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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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斤常和老四出去打靶,回来说小姨带他去那去那的,又给他买了什么玩意,每每这时候颖就偷偷抹泪,倒也不罚孩子作业了。

“四小姐送的。”管家挂着一串艳红的玛瑙佛珠和虔诚教徒一样前后显摆,“长时间没见四小姐来府里了。那天出门匆忙,老汉也不敢问,竟然再没回来过。”

回来这个词听得人心里难受。家里上下把老四都看成王府的人,从不说四小姐回家去了,出门啊,回来啊,就好像该是这么个样子。

“你家老四还不搭理你?”兰陵这么说惯了,也不觉得饶口。

“长时间没见了,连搭理都谈不上。”我上班她没来,我下班她回去了,明知就一个庄子上,可想见一面对度较大。主要是老四不想见我,我也没有理由给她找来,就吊着,安慰自己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那还是你放不下,若真没点说道,见就见了,何必躲躲闪闪?”

“也不是这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没点借口,“其实也可以这去说。”

兰陵笑了,“我就看着,反正怪有意思的。人在的时候你拿了当牛当马:不住你那了,虽然还给你王家做牛做马,可你倒放不下了。早知道以前不给你好脸,你兴许还能对我好一点。”

就是,这逻辑怪怪的,兰陵一说还真发现自己比较变态,该看心理医生那种。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节外生枝

更新时间:2007-9-4 22:15:00 本章字数:5547

放在生物学角度,陈老四完美的无可挑剔。食欲强,睡眠规律,活剥好动,这都是健康的表现,说明生理机能良好;逻辑性强,悟性高,勤奋好学,商业意识好,这说明智商高,心态好,积极向上;换句话说就是适应能力强,有生存保障。

从遗传学角度上看,选择这样的配偶繁衍后代是非常理想的,若将颖作为一个标尺定为A级择偶标准,那老四无疑可以得到A+的评定。如果我是美洲棕熊或非洲狮的话,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一定能得到老四的认可,诸如程初或二娘子那种同类会将瘦弱的我生吞活剥。

很庆幸,我是人族,一个蔑视甚至有悖于自然法则的种群。雄性美洲狮至少不会因为面子问题拒绝一只健康聪明的雌狮求爱,除了人,再没有别的物种会主动放弃传播自己基因的机会,也不会在千奇百怪的审美观前扭曲自然规律的同时被荒唐可笑的道德规范所束缚。

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人嘛,早就开始无视自然规律,破坏精英基因遗传法则了。其他物种的雄性为了得到传播基因全力头破血流的时候,人这种玩意已经道貌岸然的一夫一妻搞平等,不管什么歪瓜劣枣都家小成群,导致一代比一代质量差,怪病比比皆是,乱套了,灭绝前兆。可有没有相应的法规规定程家这号的可以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崔家这种人妖基因就得男子阉割女子扎结,至于连崔家都不如就取消法定生存权,一出世就大棍子豁死。

至于王家嘛……基因改造计划从陈老四开始,往后就向朝廷建议身高180CM以下,智商不够150的取消生育权,175、120以下的剥夺生存权。恩恩。

“回来就傻愣着。叫几回了,不吃饭也交代一声啊。”

“吃!”胡思乱想,都想饿了。看来脑力劳动的确耗费能量。一丝香气袭来,闻起来很陌生,问道:“什么味?作坊又出新产品了?”

颖甩甩衣袖。让香气来的更猛烈,“老四让九斤专门带给妾身的,是剑南地作坊才出地新香水,今才用,您觉得如何?”

挺好。初时香气恬淡,少有排斥感,不用长时间适应。短短一瞬就能接受;随着感官适应,香气渐渐变的浓厚起来,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香气萦绕中缓缓托起,而不是某些失败产品那种杀气腾腾地漩涡状。

这么说来是个可以投入运营的成功产品了,剑南啊,剑南什么时候有研发小组了,我怎么就不知道?

“二女呢?”

