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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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稠酒,明明就是酒嘛,还味道重些的。会意的朝伙计点点头,“不错,这稠酒不一般,好!”今年粮食收成好,连小饭馆也已经明目张胆开始阳奉阴违了,看来禁酒令已经成了摆设。

“就月上取消,你家往后就不用捏藏着卖酒了。”兰陵证实了我的想法,似模似样地朝我抱拳道:“一开禁,小侯爷家就财源滚滚,到时候内府上进货的价钱可要多多关照。”

“不客气,”大度地摆摆手,笑道:“你最近发了横财啊?”

“不横,有点进项。”兰陵得意地贬了贬袖口,“吐蕃那边牛羊遍地,皮毛多,既然粮食上短缺,也可以拿皮毛交换货物、酒水。当时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却成了大进项。亏得你提醒胡子的硝皮之法,呵呵,如今赶制都来不及呢。”

“你又拿我的东西出去骗钱,”拉过兰陵脱下来的丝织手套打量一番,工艺考究,手工精致,“嗯,是个好东西。”

“当然,域外一双这样的手套换一套玻璃酒具呢。”

“切,垃圾换垃圾。”悲哀地摇摇头,按二十一世纪的物价,一双中档丝织手套也就三、四十大元,刚好换一套中档玻璃器皿,等值。“你就不说换点人爱见的东西?金、银都好。”

“是经商,”兰陵瞥我一眼,笑得刁钻,“金银就到头了,才是个死物件。一双丝织手套在大食换一套酒具,拉回来再换你家十几斤花露水,多解恨。”

“你就会欺负我家,还会啥?就说老四上次送酒具呢,都你搞鬼。”回去给说一下自家酒具的成本就一双烂手套,还不给我婆娘气死。“往后少拿你骗回来的那些烂石头玻璃渣子朝我家倾销,只认钱。”

“便宜你了。不是等钱吗?航运筹划得差不多,等你钱来呢。”兰陵财迷地掏出个单据出来。“朝运河上就过去了,那边等海风,打算三个月后跑第一趟。”

“嗯,钱都预备好了,等你话呢。”我接过单据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货物,乱七八糟都有。“第一趟要不搞得这么复杂,那边的人是个什么嗜好都不清楚,多了就乱,先考察市场需求,寻找利润最高的商品。第一趟只带丝绸、纸张,其他的就一个样品足矣。内府有先天优势,要和普通商人有个区分,最好以官方的名义和对方打交道。过去先不做生意,尽量寻求对方官府或大政治势力帮助,办个大型的展示会,一路走一路办,让番邦化外之民见识一下我天朝的繁荣,心向往之。”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整理了下思路,“每到一处,摸清当地的地理形势,尽最大能力将海图地图绘制周详,不要小看这点,或许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各地人文风俗,政治背景一定记录详细,有什么盟友,什么仇敌,国与国之间扮演什么角色。虽然我国武力强盛,但对海外鞭长莫及,行商,宾主间难免发生摩擦,知道什么时候借助什么势力扩大市场份额很重要,是行商的根本。

还有就是宗教和人口,宗教特色和人口数量让我们知道他们有什么喜好和潜在的用户数量;民俗,宗教不同,同一商品在各地的价值就各不相同,摸清这一点,竭力去迎合它,才能让自己的商队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

农作物,经济作物的产量和人口比例也是关键,这是个消费能力问题,能普遍反映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不要忽略当地的土特产和一些特殊手工艺,在和他们换取有商业价值的物品时尽量留意其工艺流程,有机会带回一两个工匠最好,手段嘛,因地制宜,不限制,不需要道德约束,以达到目的为目的。

军队,各国有各国的武装力量,军队的精良与否能真正反应一个国家的实力,武器装备、兵力分布……”

“停!”兰陵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将我打断,“我们是行商的,跑去打探人家兵力分布是不是过分了,一旦出纰漏,我们又打了官方的名义,不是给我朝颜面抹黑。”

“对,嘿嘿,职业习惯,别在意,这条不算。”很奇怪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想法,莫名其妙就说出来了,难道我真是万里挑一的军事奇才?平时挺心平气和个人,怎么一说到外国就想露点王霸之气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几句话而已,可海上几十年未秘能全部达成。哦……对了,不要忘记给农学顺便收集些种苗,遇见海商同行要和人家多交流,尤其是船只上的差异和航海技术,努力学习人家的优点,不要认为咱是天朝上国就看不起番邦小民。”

