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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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道:“廷敬没有把话说透,你想说张汧的督抚之职是花钱买来的,是吗?”

陈廷敬说:“这种事很难有真凭实据,臣不敢乱说。”

皇上道:“朕主张风闻言事,就因为这个道理!不然,凡事都要拿得很准才敢说,朕放着那么多言官就没用了。”

陈廷敬琢磨着皇上心思,故意道:“吏部多年都由明相国……”

他话没说完,皇上没好气地说:“什么明相国!国朝并无相国之职!”

陈廷敬又故意说道:“满朝文武都称明珠大人明相国,臣嘴上也习惯了。”

皇上黑了脸,说:“明珠是不是成了二皇上了?”

陈廷敬大惊,终于知道皇上想搬掉明珠了。他想故意激怒皇上,便说:“皇上这句话,臣不敢回!”

皇上问道:“朕问你话,有何不敢回?”

陈廷敬道:“人都有畏死之心,臣怕死!”

皇上更是愤怒:“得罪明珠就有性命之忧?这是谁的天下?”

陈廷敬低头不语,想等皇上心头之火再烧旺些。

皇上道:“朕原打算张汧、王继文一并夺职,可明珠密奏,说王继文之罪比张汧更甚十倍,倘若一样处置,恐难服天下。”

陈廷敬这才说道:“皇上眼明如炬,已看得很清楚了。明珠巴不得王继文快些死,张汧也最好杀掉。”

皇上道:“廷敬特意给朕进讲小人,煞费苦心啊!朕明白你的用心!”

陈廷敬见时机已到,方才大胆进言:“臣早就注意到,明珠揽权过重。言官建言,需先经明珠过目,不然就会招来谤议朝政的罪名;南书房代拟圣旨,必由明珠改定,不然就说我们歪曲了皇上旨意;各地上来的折子,也要先送明珠府上过目修改,不然通政使司不敢送南书房;部院及督、抚、道每有官缺,他都是先提出人选,再交九卿会议商议,名义上是臣工们会商,实际是明珠一言九鼎。”

皇上气愤之极,骂道:“明珠可恨!”

陈廷敬又道:“原先各省同朝廷往返的折子,快则十日半月便可送达,最远也不出两个月。现因明珠在其中做手脚,必须先送到他家里批阅改定,有的折子要三四个月才能送到皇上手里!”

皇上怒道:“他这不是二皇上又是什么!”

陈廷敬叩道:“皇上息怒!吴三桂留下的钱粮本是有数的,王继文假如不是仗着明珠这个后台,他怎敢隐瞒?湖南奏请蠲免钱粮,明珠却索要部费三十万两,又私许张汧做湖广总督,不然张汧怎会去贪?”

皇上道:“吏部为六部之首,选贤用人,关乎国运。朕有意着你转吏部尚书!兼着总理南书房!”

陈廷敬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好事,等于把他放在火上去烤。他本意只想参明珠而救张汧,不曾想皇上竟要他替代明珠做吏部尚书!别人不明就里,他不成了弄权小人了吗?

皇上见陈廷敬忘了谢恩,也不怪罪,道:“廷敬,你去文渊阁传旨赐茶,朕今日不想见那张嘴脸!”

陈廷敬这才道了领旨,谢恩告退。他才转身退下,皇上又把他叫了回来,说:“参明珠的弹章,朕会命人草拟,你不必出头。”

陈廷敬听了,略略松了口气。

明珠等在文渊阁候驾,天南地北地聊着。忽有人说,过几日就是明相国生日了。明珠忙说难得大家惦记,公事太忙,不想劳烦各位。有人便说生日酒还是要喝的,明相国别想赖掉。大伙儿说着说着,便凑着徐乾学去了。高士奇道:“徐大人,士奇近日读您的《读礼通考》,受益匪浅哪!”

旁边有人忙附和道:“下官也读了,茅塞顿开啊!”

徐乾学笑道:“《读礼通考》是我为家母丁忧三年时的读书心得,谈不上见解,述圣人之言而已。”

索额图说:“徐大人不必谦虚,您的书老夫也读了。”

徐乾学忙拱了手说:“怎敢劳动索大人读我的书呀!”

索额图又说:“满大臣中要数明相国最有学问,改日明相国也写部书让老夫读读?”

