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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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我等今日,非为朝廷,乃求华夏万世之正统。千秋之大道。纵死,必流芳百世!”

“师山先生说得对!”

“身死而骨香,死得其所!”

“我儒者,知有君父。纵死,亦不与逆贼同车!”

“我心如铁,必报大元!”

……

众人纷纷接口,为自己的行动寻找天然正义性。

虽然他们叫喊的声音极大,但比起先前来,毕竟气势还是弱不少。那老儒郑玉见状,知道不可再久拖下去。赶紧趁着大伙的心气还没完全降到底的时候,开始分派任务。“守中,汝家乃江左望族,人脉颇丰。这前往徽州广邀同道之事,就拜托汝!”

“敢不从命!”伯颜守中立刻心领神会,飘然下拜,然后大笑出门。

“原吉,汝乃两江名士。可否往长洲一行?”目送伯颜守中的背影离开,郑玉又将目光转向前几天刚刚吐过血的老儒王逢,大声询问。

“正,正如吾愿!”老儒王逢支撑着快散架的身子,喘息声中透出几分悲壮。

“子义,你可愿速往杭州一行?遍邀儒林同道,共襄盛举?”郑玉冲着他点点头,然后又找上了来自嘉定的名士王彝。

这种氛围下,谁还敢推辞?当即,名士王彝就做了揖,慨然答应道:“必不负诸君所托!”

挥手跟他告别,郑玉又趁势打铁,连珠箭般点了其他人,“耀祖……”

“不羁山人……”

“阳江散人……”

“半坡居士……”

……

凡是被点到名号者,无不做出壮怀激烈模样,发誓回去一定要召集充足的儒林正义之士,与朱屠户不死不休。

刹那间,屋子里又弥漫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味道。原石先生郑玉擦了擦泪眼,继续给将余下的人分派任务。或者继续持笔为刀,在《春秋正义》等报纸上,继续征讨青丘子小儿;或者外出打探消息,摸清朱屠户的具体行程和淮扬官府的最新动向;或者放弃前嫌,去拜访已经“从贼”亲朋古旧,看看能不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劝得对方翻然悔悟。或者去拜访淮扬当地不得意的士绅才子,收集朱重九倒行逆施的铁证……

正所谓盛名之下绝无虚士,这些人学问做得好,智力和行动能力也相当出色。凭着过去的经验和人脉,如水银般四下渗透开去,开始悄然酝酿一场风暴。

然而,与已经存在了两年多的军情、内务两处相比,名士们的行动,又显得极其业余。很快,第一波警讯,就由两处的基层眼线之手,迅速传递到了刚刚成立的枢密院,传到了朱重九面前。

“这是什么鸟事儿啊?”朱重九将被陈基、张松两人归纳总结过的情报仔细翻了一遍,满脸郁闷地抱怨,“他们又不是淮扬人,老子以什么为治国方略,他们管得着么?”

“主公请慎言!”新任枢密院左副知事刘伯温闻听,立刻起身直谏。“一则枢密院不比军中,诸公言行皆为我等之表率。其二,那些人行事虽然孟浪,但终究,终究是士林翘楚。如果主公始终对他们不理不睬的话,恐怕,恐怕会对主公声望有损!”

“我搭理他们,他们就会说我的好话么?未必吧!”朱重九看了他一眼,耸肩冷笑,“再说了,他们一边骂着我是贼头儿,一边给我上书议政,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要上书,他们也该去找妥欢帖木儿和张士诚才对?”

“这……”刘伯温虽然内心深处对郑玉等人的观点颇为赞同,却也解释不了那些人的做事逻辑。脸色顿时开始发红,拱了拱手,非常无力地解释道:“儒者向来以拯救万民为己任,也许,也许他们以为,主公日后,主公将来,这天下将来非主公莫属吧!所以,所以才,才唯恐主公定错了治国方略!”

