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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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李文忠在世时曾这样评价兄弟二人。“景隆通权谋却不知兵,可为布政却不可为将;增枝知兵却不通权谋,可为将却不可主一方之政。”当时兄弟二人不服气,现在看起来,父亲的话一点儿也没错。李增枝陷在帅椅里,郁闷的想。哥哥率领五十万兵马数月没拿下一座孤城,自己面对强敌却将士离心。长生天,你待李家为何如此不公!

窗外北风呼啸的刮着,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质问。大宁的冬天长而寒冷,春天不来,雪不会化。而阳光北返之时,冰消雪尽的趋势不可逆转。这就是长生天的力量,非人力可以抗衡。

“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希望燕王朱棣是个有心胸的人。”靖远大都督李增枝叹息着站了起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在这场争夺天下的游戏中,父亲看问题透彻,却没看到最终结局。哥哥玩权谋精熟,自己打仗机智,却都没看清天下大势。在这个如车轮一样向前滚动的天下大势面前,权谋也罢,机智也好,都难挡住它前进的方向。而当初第一个将沉睡的车轮拨转的人是谁,李增枝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看清楚了。那个执着,倔强的家伙,几十年好像什么也没做,其实他关键时刻那一推,已经足够了。一推之下,天下大势从此不可逆转。

“来人!”靖远大都督李增枝振作精神,冲着营帐外大声喊道。

“属下在,大帅有何吩咐。”帐前侍卫走进来,躬身施礼。

“去,将副都督花鹏,大将军季仓浪、刘真他们都找来,到中军议事。顺便将宁王也找来。”李增枝强大精神吩咐。看看侍卫们迷惑的眼睛,苦笑了一下,补充道:“对了,是请,就说我请他们来帅帐议事,去吧。”

“是。”侍卫们敬了个礼,迷茫的走了。

“李家忠义之名尽毁于我手。”看着侍卫们领命出帐,大都督李增枝叹息着跌坐会帅椅,自言自语的说:“李家名声完了,哥哥的前程也完了。也许,这是对李家最好的结果。”

“大帅,燕王殿下雄才大略,素有容人之量。”站在帅案旁被李增枝反常的举止吓得直冒冷汗的大将陈亨凑过来,趁着将士们没到达之前建议:“以大帅之才,在燕王麾下更容易建功立业。就好比汉之岑鹏,宋之石守义……”

“你不懂,世道变了,再不是良臣择明主而侍的年代了。”李增枝苦笑着摇摇头,摘下头上的帅盔,轻轻的放到了桌案上,就像菩提树下顿悟了的老僧般说道,“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建文三年春初,倒春寒,讨逆军无冬衣,士兵多病。二月,自卫军大将林风火、王浩趁夜袭景隆大营,阵斩上将二十余人,宋忠,张保,陈辉战没。诸军闻林风火之名而色变,兵无战心。景隆不得已,率军退守保定府。天津自卫队趁机收复永清、固安、涿州、定兴等地。同月,靖远军大都督李增枝率靖远军于大宁降燕。宁王朱权领热河、靖远二省自治。燕王朱棣以花鹏率靖远军大部戍边。亲率自卫军及朵颜三卫铁骑自喜峰口回援北平,三家合兵一处,连克紫荆关、易州、定兴,兵锋直指安肃。建文帝闻此事,呕血愈升,下旨抄李景隆之家。博士方孝儒固止之。(酒徒注:内战,已经写得够多,以上战役一笔带过,勿怪。)

细雨残灯,建文帝朱允文怒气冲冲的拍打着面前龙案,声色俱厉:“你说,朕为什么不能抄他李家!他们兄弟二人一个临阵投敌,一个丧师辱国。朕,朕难道就纵容他们这样做?如果诸将皆效仿他们兄弟二人,朝廷威望何在,朕之江山何在?”

“江山,你现在才记得起江山么?”代理户部尚书卓敬低下头,不满的想。原户部尚书齐秦被帖木儿扣在西域,生死不明,这为国理财的担子就挑到了卓敬头上。将户部帐目仔细过了一遍后,代理尚书卓敬哀叹着推测,建文皇朝的寿命到头了。安泰帝在位十七年高薪养贪,本来给朝廷留下的就是个烂摊子。建文皇帝继位后,又对周崇文等天下闻名的贪官既往不咎,更助长了各地官员贪污的风气。两年多来,沿江大量工厂破产,大量百姓产业被官员强行参股吞并,能给朝廷按时缴税的工厂已经没剩下几个。南北战争爆发后,工部下属的军火制造厂高速运转,吞没了户部最后一点存款。这仗再打下去,就只能让士兵们拿着家伙,挨家挨户去抄那些钱庄了。

“万岁,万岁息怒。增枝投敌,景隆兵败,的确具有不得已之处啊!”把脸愁成了苦瓜模样的博士方孝儒连连施礼,“万岁,如果此时抄了李家,恐怕将士们不服,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建文皇帝从御案后绕出来,围着博士方孝儒来回打量,就像他的脖子上长了花一般。“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你还不允许朕降罪于他,方先生,恐怕这里边不止一句‘寒天下忠义之心’这么简单吧?朕一向待你不薄,你可别先寒了朕的心才好!”

“微臣不敢!”方孝儒额头上冷汗直冒,手不听使唤的跟着哆嗦。“若陛下怀疑臣的忠心,臣自请就汤劐,绝不敢心存怨念。”方李两家算是世交,李文忠当年在空印案李堆方家有回护之恩,方孝儒的父亲被处死后,李文忠曾派人接济方孝儒,并不顾他犯官之子的身份将他推荐给了安泰帝。所以方孝儒在皇帝面前的确给李家兄弟说过很多好话。(酒徒注:空印案,空白帐本盖公章伪造数据,方便贪污。洪武八年发生,史载处死了数百人,另一说数万,不可信。)

听方孝儒如此解释,建文帝朱允***头的火气更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冷笑道:“杀你,如杀了你可挽回当前局势,朕还杀不得你这个侍讲博士不成。你且说说,自从你入阁之后,朕如何待你,你又给朕出过什么好主意。哪件事朕依了你不是大错特错!”

“这……”方孝儒无言自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建文帝的抱怨没错,如果当时听卓敬的话分番而不是削番,南北之间未必会打起来。听齐泰的建议一边落实物权法案一边惩治贪官,国库也不至于如此空虚。现在可好,各地纷纷举义,原来养在各地准备当猪来杀的贪官污吏们摇身一变成了社会名流,过去的肮脏发家史在响应举义的时候全部洗刷得干干净净。眼下朝廷即使想杀了他们没收家产充军资,也鞭长莫及了。

“万岁,这李家的确抄不得。”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太辅黄子澄见事不妙,赶紧上前相劝,“李增枝投敌实属无奈,靖远军夹在三路叛贼中间,无粮无援,为了留得有用之身以侍陛下,他不得不和燕逆虚与委蛇。臣闻其入敌营后不任一职,如今已经在普济寺中剃度修行。万岁此时抄了他的家,恐怕反而恼了他,给敌营再添一员上将。至于景隆,其手中残兵还剩近四十万,万岁如果不隐忍,恐怕打虎不成,反受其害!”

这几句话可比方孝儒的一味求情有效得多,狂怒中的建文皇帝停住脚步,无可奈何的走回御案后,瞪了方孝儒一眼,恨恨的说道:“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朕让你跪得头疼。你们说一说,如今朕怎么办才好?”