“一早进城去了,南晋昌开什么会,该回来了吧。”颖对这个香型异常满意,夸张的扭动几下腰肢,配合了身上地味道,我毫不犹豫的给她评定一个C++级,不合格产品。

现在动不动都开会了,二女如今是会王级别的人,朝会场一坐就能入定三五时辰不动弹,南晋昌业绩也在会议氛围的带动下节节攀高,不得不佩服这年头的会议效率。

“夫君,是不是也在自家开个会?”颖属于无业人士,很向往在各界领导云集的大会中坐个主席位置,平时作坊员工大会啊,表彰、决策会议之类时候她总无缘无故碰巧闯入会场,露个脸,接受主席台坐的那位领导赞颂后,心满意足地退出会场。

“你准备好会议内容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请教为夫我。”手上虽然没有现成资料,可咱也是金融机构混过日子的人,抓题材立提纲最拿手,至于阻止府内中高级领导学个XX代表更轻车熟路。

“用不着。”颖扬了下巴用力撒播几下香气,信心十足地在我眼前消失了。她竟然忘记是来叫我吃饭的……

看来二女饭前赶不回来,她最喜欢的过油昆仑紫瓜(过油茄子,昆仑紫瓜是隋炀帝命名,杨老兄喜欢这口)只好叫我和九斤分享了。

“今年茄子不如往年的好吃,”颖夹了片咬一小口尝尝,品评道:“说是大了许多,总觉得少了香气,靠油煎炸提味,怪腻的。”

“有吃就不错了。不感激农学苦累数载才有的成就,也就你这阔太太挑三拣四,庄户都乐开花了。”心理作用,纯粹心理作用。前多年茄子还是金贵菜,就鹅蛋大点,还不敢见个水涝啥的,全烂。今年新品种就不同,二娘子拳头大小,抗病,泡了水烂点皮不碍事,长成了就一个长疤,不影响产量,产量翻三番都不止。

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皮厚……虽然保存期长了不少,确实影响口感,颖提议家里适当留点空间来种植老品种,比如清早一个香酥的茄饼配碗甜滋滋的八宝粥就很养人,临了还加了句:“老四就爱吃……”

“二女回来了,”颖说完就后悔,趁巧二女丫鬟吆五喝六准备热水热毛巾的声音传进来给颖解了围。

扫了颖一眼,喊人给二女叫进来,指指颖,“闻闻,剑南送来的?”

一嗅之下二女脸色突变,点点头,当了颖不便说,坐下来用饭时候不断朝我打眼神询问。颖左右看看,九斤头上一拍,装腔作势道:“吃饱了就下来,磨蹭磨蹭,拿今天功课给为娘看,不过关仔细明天饿饭!”说着无意识的给怀里香水瓶子掏出来放了桌上,押解了九斤朝后宅过去,临出门口自言自语道:“好不好都罢,起二心就容不的了,亲姊妹也有明算账的时候。”

颖这边放话了,先王家后亲情,不用在乎什么姐妹关系。和二女都装作没听见,事情说不清楚时候避免妄下结论。

颖脚步放的重,听真正的走远了,这才问道:“剑南那边是老四负责?”

二女摇摇头,“有妾身的人。她一人还拿不了事。”说着朝颖坐过的位置空嗅几下。又拧开瓶塞撩了几把香气,皱眉道:“怕和剑南无关,是万叶菊的油精。那边试了种过几次,没成。还得从泾河边上收野的。”

“若油精带过去呢?我闻不出来,你打法作坊里地好鼻子再分辨下。若真是咱这里熬地精油就麻烦了。”花精的熬制是二女捏死的部门,几位师傅虽不定王家供奉地名号,可待遇只高不低,家小都是王家统一安置,没理由拼了家小前途背叛王家。“你只管在底下调查,不接老四的话,我去问她。”

二女眯了眼睛。一遍遍的嗅着手里地瓶子,“这里味道乱,到园子里。”说着也不等我。朝后院快步而去。

等我赶到的时候二女已经靠了亭子里寻思一阵了,见我进来将香水瓶递过来,“是量了夫人配制,妾身用不得,您嗅嗅看。”

果然,同样的香水用了二女身上就让人不舒服,香气变的凌厉起来,杀气腾腾的感觉,与女性柔美娇媚格格不入。

“这么说老四手里也有一批人,随时都能另起炉灶喽?”这丫头不知道什么心思。不怪她留一手,既然是合作,给自家留条退路无可厚非;可毕竟还是合作发展期间,示威般显露出来就不和谐了。

“缺心眼。”二女笑的灿烂,“她算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就算了,既然挑出来打横这可不由得人下狠手。看夫君怎么个意思,要添堵的话,妾身就帮了打发。陈家,夫人既然都把话说头里,也没必要姑息个商户。”

一番话把我也逗笑了,还真的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伸手在二女鼻子捏了把,“姑不姑息,也不敢让你打发。老四我去问,你着手查花精地事就好。不管什么原因,一旦查明就连根给掐了,这种人留了是祸患……到时候你别出面,胡账房给官上打个招呼,直接让老钱把事办了,处置个叛奴管家出面最合适,光明正大的来。”