这话显然是驴唇不对马嘴。郑玉、王翰、伯颜守中等人,要么是被各路红巾军击败,退隐山林的前大元底层官吏,要么是自诩心怀忠义的地方名宿,唯恐淮安军打过来,让他们与草民一样缴纳赋税。如果朝廷肯派兵征讨淮扬的话,他们一个个恨不得都投笔从戎,怎么可能会认定了这日后的天下必将姓朱?!

当即,枢密院右知事刘子云便站起来,笑着反驳道:“伯温,虽为儒林一脉,你也不能对他们回护过多。这些人分明是欺软怕硬,知道主公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才由着性子折腾。若是主公早抓几个,当众打得他们屁股开花。这股子歪风早就刹住了,岂会拖到现在!”

第529章 科技(下一)

对于刘子云这位枢密院右副知事,刘伯温就不太好张口就喷了,斟酌片刻,拱了下手说道,“刘将军此言,请恕伯温不敢苟同!圣人门下,古来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他们只是心忧大道被废,而蒙元那边又言路闭塞,才特地赶来扬州,欲说服主公改弦易辙罢了。伯温当初,做得也是同样之事。然主公却不怪伯温狂悖,始终视如腹心!”

“那可不一样!你刘伯温毕竟跟大伙共患过难,且有保全扬州之功!”刘子云素来有主见,怎么可能三言两语被刘伯温说服?摇了摇头,笑着反驳,“而他们,里边不少人都是被各地红巾所败,才畏罪辞官的吧!他们的前程被红巾军给毁了,心中岂能没有恨意?他们连我淮扬大总管府之下百姓都不是,却终日四处妖言惑众,拉帮结伙,乱我军民之心。就凭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他们乃蒙元朝廷派来的细作死间都不为过,凭什么跟你伯温相提并论?!”

“刘将军此言甚是!”军情处主事陈基也早就看一众老儒名流不耐烦了,不待刘伯温继续辩解,抢先接过话头,“我淮扬大总管府不因言而罪人,乃是针对我淮扬官员百姓,他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受此律条保护?若是按照蒙元那边的规矩,他们即便不被抄家充军,也早被剥夺了功名,站枷羞辱了。哪还有胆子私下里拉拢人手,聚众闹事?!”

“的确!陈主事所言不虚!”内务处主事张松做过大元朝的官,对这群士子名流的底细最为清楚不过。抚了下 掌,大声补充,“都说圣人门下不乏舍生取义之士,但他们这些人舍得是哪门子生,取得是哪门子义?不过是发现在我淮扬闹事,既无性命之忧,又可以快速扬名罢了!放在蒙元那边,哪个敢如此造次。早一顿板子打下去,个个哭喊求告,发誓痛改前非了!”

“二位,二位大人也是儒林翘楚,相煎何必如此之急耳?”刘伯温以一对三,当然招架不住。气得狠狠瞪了陈基和张松二人几眼,怒气冲冲地质问。

“非相煎何太急,乃各为其主,各忠其事也!”张松跟他两个素来就不对付,冷笑着接过话头,大声回应,“张某食大总管之禄,当然处处要捍卫我淮扬利益。而他们受的是大元的皇恩,念的是大元的好处,当然恨不得将我淮扬基业付之一炬!刘知事你到底应该站在哪边,还是仔细斟酌一下为好!”

“你……”冷不防被张松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伯温气得直打哆嗦,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他现在的确是朱重九的臣子,理应急自家主公所急,想自家主公所想。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放弃浸淫多年的理学要义,不知不觉间,就会站在城中闹事的那批读书人之立场上说话。

正被憋得进退无路之时,军情处主事陈基,却又在旁边冲着朱重九拱手:“主公,佛经有云,行得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主公今日若对那些人多加宽宥,其必定会得寸进尺。万一哪日图穷匕见,届时主公要处置的,恐怕就不是这区区二十几人了!且主公也知,彼等视我淮扬若仇雠。双方之间,根本没有化干戈如玉帛的可能!”

