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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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陈廷敬同傅山正吟诗作画,刘景一头撞了进来,见过老爷,匆匆把李家庄的事情说了。陈廷敬听了脸色大变,没想到看上去再好不过的大户统筹,却是劣绅坑害百姓的手段!他上的那个折子,若是叫皇上准了,那就害了天下苍生!陈廷敬痛悔不已,却不知如何处置。倘若再上折子奏请皇上不要准那大户统筹办法,必然获罪。皇上一来会怪他处事草率,形同戏君;二来朝廷正缺钱粮,皇上明知这个办法多有不妥也会照行不误。陈廷敬背着手来回踱步,琢磨再三,说道:“我得连夜写个折子,请求皇上不要准那大户统筹之法。”

刘景颇为担心,问:“老爷,这成吗?”

陈廷敬叹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获罪。我受责罚事小,天下百姓受苦事大!”

傅山劝慰道:“陈大人不必自责,您的心愿是好的。下面奸人弄出来的把戏,你们京官下来,最易上当!”

陈廷敬突然发现不见马明,忙问:“马明呢?”

刘景听说马明还没有回来,也着急了,便把他俩如何划拳,马明又如何扮了叫花子的事说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陈廷敬也忍俊不禁,笑道:“你俩怎么像玩孩子把戏?”

刘景道:“老爷,您不知道,阳曲街上也是行人稀少,最奇的是不见叫花子。我想这县城里啥都可以少,只有叫花子少不得的。没有叫花子,肯定就有文章。”

陈廷敬道:“看来阳曲县衙庙小妖风大,马明不会出事吧?他没说扮了叫花子如何行事?”

刘景说:“他说直接去县衙要饭,看戴孟雄如何处置。”

珍儿说:“我真怕出事呀。戴孟雄是见过他的,认出来了,不要加害他?”

大顺哼着鼻子,说:“我不信他真吃了豹子胆,敢加害钦差的人!”

正是这时,有人进来禀报,说阳曲知县戴孟雄来了。刘景不由得操起了桌上的刀,陈廷敬摇摇手,悄声说:“看他如何说吧。”

戴孟雄进得门来,哭丧着脸,扑通跪在地上,道:“万万请钦差大人恕罪!”

陈廷敬问道:“你何罪之有?”

戴孟雄说:“卑职有失察之罪!属下向启,一直欺瞒我。他同李家声等劣绅暗中勾结,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什么捐建龙亭、大户统筹,都是向启弄出来糊弄上头的鬼花样!其实是借机掠夺百姓!”

陈廷敬说:“朝廷接到的捐建龙亭的奏本,可是你请山西巡抚转奏的!”

戴孟雄叩头道:“卑职罪该万死!卑职上奏以后,才发现其中另有文章。可是,卑职怕丢了乌纱帽,只好顺水推舟,一边想实实在在地把龙亭建好,一边着手查办向启。钦差大人来阳曲之前,卑职已把向启关起来了。”

陈廷敬说:“你答应得好好的,三日之内把建龙亭的捐钱账目交给我,原来是在蒙我啊!”

戴孟雄道:“卑职有苦难言,万望钦差大人恕罪!还有那大户统筹办法,只要管住大户人家不借机敲诈,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我想将计就计,干脆把向启盘剥百姓的坏事做成好事,以补失察之罪。”

陈廷敬又问:“今日可曾有个叫花子到县衙要饭?”

戴孟雄道:“听师爷杨乃文说,确有个叫花子到县衙闹事,把他关起来了。”

刘景问道:“这就奇怪了,叫花子要饭也犯法了?”

戴孟雄道:“说到这事,卑职正要禀报,听说钦差要来,向启怕露了马脚,瞒着我把城里的叫花子都抓起来了。我也是刚刚知道此事,已吩咐下去连夜把叫花子放了。钦差大人为何问起那个叫花子?”

陈廷敬笑而不答,只道:“戴知县果然干练,今日事今日毕,绝不过夜啊!”