“没的事,我朝从来都是取他之长,补己之短,人家的长处当然要学。”兰陵将我原话回忆一遍,详尽地抄写下来。“很烦琐呢,要把这么些都弄详细怕好几年都回不来。”

“摸索嘛,一次次来,又没说去一趟就非得全融会贯通。我说的也不一定都对,不能拿来当了教条,要因地制宜。”航海的经验有。从泉州购买纺织品、瓷器拉到雅加达出售就能赚一大笔;很无奈,大航海游戏里的东西和唐朝无关。我还没有失去理智。“还有,路上见奇形怪状的人顺手搞俩回来玩。”

“去!”兰陵肩膀撞我一下。看着手里的条文,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这个道理……”

“说啥,听不清楚。”

“知道了,”兰陵仰脸叹了口气,“和崔家的生意很像呢。不写到纸上还思量不出来,这才一目了然了。崔家做生意就是按了这些门道,其中很多地方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同样的东西拿了崔家就卖得无往不利,可内府就时好时坏,最后不得不让崔家在其中分一杯羹。”说着搬了我脸上下看了几遍,“模样没人家崔彰漂亮,可心思不比崔彰差。他百年的家族结成的根基,你才双十的年岁竟能看清其中门道,若不知你的底细,还真以为跑过海商呢。”

“跑屁海商,连海带都见不着。回来带点干海鲜,海参啥的。”和兰陵讲这些白费唇舌,这年头人参都没红起来,海参就更别提了。“农学里要不要跟几个人一起过去?”

“不,”兰陵折了个方胜放入袖笼,“农学里都是全国筛选出难得的人才。海路凶险,在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航船路线之前,我不会拿他们去冒险。”

“那你找吧,等找到给我孙子说一声,好叫我九泉下瞑目。”万无一失,铁家伙里还有个姓泰的反面教材。这年代,我就坐曲江的画舫都不踏实。“总有想去的人吧,开开眼界比闷了头熬学问强太多了,去一百个回来十个都是收获。学问人一抓一把,可不受点磨砺就屁用不顶。”

“你怎么不去?”兰陵鄙视地看了过来,“你又是学问又是见识的,去啊,去一次可是能成精了。”

“啥话,”摇头晃脑鄙视回去,“我去了谁帮你祸害吐蕃?没点良心。人啊,别人的命总比自己的轻。我看命看得重,说不定有人不在乎呢,不信你贴个榜文找找,多了去了。”

“哦……”兰陵思量片刻,“找可以,怎么样的才算合适呢?”

“考试呗,弄得场面大点,考核上岗。需要什么方面的人才就考哪方面的学问,随你挑了。还有翻译,差点忘了,没翻译也得找些有语言天赋的人,要不过去就抓瞎。与其让这些文化人在国内糟践粮食,还不如放到海上磨练一阵有点用处。”我恨不得比我识字多的都拉到海外去,“最好给刘仁轨也拉走,见不得他!”

“瞎说。”兰陵笑着推我一把,“往后不许挤兑刘仁轨。”

颖事前说得大方,一倒拿钱时候就起了犹豫,“五千贯呢,说是船了货了,可停在千里之外又看不见……”

“呵呵,你就是个钱罐子。”揪了颖下巴捏几下,挤挤眼睛,笑道:“就当赔了,内府上拿了咱家的血汗钱跑去赔个精光,多好?”

“好?”颖扭头看我,忽尔笑颜绽放,“好!”

这才是聪明婆娘,道理都不用解释,一点就通。内府不能明打明出海航商,安抚四夷,恩泽海内才让人听了舒服,王家一笔钱砸过去,爱国嘛,王家人就是这么不计较个人得失,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败家行为横加指责。

大场面,大投资。海路遥远,危机四伏,九死一生,话先说到前面,来可以,死活就难保了,还得有才学,光荣了有安家费,活着回来肯定能落个荣华富贵。不怕死的人多,富贵险中求,尤其对家里有无数哥哥,分不到家产却受过良好教育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两三天里就大批人踊跃报名,绝大多数是京城里殷实人家子弟,还有些从外邦流落到长安的胡人号称自己精通各种外语,有这么多选手那就可以尽量严格地筛选了。身体、常识、甚至长相,毕竟也属于外交范畴,模样太坎坷有损国威。

“怎么不考虑家世?”