“这……”几个辅政大臣面面相觑。原来大家以为讨逆军大军所至,必将势如破竹。朝廷收复了北方等地,也就是找到了新的钱罐子,再支撑些年没什么问题。乐观如方孝儒者,甚至认为王师所至,百姓必赢粮景从。谁料到打了几个月,仗打成了这副样子。非但北平的财产没抢到,连京师都得赔进去。大伙都不知兵,关键时刻不敢再乱出主意,一个个低着头,各自打着小算盘。帘外的春雨淅淅沥沥,点点滴滴打在芭蕉叶上,声声催人老。

“陛下,依臣之见,而今上策是议和!”见没有人说话,代理户部尚书卓敬上前一步,躬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朝廷所辖之地,还有山东、河南、浙江、江西、直隶五省。此外,两广和福建尚未从贼,曹大帅忙于在海上与外寇交战,态度不明。水师之力,燕王素忌惮之。如果此刻万岁下旨议和,允了郭璞等人的《平等宣言》和《分权制衡方案》,再择一二个贪官佞臣斩之,以平天下之怒。则燕王师出无名,其他各番必左右观望。朝廷趁机立宪,重组内阁,万岁顺利成章成为新政元首。失权而不失位,天下可安!”

这是卓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主意,安泰皇帝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养士二十年,唯得一卓敬”,中肯的评价了卓敬的谋划能力。以卓敬的眼光看来,郭璞等人只要求推广新政,以“复兴儒学”所倡导的平等之宗旨约束天下人,并不强求一定是燕王当皇帝。而燕王朱棣当初打的旗号是自卫,并没说要夺取帝位。为了允文着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将朝廷的贪官污吏如周崇文之流和主张强力削番的黄子澄、方孝儒等人交出去由郭璞等人审判。战争才有可能平息,允文还可以做一个率先立宪的皇帝。过去种种,可以推到臣子身上,将来大明帝国果真因立宪而成为世界的霸主,允文甚至可名垂青史,成为泰穆公一样的千古明君。

此言一出,全体内阁大臣均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住口,万岁乃一国之主,岂能向反贼低头!”兵部尚书周崇文跳出来,冲着卓敬大声喊道。转身对着建文皇帝躬身施礼,气急败坏的建议:“万岁,出此策者,其心可诛,请万岁速斩之!”

“杀了卓敬,恐怕也抄不出多余的银两来,倒是周大人身家千万,随便抄上一抄,足够给讨逆军添置冬装!”户部代理尚书卓敬不理会周崇文的叫嚣,冷冷的说道。

“你!”兵部尚书周崇文气得脸色黑中带绿,手指着卓敬,说不出话来。对于时局实在是绝望,户部代理尚书卓敬也豁了出去,向前走了几步,怒视着周崇文,冷笑着骂道:“我,我怎么了?卓某虽然职位低微,却没贪过一文不义之财,纵遭横死,放到哪朝史官笔下,也少不得清廉二字。倒是周大人要小心了,恐怕千年之后,贪官在历史上亦是臭的,任谁都翻不得案。”

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么?朱允文苦笑着坐在龙案后,懒得裁断。帘外细雨声更急,如千军万马一般在厮杀,寥寥一瞬间,地面上已经成河。不知流淌的是血,还是水。

眼看御书房成了角斗场,黄子澄赶紧侧身于周、卓二人中间,低声劝解:“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此乃皇上的御书房,不是寻常百姓家,国难当头,二位却争吵不休,对得起先帝的栽培么?周大人当年所犯之错,万岁已经说过既往不咎,卓大人何必翻他老底。卓大人之策虽然把大家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也算对万岁尽了心。为万岁尽忠,本来就是我们当臣子的分内之事……”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吧。朕,要好好想一想。子澄,你留下,替朕拟一道旨意,让耿老将军统领讨逆军,把李景隆调回来。朕不降罪于他,让他闭门思过吧。至于如何应对当前局势,明日早朝,朕再问群臣主意!”建文皇帝挥挥手,打断了黄子澄和稀泥。是该想个办法了,形势不容拖延。听着帘外的雨声和群臣的告辞声,朱允文慢慢有了计较。

“子澄,拟旨!”御书房,建文皇帝计算着群臣已经走远,低声吩咐。

“是。”黄子澄答应着,在桌案上铺开了黄绸。几句措词严厉的话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吓得黄子澄手一抖,一团浓墨落到了圣旨上。

第十章 碧血(六)

江南的春雨,一下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透雨过后,即意味着春天的来临,杏花、梅花、春桃、油菜,漫山遍野地开起来,赶趟般热闹。以至于空气中都飘满了花的味道,春的气息。

前兵部尚书周崇文家的院墙外,几点红杏嬉闹着伸出树枝,向打着雨伞的路人炫耀它们的颜色,几只飞鸟穿过雨帘,呼朋引伴地飞上屋檐。这家院子的花最好,也最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它们对于春的欢歌。因为在三、五天前,院子的主人不见了。此地成了飞鸟和流浪猫、狗的天堂。朱红的大门上交叉贴着的那两张封条,给动物们提供了最好的保护。

兵部尚书周崇文被抄家了,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这个烟花般窜升上天的大贪官,坠落的速度也如燃尽火药的烟花壳子一样快。一个阴沉的早晨,手持圣旨的太监带着御前侍卫包围了周崇文的府邸,然后,万劫不复。据躲在对面大门后从门缝中偷偷看热闹的老李说,周府阖家上下乱做一团,只有兵部尚书周崇文大人,恭恭敬敬地向钦差施礼,然后摘下了乌纱走进了囚车。

“也许周大人早就料到有今天吧”,茶楼上,一个读书人叹息着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周崇文是大贪官,在安泰朝,其贪,但并没达到无耻的地步。建文继位后,周家敛财变得不择手段。先是通过强行参股的方式,夺了松江余家的几座大纺织作坊,然后以强买强卖的手段,抢了马鞍山李家的冶炼厂;最近又打上了徐记票号在京城的分支的主意。两年多来,大小通吃,只要是被周家子弟看上的工厂、矿山绝逃不过周崇文的手心。所用手段,无一不发挥致极。据朝廷官方公布的消息,目前在周府和周家在京城的产业就抄到了金币一百多万枚,初步查明被周家掠夺过了的苦主有四十余个。现在大理寺和邢部正在严查此案,准备在案情查清楚后。将这些财产退还给受害者,并对周崇文及其帮凶严惩不贷。

只有一点,官方的报纸上没有说明,那就是周崇文地几个儿子去了哪里。据坊间别有用心者谣传,聪明的周大人早就预料到建文朝要支撑不住,所以在其垮台前大捞几笔。钱财分别被几个儿子带到海外,隐姓埋名藏了起来。现在,周崇文本人被抓,没来得及转移的财产被抄,牺牲的只是周崇文一人。对整个周氏家族来说,他们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财富,完全可以在大明朝海外领土上过富家翁的日子。待南北战争结束后。还可以化名溜回国内,投入资金开展新地产业。

对周崇文等人的贪婪与疯狂,众人可以理解。也许这个聪明的贪官早已经知道朝廷岌岌可危,所以才不择手段。但对建文皇帝朱允文突然表现出的魄力,朝野间无人能看得懂。这个平素懦弱的皇帝突然发威,先是辣手收拾了一批贪官,并且将搁置了近两年的物权法印在报纸上颁发全国,宣布朝廷此后要依法保护每个人的财产权,对合法得来地私人财产,任何人不可剥夺。接着下旨令讨逆军大帅李景隆回家休养。以副帅耿柄文统帅全军,将防线收缩到德州、临清一带,脱离与平卫军的接触。最后下达罪已诏,承认武力削番是受周崇文等奸臣蒙蔽,请求各地兵马在国难当头时,以大局为重,先团结起来以御外辱,再解决国内争端。答应在贴木儿入侵威胁被解除后,允许各地代表共同协商,规范朝廷与地方权力,并提议在洪武十七年众将提出的君臣约法上,制宪解决争端。