戴孟雄叩首道:“卑职哪敢受此夸奖!万望钦差大人恕罪,明日请钦差大人和卑职一道同审向启和李家声。”

陈廷敬说:“好,我答应你。你先回去吧。”

戴孟雄走了,陈廷敬说:“这回马明可受苦了。深更半夜,数九寒天,城门紧闭,他上哪里去?”

刘景觉得不好意思,就像他害了马明似的,说:“唉,只怪他运气差,划拳划输了,不然我去扮叫花子。”

陈廷敬道:“阳曲的鬼把戏,到底罪在戴孟雄,还是罪在向启,现在都说不准。”

珍儿道:“我看肯定是戴孟雄搞的鬼!”

陈廷敬说:“我也感觉应是戴孟雄之罪,但办案得有实据!他敢把向启同李家声交到我面前来审,为什么?”

刘景道:“除非他同李家声串通好了,往向启头上栽赃。”

陈廷敬说:“李家声害死人命,反正已是死罪,他犯不着再替戴孟雄担着。我料此案不太简单。天快亮了,你们都歇着去,我自会相机行事。”

刘景、大顺等退去,陈廷敬却还得赶紧向皇上写折子。珍儿看着心疼,又知道劝也没用,就陪在旁边坐着。折子写好已是四更天了,珍儿侍候陈廷敬小睡会儿。天刚亮,陈廷敬匆匆起床用了早餐,下山往县衙去。

陈廷敬在县衙前落轿,戴孟雄早已恭敬地候着了。杨乃文低头站在旁边,甚是恭顺。戴坤仍是轿夫打扮,远远地站在一旁。进入大堂,陈廷敬同戴孟雄谦让再三,双双在堂上坐下。衙役们早在堂下分列两侧,只等着吆喝。

戴孟雄问:“钦差大人,我们开始?”

陈廷敬点头道:“开始吧。”

戴孟雄高声喊道:“带阳曲县丞向启!”

吆喝下去,竟半日没人答应。戴孟雄再次高喊带人,仍是不见动静。戴孟雄便厉声呵斥杨乃文,叫他下去看看。过了好半晌,杨乃文慌忙跑来,回道:“回钦差,回戴老爷,典狱说向启昨日夜里跑掉了!戴老爷吩咐放了叫花子,不曾想向启跟李家声也混在叫花子里头逃走了!又说李家声已被人杀死,正横尸街头。庸书猜测,这必定是向启杀人灭口。”

陈廷敬顿时急了。他昨夜左右寻思,设想到了种种情形,就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陈廷敬料定鬼必是出在戴孟雄身上,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说好要审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不见了。

戴孟雄见陈廷敬阴沉着脸,便一副请罪的样子,道:“钦差大人,卑职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呀!这案子就没法审了。”

陈廷敬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想这案子还得继续审。”

戴孟雄忙点头道:“当然审!当然审!可是……审谁呢?”

陈廷敬突然厉声喊道:“带阳曲知县戴孟雄!”

戴孟雄顿时傻了,脸色先是发红,旋即发白。刘景一手按刀,大步上前就要拿人。戴孟雄忽地站了起来,咆哮道:“钦差大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不是你随便可以审的!我戴孟雄堂堂正正,两袖清风,治县得法,牧民有方,年年钱粮如数上缴,山西找不出第二个!”

陈廷敬语不高声,说道:“阳曲百姓只知戴老爷,不知向县丞,你休想往他头上栽赃!李家声虽已死无对证,可他早已向刘景一一招供了。”

戴孟雄吼道:“李家声已死,你休想拿死人整活人!”

陈廷敬一拍桌子,道:“刘景,先把他拿下!”