明珠若无其事地拿手点点索额图,哈哈大笑。这时,太监打起了门帘,大臣们慌忙起身,低着头准备接驾。大伙儿刚要跪下,却见进来的是陈廷敬。

陈廷敬道:“皇上说身子有些乏了,今儿就不陪各位爱卿喝茶了,照例赐茶。”

大臣们依旧拱手谢恩,回原位坐下。太监依次上茶。茶仍从明珠位上先上,明珠却说:“先给陈大人上茶。”

陈廷敬知道明着是明珠客气,实则是叫他难堪,便道:“明相国在上,礼数不可乱了。”

用完茶,大臣们出了文渊阁,各自回衙门去。索额图今日听皇上说起小人,句句都像在说明珠。似乎陈廷敬进讲《君子小人章》,也是苦心孤诣的。索额图总把陈廷敬看做明珠的人,如今却见他对明珠反攻倒算,可见他也是个白眼狼。索额图最瞧不起汉官的就是他们的反复无常,首鼠两端。

不过今日索额图显出少有的城府,专门追上陈廷敬道:“陈大人,您今日讲小人,讲得好啊。”

陈廷敬忙说:“索大人过奖了。”

索额图问道:“皇上给您出这个题目,耐人寻味啊!”

陈廷敬说:“不是皇上出的题目,是我近日的读书心得。”

索额图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您恰好说到皇上心坎上去了。陈大人,您心里有数,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您就上个折子嘛!皇上说了,惟小人务去!”

陈廷敬笑道:“廷敬只是坐而论道,泛泛而谈,并无实指。”

索额图摇头道:“廷敬还是信不过老夫啊!”

陈廷敬微笑着敷衍些话,同索额图拱手别过。索额图却想陈廷敬是个背情忘友的小人,日后只要有机会定要除掉他!

六十

陈廷敬回到家里,琢磨今日之事,越想越惧怕。朝中做官,没谁不希望皇上宠信的。可越得皇上宠信,处境也就越危险。如果他真因明珠罢官而取代之,不知会招来多少物议。

过了几日,张鹏翮跑到户部拜会陈廷敬,透露皇上要他参明珠之事。陈廷敬怪张鹏翮不该如此冒失,道:“张大人,皇上让你参明珠,又特嘱机密行事,您怎能跑到我这里来说呢?”

张鹏翮说:“皇上意思是以我的名义参本,却让徐乾学、高士奇草拟弹章。徐、高二人非良善之辈哪!”

陈廷敬正色道:“张大人,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张鹏翮却又说道:“难道就不能由您来草拟弹章?”

陈廷敬摇头道:“张大人,让我怎么说您呢?您为人刚正不阿,是贪官害怕的言官,是皇上信任的诤臣。可是,您凡事得过过脑子啊!”

张鹏翮道:“高士奇的贪名早已世人皆知,让他来起草参劾贪官的折子,岂不是笑话?徐乾学不仅贪,还野心勃勃,一心想取代明珠!”

正说着,衙役来报:“陈大人,乾清宫的公公在外头候着,皇上召您去哪。”

陈廷敬说:“我即刻就来。”衙役出去了,陈廷敬嘱咐张鹏翮暂避,“张大人,我先随张公公去见皇上,你稍后再离开。近段日子,你没事就在刑部待着,别四处走动。”

陈廷敬匆匆赶到乾清宫,先叩了头。皇上手里拿着个折子,道:“这是参明珠的弹章,徐乾学和高士奇草拟的,朕看过了,你再看看吧。”

陈廷敬接过折子,仔细看着。皇上道:“朕打算让张鹏翮出面参明珠。”

陈廷敬只当还不知道这事,边看边说:“这折子也像张鹏翮的口气。”

陈廷敬反复看了两遍,道:“皇上,臣看完了。”

皇上道:“说说吧。”

陈廷敬奏道:“回皇上,参人的折子,按理应字字据实,点到真实的人和事。然参明珠的折子不宜太实了,否则牵涉的人过多,恐生祸乱。”

皇上问道:“弹章空洞,能服人吗?”

陈廷敬回道:“明珠劣迹斑斑,有目共睹,只因他位高权重,人人惧怕,不敢说而已。如今要参他,不用说出子丑寅卯,也能服天下,也决不会冤枉了明珠。”

皇上沉吟半晌,点头称是:“廷敬说得有道理!”

陈廷敬又道:“以臣之见,参明珠的折子,只扣住揽权、贪墨、伪善、阴毒、奸邪、妄逆这些字句,把文章做好些就行了,不必把事实桩桩件件都列举出来。比如明珠卖官,只需点到为止。”

皇上叹道:“是啊,让世人知道国朝的官都是明珠真金白银卖出去的,朝廷还有何面目!”

