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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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拍得朱允文如吃了加了冰的葡萄露一样舒坦。礼部尚书李济是三朝老臣,文采风流,书法自成一派,甚得安泰帝宠爱。建文帝继位后不知道何故不得重用,一直被拒在内阁大门外。建文朝试行复古后,周礼方面缺乏权威来解释,才在方孝儒得推荐下重新启用了李济。重掌权力的李济不负众望,公、卿、大夫等职位的设计恰到好处地解决了朝庭更改官职名称后的人员安排问题,博得的上下交口赞赏。

“正是卓敬,想必他的主官原离,心中不舍,所以才将诗的调子写得太悲了些,悲而不壮”,建文皇帝点点头,对李济的回答表示赞赏,“依卿之见,这句应该如何改法”?

“这个,老臣才思驽钝,若不是陛下提醒,老臣还没觉出这诗的不和谐呢。不如就将这修改的责任交给方大人,他乃一派诗文宗主,自有妙笔生花手啊”。礼部尚书李济颇知进退,将改诗的荣耀让给了侍讲博士方孝儒。

建文帝笑了笑,将目光转向方孝儒,他希望有一个文学威望高些的臣子出来打打卓敬的傲气。户部侍郎卓敬是安泰皇帝一手提拔的亲信之臣,当年指导儿子政务时,安泰帝曾下了“选士十五年,堪用一卓敬”的断语。但这个卓敬也太不合群,无论是庭议还是写文章,总是给大伙泼冷水。并且从来不知道给皇帝留面子,前天李景隆将意图谋反的周王捉拿进京,众臣皆上表称天子圣明。唯有卓敬的表章上写了,“舍本逐末”的谏言,让皇帝非常不快。并且此人还不厌其烦地一再上本,说大敌当前,应该尽倾国之力先拿下北平,然后扫荡诸番,西向迎战贴木儿。不应该弄周礼这些虚文浪费时间,也不应该动那些没有兵权在手的番王让诸王寒心。仿佛整个建文朝中就他一个人正确,把众臣全部当成了瞎子和笨蛋。

方孝儒迎着皇帝的目光略一沉吟,放下茶杯,公允地说道:“其实此句已经十分工整,只是不和当前时宜。臣的那首诗写得还不如卓大人这首,若万岁一定要臣改,臣以为只改两个字足以,将第一句中那个‘安’字,改为‘尚’字。

切和了蓝大将军的功业和万岁对定西军的器重。然后将第二句那个“骑”字,改成“使”字,切合了天朝令四夷折服的声威也就够了“。

“龙城飞将今尚在,胡使日日窥汉关,改得好,改得好,改出了天朝气度”,没等建文皇帝说话,礼部尚书李济抚掌赞叹。

“不错,不错,齐大人这次西行,必然如定远侯班超那样,折服各国,让西域诸侯络绎来朝,这个使字改得好,令人扬眉吐气。万岁不如亲笔将这几个字涂了,遣人给卓敬送回去,让他揣摩一下诗文两字之间差出的意境”!兵部侍郎周无忧亦紧随其后,摇头晃脑表示赞赏。

大学士黄子澄显然也被众人挑起了兴趣,将改过的两句诗提笔写了出来,仔细看了看,轻轻放到允文的书案上。笑着说道:“不怪卓大人诗文小气,其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气度哪抵得万岁半分。万岁乃九五之尊,身上自然有天子之气,以天子之气为文,随便改一个字,都可以点石成金了,方大人改得好不好,依臣之见,还是请皇上定夺才是”。

建文帝冲黄子澄点点头,笑着说道:“若是齐卿能建立起定远侯班超那番功业,朕一定建一座凌烟阁来让他标名其上。这诗,方大人改得极其妥贴,但依朕之见,还得修正一个字方显贴切,那个‘窥’字,显得偷偷摸摸,做使节的偷偷摸摸成何体统。依朕之见,还是改为‘朝’字,众卿意下如何”?

“大家莫急,且写出来看”,礼部尚书李济回身走向西窗下的侧几,侧几上早备好的端砚,铺好了新贡的徽宣伺候着。他躬身提起湖笔,龙飞凤舞地将皇帝御批后的诗句一气呵成,笔力遒劲,墨意淋漓。然后将笔向兵部侍郎手中一塞,拍着双手大呼痛快。“好,好,老臣已经数年没读过这样的诗,写过这样痛快的字了。臣斗胆请陛下,就将这张词赐给微臣。臣定当裱糊起来,作为今日君臣论诗的纪念”。

“龙城飞将今尚在,胡使日日朝汉关”,方孝儒捋着胡须念了一遍,笑着说道:“一个朝字,气度果然不同,黄大人所言极是,以天子之气御万物,自然无往不利。万岁好文采,以后臣等不敢班门弄斧,于万岁面前给人改诗了”。

君臣彼此相视,御书房内传出了建文帝即位以来最欢快的笑声。伺候在屋子外边的太监们觉得奇怪,将耳朵向门口支了支,又听见黄子澄笑着说道:“其实若没有武帝采用董圣人的治国之道,集中了倾国之力,卫青、霍去病等人怎会建立起如此伟业。当年大汉扬威西域之功劳,首先还得称皇帝圣明,其次是废黜百家之策施展得当。至于飞将军李广等人,不过是万岁之鹰犬,借势而成其名而已”。