“主公,自古以来,乱世治国除奸,必须秉持重典。”张松得到了支援,于是口齿愈发机敏,“赵宋之所以失国,待士人太宽,乃至纵其乱政耳!且主公乃百战立国,纵使现在就面北称称朕,也没人能说出什么话来。何必学那逼人孤儿寡母的赵大,拉拢儒生士子,以搏什么仁义虚名?!”

到底是官场中滚打多年的人精,说出的话来,都每一句引经据典,每一句看上去都似乎恰如其分。

第一句话引自蜀汉丞相诸葛亮,他在刘备的支持下辣手打击蜀中士绅豪强,才让蜀国迅速安稳下来,并且在刘备死后还能继续坚持数十年。

第二句话,则借鉴了北宋和南宋灭亡的教训。在保卫汴梁和保卫杭州的两个关键时刻,士大夫和读书人的过分干预,都没起到什么正面效果。反而让朝廷自乱阵脚,给了敌军可趁之机。

第三句话,依旧说得是赵宋。赵匡胤之所以对士大夫优渥有加,是因为其得国不正,所以怕读书人们私下里编排他。而朱重九的基业,是亲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即便现在就当皇帝,也名正言顺,根本没必要想方设法讨好全天下的读书人!

整个枢密院中,除了黄老歪、焦玉和最近随第二军回扬州整训的老伊万之外,其他人都算得上是读书人,因此对张松的话理解起来丝毫都不费力气。很快,大伙就纷纷点着头,满脸佩服地附和道:“张主事所言有理,乱世必以重典。如果不及时处置了这些腐儒,难免有人会受其蛊惑!”

“然。我淮扬乃主公带领大伙一起打下来的。那批腐儒既没跟我等一道拼命,又未曾缴纳过任何赋税,凭什么天天在城内品头论足?再言者无罪,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

“要我说,早打早好。一顿板子打过去,是真不怕死,还是卖支求名,立刻就清楚了!”

……

林林总总,观点或急或缓,却没有一个站在刘伯温这边。包括听得晕头转向的伊万诺夫,都拍打着桌案,低声嚷嚷道:“打,狠狠地打,这事儿要搁在欧罗巴那边,都得把他们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也就是咱们华夏,还讲究什么不因为乱说话就打屁股!”

“哈哈哈哈……”这番不着南北的话,瞬间又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但笑过之后,大伙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朱重九,等待着他做出最后决断。

“主公且听微臣一言!”刘基顿时额头见汗,冲着朱重九深施一礼,满脸惶急地求肯。

“主公,微臣这里,也有一言!”张松唯恐刘伯温再给那些腐儒名士们求情,也紧跟着站起来,冲着朱重九深深俯首。

“算了,伯温!”朱重九看了一眼刘基,又看了一眼张松,轻轻摆手,“你也算了,张主事!都坐下吧!你们俩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是!微臣遵命!”刘基和张松被朱重九说话的语气吓了一跳,互相横了一眼,相继退回原位。

“伯温想说的,无非是他们背后站着几乎全天下的读书人,处置起来必须慎重,以免坏了我淮扬的口碑!!”又看了刘伯温和张松二人各自一眼,朱重九缓缓补充,“而你,张主事,无非想说,这种时候,得杀一儆百,或者人才非我所用必该为我所杀!”

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指在桌案上缓缓敲打。咚、咚、咚,每一下,都仿佛直接敲在大伙的心脏上。

凭心而论,朱重九真的非常认同张松等人的看法,需要行霹雳手段,刹住十几个读书人带头掀起的这股妖风。但另外一个世界的经验却不停地告诉他,息怒,必须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所谓言论自由,是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力,哪怕他说得是蠢话。而不是“我们在讨论言论自由,你赶快给我闭嘴!”