陈廷敬略作迟疑,又说:“这个折子上,点到的官员名字达三十多人,太多了。以臣之见,皇上应勾去一些名字,最多不超过十个。”

皇上道:“十个都多了。廷敬,你来勾吧。”

陈廷敬大惊,此事他是不能做的。万一哪日天机泄露,他就性命堪虞。再说皇上想保哪些人,斥退哪些人,他也难以拿准。正在想时,皇上已把笔递过来了。他只得小心揣摩着皇上的想法,勾掉了二十多人。若依陈廷敬的意思,真应该把徐乾学和高士奇的名字加上去。陈廷敬同徐乾学有些日子很合得来,可陈廷敬慢慢看出徐乾学也是个首鼠两端的人。谁都知道徐乾学原本是明珠重用的人,只因他羽翼日丰,又见明珠渐失圣意,才暗中倒戈。高士奇原本就是小人,他虽深得皇上宠信,背地里却干过许多坏事。陈廷敬心里又暗忖,皇上兴许把身边大臣都看得很清楚,宠之辱之留之去之,只是因时因势而已。不知皇上到底如何看他陈廷敬呢。想到这一层,陈廷敬冷汗湿背。

陈廷敬从乾清宫出来,却见太监领着明珠迎面而来。陈廷敬才要招呼,明珠早先拱手了:“哦,陈大人,皇上召我去哪。”

陈廷敬还了礼,寒暄几句,别过了。回户部衙门的路上,陈廷敬百思不解。近来皇上从不单独召见明珠,今儿却是为何?

明珠进了乾清宫,见皇上正批阅奏折,忙叩头道:“臣明珠叩见皇上!”

皇上起身,和颜悦色道:“明珠来了?起来说话吧。”

明珠仍是跪着,道:“不知皇上召臣有何吩咐!”

皇上道:“没什么事。朕好些日子没有去南书房了,虽说日日御门听政,却没能同你单独说几句话。”

明珠道:“臣也怪想皇上的。”

皇上随意问了些话,突然说:“朕今儿想起,你的生日快到了。”

明珠忙把头叩得嘭嘭作响,道:“皇上朝乾夕惕,日理万机,居然为区区老臣生日挂怀!臣真是有罪呀!”

皇上笑道:“你在朕面前,亦臣亦师。朕亲臣尊师,有何不该?朕想告诉你,你的生日,要好好操办。朕去你家喝酒多有不便,但寿礼朕还是要送的!”

明珠道:“臣岂敢受皇上寿礼!”

皇上道:“君臣和睦有什么不好?君臣一心,国之大幸。朕就是要给你送寿礼,朕要同你做君臣和睦的典范,让千秋万代效法!”

明珠感激涕零,匍匐于地,叩头道:“臣谢主隆恩!臣当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皇上道:“明珠快快请起!生日那日,你就不要来应卯,好好在家歇着。你平日够辛苦了的,好歹也要自在一日嘛。”

明珠又叩头不止,道:“臣谢皇上隆恩!”

明珠夜里回家,独坐庭树之下,忧心忡忡。自那日陈廷敬进讲,明珠便隐约觉着自己失宠了。好些日子皇上都没有单独召见他,后来他专门找些事儿想面奏皇上,竟然都被乾清宫太监挡回来了。却听宫里的耳目说,皇上屡次召见的是陈廷敬。今日皇上突然召见他,难道真的仅仅只为过问他的生日?

明珠喊道:“安图,过来陪我喝茶吧。”

远远站在一旁的安图忙招呼家人上茶,自己也侧着身子坐下了。明珠的福晋也暗自站在安图旁边,她听得老爷说要喝茶,也走了过来。

福晋宽慰道:“老爷,您就别多心了。您是皇上身边的老臣,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了,他老人家记着您的寿诞,这是皇上的仁德啊!”

安图也道:“小的也觉着是这个理儿。老爷,您的寿诞,咱还得热热闹闹地办!”

明珠道:“我原想今年事儿多,生日将就着过算了。如今皇上有旨,说得好好地办,只好遵旨啊。”

福晋说:“自然得办得热闹些,您是当今首辅大臣,不能让人瞧着寒碜!”

明珠听福晋说到首辅大臣,心里陡然发慌。这首辅大臣的位置只怕要落到陈廷敬手里去了。他想国朝还从未有过汉人做首辅大臣的先例,陈廷敬未必就能坐得稳!又想索额图同他争锋多年,这回会不会借势杀出来呢?

明珠正心乱如麻,却听安图说道:“老爷,许多人眼巴巴儿等着这日上门来哩,老爷也得成全人家的孝心啊!”

明珠便道:“好吧,我做寿的事安图去办吧。”

明珠做寿那日,陈廷敬同索额图、徐乾学、高士奇等一同去的,进门就听里头有人在高声念着《寿序》:“明珠公负周公之德,齐管相之才,智比武侯,义若关圣,为君相之表率,当百官之楷模……”

明珠点头而笑,听得陈廷敬等到了,忙起身迎接:“哎呀呀,各位大人这么忙,真不该惊动你们啊!”

陈廷敬道:“我们得上完早朝才能动身,来迟了!”

索额图哈哈笑道:“皇上都说要送寿礼来,我们谁敢不来?”

明珠道:“让皇上挂念着我的生日,心里真是不安呀!”