“是啊,名将亦得遇明君。只要我中原有明君在,多少胡骑来了,不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么。想当年太祖皇帝几十人起兵,就从百万鞑子手里打下了这片如画江山。高祖历精图治,使得大明版图从陆地到海上超越汉唐,就是成吉思汗重生,也得低下头说个服字。万岁继二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

李老太监听得头一晕,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是哪位大人啊,怎么拍起马屁来比咱家还厉害,高,读书人就是高。马屁都能拍到如此引经据典,咳,自己当年怎么没多读些诗文呢,否则也不至于关心一下皇上,反而差点把命搭进去。

“依臣之见,那贴木儿不过是芥藓之恙,离我大明尚远。况且中间隔着大漠,隔着蒙古诸汗。眼下最要紧还是实行周礼,还天下权柄于天子。只要我大明权柄归一,万岁用起来如心使臂,十个贴木儿来了都不怕”!

又一条高见从门内传出,让伺候允文起居的李老太监直打哆嗦。这个该死的黄大人,你怎么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呢。上次抓周王震慑诸侯,差点没逼得北方兵变,如不是贴木儿即将来攻的消息传来,全国上下皆呼吁一致对外,燕王朱棣关键时刻隐忍不发,现在大明自己内部就打起来了。这下可好,秦、晋二王才收了兵,朝廷又去招惹人家。

屋子内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建文皇帝收敛笑容,话语中又带出了浓浓的忧郁:“收拢权柄,朕又何尝不想。可众位卿亦知道,如今朝堂上诸臣意见都不一致,改制的圣旨都发不出去,让朕如何去收拢。”

“万岁莫愁,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没贴木儿的威胁,大伙自然都小心谨慎。如今贴木儿的威胁在即,我们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借着要倾力对抗外辱之机,收拢天下权柄。”大学士黄子澄的话语又传了出来,急得老太监直想跺脚,直想跳进书房去骂黄子澄是不是哪个王爷派来的卧底。有了上次提醒皇帝武安国没死的教训,他不敢在干涉政事,只得在心里边将黄子澄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

“道理好讲,可教朕如何去做。子澄,如果你没有主意如何行事,且莫拿”从容智取“四字来糊弄朕。朕即位以来,这四个字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建文皇帝的话语中带着些不满,让偷听的老李太监精神一振。

“万岁莫急,臣这些日子也在检点得失。臣以为,先把朝堂内的秩序理顺了,外边的秩序自然顺了”。黄子澄仿佛预料到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一般,从容应对。

“那你且说说看如何理顺朝堂内秩序,朕一直头疼得狠”,建文皇帝以少有的耐心问到。“父皇龙驽归天之日,你们亦在场。一些事情朕回想起来,一直如芒刺在背,今天书房内没有别人……”。

“我的老天爷”,李老太监猛然缩回了脖子,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天说错了什么话让天子如此生气了。

“一缕英魂秋风冷……”,一首渺茫的歌声从老太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冷汗,从其额头上滚滚而下。

“弟出身书礼之家,自幼受圣人之教,君臣常纲,不敢忘之。几度与兄携手临危,全朋友之情而负君臣之义,尝自惶恐,每临深夜,辗转难寐。如今天下动荡之机,君可以负臣,臣不可以逆君。否则秩序荡然,华夏何依?……”

南巫里海风正劲,呼啸的巨浪猛烈的拍击的悬崖边的礁石,溅起无数丈许高的雪沫,一波未及消散,又被下一浪卷起重新摔碎在岩石上。武安国与邵云飞顾不得风急浪劲,拿着一封书信,站在崖边举目西望,远处,滚滚乌云遮住了太阳,墨蓝的海翻滚咆哮,看不到天际。

“当日得遇武侯,子铭方知天下之大,自身见识之浅。遂立志探天下之未知,传华夏文明于宇内。今兄与武侯皆被奸臣所迫,背井离乡。弟只得舍命相从,助兄脱离敌手。然故国非远,呼唤不绝于耳。忠义犹存,责问日日于心。不敢留南洋而对故国之旗鼓,是以借舟西下……”。

“子铭”,邵云飞悲呼一声,手一松,信纸便被狂风卷向海面。冯子铭在前天与几个冯氏家族的水手带了两艘船出海巡视,彻夜未归。众人在洋面与陆地上找了一日夜,才在山崖上的一块石头下根据冯子铭留下的标记找到了这封书信。

“老大,我刚才检查了仓库,子铭他们带足了补给”,郭枫缓缓走上山崖,向邵云飞汇报。

武安国与邵云飞没有说话,心中的伤痛已经无法付诸言语。四日前,沐家遣使节到南巫里,告知圣上下密旨令沐家继续出兵南洋,请南巫里守将自行回避。使节被邵云飞斥回,当时冯子铭的表现已经很异常。二人本以为随之时间推移冯子铭的心结会自己打开,谁料想他一走了之,独自去闯西洋。以两艘快舰闯豺狼遍地的阿拉伯海与土耳其帝国沿岸,结果……。

“弟之愿,过云飞角,环西洋,遍访欧洲诸国,得证地之浑圆。若成,历三年得归,若迷失海上,波浪之间亦可为家,不必见昔日弟兄拔刀相对,神州飘摇,故园泣血……”。

第五章 黍离(六)