如此大手笔的退让打乱了所有宣布自治地区的阵脚,人们议论着,猜测着,将目光再一次转向北平。胜利来得太快,太突然,超出了大伙的承受能力。从地图上看,朝廷的讨逆大军将所有占领的北方省地盘全部吐了出来,如果郭璞等人起兵单纯以自卫为目的,现在他们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外辱当前,如果继续南进的话,情理上占不住脚。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心目中,国家利益要远远高于个人的平等需求。

“允文是个聪明皇帝,如此纷乱的局势中,他居然冷静地看清了各地番王起兵的目的多是为了自保,而不是真心拥护郭璞在北平提出的《平等宣言》,并能利用外患来聚拢人心”,西北自治军指挥部,大都督蓝玉笑着将官方报纸掷到桌案上,对议事厅内的张正武、詹征、张奇、张温、曹兴才、李新等人说道:“可惜啊,他终久还是个皇帝”!

“是啊,以退为进,为朝廷换取喘息的时间。并借助外患来转移大伙的目标,妙计,可惜了,贴木儿不肯配合他”,西北军副都督张正武笑着附和。朱允文的动作果冷得着实令人佩服,周崇文,李济抄家,家产大部分充公补贴军需。黄子澄、方孝儒闭门思过,驸马李琪出山主持政务,升任内阁大学士,驸马徐辉祖出面统领全国兵马,任兵部尚书兼太尉。一系列烟花缭乱的改革和任人唯贤的举动让只剩下了五个直辖省的朝廷居然发出很多生机来。老将耿柄是出了名的擅长防守,当年以七千人守卫长兴,将张世信(张士诚之弟)的十三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如今他领三十万大军坐镇山东,燕王朱棣轻易不敢南进。布政使郭璞忙着收拾被打烂的六省旧址,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应对。朝廷和举义各省陷入相对宁静状态,谁也不忙着率先打破这个变局。

“可惜,贴木儿熬不过这个春天了。要不然,还真让允文那孩子蒙混过关,等他回复了元气,说过的话肯定又不算数”!老吏部尚书詹征笑呵呵地说道,在吏部辅政多年。所见所闻让老人对朝廷早已经绝望,那种只对上司负责,不管百姓生死地制度本来就是好官的坟墓,恶棍和吹牛大王的天堂。皇帝和官员都不将说过的话当回事,整天教导百姓守信。他们身上哪里能找到信誉二字。那些临时的让步举措,老詹征一眼就能看出其虚伪。

前陕西行都督敛事张温摇了摇头,不赞同大伙的意见,“要我看,他宣布彻底落实物权法,也算做了件好事。今后谁当了政,顾及名声,也不能把物权法再废了。所以说好事不一定都是好人干的。就像这次贴木儿入侵吧。他要不来,我们打通西北通路向西进军还真不容易。他来了,我们收拾掉了他,然后尾随着他的脚步追杀过去。已经被他收拾残废了的各蒙古汗国还不乖乖纳入大明版图,当年洪武帝全部继承北元领土的愿望没达到。这下我们全替他做到了”!

他地话在军帐内赢得一片哄笑声。贴木儿就快完蛋了,聪明的建文皇帝,内战前将贴木儿的威胁想得太弱。内战后又对贴木儿寄予了太多希望。没有得到预期内奸支持的贴木儿大军已经弹尽粮绝,据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这几天越来越多的穆斯林士兵以大刀长矛冲上战场。在定西军凶猛地火力打击下,他们的勇敢行为只能赢得对手的尊敬,却取不到任何实质上的成果。

“好了,咱们复仇的时候到了,估计贴木儿已经知道他派往居延海的那支奇兵全军覆没的消息。”西北自治军大都督蓝玉打断了众人地议论,大手重重地拍在沙盘地图的木沿上。“从今天下午开始咱们转为进攻,给这老家伙上一堂火器战争课,让他知道正规的打法是什么。这么困难的联络环境,他还敢分兵迂回,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是”!诸将同时站起,抓起令旗走出帐篷。雪后的旷野风光如画,淡紫色的阳光下,大队的西北军战士手持火铳,跟在军营的战马后向各自的目的地跑去。反击已经展开,最终的目标在哪里,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家园就在身后。

“这位盖世战神在西方没有找到任何对手,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远东。很显然,东方人对战争的艺术和万王之王理解不同。没有足够的优秀将领,没有得到预期的内应支持,在这片连绵起伏的高山下,东征走到了终点”,罗恩勋爵合上羊皮卷,将目光转向东边的群山,剧烈的炮击声此起彼伏,每一阵炮击声结束,皑皑白雪就被涂出一片黑色的缺口。罗恩知道,那片缺口上一定染满了鲜血,没有弹药支持,援军遥遥无期的东征联军们用生命捍卫着军人的最后尊严。失败已经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局,唯一支撑着穆斯林战士坚守阵地的动力,除了信仰,还有的就是对一路上所犯罪行的恐惧。二十余万士兵们不知道,如果他们战败,归途上会有怎样的惩罚在等着他们,那些被焚毁的城市,被屠杀的部落,仇恨的目光隐藏在丛林中。不用问,这些余孽将给尾随而来的大明军队做最有效的配合。一旦战败,所有人坚信自己不会逃出生天。定西军不会放过他们,沿途残余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

马屁诗人罗恩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用皴裂得如鸡爪子般的手抓起刀子在岩石下挖了个浅坑,将一路上所记载的见闻埋了进去,包括对贴木儿的颂歌。这些,他都用不到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旁观者,相信自己逃不脱最后的审判。在埋藏地点做了个相对醒目的标记,罗恩勋爵叹着气,拿着笔走开。他希望对手的士兵能发现这个埋藏点,然后将这些文字公诸于世。将来,罗恩勋爵的灵魂是在地狱里接受火焰洗练也罢,罗恩勋爵的名字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好,他都不想顾及了。他现在想的,只是将历史记录下来,以一个参与者的角度,记录下这段鲜活的历史。贴木儿现在无暇召见他,听他的颂歌。溃败地途中,他将尽自己所能地记录一切,追忆一切,不断埋藏在岩石下。等待后世对这场战争的挖掘与历史的记录。罗恩勋爵希望,对于后世而言。历史,就是历史,它发生过了,记录下来。记录了一群人的行动轨迹而已。至于道德层面的问题,那是政治范畴。与历史本身无关。

殷红地晚霞下边,贴木儿亲自指挥的近卫军与蓝玉率领的定西军在雪地上拼杀,沙哈鲁带领的援军早该到了,可现在还迟迟不见踪影。皮尔。阿黑麻带领部队尽力向瘸子靠拢,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却受到老将军张奇地阻击,丢下无数具尸体却不能前进一步。老将军曹兴才带着一支人马。如刀子一样插进了几支东征仆从国队伍中间,每前进一步,刀刃上都沾满敌人的血迹。山坡上,大将李新率领步兵,排着标准的火铳方阵,缓缓地从侧翼向贴木尔的近卫军压下来。第一排士兵射击,然后蹲下添弹。第二排士兵前进五步,射击,蹲下添弹。第三排士兵跟上,重复第二排士兵同样的动作。三排士兵来回滚动向前,在正前方编织出一条死亡的火网。靠近这条火网的地方,血像浓雾一样在冷风中飘散。