想到这儿,朱重九又深深吸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只是朱某既没想过,还能从他们这帮人嘴里,落到什么好名声。也不愿意,下重手处置了他们,以儆效尤。他们只是他们自己,不是天下儒林。犯不着朱某花太多心思讨好或者针对他们。至于我淮扬之不因言以罪人,也不是光为了鼓励人进谏!更不是只适用于淮扬!”

“朱某其实早就气得想杀人了,但杀人容易,脑袋砍掉之后,却无法再接回来。并且此事只要有了开头,就谁也预料不到结尾在哪儿!”目光缓缓从大伙脸上扫过,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着补充:“今日朱某只是因观念不合,处置了他们。他日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跟尔等观念起了冲突,便循此旧例。然后你们几个之间,先是因为治国的观念不合,而互相痛下杀手,然后是因为吏治或者某一项政事不合,再恨不得将对方抄家灭族。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接着就是朱某的私事,或者尔等说出来的话,朱某听着不顺耳,命人将你等推出去斩首。然后大伙接着杀来杀去,终有一天朱某耳根子彻底干净了。再一低头,帐下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诸君都是聪明人,诸君请仔细想想,朱某所言有没有道理?!”

“主公圣明,微臣惭愧之致!”张松第一个站起来,顶着满脑袋汗珠拱手。他原来一直以为,朱重九是顾忌到名声,所以才一时半会儿不肯下令抓捕那些老儒。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家主公竟然想得如此长远。

若论得罪人之多,整个淮扬大总管府内,除了刘基刘伯温之外,就得排到他张松。若是真开了因言罪人的头,哪怕朱重九对他再信任,最后他也难逃身败名裂的结局!

“主公,主公此言,微臣必铭刻五内!”陈基、黄老歪等人沉吟了片刻,也纷纷站起来,冲着朱重九拱手。

他们的思维局限于时代,但却不代表着他们理解不了,此后六百年中那颗人类智慧的结晶。

不因言以罪人,保护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类标新立异者。这条准则是双向的,约束和保护的,是持不同观点的双方。

“主公智慧如海,微臣愧不能及!”这辈子第二次,刘基为朱重九所折服。自家主公貌似读书不多,自家主公经常从嘴里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词和怪话。但这些新词和怪话在仔细揣摩之后,却无不透出绝顶的智慧。仿佛有人已经对着史册总结了几千年般,才能参悟得如此之深邃!

但接下来朱重九的话,却让大伙的印象急转直下,“你们先别忙着拍我的马屁,光拍马屁解决不了问题。终究还得想一些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折腾。敬初,此事便交给你们军情处来负责,永年带内务处全力配合。除了不准动武抓人之外,其他办法都可以考虑。就当他们是蒙元派来的细作,我就不信,一群专业人士,还会输给几个业余玩家!”

第530章 科技(下二)

朱重九嘴里经常会冒一些谁也没听到过的新词,这点,枢密院众人都深有体会。但从没有一次,大伙听得像今天这般满头雾水。专业?还有业余?如果前者出自韩退之那句“术业有专攻”的话,后者又语出何典?

正困惑间,却又听见朱重九敲了敲桌案,继续说道:“会后你们两个打报告向苏长史请一笔款子,专门用在这上面。我会让苏长史直接从我的私库里拨付,不必通过户局,也不必经过三院公议。”

“是!”军情处主事陈基和内务处主事张松二人,双双躬身领命。

“从宽了花,不必给我省钱,不够可以再拨!”深深吸了口气,朱重九咬牙切齿地补充,“我就不信了,人民币玩家……,老百姓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会跟着他们走!”

因言治罪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干的。因为他记忆里多出来的那六百年经验告诉他,这是最坏的一种选择。此外,在所有应对办法中,动用武力也是效果最差的一个。往往压制得越厉害,反弹也就越大。一不小心就助涨了对手的声威。

“是!”陈基和张松两个再度施礼。然后互相看了看,相继大声进谏,“主公,微臣以为,大总管府对各家报馆的补贴金额,应该尽快重新议定!”