盛夏的太阳近得几乎贴在海面上,将水面烤出缕缕清雾。阳光穿过透明的海水,在礁石和白沙上面映射出鱼群和战舰的影子。铺满海底的淡紫,明蓝,洋红。赭石色的大小海星和扶疏的五色珊瑚清晰可见,上面卧着慵懒的海参,一簇簇海葵修长的触须随波轻漾。长着橙色条纹的小丑鱼和半透明的虾群在碧绿或赭红的海藻间急速穿梭。纤细的小银鱼们围着嵌在岩石上的黑纹扇贝上下舞蹈,在水底下组成另一个多彩世界。它们可以不理会洋面上的暑热,也不必过问洋面上的风雨。因为它们的世界在水下边。依赖这万倾透明碧波将自己的国度与外界隔开。

黔国公沐冕望着水下风景,羡慕的叹了口气,他很会享受。脚下这艘小游艇的底部安装了一大块玻璃砖,透过玻璃,水下的所有风景尽收眼底。二十余年,沐氏家族就像这水底下的游鱼一样,独自经营着自己的天地。朝廷上的大事,诸王之间的争执,他们不敢管,也不想去管。

西平公沐英是陪伴洪武皇帝开国诸元勋中唯一一个始终受信任的武将。云南沐氏家族实际控制领地排在大明诸侯中的第二位。仅仅次于燕王朱棣。论与皇家关系。沐家好像还比诸王强一些。这些年,朝廷削番也罢,增税也罢,始终没涉及沐家分毫。说起这些,你不得不承认沐家上一代掌门人沐英的远见卓识,一直远离朝廷纷争,却一直与皇室保持着亲密关系。包括其死亡,经过报纸渲染都是因为忧心安泰皇帝之病而心力憔悴。

小游艇内很凉爽,几个婢女轮番摇动手柄。带动装在舷窗上的一个个小风扇,扇叶在传动皮带的驱使下嗡嗡的旋转。将习习凉风送进船舱内。这是诸侯才享受得起的奢侈。可它依然吹不散沐冕心头的燥热。

船舱内的卓案两侧,端端正正放着两封信,一封来自北平郭璞,一封来自当朝皇帝。如果此刻小艇上有一架武侯称(天平),沐冕恨不能将这两封信放到称上,称一称孰轻孰重。北平郭璞沐家不想得罪,建文皇帝。沐家更是得罪不起。况且这是圣旨之外的一封私信。皇帝看到沐家拒绝出兵南洋的借口后,亲笔修书督战。私信,代表的不仅仅是朝廷命令,还代表着皇帝和沐氏家族的私交。如果与皇室的私交破裂,天知道下一步朝廷的动作会不会直接针对西南诸侯。

兵肯定要出。仗也要象征性的打一打。控制一下双方交战尺度。给郭璞留几分面子。这就是沐冕在出兵之前先派使节让南巫里守将回避的原因。取下南巫里,沐家足以向朝廷交待说惩罚了南洋叛臣。亦可以趁机得到马六甲海峡的另一扇大门。独占这条海上要道。即使将来帖木儿真的从海上打过来。沐家也可以凭借南巫里和马六甲这两艘不沉战舰与之周旋。参照朝廷在这个时刻的作为。将来沐家真正与帖木儿交上手时。不能指望南洋豪杰会以德报怨。沐家也不敢期望朝廷真会出兵支援。借外敌之手牺牲掉沐家力量,对大明朝廷来说怎么看都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自己的家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无论朝廷和燕王之间谁是谁非。新政与复古改革谁对谁错。在西南。沐氏家族的利益才是永恒的。包括在领地内的治政方式。都本着沐家利益第一的原则。那里厂矿林立,商旅如织,表面上简直就是北平的翻版。但细微之处稍有不同,几乎每一家支柱产业。都标着沐家名号。沐氏冶金、沐氏盐业、沐家书院,在西南,挂着沐家的牌子,则意味着质量与信誉。比新政还新政。比复古还复古。在柳、白、方、苏四大家族的扶持下。沐家在西南保持着地位的超然与安稳。

没有永恒的是非对错,只有永恒的家族利益,作为沐家子孙,沐冕不得不时刻将家族扛在肩膀上。此刻,沐家舰队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派往南巫里使节带来的回音。沐冕现在最担心的是叶风随死要面子不肯让步。他不想与叶家真打。双方实力差不多,动起手来谁都没太大便宜可占。偏偏使节是个慢性子。不到百里的海路,到现在还没赶回来。

“启禀国公爷,苏将军回来了,正在驾船向这边赶。”一个深知主帅心意的亲兵气喘嘘嘘的跳上游艇。冲进船舱汇报。

“荒唐,让他到中军帅舰上等我。”沐冕语气有些不快。挥手命令属下开船返回水师营寨。奉命出使南巫里的苏适将军是苏家的后辈翘楚,做事一向谨慎。怎么关键时刻会犯这种糊涂。公务不去中军帐交割。反而到主帅的私舟内禀报。

“且慢,国公爷,苏将军说请您务必在游艇内等他。”前来的亲兵胆子很大,上前几步,阻止了游艇船长的进一步动作。

黔国公沐冕微微一愣,立刻示意游艇停在原地。如果是苏适房间要在游艇上汇报出使结果,这说明南巫里情况和事先设想变化甚大。至少兵不血刃夺下南巫里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可海盗共和国内乱方起,叶风随凭借什么实力放着对双方都有利的路不走。托大和自己硬撼。

沐冕百思不解。皱着眉头走上甲板。平静的水面上。一艘小船如箭鱼一样撕开水面。快速向自己飞来。船头,是苏小将军那肥肥胖胖,带着几个麻子的笑脸。

“易安。此行顺利么,海上遇没遇到大风。”将属下接进船舱,亲手为其倒上一杯茶。黔国公沐冕迫不急待的问。

“托公爷的福,海上风平浪静。属下自知责任重大,自作主张在南巫里逗留了几天。看了看其内内置。回来晚。请公爷赎罪。”平缅侯苏适拱拱手,用眼光顾盼左右。十分尊敬的回答。

“怎么”,黔国公沐冕眉头一皱,一团火苗燃烧在眼底。“难道叶家不知好歹,不肯让出南巫里不成?”