“真主保佑穆斯林战士,跟我上,为了大爱弥尔”,一个身穿青色战袍的千夫长号叫着,用马刀聚拢起数百个士兵。为了对付敌方密集火力。最好的办法是贴近了肉搏。士兵们昏头涨脑地抓起武器,躬着身子从侧翼向西北自卫军火铳阵靠近,没等走出几步,山坡上火光闪动,随着一串春雷般的轰鸣,数十枚小炮弹飞入穆斯林战士中间,将大批的战士送归故乡。剩余的士兵见状,掉头就跑,根本顾不得受伤同伴在血泊中呻吟。悍勇的千夫长轮起马刀,将一个逃兵砍做两段,“冲,为了大爱弥尔”,他大声喊道。没有人理他,士兵远远地绕开他地周围,四散着向山谷中逃去。

山谷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带着督战队赶了过来,将撤退在最前边的士兵逐一射杀在雪地上。“冲,退下去也是死。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大明军队会放过你们吗”!,那个将军带着哭腔喊道。这句话比真主的感召还有力量,乱哄哄撤下战场的士兵愣了愣,掉转身体,端着刺刀又冲上山坡,汇聚在几个千夫长身后。

“回头冲上去,咱们人多。他们子弹装填需要时间”,督战的将军身先士卒,呐喊着向李新率领的火铳队发起冲锋。冲在前方的士兵被火铳射中,后排的士兵能清晰地听见子弹打入身体发出的“噗、噗”声,尸体倒下,又被士兵们扶起来,作为肉盾顶在刀头上。有些受重伤地士兵还没有断气,在伙伴们的刀尖上挣扎着,呻吟着,血顺着刺刀流过枪管,凝结成冰,冷冷地冻在同胞的手臂上,征衣上。发了疯的穆斯林士兵咬着牙,对呼啸的炮弹破空声和同伴的呻吟充耳不闻,踏着红色的积雪,艰难地向火铳兵方阵侧翼逼进。排成密集方阵的火铳兵受到威胁,推进的速度明显变缓,数百个士兵不得不掉转过头,将子弹向侧翼来犯之敌打去。

突然,山坡上冲出另一哨人马,几千个手持鬼头大刀的西北汉子闷声不响,借着山势向侧面的穆斯林战士迎去。“乒”,战场上发出一声巨响,不是火炮炸裂,而是西北汉子的鬼头大刀与敌军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埋头冲击的前排穆斯林死士被砍得尸首分离,沾满鲜血的火铳无力地掉在地上。

斜劈,一个穆斯林战士眼睁睁地看着大刀砍了过来,举起火铳招架。耳边只闻喀嚓一声脆响,一路上屠杀了无数百姓的火铳寿终正寝,鬼头刀带着冷风砍入了他的脖子。“娘”!穆斯林战士闷叫一声,顺着钢刀裂开。血如喷泉一般向两边飞溅。

血腥的现实面前,疯狂的穆斯林战士们退缩了,几个胆小的家伙大喊一声,掉头就向后跑。有人带头,立刻有人响应,越来越多的战士掉头向后,根本不敢回头。“顶住,后退者杀”,督战的将军大叫,督战队端起弩箭,毫不留情地射进逃跑者的身体。可这根本不能阻挡士兵们的溃退,几个逃跑者满眼血红,带着血的刺刀一挑,将督战者刺翻于地。

“你们都是真主的叛逆,都是叛徒,该死”,浑身是血的将军挥刀砍翻靠近自己的逃兵,大骂着,试图用屠杀鼓舞士气,没有作用,他清楚地看见,几个逃得慢的穆斯林士兵居然放下了手中火铳,高举着双手跪在地上,将生命交给了敌人裁决。

“你们”,将军痛苦地喊道,举刀向前,没冲出几步,一柄鬼头大刀就砍到了他肩膀上,随着剧痛,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目光最后一瞥,他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兵将刀从他骨头间抽出,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爷是定西军老兵”,白胡子刀客冷喝一声,抽刀迎上了另一个垂死抵抗的穆斯林武士,那个武士身手不弱,一杆刺刀左迎右挑,将扑向他的老兵挑伤了好几个。“去死”,前陕西行都督敛事,白胡子老兵张温,虎吼一声,兜头一刀劈向那个穆斯林武士,穆斯林武士侧身将砍向自己的鬼头刀避开,斜枪回刺,没等刺刀够到张温身体,几把鬼头刀同时递出,将他硬生生挑飞在半空中。

“***,他们这是欺负人”,东征军大将贺焉塔呼儿骂骂咧咧的诅咒。如果此时他有足够的炮弹,他绝对敢保证将排成如此密集阵型的大明军队轰成碎片。可惜,他没有,补给线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运输队比预计到达时间已经晚了半个月,至今没见到人影。事实上非但人影,连尸体与马车的残骸都不知道在哪里。偌大个运输队就在荒无人烟的准葛尔盆地消失了,比秋天草尖上的露珠消失得还干净。亦力巴里留守的武将根本没在附近发现过敌军,天知道运输队去了哪里。

“***,跟咱们玩长途奔袭,他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家门口”,额尔其思河畔,一伙上千人的马队从冰面上奔驰而过,拉在马身后的枯草将马蹄用雪盖住,寒风吹过,一会儿就不见痕迹。

带队的将军是个色目人,金灿灿的胡子上结满了寒霜,狗皮头盔下冒着热气,熏得他眉毛也变成白色。在他身后,大队的马匹骆驼拉着弹药火铳埋头赶路,牵着骆驼的战士们一个个笑逐颜开。

“头,你说这次回去,鞭子会不会给咱们庆功,亲自给咱们敬酒”!一个黑脸矮个子士兵凑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谁稀罕。老子才不喝他那破酒,老子要喝英雄血,一车军火换一车酒,少了不干”,色目将军粗豪的回答引起一阵哄笑。几个官衔差不多的将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战局。一个长得看上去像蒙古人的军官说道:“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苏将军只准许咱们劫军火,不准许咱们将亦力巴里拿下来,切了瘸子的后路,难道咱独立师还怕那些不会打仗的河中人不成”?

色目将军抬头看了看自己战旗上那只长了翅膀的老虎,笑嘻嘻的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你问咱们的小军师去。他念过军校,可能猜得准一些”!大伙起着轰,将一个年青的汉人军官从士兵堆里拉出来,请求他给指点迷津。这个汉人军官也不推辞,马鞭指点着雪后江山,大声说道:“为什么,为了咱这片无主的土地。自从我大唐放弃了这里后,这里就没安生过。如果我们将贴木儿的全部人马消灭在吐鲁番,就没理由再进入亦力巴里。过些年,这里说不定还会崛起谁。眼下咱们给贴木儿留条退路,他就舍不得拼命。只要他退,咱们就可以追。他退到天边上,天边上的土地也得插上咱大明的日月战旗”!