“什么意思?”兰陵拿着名单细细筛选,“这可都是家世清白之人。”

“这么多可选拔的对象,家世清白就笼统了,我意思是指非‘三代红’不可。”

“三代红?什么玩意?”

“就是祖上两代都贫农……不,是祖上两代都是跟随了开国打江山的勇烈世家,加上自己一心为国,刚好三代,都红。”

兰陵照我的说法翻查一遍,转头望向我,无奈道:“那就你了,这么多人里就你是三代红,去不?”

“不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近忧

更新时间:2006-12-11 9:13:00 本章字数:5525

五条船,两艘货船,三艘护卫船,载着精心挑选的人才和货物整装待发,当然,最重要的是带走了王家五千贯血汗钱。

五千贯是个什么概念,拿到后世投资证券,逮住个中盘股票都能给炒个底朝天,证券时报会评价:庄股,主力持筹比例大,锁定较好,手法凶悍,妖;有自拉自唱嫌疑,建议短线跟进,快进快出,中长线投资慎入,观望为主。

有股市就爽了,超级大户室一坐,尽抠脚调戏小MM了,可惜,长叹三声,高处不胜寒,虽然不是最高,也不会追求更高,可想低点没办法啊,这就是本事。想想那些为了能挣个好前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年轻人,我还真是幸运啊,但愿大航海时代的序幕就此拉开,殖民主义的先行者彬彬有礼踏上外邦土地的那一刹那……哦,YY的过了,暂时还是商人,是模范商家,和平的使者。

程老爷子就是和平使者的典范,老英雄一生都在为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奋斗,虽然边吃肉边念佛边杀人,可这并不矛盾,双方激烈的战事并不影响唐、吐的边境贸易。大家都假装和平的厮杀着,没有宣战,没有口头上制裁,甚至没有影响两国之间的使节交流,程家的飒露紫才把一个友好互访的吐蕃精英马球队打了个满地找牙,为了这事还得到朝廷一笔重奖,很有面子。

“很有面子,”我举了个手中再版的基础算术,已经三版了,幼学的启蒙教育已经开始广泛流传我的著作,尤其第三版上有当今圣上亲手提的劝学序章,归结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反正阿拉伯数字在小童手里写的是模是样,看来大家对皇帝陛下的勉励还是很上心。而因为这几行字,我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别惹我,往后敢有不妥贴的地方,休怪我不留情面!”

兰陵爬我怀里矜持地点点头,“可算是当了回人,字都识不全就出书了,千万别给妾身留情面,见识见识郎君的手段。”

“刚不是见识过了,”把书扔了一旁,这会浑身大汗,胸肌发酸,浑身酥软,感觉好极了。

“算是?”兰陵斜了身子贴过来,伸条腿将我勾住,严丝合缝。轻笑低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可算功亏一篑呢。”轻轻撩动秀发,半咬红唇,任凭鼻尖细密的汗水滴落下来,“……下次斩旌夺旗的时候,能一鼓而下呢。”

伸手拭抹她额头的汗水,环在纤腰上稍稍用力,喜欢这种挤压带来的感觉,“客场,发挥受限制,能这样就不错了。要不酝酿一会,美美拾掇你一次。”

“就这样好,”兰陵挤在我身上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挨着,什么都够了,心里满满的,快涨破的样子。”缓缓拉过我手放了上去,“郎君捏捏,别挤破,就让再涨一点,舒坦得快死掉。”

是啊,都舒坦得快死掉,心底老有个模糊的憧憬,不知道是什么,却感觉它在慢慢接近,触手可及。或许慢慢摸到兰陵心里了,有时候触摸妇人的内心比控制一个国家的政权都难,追求不同,但胜利的喜悦是相同的。“你今天很开心,和以往不同。”

“嗯,”兰陵享受着接触间带来的阻力,压得更紧,半梦半醒的呢喃,“什么也不想,身上,心里,全都洗了个干净,干干净净交给你,姑娘一辈子就一次,可刚才更不同,却说不上来。”