平缅侯苏适摇摇头,依旧笑着说道:“属下没见到叶家的人,南巫里换了个守将。是公爷的旧识,他不肯让出港口!”当日邵云飞的话说得十分难听,苏适不打算向沐冕汇报。他本人此刻也不愿意去攻打南巫里。所以被邵云飞拒绝时。心内反而觉得舒坦。

“让我看着办,好大的口气。易安。别绕***,守将是谁。港内防守实力怎样,有几万人马?”黔国公沐冕手按剑柄,冷笑着问,敢让他看着办的英雄,放眼天下也挑不出几个,不知是谁吃了鲨鱼胆。

苏适天生一幅笑模样。即使沐冕的话语中已经隐隐有风雷之声。他的回答依然不紧不慢。一边继续向沐冕示意。一边缓缓的说道:“是独臂船长邵云飞,他说大家都是炎黄子孙,最好不要同室操戈给人看笑话。帖木儿东下在即,他要替大明守住海上门户。”

原来是他。怪不得敢逆本公锋樱。黔国公沐冕怒气全消。重重的坐回椅子。洋面上很静。人力风扇的嗡嗡声盖过海浪,听起来格外令人烦躁。

“停下,你们退出去。”沐冕低低吩咐了一声,将几个摇动风扇手柄的婢女赶走。邵云飞现在虽然是朝廷通缉犯。但他也曾经是大明水师将领的楷模。海战伤了他。谁知靖海公曹振会怎么想。而且身经百战的邵云飞又哪里是好惹的?有他在南巫里。看样子自己的南进计划必须改一改。可不出一兵一卒如何向皇帝交待?况且那个港口对沐家而言意义也十分重大。黔国公沐冕在书案前,展开海图,一边继续向苏适了解南巫里守备力量情况。一边寻找着替代目标。

“叶家在南巫经营多年,港内各个制高点皆设有炮台。对舰船威胁极大。不宜强攻。那里的守军不多,只有三千多人。但训练有素。而且,我这次还见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带一封信给公爷,请公爷以华夏为重。不要弄混了朝廷和华夏和区别。”平缅侯苏适看看船舱中已经只剩下自己和沐冕两个人,收起笑容,郑重的在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依属下之见,我们眼下还是不要打海盗共和国的主意。于公,为了一致对抗阿拉伯联军;于私,港内那个人不好惹。”

“谁在那里?”沐冕又是一惊,一个邵云飞已经加重了叶家在南洋的份量。看苏适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港内肯定还有个比邵云飞身份还重的人。“武安国”沐冕头皮一紧。手中的笔啪的落到地图上。难怪苏适这小子不肯在帅帐中说明原委。难怪他到了自己的座舰上还要示意自己屏退左右。

南洋不能打,谁知道武安国手中还有什么法宝没拿出来。目前大明军队所有新式火器无不起源于当年怀柔乡勇手中那几柄火铳。所有新式产业,无不起源于怀柔城外那几座高炉和水车。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之时,朝廷还不敢明着下手动他,何况他现在手中有了几千战士。

打了南洋,惹了武安国。惹了武安国。就惹了天下英雄。惹了北方六省,惹了曹振,惹了燕王。汗水从沐冕脑门上瞬间冒了出来。转身抓住苏适的肩膀用力摇动了几下。感谢的骂道:“好小子,亏得你没去中军帐,否则咱爷儿们这次丢人丢大了!”

“公爷,属下还有一个建议,咱们不打南洋,照样给朝廷有所交待!”平缅侯苏适咧了咧嘴,笑着回答。

“讲,回头我给你记一功,让朝廷加你的爵。”

“加爵不必了,公爷把缅甸那几座翡翠矿的股份让给我一些,比加爵还实惠。”苏适恰当的开了句玩笑,捡起笔,轻轻的点在达卡城方向。“孟加拉湾诸国缕缕动我商船,又勾结帖木儿,蒙骗皇上,咱们做臣子的怎么着也得替皇上出了这口气。取了这片土地,在沿海扩大原有港口,无需南巫里,我们照样拥有沿水路西进的中转站!”

