歪。幸存的渔夫抱着脑袋到处躲藏,心中咒骂着老天为什么降下如此横祸。

几艘受伤的日本战舰摇摇晃晃驶出港口,拼命向大明舰队驶去,靠上去,靠上去,只有靠近才能还击,他们那不能超过五百步的火炮在如此远的距离根本就是在放欢迎焰火。方明谦哪会给对手留下反击机会,舰队来回兜着圈子,侧舷上的火炮轮番发射,巨大的水柱把敌船冲得忽起忽落。

一艘日本战舰沉了下去,绝望的水手哭喊着消失在烟波中。第二艘没坚持过五分钟,随后步入第一艘尾流,第三艘……,第四艘…,断桅残樯冒着烟浮满海面。

“轰”,一艘战舰被击中火药仓,桅杆、船舷、帆布、水手的残肢一同飞上了天空,伴随着炮弹落下来,被炸开的巨浪托起,又再次落下……。

“靠近,用力划,靠近”,大批舢板冲出港口,船上的武士奋力划浆,把舢板操作得如水面上打跳的海豚般灵活。坐在船中不划桨的武士身上绑满火药,他们要冲上去和对方同归于尽。

“笨死,这么多年就不会换个新花样玩”?方明谦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对方的敢死队,嘴角上浮现几丝轻蔑的微笑。这种冲入敌军舰队中纵火的把戏是他当年的拿手买卖,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还有人敢班门弄斧。

“吩咐各船注意不要让对方靠近,用火铳招呼客人”!

为了防止烟雾遮住队友的视线,彩旗和彩灯同时在主舰上升起。手痒多日的火铳手趴到顶舷上,探出等待已久的枪口。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放”!,水手长一声令下,排枪整齐地响起,冲过来的武士如被割倒的芦苇般从舢板上掉下去,血,染红了清澈的海面。

“活该,这帮衣冠禽兽,你们也有今天”,舰队末尾,瑶光号舰长宋挺放声大笑。

“璞!一枝床弩飞了过来,钉到了遥光号船舷上,弩头上的火油引燃了甲板。船上的水手不慌不忙,竖起汲筒,几股海水一同喷出,登时将火扑灭了。

“晦气”,宋挺啐了一口吐沫,大喝道“把对面土坡上那个床子弩给老子炸掉”。炮手沿轨道推动船上可自由移动的唯一一门小炮,把炮口对准岸上的土坡。这是前舰长邵云飞的发明,战舰成队列集中火力作战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按规范火炮都布置在两舷。对没有船首炮的星级舰而言,船头和船尾都是防护死角,如果被海战中被对方船舷在火炮射程内找正,必死无疑。为此,邵云飞特地征求长官意见,给每艘星级舰上留了一门可在导轨上推动的小炮。在洪武十二年的海战中,此炮发挥了出其不意的威力,所以一直作为大明战船星级舰配备标准保留至今。

几发炮弹飞出,砸在土坡上。硝烟散尽,几个日本武士从草丛中探出头,擦一把脸上的泥土,又开始对大明舰队进行骚扰。这个土坡作为港口的前端突出水面,坠在舰队尾部的瑶光号和开阳号刚好够上弩炮的射程,隐蔽在地沟中的武士看出便宜,一只只弩箭发射过来,开阳号战舰的船帆被点燃,船长指挥水手扯下主帆,让开航道,自动补到队尾。

大队武士出现在土坡上,二十几个一组,肩膀上搭上缆绳,将平日需要用牛拉的弩床张开,添上弩箭。

瑶光号上有水手躲避不及,被钉在甲板上,双手不甘心地握住弩炮的铁杆,挣扎着,用衣服裹住烈火。

奶奶的,宋挺恨恨地对着土坡大骂,军纪要求他不可以掉队,战舰加速远离土坡,向北盘旋。那里有几艘倭寇战船要冲出来,旗舰要求大家把他们堵回港口里。

数枚炮弹从瑶光号上方呼啸而过,准确地落在土坡上。剧烈的爆炸掀起一丈多高的烟尘。土坡上的灌木被点燃,隐蔽在那里的日本武士被烧得鬼哭狼嚎。

宋挺回头望去,不远处,三艘星级舰排成一字型,逐一清理岸上的火炮和床弩。打头的旗舰上,大明战旗烈烈飘扬。

“是陈好这小子,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就是打得准”!宋挺冲陈好的座舰挥了挥手,也不管对方能否看见,转身投入到对敌舰的歼灭战中。

“王八蛋,我来了,看你们往哪里跑”,瑶光号追随着主力舰队,将愤怒的炮弹倾到倭寇的船上。

那几个死去的女孩子苍白的面孔又浮现在宋挺的面前。是第二十六个,宋挺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数字。女孩儿刚刚及妍,纵使失去了血色,脸上依然残留着青春的美丽。

“她们已经没有了活路”,方明谦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个女孩子是吞金自杀,临死前紧闭双唇,唯恐吵醒了熟睡的同伴。这些被倭寇劫掠过的女孩子,能有勇气活下去的不及十分之一。

几个落水的日本武士咬着匕首,浮在木版上妄图接近宋挺的座舰。

“送他们上路”,宋挺擦擦嘴角上流出的血,咬着牙命令。

几杆火铳探出,武士的身体翻转一下,被战舰荡出的水波冲开。污血染红海水,随着波浪慢慢扩散开去,战舰冲开水面泛出的浪花亦变为红色。

港口内的战舰和商船乱做一团,没有人预料到大明水师来得这么快,世间所有犯罪者都抱有同样的侥幸心理,认为可以逃过老天的惩罚。甚至认为有同伴可以代他们偿还血债。蒙古人两次进攻都是从福冈方向登陆,那里远离京都,所以生活在畿内人们对京都市场上那些染血的艺术品和首饰趋之若骛。打劫的事情,有武士和浪人们去做,京都的贵族、僧侣和商人充分享受战利品就是了。反正远方那个国度一直忍让,从来没有追究过他们的责任,往年犯罪的浪人被逮到,还经常被对方遣送回国,交给将军处理。

然而今天,一切侥幸都成为历史。方明谦率领舰队毫不留情对港口进行着“清理”工作,大内家的水师还没等迎来第一次远航就沉入了海底。后续到达港口的大明护卫舰队调转船头,开始对岸上的火力点进行压制。挂着李家旗帜的高丽战船慢慢地赶到,放下舢板,准备强行登陆。

岸上的木屋被炮弹击中,燃起熊熊大火。躲在木屋后准备趁明军登陆时偷袭的新田俊男和一队长弓手狼狈地从烈火中逃出,满地打滚,期待能滚灭身上的火焰。

史书记载,蒙古大军来攻,日本武士就是利用长弓反击,迫使蒙古士兵无法登岸,最后葬身于夜晚的神风。怎么这回长弓手不灵了,神风也没保佑神国。新田俊男郁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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