她说不上来,我却感觉到了。点点头,听懂她的意思,姑娘家的那一次不重要,至少我看不上,但心心相映的感觉难能可贵,这才是占有,是征服,满天下处女都可以无视了,让那层雌性哺乳动物都拥有过的薄膜见鬼去吧。

我和兰陵不约而同的逾越了本位,不道德的行为让彼此感情一度变得模糊,或许两人嘴上都不承认,但现实不能回避,不是活塞运动能掩盖的。一瞬,道德,忽然就扭曲了,就像断裂的枷锁,再也不能约束心灵上的交融。“这样下去,你我会变得更无耻,不是更,是已经达到了无耻的最高境界。”

“顾虑?”兰陵低声发笑,却畅快淋漓。

“有,昨天还有。”我扶起她脸颊,“或许老天爷听咱俩的话正在呕吐。”

“让他吐去,”兰陵翻身将我压住,一脸轻松,“不管了,凭什么要咱俩假正经的窝屈,坏事就是坏事,干了就别顾虑,一条黑的走下去,我就不信谁敢下野火劈我?”

“外面……”

“怎么了?”

“响雷了……”

两人相视狂笑,停不住,眼泪顺了她眼角溢出,滑过面颊,敲打在我胸膛,依旧的笑容,看得我心酸。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贫贱之别不过是表面现象,再高的身份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去想,屏蔽掉。

真的,好心情有好胃口,容光焕发不至于,但学院里的猪食忽然间对了肠胃,连刘仁轨那张死人脸仿佛也有了血色,旺财为此得到了一根连肉的骨头,达莱端了半个西瓜喜欢的坐在房檐下挖着吃,颖拿着梦寐以求的祖母绿正构思打什么首饰,二女,二女美美地躺在我怀时抽搐着,小姑娘迷恋这样的感觉。

“不过来,你忙你的!”路过时,这样朝云丫头打招呼成了习惯,两人挥挥手,我走我的,她忙她的,一半荒地都挖了池塘,池水里不时有小鲫鱼越出水面,大家都很自在。

今天就不钓它们了,好心情让我拥有一颗仁慈的心,明天再来。远处官道上,老四的豪华跑车飚驰而过,令人费解的是,从庄子后面驶到官道上,又从庄前绕了进来,停驻在我家门口,直接庄子里两步路过来的事情,至于绕个***不,还真是不怕费油。

“怎么个说法?”刚进家门就被颖扯了房子里,差点把人拉个跟头。“打劫?”

“老四!”颖朝厢房指了指,“闹着今天不回去,住咱家呢。”

“住啊,”我摊摊手,习惯了。“又不是头一次,住一下有啥。晚上让二女陪过去。”

颖皱了皱眉头,“闹脾气呢,和家里因为找婆家的事,听大哥过来说,闹得凶,寻死觅活的。”

“闹啊,谁家姑娘还没个脾气。老四又不是常人,有啥奇怪。”对这个小姨子,想镇压,已经迟了。翅膀硬,太硬,手里两家要命的产业都攥得死死,嫁人就意味着要把手上的权利下放给家里,不闹才怪。

“可总不能不嫁人吧?多大了,挺个脸说自己没到十七,不像话。”颖拉我坐下,递了杯凉茶,“人家李侍郎次子,才貌人品家世,哪点配不上她?”

“等等,我怎么不知道?李侍郎?谁家的狼?”这事说得奇怪,好端端谈了婚嫁,老四前两天过来还没个说法,“说清楚。”

“中书侍郎李义府,可是有名的学问人,和太宗皇帝要官那个。”

了解,李义府啊,呵呵。见过,老帅哥,人品不咋地,可本事还是很大的。和工部尚书曹老伯并称“刀虎”,一个笑里刀,一个是笑面虎,很不错的哥俩。上次戳火李治立武MM为后的几个主力人士之一,早已经不是中书侍郎了,又新拜同中书门下三品,并进了县男爵位,但为了显自己逊,一直喜欢人家叫他侍郎。

昨天的事,李家专门找了有身份媒人上门提亲,李义府次子李傅十七岁,大考过关,凭借父亲声望在户部上任小吏,前途虽没有长子那么光明,但往后肯定不会太差,看他父亲的安排,是打算让他熬资历混仕途了,若老四应允,应该不是个坏事。

“中书侍郎,好端端的朝陈家提亲,”按这个年代,堂堂正部级,又是李世民手下监察御史出身,如今是李治宠臣,牛到一定程度的家伙,按理不会让儿子找个小财阀的女董事,次子也不对。皱眉道:“谁?谁扯的红线?兰陵?”