深秋的榜葛刺古国别有一番风味,习习凉风从海面上吹来,尽洗夏日的暑热与喧嚣。诸国联军各自回窝了。结伴出方大明试探朝廷态度的各国使节也分道扬镳。自南巫里劫杀大明探险船队一战之后,再没有大明商船来达卡城交易补给,眼看着繁华的港口日渐冷清,当地百姓又恢复了打鱼织网的平淡生活,偶尔望望天边,追忆一下当年大明商船来港带来的收入与欣喜。骂两句当朝国王的短视,所有繁华旧梦,俱化为一声叹息。

“唉!”国王老塞弗丁徘徊于大殿内,往来踯躅,不断发出一声声长叹。自从继承王位以来。在大国的夹缝中挣扎求存。使国王老得非常快。才五十岁他已经白发渐稀,不包头巾时,看上去足足有七十岁。

东北临底点(德里。古印度)诸强,西临大明的藩属缅甸,南靠被大明皇帝赐名为孟加拉的榜葛刺海湾,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古来就属于纷乱之地。加上地势低洼,常发洪水,物产稀少,土地贫瘠,在这儿当国王还真不如到大明朝当个知府来得实惠。

特别是帖木儿取得整个穆斯林世界的控制权后,国王的日子更不好过。帖木儿以圣战的名义每年要粮要钱不说,还逼着榜葛刺去招惹大明。可大明。真是海湾诸国能惹得起得么。想到这些。老塞弗丁心里就不由的发紧。近二十年来,大明朝扩张的步伐虽然咄咄逼人,可他们控制的不过都是中华自古的藩属,说他们从蒙元手中收回了这些小国的控制权亦不过分。况且即使收回了控制权。大明对原来的王室也很优待,通常的做法是赐印教其守土,不将政权直接并入大明版图。在对王国土地的处理上。大明官员也只征用了一些沿海港口,基本没触动原来国王的利益,就连开发矿山也会按规矩给国王们留几成股份。相比之下,信奉着同一个真主的帖木儿就残忍得多。稍有国王逆了他的心思。立刻派兵来讨伐,城破之日绝对是一场屠杀。老人小孩一个不留。

想到士兵们之间传说的海战中叶家舰队打出的旗号老塞弗丁就觉得不寒而栗,点点头(孟加拉国点头为否定,左向摇头为赞同),又发出一声长叹。“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那些南洋海盗居然亦自称为中华上国百姓,如果东边这个古老的帝国所有百姓都和叶风随抱着同样的想法,那么一心东向的帖木儿无疑是用鸡蛋去碰石头。老塞弗丁仿佛看到的貌似强大的穆斯林世界在东方故国前撞得四分五裂。就像海边那些不顾一切拍向岩石的巨浪一样,看上去气势汹涌。到头来碎骨粉身。

“早知如此,不如不去劫探险船队了。当时本以为可以杀人灭口,将罪责推到海盗身上呢。”老塞弗丁命令婢女关上宫殿的窗子,隔绝外界的萧瑟秋风和沉闷海浪。这些声音让他感觉更冷。从内心深处,他并不认可帖木儿对穆斯林世界的统治。他私下甚至以为,帖木儿与其说是穆斯林世界的英雄,不如说是穆斯林世界的劫难。据前去大明进贡的大王子小塞弗丁回来讲述。大明的繁华已经超出了大伙的想像。虽然他们的皇帝和大臣都很昏庸,但国家的根基极其稳固。只要有人能将这个国家的潜力发挥出一半,整个世界都会在大明脚下颤抖。

“我干什么要去惹他。我为什么不凌没整理好舰队。”老塞弗丁懊恼的抓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他们都自称炎黄子孙,他们,汉人,苗人,藏人,如果再加上蒙古人,这么大的民族就在我眼前形成我居然视而不见,还以为他们可以欺骗。我真是晕了头。”

王宫内彩纱蒙面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的等候国王将怒火发完,这个节骨眼,谁说话谁找死。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让所有宫女们都松了一口气。是大王子来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是老国王的主心骨。自从他出生,老国王就不惜重金聘请名师来培养他。底里人,天方人,传教士,大明人,王子的老师不止来自一个民族,几个故国的智慧集中于一身。在他身上仿佛寄托了整个王国的希望。

小塞弗丁推开门,笑嘻嘻的拉过一个宫女,挑起她的面纱,在其雪白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身体如舞蹈般画了一个回旋,推开小宫女。躬身于老国王面前。

纵使有满怀的惆怅也要化解在这个顽皮小子的笑容里,老国王收起心事,慈祥的扶住儿子的双肩:“我儿,你今天读书又有心得了吗?还是将哪个老师辩倒了?这么高兴的来找为父?”

小塞弗丁轻轻一笑。露出珍珠般洁白的牙齿,回话的声音在其父亲的耳朵里亦如吟诗:“父亲,儿子见您操劳国事,所以过来帮您出出主意。关于大明和帖木儿之间的纷争。我想到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办法?”老国王眼光猛然一亮,儿子的众多老师都是盖世智者,如果他们真的能找出一条答案,自己就不必每天再为王国的命运担忧。

“我问他们小国生存的技巧,我的东方老师说,秦来降秦,楚来降楚。我的西方老师说,关键在于提前判断并追随最后的胜利者。我的阿拉伯老师说,离你最近的强者最容易将你毁灭。”小王子耸耸肩膀,笑着说出答案,“答案已经很明显,明天我再次出使大明,去北方六省拜会那里的英雄。在我回来之前,父王。您不要再为任何人的命令流我们子民的血。”

老国王眼中一片茫然,对于这变化越来越快的世界。他的认识远远不如儿子清楚。沉思了半天。点点头,答应了王子的请求。“去吧,明天一早出发,带足人手和钱财,在局势没明朗前不要回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你把责任都推倒。”

“乒”,一声沉闷的炮响打断了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声音非常近,震动得王宫得窗子嗡嗡直响。

“谁在打炮,不知道炮弹昂贵么?”老国王愤怒的喝问了一句。大明朝已经停止了对海外的炮弹供应。阿拉伯人仿造的炮弹质量很差,价格却比北平货高出两倍还多。眼下国家储备的炮弹越来越少,连港口的护卫舰队平时都补给不足,谁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浪费炮弹?