二女咯咯娇笑,“这可便宜老四,她就是摸住了心思,这还不是给您叫过去了?这丫头疯了,和个疯子就没理讲。”

疯到没疯,隐约能猜透点,问问也好,免得两家亲亲的关系因为老四个小聪明弄的不可弥补。

丫头回家快半年了,最近想通了打算找她聊聊,就说积攒勇气给这事情办了吧,她到先发难了。也好,给我个借口,先可以和颖商议了。

“过分了啊,”咣当给香水瓶子扔了桌上,“你妹子现在可是听调不听遣,这握了两家的命脉就敢另立炉灶的心思了,看这香水做的,比咱家百年秘方配出来的都好。”

颖听我这么一说也来气,“养不熟的白眼狼!家里由她进出多少年,连年例都拿的和二女一般多,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王家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亏妾身连盘茄子都……”

“这事得朝老丈人反映反映!”正说着,发现二女炕桌上边翻账本边笑,飞起一脚,“笑!生死存亡没点危机意识!”

“没有这么邪乎吧!”颖觉得我措辞稍微激烈点,“老四再怎么也不敢跳出去,王家陈家能容她,出了这两家她一个大闺女的,再大的本事也站不住脚啊。”

“还别说,一个人站不住,嫁个能靠住的人家里就说不上了。”

颖笑了,“有王、陈两家撑腰,她都找不到合适人家,跳出去谁要她?”说这里叹口气,“也不该都怨老四,这把年纪还找不到婆家,作出点疯疯癫癫的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妾身不护短。”

“你倒是想护短也没用。”学了颖的神情也叹了声,“家里怎么疼,毕竟是个姑娘家。你说她嫁不出去,可就是有人抢着要你有什么办法?”

“谁?早不要,这会抢?吃撑了闹的?”

“要人也罢,可人家若要方子呢?嫁鸡随鸡,你嫁我时候怎么不说带个秘方过来?”顺腿又给了二女一下,“带去的可是老王家吃饭的家伙啊,还有这些年经营出来的经验,五湖四海的客商。哗啦一把都拉走了。你再找个能圆场的人出来?二女一个南晋昌忙地东倒西歪,达莱心慈面善地供起来当菩萨可以,难不成我撸袖子上阵?王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一番话给颖说蔫了。歪了炕头上不做声,揪了我袖子不停的拉,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一把抽过袖子。“我明找老丈人摊牌,老四的事不解决两家都不消停,咱家仁至义尽了,从没摆过侯府地架子吧?”

“别啊!”颖起身又给我扯住,“话过去好说,爹也绝不会偏袒老四,就怕这两面一挤把老四惹毛了。她什么脾气妾身最知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再说了,这会就是有人冲了方子来娶老四咱都没法说个一二三。侯府再大的架子也不能逼了姑娘不出嫁。要不妾身去找老四谈谈?”

“你谈啥?劝老四别嫁人,守了秘方终老,然后随尸首下葬?”

颖面露难色,学我飞了二女一脚,“笑!打不服了还!”

“别下劲踢,”赶紧给颖地攻势遏止住,“打死二女也解决不了老四这麻缠,崔家当年也遇见这类事情,然后……你也知道,找不到人了。”

颖咬了嘴唇寻思半晌,瞬间额头就渗出细密的汗水。急迫道:“咱家还有海船呢,每次回来的收益够作坊忙一两年的。”说这里拉我胳膊摇了摇,“夫君,老四是妾身亲妹子,她最上心的可是您啊!崔家是崔家,咱家比不上人家,您不是也总这么说么?”

“瓜女子,”伸手捋了捋颖额头汗湿的刘海,玩笑开的过分,给老婆吓到了。赶紧缓和下口吻,“还当真了。你夫君是那种人么?别说老四没有这想法,就是有,我这边也不会作梗。九斤念叨他小姨呢,我再没人性也过不了孩子这一关啊。明我去找老四谈,先看她有什么想法,和咱怄气呢。”

颖点点头,神色疲倦地卧在我腿上,“二女、老四都算上,说起来就数妾身没用,外面撑不起,家里也……这么些年过来,竟没有一点能帮上忙的地方。”

“要帮忙我就雇长工了,这么说来你竟然连长工也不如。”笑着轻抚颖的小脸,搬着她面颊仔细地打量着。多少日子没这么看过颖,三十岁上的人了,十多年变化太大,除了眉眼外,竟然找不到一丝初识时的痕迹,货真价实的贵妇人啊,早就不是当年委曲求全的小媳妇了。