第十章 碧血(七)

冬末并不是海战的最佳季节,季节交错之时,海面上风向变化也趋于剧烈,舵手很难找准上风口。对于风帆战舰而言,正确的风向则意味着胜利的一半。孟加拉湾,阿拉伯舰队总指挥官侯塞因在舰长室来回踱步,临战的紧张让他烦躁不安。他反对这次远征,他个人认为,与其调动如此庞大的舰队去招惹未知的东方古国,还不如按照着去年流传开的航线,绕过云飞角和非洲,把舰队弄到地中海去欺负那些信奉上帝的国家。至少那样胜算大,并且可以报复几次十字军东征给穆斯林们带来的苦难。

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财富。清凉的海风从窗子中吹进来,翻动侯塞因放在桌面上的《水师操典》,操典是由汉语翻译过来的,出自东方人的“水师学堂”。据说作者就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死敌,大明水师主帅曹振。想到即将和自己的老师拼命,侯塞因更加烦躁,恨不得找个人来痛打一顿,借此发泄心中的压力。

一个多月来,海战打得太窝囊了。双方第一次正式接触发生在深冬的一个雾天,侯塞因麾下的一个分舰队与曹振麾下的伏波分舰队海上遭遇。阿拉伯舰队方面与达多火尔罕指挥,四十艘战舰和十五艘纵火船挑战大明舰队宋挺将军指挥的三十艘军舰和六艘纵火船。在战船数量大占优势的情况下,被大明舰队打了个落花流水。阿拉伯分舰队沿着海面逃窜一天一夜,五十五艘战舰沉没七艘。被俘虏两艘,二十多艘重伤,旗舰被夺,舰队指挥官达多火尔罕回到港口后第二天就不治身亡。此战阵亡士兵高达两千多人,严重挫伤了阿拉伯舰队的士气。很多士兵私下流传大明舰队有巫师保护。战船速度在海上像骏马一样,炮弹根本追不上。

为了鼓舞士气,七天后侯塞因派麾下干将姆巴拉沙带六十艘战舰进攻锡兰山,在半途中与打着烈焰凤凰旗的沐家舰队相遇,在以六十战舰对三十五的优势下,双方缠斗两天一夜。最后因为炮弹打光而各自撤回。表面上未分出胜负,但此战穆斯林舰队损失战舰三艘,受重伤战舰却高达三十艘之多。几乎让一整支分舰队失去了战斗能力。

第三次交手几乎与第二次交手发生在同时,大将伯鲁丁带领二十艘战舰护送四十艘运输船向甘巴里给军队运送补给,在中途与南洋叶家麾下的私掠船队相遇。令阿拉伯人目瞪口呆的是,叶家私掠船队提督周舟带领麾下地杂牌军云梦、烈风、镇和、龙翔和白狮子号五艘私掠船主动向数倍与己的阿拉伯利舰队发起了进攻,打了伯鲁丁一个措手不及。等阿拉伯护卫舰队缓过神来,六艘商船被私掠舰队焚毁,周舟带着私掠船顺着海风扬长而去。

后退一步是故园。这句打在大明舰队桅杆上的旗语让阿拉伯人胆寒。侯赛因预料到此次远征代价沉重,却没料到大明舰队的士气居然高昂如斯。除了下面的强大对手,让侯塞因觉得胆寒的还有徘徊在他身后大洋上的幽灵,一个独臂的指挥官。虽然到现在为止侯塞因都没弄明白对手的姓氏发音到底是“邵”还是“肖”,但当年双方在海上那场遭遇战至今如噩梦一样铭刻在侯塞因心中。现在那个独臂舰长又来了,带着他的新舰队,幽灵一样频频出现在侯塞因的补给线上。甘巴里,阿里巴丹,野山,漠尔漠斯,一个多月来,补给线沿途数个港口遭到独臂舰长的袭击,他总是隐藏在港口外某个角落,半路上拦截阿拉伯人的商船或者运输船,然后趁半夜涨潮时将俘虏船送回港口。当然,这些俘虏船都是被灌满鱼油的,一旦进入港口就会引发熊熊大火。逃避不开的商船、战舰全都葬身火海。半个多月来,沿途港口被独臂舰长搅得风声鹤戾,那些炮台半夜一听到动静就向海面上胡乱开炮,几度误伤了自己舰队。

这种情况下,趁现在穆斯林舰队舰船数占优势与对手来一场大会战,速战速决已经是侯塞因的唯一选择。他希望自己和对方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一次分出胜负,战败者再不与胜利者纠缠。眼前的形势十分糟糕,脆弱的补给线,陌生的水文风向,还有节节败退的陆军,无一条件对自己有利。不与对手来一场大战,光是拼消耗,穆斯林舰队也要被自身的规模拖垮。

所以侯塞因这次点齐了全部兵马,带上了最大限度的弹药,直扑翠鱼嘴。那里是孟加拉湾的海上枢纽,自己切断那里,就等于切断了南巫里和锡兰山,加尔各答等地地联络。此港的战略地位令对手不得不救。

“乒”,前方的第一分舰队放出了信炮,将侯塞因从沉思中唤醒。信号兵匆匆跑进舰长室,大声汇报:“前方发现大明舰队,数量庞大,正迅速向我舰队靠拢”!

“挂旗,列队,准备决战”!侯塞因大手一挥,发布的战斗指令。抓起望远镜走上甲板。盼望中的决战时刻终于到来了,望远镜里,悬挂着大明日月旗帜的舰队跃上涛尖,前锋,中央,后卫,三支舰队斜斜地插向穆斯林舰队的左上角,准备抢夺顺风位置。

“挂旗。前锋舰队迎战敌舰队前锋,后卫舰队迎战敌舰队后卫,集中火力围攻,打掉敌舰队后向中央靠拢”。侯塞因大声呐喊道,传令兵挥动信号旗将命令传上了望斗。了望斗上,信号长指挥士兵,将一串串命令挂起在旗舰主桅杆上。穆斯林舰队战船多,侯塞因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群殴上。

华夏号旗舰上,大明水师主帅曹振微笑着放下望远镜,一百六十七对一百二十,从了望手统计的数字来分析,穆斯林舰队准备孤注一掷了。这也许是风帆炮舰出现以来的最大一场战斗,临战的兴奋让他豪情万丈。遥想公谨当年,当乔初嫁了,羽扇纶巾,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自己的年龄远远超过了周公谨,算起来比当年老将黄忠也差不了多少年来,但心中那份男儿豪情却是相同的。周公谨保存了一个割据诸侯,自己却参与、见证、并辅佐了一个民族走向复兴。“发信号,告诉各舰队按原来方向前进,时刻注意风向变化。临战自决,随机应变。”

零星的信炮声和激昂的唢呐声从华夏号上响起,前锋和后卫舰队遥相呼应,各带着三十艘战舰排开阵型,风帆战列舰、护卫舰,一艘接一艘快速向敌艘队上方插去。甲板上,大副站在主桅杆下,随时准备根据风向变化做出反应。首炮旁,操炮手甩掉外套,光着膀子摇动手柄,将旋转炮台上的两门主炮对向船头偏右位置。炮口高度随着战舰的前进不断调整。炮台后,司炮长手握令旗,激动的盯着越靠越近的敌舰,耳朵竖起来,等候舰长的攻击命令。

等待的时间是那样漫长,双方的炮手几乎都耗尽了耐心。太阳跃出彤云的时候,第一发炮弹从大明前锋舰队的武威号射出,炮弹在半空中画了条漂亮的弧线,拖着长长的烟尾扎进了阿拉伯前锋舰队中,巨大的水柱从海中冲起来,战舰在浪尖上跳动。

“乒”、“乒”、“乒”,水雾弥漫,巨大的水柱一个个围着阿拉伯舰队激起,一艘战舰的侧舷被击中,弹片在船舷上开了个巨大的口子,带着碎木冲进船舱。甲板上,数个阿拉伯战士倒了下去,血顺着甲板缝隙落入下一层。二层甲板,手握火捻的炮手被血淋了满脸,不敢分神去擦,眼睛直直的盯着远处的天明战舰,等待对手闯入自己的射程。而对手却不讲究半点骑士精神,利用舰首炮射程长的优势,在侧舷炮射程外不客气将炮弹接二连三打过来,根本不给阿拉伯战舰还手的机会。