“不是,是人家自家上门的。”颖听我这第一问也纳闷起来,“可能是咱老四这两年风头正盛,家里因为赈灾又得了朝廷赞誉,内府上往来得频繁出了名声吧?”

“哦,”也可能,虽然不是太合理,可万一人家李家担心自己小儿子往后受穷,娶个女富豪也对,王修老爹不是也这样干过嘛。“这么说来是好事?”

“嗯,好事!”颖用力肯定。

“家里答应了?”

“这不是正商议,哪有上媒就应允的。虽是商家小户,也没这么猴急把女儿推出门的,说出去让人误会,以为陈家贴个脸攀高枝呢。”颖推开门伸头朝厢房看了看,“等老四话呢,这丫头无法无天的,家里就怕出了事。当年妾身当姑娘时候可都是父母之命,哪容得有个脾气。”

“就别和老四比了,你当姑娘时候也没把家里命脉捏手心。没那个能耐就别要求相同的待遇。”敲着桌面,脑子里细细把条理理顺,“你现在是个什么打算?劝?”

“只能劝了。”颖苦个脸,“怎么个说法,这臭女子水火不侵,刚还没开口就跑了,钻厢房里不出来。”

“去,叫了吃饭,眼看就日落,饭桌上问问。”让人把桌子抬到院子中间,厨房尽力烧几个对老四胃口的菜,井里还掏个西瓜上来整齐地切在石桌上,尽力把用餐环境布置得赏心悦目。

老四被我喊出来,一脸不忿地朝饭桌前坐稳,一言不发拿了筷子开吃,西瓜也没放过,看来天塌下来胃口在,是个首席执行官的料子。

“多吃口,”我把盘子朝老四面前推了推,扭头吩咐道:“二女,去给把葡萄酒拿来,还有上次那个玻璃酒具,今天人全,你俩陪了夫人喝一杯。”

老四不理人,给饭就吃,给酒就喝。我和颖走了个眼色,干咳几声,“二女今年多大了?”

二女仰头高兴地比划个数字,我也不知道她比划啥,按计划接茬道:“哦,十七了。看给丫头喜欢的。咱老四和二女一个岁数吧?”

“嗯,说话也十七了。”颖一旁接口,“一小看大的,晃晃小丫头就到了年龄,如今外面跑跑见了世面,越发出落得标致了,招人心疼。”

勉力皱眉应和,“是,那标……致。”这话说得就想抽自己,二女一旁偷笑,被颖一筷子打定。“二女吃饱了就一边耍狗去,去!”

“姐,姐夫,你俩慢用,我吃饱了。”老四站起来朝我和颖投来个鄙夷的眼神,跟二女跑了。

“……”无奈地耸耸肩膀,拿个西瓜啃起来。

“白忙。”颖苦笑地拍了拍桌面,“话还没起头,人跑了。”

“这事着急不得,你越急,老四心里就越结疙瘩,不是个事。”瓜皮朝花池子一扔,抹抹嘴,“你不是说老李家那儿子才貌双全么?要不咱先过去看个究竟,咱看上了,老四那边也好说。”

“也是听说,全不全的,怎么看法?”颖夹了几筷了放我碗里,“夫君也吃口,半天就啃块西瓜,您明天还得应差呢。”

“嗯,我想办法,吃,你也吃。”一桌子菜,老四没含糊,二女也勉强吃了两口,我和颖还饿着呢。笑着劝慰道:“我好好打听打听,不行就请天假,摸摸底细,别把咱如花似玉的陈老四耽搁了。”

小伙子模样的确不错,高大英俊,袭承了老爹的好基因。程初喊了曹霖找了个借口拉出来晃荡,都是官宦子弟,熟不熟的碍于长辈朝中同僚的面上,也不会刻意推辞,则和程初假装路上闲逛遇见他俩。

“小五,给我滚过来!”程初开场白依旧的豪爽,“赶紧!”