正在这时,安图高声宣道乾清宫都太监张公公到。明珠又忙转身迎到门口,见张善德领着两个侍卫,四个小太监送贺礼来了。

明珠拱手道:“张公公,怎敢劳您的大驾啊!”

张善德微笑道:“明珠接旨!皇上口谕,明珠为相十数载,日夜操劳,殷勤备至。今日是他的寿诞吉日,赏银一千两,表里缎各五十匹,鹿茸三十对,长白参二十盒,酒五十坛!钦此!”

明珠叩头谢了恩,起身招呼张公公入座喝酒。张善德道:“酒就不喝了,皇上说不定又会使唤奴才哩!”

明珠知道留不住,便把张善德等送到门口。安图早准备好了礼包银,一一送上。张善德在明珠面前甚是恭敬,口口声声自称奴才,千恩万谢。

徐乾学和高士奇坐在一块儿。徐乾学有句话忍了好些日了,这会儿趁大伙都在攀谈,便悄悄儿问道:“士奇,张汧家里找过您吗?”

高士奇很惊讶的样子,问:“张汧家里?没有啊。我住在禁城里头,他们如何找得到我?”

徐乾学满心狐疑,却不再多问。

今日明珠家甚是热闹,屋子里和天井、花厅都布了酒席。明珠送走张善德,回来招呼索额图等,连声说着对不住。宾客们都入了座,明珠举了杯说:“明珠忝居相位,得各位大人帮衬,感激不尽。苍天垂怜,让老夫徒添寿年,恍惚之间,已是五十有三。人生几何,去日苦多呀!今日老夫略备菲酌,答谢诸公!”

众人举了杯,共祝明相国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大家才要开怀畅饮,忽听门上喊道:“刑部主事张鹏翮大人贺寿!”

安图凑到明珠跟前悄悄儿说:“老爷,这个人我们没请啊!”

明珠笑道:“来的都是客,安图快去迎迎!难得张鹏翮上老夫家来,请他到这儿来入座。”

安图过去请张鹏翮,正听得门上说话不甚客气:“张大人,您就带这个来喝寿酒?我们老爷接的《寿序》念都念不过来哩!”

原来张鹏翮手里拿红绸包着个卷轴,像是《寿序》。安图责骂门上无礼,恭恭敬敬请张鹏翮随他进去。有人上来接张鹏翮手里的东西,张鹏翮道:“不劳不劳,我自己交给明珠大人!”

张鹏翮远远地见了明珠,笑着拜道:“卑职张鹏翮祝明珠大人福寿两全,荣华永年!”

明珠朗声大笑:“张大人,您能来我家喝杯酒,老夫甚是高兴。您人来就行了,还写什么《寿序》,那都是些虚文礼数,大可不必!”

张鹏翮道:“卑职清寒,银子送不起,《寿序》还是要送的。卑职就不念了,请明珠大人亲自过目。”

明珠心里隐隐不快,却并不表露,接了卷轴交给安图:“安图,你念念吧。”

高士奇在旁说道:“张大人文章锦绣,您写的《寿序》必定字字珠玑。”

安图小心揭开红绸,打开卷轴,大惊失色:“老爷,您看,这……”

明珠接过卷轴,目瞪口呆。

张鹏翮哈哈大笑,道:“这是我参明珠大人的弹章,已到皇上手里了!”

明珠把弹章往地上一扔,指着张鹏翮说不出话来。张鹏翮端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高喊快哉,扬长而去。

明珠马上镇定下来,笑眯眯地环视诸位,然后望着徐乾学道:“徐大人,你刑部主事张鹏翮参我,您这位刑部尚书不知道?”

徐乾学语无伦次:“这个……这个……张鹏翮为人处世向来不循规蹈矩的……我……”

明珠转又望着陈廷敬,道:“陈大人,张鹏翮的弹章是怎么到皇上那里去的,您这几日都在南书房,应该知道吧?”

陈廷敬笑道:“明珠大人,廷敬倒以为,您不用管别的,您只需知道张鹏翮所参是否属实,您不妨先看看。”

明珠笑道:“我自然会看的。不过事由虚实,得看皇上的意思。当年三藩叛乱,有人说,都怪明珠提出撤藩。这是事实呀!有人还说杀了明珠,就可平息三藩之乱。可是皇上不相信呀!”

说到这里,明珠微笑着望着索额图,道:“当年要皇上杀我的,可正是您索大人啊。”明珠说罢哈哈大笑。

索额图尴尬笑道:“明珠大人记性真好啊!”

明珠举了杯,笑道:“过去的事了,笑谈而已,来,干杯!”

高士奇笑道:“明珠大人,您是首辅大臣,皇上最是宠信,刚才皇上还送了寿礼来哩!一个张鹏翮,能奈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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