刘景拿下戴孟雄,推到堂下按跪了。戴坤本是低头站在外头,忽听得老爹被擒,一直弓着的腰板忽地挺了起来,飞快冲进大堂,叫骂着就要抢人。却见外头突然闪进一人,一把揪住了戴坤。此人正是马明,穿得破破烂烂,向启跛着脚随在后面。

向启身上满是血污,上前拜见了陈廷敬。原来,戴孟雄昨夜吩咐放了叫花子,为的就是杀人灭口,蒙混过关。他算准李家声会趁乱逃掉,向启必定要去追赶,便暗嘱戴坤同杨乃文候在外头,只等他们经过,就砍了他们。向启果然中计,见李家声逃了,马上追了出去。马明也紧追而上,却见向启和李家声都已倒在地上。李家声惨叫不止,向启只紧紧按着大腿。戴、杨二人见远处有人赶来,慌忙跑开了。哪知杨乃文毕竟是个书生,下手无力,又没有砍着要紧处,向启竟捡回条性命。李家声是戴坤下的手,叫唤着就咽气了。昨夜戴孟雄从五峰观下来,已猜着那个上县衙闹事的叫花子肯定是马明,又命戴坤和杨乃文满城寻找,定要结果了他。却又发现向启并没有被杀死,更是急了。昨夜阳曲城里通宵狗叫,百姓只知牢里的犯人跑了,县衙正挨家挨户搜查。幸得阳曲大街小巷都在向启肚里装着,他领着马明翻墙潜回县衙,寻了间空屋子躲着,方才逃过大难。天刚亮时,碰巧听外头有人说钦差大人要来审案,两人这才瞅着时辰跑到大堂来了。

三十六

陈廷敬在阳曲正一波三折,朝廷里收到他上奏的大户统筹办法却是如获至宝。明珠看完陈廷敬的折子,点头道:“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倘能各省参照,必可解军饷之忧!”

高士奇悄声儿说:“明珠大人,这折子士奇也看了,是个好办法。可是这么好的办法,该由您提出来才是啊!”

明珠笑道:“士奇,老夫不是个邀功请赏的人,更不会贪天之功。怕只怕百密一疏,出了纰漏。我得再琢磨琢磨。”

明珠说着,就把陈廷敬的折子藏进了笼箱。高士奇点点头不再言语,他早摸透了明珠的脾性,这位武英殿大学士说要再琢磨琢磨的事儿,多半就黄掉了。

两日之后,高士奇又接到陈廷敬的折子,他看过之后,忙暗自报与明珠:

“明珠大人,陈廷敬又火速上了折子,说大户统筹办法不能推行。”

明珠接过陈廷敬的折子,看完问道:“这个折子,张英看过了没有?”

高士奇说:“张英今儿不当值。”

明珠说:“哦,难怪我还没见着他哩。不是故意要瞒着张英,暂且不给他看吧。”

高士奇问:“明珠大人有何打算?”

明珠说:“我这两日都在琢磨,大户统筹未必就不是个好办法,只要官府管束得力,不让大户借端盘剥百姓就行了。阳曲这几年都如期如数完粮纳税,不就是按这个办法做的吗?”

高士奇忙拱手道:“明珠大人高见!《圣谕十六条》教化天下,大户人家多是知书达理的,掌一方风化。他们可都是诵读圣谕的典范啊!”

明珠说:“所以说,陈廷敬后面这个折子分明没有道理。”

高士奇问:“那么还是把大户统筹办法上奏皇上?”

明珠说:“我会马上奏请皇上发往各省参照!这是陈廷敬的功劳,你我应该成人之美!”

高士奇见明珠如此说了,再无多话。明珠又说:“张英是个老实人,不要把陈廷敬后面这个折子让他知道!”

高士奇点头应了,便把折子藏了起来。

皇上正在乾清宫里召兵部尚书范承运、户部尚书萨穆哈,过问云南战事。范承运甚是焦急,道:“启奏皇上,我进剿云南之师,四川一线被暴雪所阻,无法前行。广西一线遇逆贼顽抗,战事非常紧急。眼下最着急的是粮饷,萨穆哈总说户部拮据,急需补给的粮饷跟不上来!”

萨穆哈道:“启奏皇上,范承运是在诬赖微臣。这几年税银税粮都没有足额入库,朝廷用度又年年增加,户部已经尽力了!”

皇上怒道:“你们跑到朕面前来争吵没用!得想办法!”