“微臣附议!主公不能由着他们拿了主公的钱,却专门跟主公对着干!”

“嗯,有道理!”朱重九听后,笑着点头,“就由永年负责出个具体提案,从下半年起,各家报纸的补贴,不再光和销量挂钩!具体考核办法是什么,内务部自己去琢磨。”

“是!”陈基和张松两人欣喜地答应了一声,双双归座。

“主公……”刘伯温本能地就想劝阻,但话到嘴边儿,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所有大总管府的核心人物都知道,眼下淮扬各地的报纸,全靠朱重九私人出钱在扶持。无论是销量最好的《淮扬旬报》,还是以往最不受人待见的《儒林正义》,每季度都能根据相关规矩,从大总管府内拿到一笔数额不菲的办报补贴。如果没有这笔从不间断的投入,即便采用了水力印刷和硬木活字,以一个大华夏铜元一份报纸的售价,各家报馆也根本无法收回本钱。用不了几个月,就得相继陷入关门的边缘。

“怎么?我从自己的私库花钱,伯温也觉得不妥当么?”听到刘伯温的声音,朱重九笑着反问。

“不敢,微臣,微臣只是觉得,此举,此举未免,未免有铜臭,有逼人就范之嫌!”刘伯温脸一红,摆了摆手,用极其孱弱的声音回应。

“不是逼,是引导。他们可以不听,但不能指望我自己花钱鼓励别人跟自己对着干!”朱重九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将目光转向张松,“永年,你不妨再加一条,大总管府鼓励私人办报。头三个月的本金,皆可向官府申请补贴。三个月后的亏赢,就得看他们的销量及考核成绩!近千万人口,却就这么六七分报纸,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是,微臣遵命!”张松先是愣了愣,然后喜出望外。

“坐下说话!”朱重九冲他挥了挥手,笑容里露出几分狠辣。

政治正确,这可不是另外一个时空前苏联的专利。事实上,在朱大鹏那个时代,被资本所控制的媒体,往往比受政府所控制的媒体更为“自觉”。从经理,主编,编辑再到一线记者,都本能地遵照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轻易不敢逾矩。

所以,另外一个时空有句话说,宁得罪默克尔,不能得罪默克多。得罪了德国铁门娘子,顶多被铁娘子的粉丝数落一番,德国政府未必拿你怎么样。得罪了报业大亨默克多,他却有足够办法,让你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现在,淮扬大总管府不但掌控着地方政权,并且掌控着资本。朱重九就不信,几个老儒和所谓的名士,能跳出这两只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手。

想到这儿,他头脑中忽然又是灵光乍现,拍了下桌案,大声道:“不光是报馆和读书人,其他行业也不该忽视。这样吧,从今年起,本总管每年拿出十万贯来,重赏那些在各行各业有杰出贡献者。就叫,就叫炸药奖,算了,还是叫华夏奖吧!具体怎么分配,等改天三院齐聚时,再另行公议!”

“主公英明!”张松、陈基、黄老歪、焦玉等人齐齐起身拱手。

眼下扬州城附近的上好天字号水田,每亩售价才四贯华夏通宝。而到了睢阳、宿州附近,普通良田每亩顶多一贯半。十万贯华夏通宝,哪怕被分成二十份,也够每个受奖者立刻变成大富豪。全部置换成土地来种,足够子孙后代挥霍好几辈子。

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后,会给淮扬各地,给全天下带来何等的震撼。“平等宣言”再惊世骇俗,受影响的也只是士绅和儒林。普通百姓和那些小门小户,并没感觉到任何威胁。而十万贯华夏通宝,却是看得见,摸得到的好铜钱,只要你有本事,肯上进,就有机会将其赚到手里,从此往后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吃饭,也不必再拍任何人马屁。

“主公视金银如粪土,微臣钦佩之致!”即便是刘伯温,当琢磨明白十万贯的威力之后,也只能叹息着拱手。

和先前鼓励百姓办报一样,这也是朱重九从他私人分红里拿出来的钱,谁都干涉不着。哪怕如大唐魏征这样的诤臣,可以阻止太宗陛下动用国库给他自己翻新宫殿,却也不能插手皇家的私库如何运作。否则,公私之间就彻底没了界限,进谏者必将遭到全天下人的唾弃!