二女一旁看的出神,不自觉的靠将过来,被颖推开一边。“今才敢说,夫君和当年的确换了个人。”颖也在打量我,在我面庞上下摸索着,“跟前的人您护着,王家的门面您撑着,偏偏又要装个懒散随和的模样出来。有您在跟前就知足了,过的踏实,天塌下来都不操心。”说着看看二女,“这丫头好命,从小跟了您,又进祠堂又进祖坟的,别说老四眼红,妾身都瞧的妒忌。”

“扯老四干啥?二女命苦,你再妒忌就说不过去了。”

“这就是夫君的好处。明明就是一个人,却能用多个方式分别对待身边的人。对二女对妾身,甚至对那个天杀的长公主……您别上火,说说嘛,好像就是合着不同的性子来了。或许无意,可别人就会比较;二女认识的夫君和妾身就不同,所以她现在也不和妾身争了,再争您也不会对妾身这般去对待她,妾身也争不到对待二女时候的您。不提长公主,就说老四吧;老四有这种感觉,家里住的久了就舍不得走。真和她说的那样,想嫁个高门大户里的踏实男人?妾身看未必,踏实男人多了,说起来高门大户里的踏实男人比比皆是。您其貌不扬还有家有室的,就是挤进来也得排了二女后面,她又和二女不对付,陈家和咱家比自然上不了台面,可如今这势头也未必非把闺女推来做小,不过是二老扭不过老四这倔脾气罢了。”

“这么说我的话,还算有女人缘?”呲牙咧嘴自嘲道:“天赋异禀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但凡家里有口热乎的,谁愿意天天朝烤肉摊子上去,冤不冤。”

“想吃烤肉了?”颖扶起身来,靠我肩膀上笑着叹口气道:“老四是个什么脾气妾身清楚,见不着面的时候撒野闹仗的,您明天找说说,定然伏贴。也好,连上二女三个都爱吃烤肉的,明妾身家里预备预备,喊她来家里一起吃。”

“她来?”

“您开口她自然就来了,剩下的妾身来张罗吧。”颖轻轻捶着腰,伸手给二女鼻子刮了一下,“你爱欺负人,打打闹闹可以,自家还是少用邪心眼。我镇压不了你,老四更没这本事,她就是借个屋住住,给自己、家里一个交代罢了。”说着扭脸过去擦擦眼泪,狠命在我腿上捶了一把。

颖不愿意,当姐的都喜欢看自己妹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没人高兴给妹子弄出去做小的,何况还是自己家。若不是老四这飚发的极其凶险,颖绝不会朝这事上妥协半步。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家宴

更新时间:2007-9-6 19:38:00 本章字数:5679

‘爱’,这东西比较玄乎,因人而异。

我爱九斤,那拍了胸脯说的底气十足,有不爱儿子的老爹么?爱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爱了。

我爱甘蔗,那拍了胸脯……

爱颖,这属于私房话,一般不说,好像也没说过……老夫老妻心里明白怎么个事就行了,说出来纯属无聊。

爱二女,那得爱,爱的不行,小姑娘看着她长大的,临了就给人家糟蹋了,现在儿子一口气生俩,心头肉啊。

爱兰陵……一旦表达出来的话,面对面先恶心反胃一阵,接下来俩人会围绕这个‘爱’字进行一番哲学上的探讨,站在不同角度上得出不同的定义,肯定会发生分歧,一番口角过后不分胜负,引发暴力冲突。

爱老四……不知道老四听这话是个什么反应,我没有这么惊人的勇气,暂时提不到这个高度,尤其身后不远处二女和她的狩猎小分队正假装无所事事的跟风,洒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站住!急呼呼朝哪跑?”省事了,正遇见老四和几个手下从作坊里出来,大马车已经开到门口,准备出门的样子。

老四一愣,表情僵硬的叫了声姐夫。

摆手给几个跟班打发走,不疼不痒的问道:“朝哪去,急不急?”

老四点头,有胡乱摇了几下,似急非急。

手一挥,“不急就先找你算账,给我朝家走!”没多的话。赶马车的没眼色还跑来请示,被我一脚踹个跟头,伸手朝府上一指,“走!”拧身原路返回。

“哦。”老四像是要说什么话。绊了几下舌头没出来一句,毫无底气的回应一声,就低个头后面保持三、四米距离跟着来了。

熟人了。旺财很有礼貌的跑过来和老四打招呼,前后跟着呼哧呼哧喷鼻涕,针鼻比较矜持。横老四脚面上闻闻,仰个脸等糖吃的模样。

一脚一个踢开,“站外面干啥?进门去!”