“乒”,“乒”,又是两声巨响,整个王宫都在炮声中晃动。一把拉起儿子,老国王拎着望远镜冲出了宫殿。这不是哪个败家子在肆意挥霍,自己最担心的劫难提前来临了。

“儿子,走,马上走,去大明哭诉奸臣弄权,所以才给榜葛刺招来亡国之祸。无论他们的皇帝是谁。一定请他们匡扶正义。”老国王将家族的标记从衣服上扯下来。塞到小塞弗丁手里。聪明的小塞弗丁当机立断。转身向港口的相反方向跑去。

整个王宫都被小塞弗丁抛在了身后,街道上,慌乱的士兵,手足无措的大臣,目瞪口呆的阿訇,满头是血的百姓哭喊着乱成一团。没人再理会小王子,小塞弗丁跑进自己的府邸,拉住几个不知如何应对危机的老师。冒着生命危险收拾了一堆金票,匆匆自后门遛出来藏进逃难的人群中。

时间到了,这是我的宿命。老国王不顾手下大臣的劝阻,抓起望远镜站到王宫的最高点,入眼的是那令人胆寒的烈焰凤凰旗帜,述葛刺国王知道,当年就是这个旗帜的拥有者从阿拉伯与孟加拉诸国舰队围追堵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今天,他们来报仇了。来犯的船只不多,但指挥极其得当。整齐的舰队在港口外逗着***,将猛烈的炮火倾斜在榜葛刺王国的战舰上。榜葛刺战舰根本来不及整队做出反应,就一艘接着一艘葬身于海水下。

与当日海战相比,对方的炮火并不算太密集。但打得极其准确,几乎每一个回旋都会将港湾咬出一个缺口。港口内榜葛刺人建立的炮台拼命反击,炮手对战舰方位的判断跟不上对方战舰前进速度,发出的炮弹在舰队身后激起一重重巨浪。

“乒”,一个黑漆漆的大家伙上面窜出几道火舌,炮弹拽着长长的焰尾,在夕阳下画出一条亮丽的弧线,扎入港口内的一个炮台中。砖石四溅,尘土飞扬,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散尽处,原来的高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坑,仿佛恶魔张开的大口。

“快。快,告诉大伙将火药搬离炮台,不要离炮位太近。”老国王大声吼叫着,指挥亲兵去保护残存的炮台。“看看海中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家伙是什么,集中火力先将他打掉。”

国王的鲜血和怒吼鼓舞着士兵的斗志。回过神来的王宫卫士纷纷向炮台跑去。几个反应迅速的炮台指挥官也调整了布属,集中火力对付海中不会移动的那个敌方火力点。

炮弹掀起的巨大海浪围绕着那个黑漆漆的大家伙,将其震得来回晃动。有几发炮弹分明打中了它。却被那个家伙弹开。又飞舞着在半空中炸裂。

“真主,难道这真是你对我盲从的惩罚。”老国王擦了把额头上的血,呆呆的望向海面,那里漆漆的大海龟般的东西是艘战舰,从它上面喷射出的死亡之焰火就知道它属于哪一方。中国人居然用铁做了船,并且这船居然不会沉入水底。一定是水面上那十来艘战舰将其拖来的。所以它才不需要风帆。那光溜溜的铁壳子上没有缝隙。除非真主保佑让炮弹飞进它的炮口,否则谁都甭想击沉它。

“***,这铁乌龟,震聋了老子。”港口外铁龟船内,邵云飞一边指挥众人向火炮中装填弹药一边骂道。这个铁壳船是凌昆送给邵云飞的失败设计,属于大明科学院经论证淘汰的废物。邵云飞原来看好其防护性,匆忙拼凑出一艘样舰来。不顾武安国劝阻,带着它追随南巫里舰队来做战地试验。

“武公建议我们在里边加几层软木。是你不愿意软木占用炮弹的地方。”一个老水手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不过这家伙还真好使,这么近距离,不用躲避,相当于两个炮台对射。和老子比准头,他们还得再下十年苦功夫。”

“撕衣服塞住耳朵,看我的手势。否则待会儿大伙都得变成聋子。”邵云飞懊悔的下了个自我保护命令,待水手们都按他的指示做好准备后,挥挥手,指挥大伙将一排炮弹砸在正前方的敌人炮台上。

轰鸣中,又一个炮台飞上了天。火炮的残躯在黑烟中冲出,打了几个旋,重重的砸向海边一个贵族院子,将漂亮的小楼砸去半边。

港口中已经没有战舰可以反扑,郭枫指挥着南巫里舰队调整角度,专心的对付起港口中的固定目标。那些炮台修建得颇为合理。战舰在移动中射击,因为打不太准取不到明显效果,反而因为速度减慢受到了对方的反击,两艘战舰中弹起火,不得不提前退出战斗。到火炮的射程外做紧急维修。

“保持速度,集中全部火力,跟随旗舰攻击同一个目标。”郭枫沉着的吩咐水手挂出指挥灯串。“对付陆地上的炮台。不能过份追求准确,靠炮弹密度取胜。”这是邵云飞亲口教授的海战准则。