范承运说:“今年四川暴雪百年难遇,实在是没有料到的事情。将士们进退两难,只有驻地苦等,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了。吴三桂集中兵力对付我广西一路,广西战事就更加激烈。补给不力,战事将难以为继。”

皇上问萨穆哈道:“钱粮未能足额入库,你这个户部尚书就没有半点儿办法?”

萨穆哈说:“为这事儿,皇上去年已摘掉几个巡抚的乌纱帽,还是没有办法!”

皇上火了:“放肆!朕要你想办法,你倒变着法儿数落起朕来了!”

这时,张善德弓身近前,奏道:“皇上,大学士明珠觐见!”

皇上点点头。张善德明白了皇上意思,出去请明珠进来。明珠叩见完毕,皇上问道:“明珠,你是做过兵部尚书的,朕正同他俩商量军饷的事,你有什么好主意?”

明珠道:“启奏皇上,明珠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倒是陈廷敬想出好办法了!”

皇上面有喜色,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明珠道:“陈廷敬在山西阳曲发现那里推行大户统筹钱粮的好办法,阳曲的钱粮年年如期如数入库!陈廷敬知道朝廷当务之急是筹集军饷,便写了折子,快马送了回来!陈廷敬奏折在此,恭请皇上御览!”

张善德接过奏折,呈给皇上。皇上看着奏折,喜得连连拍案,道:“好啊,年年如数完粮纳税,却不用官府派人催缴!”

明珠说:“正是皇上《圣谕十六条》谕示的,完钱粮以省科催!”

皇上不禁站了起来,在殿上来回走着:“朕要好好奖赏陈廷敬!还要好好地赏那个戴孟雄!咦,明珠,你这个吏部尚书,知道戴孟雄是哪科进士吗?”

明珠回道:“启奏皇上,戴孟雄的监生、知县都是捐的!”

皇上听了,更是叫好不迭:“捐的?你看你看,常有书生写文章骂朝廷,说朝廷卖官鬻爵!难道花钱买的官就没有好官?戴孟雄就是好官嘛!而且是干才,可为大用!”

明珠等三位大臣齐颂皇上英明。皇上又道:“眼下朝廷需要用钱,又不能无故向百姓增加摊派。有钱人家,既出钱捐官帮朝廷解燃眉之急,又能好好地做官,有什么不好?”

明珠奏道:“皇上,臣以为应把大户统筹的办法发往各省参照!”

皇上搓手击掌,连连点头道:“好!准奏!速将这个办法发往各省参照!真是老祖宗保佑啊!陈廷敬此去山西,发现了阳曲大户统筹的好办法!各省都参照了这个法子,就不愁钱粮入不了库,军饷就有了保证!剿灭吴三桂,指日可待!”

明珠瞅着皇上高兴,又道:“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陈廷敬这回可立了大功,臣以为应准他将功折过,官复原职!”

皇上笑道:“岂止官复原职!朕还要重重赏他!百姓捐建龙亭出在阳曲,大户统筹钱粮的办法也出在阳曲,可见戴孟雄治县有方嘛!朕还要重重地赏戴孟雄!”

两日之后,明珠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跑到乾清宫要见皇上。皇上听得张善德奏报,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明珠低头进了宫,径直去了西暖阁,跪在皇上面前,道:“皇上万万恕罪!”

皇上问道:“明珠,你好好的,有什么罪呀!”

明珠叩头不止,说:“那个大户统筹办法,万万行不得!”

皇上大惊,问道:“大户统筹是陈廷敬在阳曲亲眼所见,陈廷敬折子上的票拟是你写的,怎么突然又行不得了?”

明珠道:“微臣料事欠周,罪该万死!正是陈廷敬自己说此法不能推行。陈廷敬谋事缜密,他上奏大户统筹办法之后,发现其中有诈,随即又送了个折子回来。这个折子臣也是才看到,知道大事不好!不能怪陈廷敬,只能怪微臣!”

皇上把折子狠狠摔在地上,道:“这是让朕下不了台!陈廷敬!朕平日总说他老成持重,他怎么能拿大事当儿戏!前日发往各省的官文,今日又让朕收回来作废?朝令夕改,朕今后说话还有谁听!朝廷的法令还有谁听!”