“都是一些小道尔!根子还是没有解决!”朱重九过够了人民币玩家的瘾,摆摆手,意兴阑珊地回应。“具体如何让平等之道深入人心,还请诸君以良策教我!”

如果那些士子和名儒们,不主动前来淮扬找麻烦。也许他还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被逼无奈提出来的“平等宣言”,会被对方如此敌视。但现在,当发觉到四下里那浓浓的敌意之后,他的好胜之心反倒被激得猎猎爆燃。决定倾尽全力跟明里暗里的对手们斗上一斗,哪怕是失败了,顶多是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朱元璋,未必会损失更多!

“报纸上最近冒出来一个青丘子,末将以为,此子是个大才!”感觉到朱重九心中浓烈的斗志,胡大海站起身,笑着荐贤。“他说的那些,非但切合主公平等之意。更令末将佩服的是,此君出招,甚得兵家之要。轻而易举,就把郑玉等人耍了个团团转!”

“的确,这个青丘子的确人才了得!”刘子云也站起来,笑着附和。“末将前一段时间,被那帮腐儒们气得只想杀人。但看了青丘子的高论,却又开心得想痛饮三杯。非但观点与腐儒们针锋相对,难得的是言必有出处,所引皆为圣人、亚圣和朱子的原话,让郑玉等腐儒根本反驳不得!”

“有这么一个人才?”朱重九听得有趣,目光缓缓转向张松,“该不是你们内务处专门请来的看场子的吧?!”

“微臣不敢!”张松闻听,赶紧站起来摆手,“未得主公将令,微臣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如果主公想要查出此人真身,微臣保证,两日之内就能将其请到大总管府里来!”

朱重九略加斟酌,然后笑着摆手,“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如果他不愿意现身的话,就由着他。如果哪天他想现身了,今年的华夏奖就算他一份!”

“微臣遵命!”张松在肚子里偷偷吐了口气,郑重答应。

身为内务处主事,猛然间冒出了个可以跟郑玉等人一争短长的儒林翘楚,他不可能不派人去查。但不查还好,一查之下,立刻冷汗直冒。此人居然年方弱冠,跟自家主公差不多大小。而此人的居住地址,居然就是扬州城集贤馆。现任山长乃为逯鲁曾的小儿子逯鹏,眼下淮扬受推举入仕者,十个里边至少有五个出自此门!

“像这种有学问,又肯顺应时势而改变的,诸位平时不妨多留意一些!”目光转回胡大海,朱重九继续吩咐。他是铁了心要将自己的平等之路走到底,因此愿意吸收任何生力军。“先推荐他们去集贤馆,等适应了咱们淮扬的情况后,再酌情留用。今年的科举题目,我也会跟逯长史叮嘱一下,让他略做些变化!”

“多谢主公厚爱!”举荐虽然没有成功,却换来了一道专门的政令,胡大海非常高兴地躬身施礼,“但末将今年的推荐名额……”

朱重九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出手将疏漏堵死,“这个属于特殊情况,不算在你们各自原有的名额之内。但如果所荐之人不堪大用的话,该追溯的责任,依旧会追溯到尔等头上。再强调一次,我不在乎你们举荐的是不是自己的亲朋好友,我在乎的是,他们是否可用,是否跟咱们一条心思!具体该如何做,大伙自己把握!”