曹霖朝旁边的李傅做了个无奈表情,低声私语两句,拉扯李傅跑过来,嬉皮笑脸道:“别,程哥别动手,在朋友面前给小弟留个脸面,没人时候您要打要骂,哪怕要那啥,小弟都从您。”

“哈哈……”我和程初对望一眼,上去拍了曹霖一把,“少恶心。这位是?”

曹霖一挺身朝我行个军礼,“回长史大人,”将李傅拉过介绍给我和程初,“正说天热见,拉李家兄弟去南林苑消暑看瓜,嘿嘿……”

程初大手一挥,“同去,早惦记这口呢。”

人腼腆,见我和程初有点认生,不象官宦子弟那么油滑,实在和老爹在朝中左右逢源、笑里藏刀的形象扣不到一起。可能因为是次子,不象长子那么个管教,又年轻,才进了政府部门,书生气未脱,总是彬彬有礼,礼数周全。

论势力,李家和程家不是一个档次,我在纨绔***里属于墨镜级别,一般人上来先攀关系,千方百计地套近乎。李傅却显得稚嫩,多一句话都没有,唯唯诺诺,让吃就吃,让拿就拿,反正程初指手划脚的让去搬个西瓜,小李径直就领命去了,模样可爱。

“乖娃,一看就不是从小在***里混的。”程初目送曹霖和李傅离去,“就这小白脸想娶咱小姨子?”

“想不想的,看不来。可能是家里安排。”我和程初顺手挖了点花花草草带上。虎父无犬子,这话有根据,可一代强就一代弱,也合道理。李傅估计是后者,掐算年龄,正好跟了父亲一路升迁享祁,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教养。不能因为老爸的名声就对儿子有看法,即便再心狠手毒的父亲也愿意在儿子面前显露好的一面,就像一代枭雄程爷爷却有个程初这样的孙子一样。

“人看着没啥本事,要是个普通人家也合适。你和兰陵不是老远也看了的,说说。”我和程初一伙,颖我兰陵早早就去了南林苑里打伏击。

“就一面,能看个什么。不过模样还过得去,个头撵夫君高点。”颖托个腮帮子拿不定主意。

“少拿我比,跟给你相亲一样。”

颖提手就打,“可别胡说,让人听了笑话。关键是老四,好不好的,她听不进去。”

“等几天年地,你劝老四,我外面看看。人模样其次,关键要稳当。”

最近对老四的终身大事很上心,在关李家一切情报都在收集范围内。我有私心,既然老四曾经想攀个权贵,就得攀个稳当点的,不能出任何纰漏。一旦有个闪失,从颖的感情上就说不过去,我就没办法袖手旁观,我不想王家卷入一些无谓的纷急。

显宦、权臣,对这些人我总是有戒心,尤其是文官集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权势纵横,关系交错,以我现在的能力还看不透彻,这年代又没有儿女婚后分家一说,家族利益高于一切。谨慎,再谨慎。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牺牲品

更新时间:2006-12-12 10:48:00 本章字数:5515

婚姻大事,我和颖就算了,阴差阳错的夫妻谁也没得埋怨,多年来彼此相敬相依,有红脸的时候却不影响感情,日积月累的感情比激情四溢那种来得踏实,也更坚固持久。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恩爱夫妻吧,但不能因为这点就将我和颖的婚姻作为典范标榜,至少我对先上车后补票包办婚姻多少有点微词,嘴上不说,心里却为俩年轻人抱不平。

“我不是也糊里糊涂嫁了王家么?”颖正在屋里对老四进行说服教育,无奈的口气却透着幸福,“李家后生姐姐也见了,比你姐夫模样强,老远看着也知书达理,没武官家里的匪气,文文静静个人。你是个急性子,正得找这样的才能过日子。”

“不!”老四软硬不吃,多大声拒绝。

“这丫头,怎么就不听劝。再往后耽误,模样再好过了岁数就没人要了。”

“没人要才好!”老四这话明显就不讲理,我和二女门外乘凉,想不听都不行,二女挤眉弄眼的幸灾乐祸。

“啪,”一声传来,颖眼里不揉沙子,该动手绝不手软。“敢犟嘴!”