舰队看到信号,调整速度,又开始在洋面上的快速滑动。每一次回旋,都有数百发炮弹流星般飞向同一片区域,被集中火力打击的炮台如雨中黄花,顷刻间支离破碎。

“好,又打中一次。”战舰上传出阵阵解气的欢呼,春天时被阿拉伯海盗追。被孟加拉海盗堵截,如今邵云飞带着大伙回来了,要将春天的损失连本带利息的讨回来。

“撤退,放弃港口,到城外整顿战象准备和他们陆战。”榜葛刺国王眼看大势已去,叹息着下达放弃港口的命令。对方战船不多,并且后边没有运兵船相随,王国还有机会和他们在陆上一块雌雄。如果他们仅仅是来报复,今天榜葛刺的损失已经足够。

“报!”一匹快马疯狂的冲过硝烟,冲到了老国王身边。血流满面的骑士来不及下马,边哭,边汇报道:“禀告我王,大明与缅甸联军从阿瓦、嘎里和孟养三路杀来。离达卡城已经不足二百里。”

黔国公沐冕指挥三路大军,直扑达卡城。必须在帖木儿到来之前切断他的南方路线。否则沐家将是大明第一个被帖木儿踏碎的牺牲品。这就是南巫里和沐家达成的共识:“帖木儿是头蝗虫,他所经过的地方带来的必然是毁灭。就像百余年前的蒙古帝国,它征服了半个已知世界,也毁灭了当时最繁华的国家与都市。野蛮并不是不可以征服文明,但征服了文明的野蛮帝国,或者被原有的文明撑破肚皮,或者一生陶醉于对原有文明的消化中被另一个文明消灭。所以我们必须在它飞来之前截断它的道路,否则,不但对于自家,对于整个民族,我们都是千古罪人。”

第五章 黍离(七)

最后一缕硝烟在达卡城散去,周遭的一切都归于沉静。夜幕已经降临,将千年古国吞没于黑暗中。

榜葛刺完了,它在最不恰当的时候招惹了一个根本惹不起的强者。塞弗丁王子的老师,传教士约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远方的城市做最后的祈祷。王子的阿拉伯老师撒罕还没从震惊内回过神来,喃喃地呼唤着真主的名字,希望从古兰经中得到对将来的启发。此时从东方来的老师贾樯最为镇静,脱掉青色的儒士长袍,换了一身短打,忙前忙后地指挥塞弗丁王子在逃难路上收集的随从改变装束,精简行礼。

小塞弗丁如木头一样站在山坡上,双拳紧握,不觉间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破,黑色的血从嘴角流下来,慢慢地被秋风吹干。两代国王苦心经营的城市在外敌面前没支撑够两个时辰,在最后一缕日光被黑暗吞没之前,塞弗丁从望远镜里看到了王旗从城头滑下,看到了父亲的侍卫拍着队出城投降,看到了城外王室度假用的城堡燃起熊熊大火。老国王的结局已经很清楚,他选择在家族的城堡中结束了自己的宿命。

“走吧,主公”,来自东方的贾老师收拾好行装,走到塞弗丁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塞弗丁伸手扯下了自己的穆斯林头巾,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然后将它扔向半空。“走吧,我们去东方找大明皇帝主持公道”!。从王宫出逃时,他已经明白了父亲没说完的叮嘱,作为王子,他没有过多伤心的权力。榜葛刺兵荒马乱,在这里多留一刻,就多一刻送命的风险。

师徒口中提到的大明二字将阿拉伯籍老师的魂魄从天外拉回到小山坡上,撒罕上前一把拉住王子的手臂,大声喊道:“殿下,你不能去,今天攻陷达卡城的就是大明舰队,他们找你还来不及,你怎能前去送死。趁着敌人还没占领榜葛刺全境,我们立刻动身向西北,穿过底里诸国,到河中去找大爱弥儿帮忙复国”!

?“不能去找帖木儿,此刻亡国之祸就因他而起”,东方老师瞪了一眼阿拉伯人,气哼哼地拉过王子的另一条胳膊,“况且以你现在的地位,帖木尔眼中,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在大明皇帝眼中,王子同样不值一块银币”!阿拉伯老师撒罕将手撤会腰间,按住了匕首的角柄。从第一天成为王子的老师起,他就觉得眼前这个东方人眼中保藏着祸心。真主已经将天下膏腴之地全部赐给了穆斯林,不能让这个心怀叵测的中国人搅乱了帖木儿一统天下的大业。

贾樯盯着撒罕的眼睛,慢慢向后退了半步,两脚不定不八地站好,右手将衣服肩膀上的褡裢解了下来,如同一柄流星锤一样倒提在手里,左手握拳在空中缓缓划了个半圆,停在胸前。浓烈的战意以二人为核心散开,两位才识过人的智者几乎同时放弃了智慧的较量,选择以武力压服对方,让王子支持自己的建议。

聪明的塞弗丁王子此刻也被阿拉伯老师说得有些犹豫,看着两位剑拔弩张的老师,满脸迷茫。整个世界都变了,变得不可理解。谨慎了一生的父王偏偏去打劫大明探险船队,一向对大明小心防范的南洋海盗们居然会为了大明探险船队与各国联军血战。小小一个探险船队几个月就恢复了抗衡一个国家的实力。在东南方沉寂多年的沐氏家族居然与缅甸土番联手攻击榜葛刺。两位素来文雅的老师居然都是搏击行家。真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追随王子的武士们也被惊动,缓缓地围拢了过来。大伙不敢点火把,就着初月的微光围拢成一圈,等待塞弗丁的决定。