二十分钟,令人窒息的二十分钟,阿拉伯前锋舰队指挥官詹思丁眼睁睁地看着己方一艘战舰一炮未出就被人打成了筛子,高耸的船尾慢慢向水下沉去,失去控制的船头扬起来,将甲板上的士兵从炮位上搀下。后面的船只为了避免和此船相撞,不得不调整航线,队形出现散乱,整支舰队不得不放慢速度。对手的舰队得势不饶人,加速向上风口闯去,侧舷慢慢与阿拉伯舰队形成夹角。

一旦贴成这个角度,穆斯林舰队就只有挨打的份。“下桨,加速,前进,贴上去”!詹思丁焦急地命令。阿拉伯前锋舰队放弃了对受伤船只的营救,直接冲向对手。底层甲板上,奴隶划桨手在士兵的皮鞭抽打下拼命挥动双臂,推动战舰加速前进。几个落入水中的阿拉伯战士不幸被战舰挂到,水面上留下一抹殷红。被大明火炮打中的战舰彻底丧失了生还希望,慢慢向水面下沉去,绝望的水手们抱着木板,跳下大海,把生存的希望放在战后获胜者的仁慈身上。哭声从底仓响当当起,被铁链在底仓的奴隶划桨手哀嚎着,绝望地拍打着船舱。没有人会顾及他们,在如此宏大的海战中,任何个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浩瀚的大洋上,三百余艘战舰展开厮杀。阿拉伯舰队以血的代价在向大明舰队靠近,前锋舰队,詹思丁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军舰一艘艘在敌人的炮火下中弹倾斜。一些“卑鄙”的大明战舰开始利用尾炮发射链条弹,这种炮弹对战舰主体和水手造不成太大伤害,但打在风帆上则能将半片风帆扯个稀烂。失去动力的阿拉伯战舰无法向大明战舰靠拢。只能慢吞吞地在侧舷炮射程外挨打。“嗤”,詹思丁的旗舰主帆被链条弹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船身一晃,速度骤然减慢,将没有防备的詹恩丁摔了个嘴啃泥。“不要管旗舰。靠上去,靠到侧舷炮射程以内,我们战舰数量多”。詹思丁绷着漏风的嘴巴大声嚷嚷,刚才那一跤摔得太狠,两颗门牙全部掉了下来。数年后。这个在水战中被俘虏,后来在土耳其帝国脱离帖木尔孙子控制并与大明建交时被作为礼物放回的传奇人物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知道自己地战舰与大明战舰有差距,但我们坚信我们有自己的长处,在真主的保佑下,忠勇的穆斯林战士可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然而我们错了,双方实力差距地确不大。但那一点差距足以致命。大明战舰部署在舰首和舰尾的旋转火炮数量虽然稀少,但纵向空间决定了他们可将炮管铸得更长。在海战中,那意味着炮弹的射程,也意味着我们在一定距离内只能挨打……”,写这段回忆的那一年,他刚刚率领更换了大明船只的土耳其舰队攻下了君士坦丁堡,将屹立了一千年的东罗马帝国并送在战火中。

海面被硝烟笼罩。海水开始沸腾。詹思丁的舰队终于和大明前锋舰队进入了对射阶段,但此时,穆斯林前锋舰队已经失去了数量上的优势。十余艘被打坏风帆的战舰靠不过来,双方能够进入对射的战舰数量基本上是一比一,这个比例,对于参加过对日海战的舰队长王澍而言,如果打输了,简直就辜负了他近三十年的海战洗礼。武威号旗舰主桅上彩旗飘舞,大明前锋舰队在旗舰的指挥下相互照应,排着整齐地一字阵占据上风口。顺着风将炮弹向阿拉伯战舰泼过去。炮口的硝烟刚好被风吹向敌方,遮住对方炮手的眼睛。“集中火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大将王澍冷静地吩咐道,几艘战舰看到旗舰上的指挥信号,机灵地相互配合,集中火力打击一艘敌舰。数百枚炮弹飞向同一个区域,大部分落入海中,激起一条条水柱。几枚炮弹落到了阿拉伯战舰的甲板上,轰然炸开,碎木乱飞,血肉四溅,将甲板上的水手炸了个人仰马翻。被射中的阿拉伯战舰一根主桅杆倾斜,带着火落入大海。战舰长知道大势已去,放弃了挣扎,将白旗挂到了辅助桅杆上。为了避免再次遭受打击,幸存的水手们相互配合,将船上的火炮一个个推入大海。大明舰队中闪出一条护卫舰,前来接管船只,其他几艘战舰又向靠自己最近的阿拉伯战舰贴去。

上午九点,双方前锋舰队距离过近,开始进入混战状态,大明战舰的机动性此时发挥了最大优势,大小战舰围着笨拙的阿拉伯船游动穿梭,专门射杀人员的葡萄弹倾泻在对方的甲板上。阿拉伯水手被打得无处立足,匍匐着蹲在船舷后,口中喃喃地发出祈祷,祈求真主能在关键时刻保佑大家平安。

这一天分外漫长,每一分钟都用热血写就。硝烟中,詹思丁满脸是血。他已经第三次更换旗舰,每更换一次,内心的绝望就增加一分。他的第一艘旗舰在九点四十五分被大明旗舰击沉,第二艘旗舰在十点三十分被打断主桅,大副奥马尔指挥着它冲向大明旗舰,试图与大明舰长以舰换舰,结果在半路上被灵活的护卫舰截杀,整艘船烧成了一团火球。现在是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第三艘旗舰又要重复第一艘的命运,对手的旗舰带着两艘小船盘旋在自己周围,炮弹像长了眼睛般飞到船舱中,每一炮,都索走数十个水手的性命。

“将军,请您更换旗舰,我们愿意用生命掩护您”,忠勇的大副冲进指挥舱,大声地喊到。他的漂亮胡子上全是鲜血,一颗眼睛被钢球打成了黑窟窿,半个耳朵也不知去向。但是,这个忠诚的穆斯林战士依然坚持下去,不肯放弃自己的荣誉。

“不换了,落帆,升白旗。示意整个舰队撤离,我们投降”!詹思丁痛苦地放下望远镜,背对着大副说道。

“将军,你说什么,你要背叛真主的信任么”?血染征袍的大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机,疯狂地呐喊道。

“投降吧,给弟兄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大伙,能逃的逃回去,不能逃的,放弃抵抗”!詹思丁将望远镜交给大副,悲痛地回答。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投降是比战死还要大的耻辱,但是詹思丁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没有了选择。前锋舰队输了,中军和后卫舰队不用看看他也知道是什么结果。这就是差距,阿拉伯文明和中华文明的差距。自从大明朝出现变化以来,这个差距已经非几个将军所能弥补。

大副没接望远镜,扶着传令兵,一瘸一拐地走上了甲板。亲手升起了撤离信号和白旗。海面上浓烟滚滚,但大副知道,每一处浓烟的发源地,就是一艘自己这方的战舰。临近的大明战舰上传来了欢呼声,这声音大副也听自己的水手发出过,但今天,它听起来如此刺耳。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大副跪到了甲板上,抽出腰间的火铳,顶住了自己的嘴巴。