老四哼唧几声,捂个脑袋气哼哼地出回去,径直进了厢房,随手门关得惊天动地。

“看,就知道是这个下场。说得好好的,你打人干啥?”把二女抱了身上给颖腾个椅子,“打火了,再说都没进展,下手没点轻重。”

颖哭丧个脸将自己重重抛在躺椅上,看模样也是一肚子火,一声不响。

递了块西瓜过去,“由老四吧,缓缓。你姊妹俩怄气也不是个长久,说不定过些天就回心转意了。小姑娘,谁能摸透她心思。”

“要不您去说说?”颖拿了西瓜不吃,扣了俩籽捏手里翻腾,郁闷道:“倒也不是非李家不可,可姑娘大了总要嫁人。这不行那不行,家里说不下她,妾身没来由的受窝屈。”

“我?这不合理吧?”谁家有当姐夫去劝小姨子赶紧出嫁的道理,“怕不合适。”

“试试,老四心里还是敬重您的。”颖也是被迫无奈,“才被我抽了,您这时候过去刚能说话。”

那就试试,颖这要求是奇特了点,不过体谅她心情,过去敷衍下。抱了半个西瓜提了刀朝厢房过去,后面颖吩咐道:“二女,赶紧去给门叫开。”

“给你送半个西瓜,大热天,屋里闷的。也该出去透透气。”西瓜胡砍了牙来让二女给老四拿过去,“你姐为你好,她那么个脾气,说不过就动手,别怄气。”

“不怄。”老四接了西瓜啃起来,看吃像也没怄气的样子。

“这就好。”指指凉扇,递二女个眼神,二女会意,乖巧地跑老四跟前打风。“其实这婚嫁的事情,也没你姐想得那么严重。按道理,你如今在陈家是个顶门的,不能当了你姐那样胡乱就嫁出去了。所以除了你姐,陈家也没人敢逼你。说到底还得看你的意思。”

“我意思就不行!”老四精准地给西瓜皮罚进三分线外的铜盆里,“姐夫,你是个明白人,先不说他李家身份多高多好,就是个普通读书人,要是还能把日子过宽敞些,谁愿意朝商人门上提亲?”想了想,补充道:“你家除外,两家老人是挚交,身份上就没多大牵扯。”

“这个……”老四这话我想过,李家陈家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说到提亲也的确突兀了。“你说你的。”

“爹娘糊涂,我姐就不该再横插一杠子。这话我没办法朝他们说,都急了眼想给我踢出去,也白说。”

“没,你姐没这想法,可不敢胡思乱想。”打击面太广,颖是一门心思为这个妹妹好。

“一样。”老四抢过二女扇子自各扇了起来,“我是想攀个好人家,大门大户。那也得我去攀,他送上门就不对了,陈家如今是有俩钱,我嫁妆肯定不会少,自个手里多少也有些,他就是说明只为钱来我都答应,可明明就不是!”

“哦?那说明人家是为人来的。”我这话说得没底气,宁愿相信是冲钱来的,不过要说李家人为钱娶个商家女,也的确很牵强。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这个年代,这个地位,的确还把钱不放在眼里。

“那就更假了,你自己都不相信。”老四不屑地撇撇嘴,“为钱,商人就这命,如果真是,我认了。为人,哼哼,换二女的模样有可能。但什么都不为,没个来由就屈尊降贵,我做生意的,还没见有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想想,我和你姐再想想,”老四外面看起来大咧咧,骨子里是个细详人,从生意上就是个例子,某些事情上比颖还想得周全。“我一直留心,李家那边我再观察一阵。你就放心住下,没人逼你。”

这一向狠下了本钱,动用手上的关系搜集情报,李家朝堂内外的大小事都不放过,收获斐然,看来自己有当狗仔队的潜质。不知道老李是怎么想的,最近反常,聪明人干糊涂事,得宠嘛,你自个偷着乐多好,非得搞得满世界都泛红眼,连自己够吃几碗干饭都拿不准了。这点上和人家许敬宗侯爷差了老远,同样的受宠,人家上下支应得多地道,贪是贪了点,可拿了钱就给你办事,让人恨都恨不出毛病来。虽说李义府和许敬宗是政治上的盟友,而许家和尉迟家结亲,权衡下势力,老李多少仗了许家的势。

同中书门下三品,新进男爵,根基有是有,但是官面上的相互利用依附关系,耍心眼手段一时得逞可以,受宠时或许能趾高气扬一阵,实力却远远逊色于树大根深的传统贵族,一旦失事,那就是墙倒众人推,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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