“末将知晓!”胡大海憨厚地笑了笑,举手给朱重九行了各标准的军礼。

上次他出征在外期间,长子胡三舍勾结其他几个衙内,打着父辈的名义安插私人,拉帮结伙,惹下了天大的祸事。虽然过后朱重九并未追究,但他心里,却始终浮着一团阴影。如今,君臣两人将话点破了,心中的忧虑自然烟消云散。

其他几个人,也因为去年的吏治整顿,在举荐人才方面患得患失。今天听朱重九亲口强调,举贤论才不论亲疏远近,也觉得各自的心脏轻松了不少。纷纷笑着开口,感谢自家主公的厚待。

“恐怕,这依旧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刘基,永远特立独行。没等大伙开心的笑声散去,就站出来,郑重提醒。“礼教毕竟传承千年,对也罢,错也罢,深入人心。即便来的人都口称平等,内心深处,恐怕依旧还是信得原来那些。只是为了前程,不得不跟主公虚与委蛇罢了!”

“嗯,伯温有何良策?”被兜头泼了一大瓢冷水,朱重九却不生气。点点头,笑着向刘伯温请教。能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对方这个臭脾气,尚在他忍受范围之内。

刘伯温果然也不辜负他如此委屈求全,想了想,很是郑重地问道:“主公的紫金山天文台,到底能看到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军中的望远镜,你们手里也都有。如果夜晚用来看星星和月亮的话,已经与原来大不相同!”朱重九也想了想,据实相告。

他之所以选择将天文台建立在紫金山顶,是为了满足另外一个灵魂关于前世的回忆。具体能看到什么,自己也没仔细核实过。但按照现在淮扬工坊的脱色玻璃和望远镜制造水平,在不惜成本的情况下,将头顶的星空放大二十几倍应该不成问题。那样的话,军中那种放大倍数在五到八之间的望远镜所能发现的变化,在大截面,高倍数望远镜下,无疑会变得更加清晰。(注1)

“微臣早年间曾得《奇门遁甲》三卷,据传深研之,即可观星断命,推演古今!”刘伯温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失落。“然微臣数月前偶然兴起,拿起望远镜观星,却发现星空与微臣以往所学大相径庭!”

“唉——!”陈基、张松等人感同身受,不计前嫌,陪着刘基一道长吁短叹。

他们也都算饱学之士,当然受传统影响,除了儒学经义之外,对星相、道法等玄妙的学问,都有所涉猎。然而随着在大总管府见识到的新东西越多,他们发现自己以往信以为真的玄学越不靠谱。特别是望远镜出现之后,广寒宫变成了一个满脸大坑圆饼,银河当中,群星荟萃。

而传说中,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代表到足够倍数大将军之象的太白金星,被望远镜放大之后,居然也是一个暗黄色的圆饼,除了表面没麻子之外,看上去竟然跟广寒宫无丝毫差别!(注2)

这给他们心脏所带来的冲击,几乎不堪忍受。好在跟在朱重九身边见到的怪异事情多了,大伙已经渐渐学会了自我安慰。大总管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所以看到的东西也受其影响,真假难辨。而这种自我安慰,毕竟经不起推敲。所以被刘伯温一提出来,就觉得自己以前所学皆是谬误,头顶的星空更加遥不可及。

“诸君切莫叹气,请听刘某一言!”刘伯温的眼睛,却看到了更多。“儒家之礼,道家之德,墨家之兼爱,皆起源于天。天人合一,伍德始终,三统三正、三纲五常学,更是与天空星斗密不可分。”

又深深吸了口气,刘伯温非常痛苦地做最后补充,“可以巨镜观之,天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天,星亦非原来的星宿,礼仪道德,纲常统正,自然也失去了依托!”

注1:当望远镜发明之后,伽利略迅速制造出了3倍和九倍望远镜,最后又制造出放大三十三倍的望远镜揭秘星空。

注2:因为与地球距离近,在天气晴朗,没有污染的情况下,十倍望远镜,即可看到金星的球形轮廓。

第531章 星图(上)

“伯温!”朱重九长身而起,绕过书案,在众目睽睽之下,冲着刘伯温深深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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