沸腾的海水,轰鸣的火炮,飞舞的战旗。战况空前的惨烈,大明舰队与阿拉伯船队在此之前,都没遇到过如此强悍的敌手。靖海公曹振一上午更换了三次旗舰,他的对手侯塞因更惨,已经是第五次升起了指挥旗。前锋舰队的激烈战斗牵动着侯塞因的心,让他几度下令部分船只脱离对手,给予詹思丁增援,可前去增援的战舰都被大明舰队在半途中拦截了下来。阿拉伯舰队船多,大明舰队火炮强,双方发挥自己的优势杀了个难解难分。上午的战斗中,阿拉伯中央舰队有九艘战舰葬身与大海,曹振麾下也有三艘战舰进水下沉,水手们不得不选择了弃船。

“真主在看着我们”,侯塞因的旗舰上,挂起了激励士气的彩旗。

“后退一步就是家园”,曹振的旗舰上信号旗在硝烟中飞舞。两艘旗舰又开始靠近,炮弹穿过硝烟,接二连三打在对方的战舰前后,炮管红了,用海水泼冷。船舷裂了,用木板堵住。睿智的将军,忠勇的战士,操纵着自己的战舰与敌军角逐。谁控制了海洋谁控制世界,这片海域,只能有一个最强者,或者是大明,或者是帖木儿帝国的仆从。

几点清烟从阿拉伯中央舰队的侧面飘了过来,越来越清晰,与战场越来越接近。是大明前锋舰队,冒着黑烟的战船顾不上修补,再次投入战斗。“V字夹击,这是水战中致命招数,大明中央舰队将士齐声呐喊,抓紧时机向阿拉伯战船发起进攻。阿拉伯战舰数量虽然多,局部地带却出现了以一敌二的劣势,几艘战舰变阵不及,中弹起火,水手们在甲板上来回跑动,紧张的修补船只。越来越多的炮弹落了下来,桅杆倒下,侧舷进水。”轰“,一艘战舰弹药舱被击中,直接爆炸升空,整片海域都能看见那耀眼的火光,和扶摇直上的蘑菇云。

前锋舰队崩溃了,侯塞因的心猛然抽紧,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终于发生。数量上,阿拉伯舰队依然占优势,可士气上,则一落千丈。此时,也许只有真主可以拯救大伙了,侯塞因痛苦地想。大明舰队依然占据着有利位置,仿佛连海风都帮着他们守卫家园。

风,侯塞因突然感觉到头顶的信号旗飘动的方向变了。“真主保佑”,战舰上传来一阵阵欢呼。风向变了,由南风转向了北风,阿拉伯舰队占据了上风口。

“感谢真主”,侯塞因的心脏简直高兴得要跳出胸口,伏在甲板上,对着圣城的方向深深施礼。他终于有机会板平战局了,可是他的对手,真能让他如愿吗?

第十章 碧血(八)

“反攻,保持队形,注意不要与敌舰靠的太近,”舰队指挥官果断的下令。风向对穆斯林舰队有利,趁这个机会正好将颓势扳回来。扳平,侯赛因需要的只是扳平战局,让对手意识到自己的实力,然后安全地带着剩余的战舰西返。这趟远征他不想继续下去了,以舰队目前的战斗力,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这次参与远征的战舰集中了阿拉伯海沿岸穆斯林世界的全部力量,不止土耳其帝国一家。很多小诸侯是迫于瘸子的淫威才不得不参战的,大一些的国家,如土耳其帝国,则是看中了传说中远东的财富。经过数小时的搏杀,侯赛因此时确信远东的财富与穆斯林无缘。即便自己真的趁着风向击败了曹振的舰队,也未必能踏上中国半步。至于那个叫嚣着要政府中国的瘸子,侯赛因觉得可能东征是他一生中最后的疯狂。

侯赛因的理由很简单,土耳其帝国近年来在对西方的战争中所向披靡,就是因为他比那些地中海国家更靠近东方,在不断变化着的东方学到了充足的智慧,包括新式武器的制造和使用方法。但土耳其帝国却敌不住瘸子的倾力一击,原因不是像贵族们总结的,对真主的信仰没有瘸子虔诚,而是瘸子的河中地区比土耳其帝国更靠近大明,更能快速吸收东方人的智慧。放眼今天穆斯林舰队,能有如此强大的火炮和跨越大洋的战舰,哪一处不是模仿中国。用模仿来的东西和人家原产货硬碰硬,上午的战斗让侯赛因知道帝国此举有多么莽撞。

感谢真主,他及时改变了风向,让穆斯林舰队能从全军覆没的命运中逃脱。侯赛因虔诚的祷告着,如果今天的海战双方杀成旗鼓相当。穆斯林舰队退却时,曹振肯定不敢过分相逼。如果借了风力还不能挽回败局,远征舰队将面临什么样子的结局,后才因不敢想。

“报告,对方在做远距离迂回。试图抢占上风口,”大副冲进船长室向侯赛因汇报最新战况。

“同角度机动,把上风口给我占牢,别辜负了真主的保佑!”舰队指挥官侯赛因大声吩咐,抓起望远镜再次冲向甲板。对于风帆战舰而言,风向对战争结果影响很大。处在逆风位置的战舰操纵困难不说。炮弹射出时的硝烟也会被风吹回,困扰到炮手的视线。所以占据了上风口的位置的舰队在交火时绝对不会主动让开有利位置,每次位置争夺必然是一次殊死搏斗。

望远镜里,赶来支援的大明前锋舰队脱离战场,正在向西行驶。侯赛因相信这支舰队的目的是在战场以外绕到穆斯林舰队背后。这个动作对穆斯林舰队构不成威胁,逆风大范围迂回不是一种好战术,大洋上完成这样一个动作最少要2个小时。等大明前锋舰队赶回来,侯赛因相信自己的中央舰队已经完成了预期目标。天黑后他就会命令穆斯林舰队返航。

穆斯林舰队的正面,大明中央舰队开始做“U”字形调整,转弯过程缓慢,部署在舰队首部和尾部的战舰基本上在调整过程中处于被动挨打状态。一旦到了侧舷炮射程范围内,大明舰队独有的舰首炮和舰尾炮威力大减。毕竟首炮和尾炮只有两门,而侧舷火炮通常多大四十余座。战场上,幸运天平开始向穆斯林舰队倾斜。眼前的战斗一切都在预料范围之内,唯一让侯赛因看不懂的是,一直徘徊在战场外围的大明纵火船突然参与进来。冒着阿拉伯战舰的炮火打击直奔战场中央位置。

曹振疯了吗?侯赛因坎坷不安的想。纵火船作为舰队的辅助船只,适合攻击港口或在江河上作战。这种战舰上很少或基本不配备火炮,作战时将敌舰堵在港口或者江河下游,顺风顺水点燃放下,往往会取得比炮战还大的效果。但在大洋上舰队对决时,纵火船就是摆设,对方的战舰不会傻到泊在原地等着你烧。所以每逢海上决战,纵火船往往退到战场外围观望,自己一方胜了,则跟着舰队去堵敌军港口。自己一方战败,则利用船只小,载重轻的特点扯帆逃离。曹振在海战关键时刻派上一堆废物,侯赛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他穆斯林战舰的舰长也不明白,有战舰象征性的对纵火船开了几炮,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大明水师主力舰队的厮杀上来了。

二十四艘纵火船,四船一组,逆着风,艰难的前进着。炮弹在船的四周打出一个个水柱,有水手被弹片击中牺牲,旁边的人立刻抓起他的浆,一下接一下奋力将船向前划去。面对死亡,这些勇士的面容居然如此坦然。