明珠哭泣道:“皇上,不收回大户统筹办法,就会贻害苍生哪!”

皇上圆睁龙眼,道:“不!不能收回!明珠,你成心让朕出丑?”

明珠叩头请罪,不敢抬眼。皇上消消气,稍稍平和些了,才说:“传朕谕旨,各省不得强制大户统筹,全凭自愿;凡自愿统筹皇粮国税的大户,不得借端盘剥百姓,违者严惩!”

明珠领旨而退,仍听得皇上在里头叫骂。

夜里,皇上在乾清宫密召张英,道:“朕这几日甚是烦躁!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云南战事紧急,朝廷筹饷又无高招。好不容易弄出个大户统筹,却是恶吏劣绅盘剥乡民的坏手段!”

张英奏道:“臣以为,完粮纳税科催之法固然重要,最要紧的还是民力有无所取。朝廷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这是江山稳固之根本。只要民生富足,朝廷不愁没有钱粮。”

皇上虽是点头,心思却在别处,道:“朕这会儿召你来,想说说陈廷敬的事儿。陈廷敬前后两个折子,你都没有看见,怎会如此凑巧?”

张英道:“正好那几日臣不当值。臣只能说没看见,别的猜测的话,臣不能乱说。”

皇上说:“这里只有朕与你,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你说句实话,真会如此凑巧吗?”

张英道:“南书房里都是皇上的亲信之臣,张英不敢乱加猜测。”

听了这话,皇上有些生气,道:“张英啊张英,朕真不知该叫你老实人,还是叫你老好人!”

张英却从容道:“不是臣亲见亲闻之事,臣绝不乱说!”

皇上说:“阳曲大户统筹也是陈廷敬亲见亲闻,可他又回过头来打自己嘴巴!这个陈廷敬,他让朕出了大丑!”

张英道:“陈廷敬绝非故意为之!”

皇上怒道:“他敢故意为之,朕即刻杀了他!”

皇上震怒异常,急躁地走来走去。张英注意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怒气稍有平息,便道:“臣斗胆问一句,皇上想如何处置陈廷敬?”

皇上却道:“朕听出来了,你又想替陈廷敬说情!”

张英说:“臣猜想,皇上召臣面见,就是想让臣替陈廷敬说情的。”

皇上闻言吃惊,坐下来望着张英。张英又说:“皇上恼怒陈廷敬,又知道陈廷敬忠心耿耿。皇上不想处置陈廷敬,又实在难平胸中怒火,所以才召臣来说说话。”

皇上摇头说:“不!不!朕要狠狠惩办陈廷敬!”

张英道:“皇上知道自己不能惩办陈廷敬,所以十分烦躁!”

皇上更是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朕不能惩办陈廷敬?”

张英答道:“皇上没有收回发往各省的大户统筹办法,说明陈廷敬前一个折子没有错;皇上如果收回了大户统筹办法,就是准了陈廷敬后一个折子。因此,不管怎样,皇上都没有理由惩办陈廷敬!”

皇上长叹一声,懒懒地靠在炕背上,道:“张英呀,你今日可是在朕面前说了真话啊!”

张英道:“臣说句罪该万死的话,别人都把皇上看成神了,臣却一直把皇上看成人。以人心度人心,事情就看得真切些,有话就敢说了。”

皇上叹息道:“张英,你这话朕平日听着也许逆耳,今日听着朕心里暖呼呼的。朕是高处不胜寒哪!”

张英又道:“启奏皇上,百姓捐建龙亭的事,也请朝廷禁止!”

皇上默然地望了张英半日,才说:“你是明知陈廷敬会阻止百姓建龙亭的,才故意保举他总理此事。你可是用心良苦啊!”

张英道:“臣的良苦用心,就是对皇上的忠心!”

皇上想了一会儿,说:“好吧,等陈廷敬回来,问问阳曲建龙亭的情形到底如何,再作打算。”

张英叩道:“皇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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