王子的四个师父是他的主要幕僚,今天下午来自德里的师父死于流弹下,眼下东方师父和阿拉伯师父争执,来自西方老师成了双方争取的关键人物。塞弗丁转过脸,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传教士。

来自西方的传教士约翰也被两位同行的过火行为吓了一跳,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嘟嘟囔囔地问道:“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了。两位请千万不要动手,大伙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能彼此咬对方大腿。”他对东方语言了解不多,一着急,将仅有的几个比喻全端了出来,也不管用得是否恰当。“我们大伙现在好比是一个船上的水手,现在我们好比遇上了大风,要合作,合作。两位千万别伤了和气,惊动了敌方士兵,大家全跑不掉,全部都得死在这里,就像嘴唇和牙齿”!

贾樯与撒罕彼此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后退,缓缓地收起了格斗架势。传教士约翰趁机走到中间,用身体将二人隔开。故作不解地问道:“东方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东方不是一直自诩为礼仪之邦吗,怎么会动辄出兵灭人国家”?

回答他的是一脸苦笑,“我们大明的确是礼仪之邦,太祖立国后已经将周边小国俱列为不争之国。可这次是榜葛刺先动手打劫的大明商船。所以……,所以……”。

“所以榜葛刺成了阻挡在大国崛起路上的牺牲品”!阿拉伯老师生气地插了一句。“所以咱们才必须北上去觐见帖木儿,请他替真主伸张正义。贾,我怀疑你拉王子去东方的居心”!帖木儿东进在即,南线的榜葛刺是最佳出海点,争取这样一个落难王子,将来就可以借他为号召争取整个榜葛刺民间支持。在撒罕眼里,王子的东方老师肯定打得是同样主意,在帖木尔与大明决战时刻,拥有一个信奉穆斯林国家的国王支持,等于向阿拉伯联军宣布,帖木儿不能代表整个阿拉伯世界。

“还是去大明,死在帖木儿屠刀下的穆斯林不比异族人杀得少”!贾樯急得捋胳膊挽袖子,被烟火烤焦了半边的白胡子微微颤抖,“帖木儿这些你给穆斯林世界除了带来战争外,还带来什么,撒罕,你休想把榜葛刺向火坑里推”。

眼看两个年过半百的白胡子老头又要动起手来,传教士约翰赶紧劝架:“大家都不要急,关键不是去哪里,关键是去哪里复国的希望更大。贾,你先说说去东方的理由,和中国人打交道需要中国人的智慧”!

“向东去投靠大明,向朝廷哭诉说帖木儿勾结大国师劫持了老王,窃取了朝政,所以榜葛刺才做出背叛大明之事。”贾樯感谢地看了约翰一眼,缓缓地说出自己的计策“如今老王已经被奸臣所害,榜葛刺已经付出了足够代价,请大明念在外邦小国礼敬有加的份上,准许塞弗丁王子回国重建榜葛刺”!

这样可行?追随塞弗丁王子出逃的武士们眼中隐隐有了些亮光。小塞弗丁方才打的是同样的主意,老国王拉着国师一块自焚,已经用自己的生命给塞弗丁补全了谎言的关键疏漏。

“贾,你在说谎”,传教士约翰又在胸前画了几个十字,崭新的黑袍在逃难途中被荆棘挂出了无数破洞,方才劝架的着急所以忘了整理,在他抬手的时候被夜晚的山风一吹,半个肩膀都掉了出来。

来自东方的智者贾樯看了看传教士光溜溜地膀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传教时说得谎言不比我少,况且真相早已毁灭在战火中。我们大明朝看不上榜葛刺这低洼多水之沼泽,最多把它降为缅甸这样的藩属,不会真正让其亡国灭种。投奔帖木儿,他会放弃趁火打劫的机会吗”!

“可大明不如帖木儿强大,眼看就会被真主的剑所惩罚”!王子的阿拉伯老师见自己的获得支持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不甘心地出言威胁。

围在周边的武士们紧张地缩缩脖子,帖木儿的强大与残忍是他们亲眼所见,虽然大明的舰队也很厉害,但他真能抵挡征服了近百个城市的阿拉伯战士吗?要知道号称强大的土耳其帝国只在帖木儿面前打了一仗就被迫宣布臣服。

老夫子贾樯冷冷一笑,嘴角上泛起一缕对帖木儿的嘲弄。“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大明遇到现在的帖木儿,也许信奉真主的骑士可以讨得便宜。可从今天这场战争大伙都看到了,大明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明,帖木儿贸然东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今日的大明?众人眼中闪过那猎猎飞舞的烈焰凤凰旗帜。也许这才是那个东方民族隐藏在谦卑沉稳外表下的真实面目。一次次危机试图将其彻底毁灭,一次次它总在危难关头浴火重生。这样的民族,帖木尔真的有实力将其灭亡吗?挣扎在命运漩涡中间的榜葛刺应该追随哪一个强者。

摆在面前的两条路都充满危机,怎么选择就看王子的决断。塞弗丁从袖口上撕下一条绸布,扎起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转身向东走去,边走边命令道:“我决定向东投奔大明,榜葛刺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足够代价。撒罕老师,我知道你是帖木儿的朋友,所以也不强求你和我走。请你到河中地区向万王之王禀报一声,就说榜葛刺的命运今后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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