猛地,侯赛因想起一个传说。他跳起来,不顾身份的大声喊道:“护卫舰,护卫舰出列,拦住它,拦住那些纵火船!”传令兵见指挥官如此惊慌,手忙脚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信号旗挂上了主桅杆。一切为时已晚,大明纵火船突然掉头,顺着风逃向战场外围。几根粗大的缆绳拖在纵火船后,在海面上画出一道道长长的波纹。缆绳断开位置处于战场中央,六个黑漆漆的大家伙浮在水面上,没有帆,也没有浆,水面上只露出不到两米高的圆壳子。就像留头沉睡的鲸鱼般,漫天炮声也打不碎它们的美梦。

突然,鲸鱼动了,伴着天崩地裂的几声闷雷。巨大的火焰从圆壳子周围喷出来,带着硝烟扎向穆斯林舰队。“乒”,一艘躲闪不及的战舰挨了一下,侧舷四分五裂,中弹处被炸开了两米多宽的大口子,海水咆哮着顺着窟窿灌进船舱。将船舱中的炮手直接吞没。

“是铁甲舰,大明的铁甲舰”,甲板上有人发出惊呼,明白过来的穆斯林战舰调转炮口,将成吨的炮弹打向铁甲舰。“轰”。“轰”。炮弹在黑漆漆的铁壳子周围炸出滔天巨浪,却奈何不了这些铁壳子分毫。反而,这些铁家伙每一次射击,必然给穆斯林舰队造成一定损失。侯赛因的判断没错。这是大明曾经在水站中试用过的铁甲舰。看外形,与其称之为战舰,倒不如称之为浮动堡垒。这种战舰没有任何动力,完全靠其他船只拖动才能进入战场。但一旦他进入战场,对地方船只来说就是灾难。一个无论打上多少枚炮弹都奈何不了的对手,即使没有被其上面的大口径火炮射中,也足以给狂热的穆斯林战士造成震撼。刚刚被风向突变鼓舞起来士气立刻低落。靠近铁甲舰的穆斯林战舰躲闪着,逃避着,唯恐被那要命的炮弹射中。保持了数个小时的队形发生了混乱,两艘战舰相撞,舰长不得不命令船只撤离航线,泊在海上做临时修补。更多的船只偏离队伍。穆斯林舰队的攻击力登时锐减。

“保持队列,保持队列,别让敌舰占领上风口”,旗舰主桅杆上,侯赛因的命令发了又发,不再起作用。混乱的队形,低落的士气让舰长们无法再利用风向,船只晃来晃去,在大明战舰的打击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就在这时,上风口又传来数声炮响。几十艘战舰分成两队,耀武扬威的开了过来。一支舰队打得是大明日月旗,另一支舰队的主桅杆上,高高飘起一直烈焰凤凰。

穆斯林后卫舰队也溃败了,突然从海面上冒出来的邵云飞及时加入了战团,协助大明后卫舰完成了击溃敌人的任务。然后两支舰队合并一处,共同杀向中央舰队的战场。穆斯林中央舰队前后被围,以一敌三。即使真主降临到战舰上,也无法挽回其失败的命运。恨恨的看了看战场中央那些铁疙瘩,舰队指挥官侯赛因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指令“撤离,受重伤的船只殿后。”

接到旗舰的命令,受重伤的战舰毫不犹豫的从队列中闪出,迎着猛烈的炮火挡在整只舰队的侧面。动力没有受损的战舰则跟在旗舰身后,一边向大明战舰还击,一边夺路而逃。悬挂着日月战棋的大明水师和邵氏舰队紧紧咬住阿拉伯舰队,将那些殿后的船只一艘一艘俘获。夜幕降临,穆斯林舰队在漆黑的海面上逃命,不知道何处才是终点。

舰队后边传来的炮声渐渐稀落,双方脱离了接触。疲惫的士兵们顾不上休息,在水手长的逼迫下,抱着急救物资爬上甲板,趁黑夜的掩护对战舰进行抢修。这不是最后一战,舰队指挥官侯赛因清楚的知道。从明天天亮开始,穆斯林舰队就要随时面临大明舰队的万里追杀。从阿杜港岛忽鲁莫斯,沿途每个港口都要升起冲天火光。穆斯林世界趁着巨狮沉睡的时候去拔它的胡须,惊醒了它,就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

“报告,舰长们请示走哪条航线,他们不愿再那些左右摇摆的小国港口耽搁时间。”头上缠着绷带的舰队参谋推门走进,向指挥官侯赛因请示舰队的下一步动作,顺便将一份损失报告交了上来。

“多少船适合远航,多少船必须修理。”心情沉重的侯赛因没看报告,茫然的问。

“前锋舰队指挥官被俘。据可靠情报他们的大部分战舰先于主力舰队逃走,现在去向不明。后卫舰队指挥官阵亡,战舰损失过半。中央舰队损失战舰二十六艘,七十八艘轻伤舰适合远航,其余的必须尽快入港修理。”舰队参谋尽职的回报了当天的损失,并根据实际情况提出两种处理建议。

侯赛因点点头,他明白舰长们的意思,小锡兰,古里等港口已经受到了来自陆上的大明远征军威胁,舰长们不希望被人堵在港口中瓮中捉鳖,他们想尽快返回故土。“命令必须入港修补的船只分为两队,有穆罕默德和萨忽塔分别带领,进入阿杜和古里修补。修理结束后立刻撤离,必要时将沿途港口也毁掉。其他舰只不要入港,从古里港直插祖法尔,尽快回到故国!”

“是”,参谋领命而去。船长室,指挥官侯赛因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他知道刚才自己的命令一下达,又将几十艘受伤战舰送入了虎口。但为了保持整体实力,他不得不这样做。这是当时情况下除投降外唯一正确选择,侯赛因做了最坏打算,只是他万万没料到舰队归途中又会遇到百年不遇的飓风。

数天后,穆斯林远征军终于到达了祖法尔,那双侯赛因的主力战舰只剩下了三十一艘,其余的全部被飓风掀翻在大海里。没随主力舰队选择同一航线撤离的运输船队安全返回,同时带给了侯赛因在港口中维修的分舰队收到致命打击的消息。侯赛因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昏倒。半年后,他在家中服毒自尽。据说在他服毒前。几个幸存的海员返回了土耳其帝国,向他报告了更加悲惨的消息,被大明舰队打散的水手们在陆地上受到了当地土著的围攻,被俘者全部被虐杀。帖木儿兵败的消息传开后,沿途被帖木儿征服的小国立刻揭竿而起,乱兵如匪,被瘸子强力统一的地区已经成为人间地狱。

兵败如山倒。群星庇护之主,万王之王帖木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的远征败得如此之快。甭说横扫大明全境,连嘉峪关的大门都没机会看到,东征联军就败了。三十万大军弹尽粮绝,被定西军打的抱头鼠窜。

“沙哈鲁呢,沙哈鲁呢,他的援军怎么还不来,”暴躁的瘸子趔趄着,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帐内来回踱步。手中的皮鞭没头没脑的四下乱抽,一会抽在凳子上,一会抽在谋士们的身上。

“沙哈鲁殿下不来了,这是他的信。”老狐狸易卜拉欣将一张羊皮纸递给了帖木儿,颤抖着说。几天的败仗下来,老家伙看上去衰老了二十岁,随时都有被寒风吹倒的可能。

“念,念,我听听这小子说什么!”帖木儿焦躁的吩咐,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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