“姐夫……”老四怯怯的看着我,又回身看看跟了不远处地二女,“我姐呢?”

“昨晚磨了一夜地刀,这会累的躺床上缓劲呢!”用脚踢踢门槛,“赶紧走!”

“姐不会打我吧?”老四把住门框有点犹豫。用胳膊撑着好像有人给她朝里面拽。

“想美事吧,打一顿就过去了?”抬手给她胳膊挑开,“别站了门上显眼。先进去。”

“不……”老四偷眼看看后面的二女,“你一家子等了拿我,进去就杀了。”

“那是,”在她肩膀上按了把,贴了门扇子才推进来,“该认地跑不了,敢掀房梁就别怕屋顶塌下来。”

老四低眉顺眼的贴了墙根蹭,二女带了恶犬给后路堵住了,只好细声细气朝我求援,“姐夫……”

“不帮你求情,”话堵住,朝脚后跟上踢两下,催促快走,“一码是一码,进来就说进来的话,喊救命地地方过了。”

正前后磨蹭着,钱管家迎面过来了,没到跟前就先堆笑,“侯爷回来了!四小姐回来啦,才说几月里没在家里照面,今夫人招呼收拾后宅,厢房都归置整齐,原丝没动!”

不长脸的老杀才!话刚说完,老四精气神全提起来,怀里不知道掏了个什么物件就塞了老财迷手里,虽然表情没多大变化,可脚步轻快不少,顺手还给廊前万年青的叶子捋了一把放手里掐着玩。

好不容易营造的三堂会审气氛被破坏,到了后宅门上停住了,“进去,你姐等你,”回身朝二女一招手,也不理会老四追问,俩人带了爱犬去后花园打猎。

二女拎了自己的零食袋袋出神,有一下没一下的朝嘴里送,旺财爱吃口甜的,卧跟前等半天没收获,拉这猫腔叽叽献媚几声,得了块杏脯,嘴里转了两圈又弹出来,太酸。

“少吃点零食,”扯过零食袋子,顺手捻了两块麦芽糖扔地上,针鼻呼啦一下冲过来,吞了自己地一块后还硬把另一块从旺财嘴里掏出来。可怜的,看来欺老凌幼的本事还得和针鼻多学学。

“您说夫人现在给老四说什么呢?”二女缓过神,换了个舒服点地姿势躺我腿上,给上前诉苦的旺财一脚扫开。

“估计得挨一顿鸡毛掸子,”这是颖精明之处,先罚后奖,次序分明。揍了你再给颗糖吃,先让你心情低落道极点,而后稍微一个好脸色几句顺耳的话加点微不足道的恩赐就阴云尽散,又立威又得了拥戴,收效斐然。若反过来就起不到这么大作用,甚至适得其反暗地里落埋怨。从某种角度上看,颖在心理学上有一定造诣。

“那是一定的。”儿女面对坚忍不拔的旺财终于妥协了,伸手在袋子里抓了颗糖塞它嘴里,“打过呢?夫人总得和亲妹子说些什么吧。就算是一家人也分个亲疏远近,妾身可是从陈家出来的丫鬟,面对三、四俩大小姐可说不了硬气话。”

“丫鬟还这么多嘴。”伸手给二女脑门上敲了一下,“硬气话说给谁听?少干点硬气事我就安心了。”

二女‘咯咯’笑的翻身,“往后二女得委屈的时候多,您嘴上不说,心里自然多有偏袒,怜惜二女夹了中间受气。”

不用二女提醒,她说的这些在我心里早就权衡过,二女与颖和老四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制定目标、措施的出发点也截然不同。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一点都没错,从生物学角度上也成立。七岁前的六年里是孩子心智发育最迅速的阶段,一生中百分之六十五的智力是在这个阶段获得的。如同干燥的海绵初时会迅速吸附周围的液体,一旦达到相对饱和,再想替换内部信息地难度极大,全部替换的可能性为零。

在什么环境下度过人生最初六年非常重要。对以后的人生方向、性格起着决定性作用。颖和老四孩童期接受的教育方式可能不同。但拥有相同的生活环境;二女则生长在另一个面位上,虽然他们的人生因为我的存在而发生交集,但内心伸出地层次不同。追求各异。

颖很早就发现这一点,所以对二女有种难以言述的忌惮,当这种潜意识从日常行为中表露出来的时候。说明颖偶尔无法控制本我了,需要不时的爆发一次来维持自己的情绪。无时无刻的维护她在家中一姐的地位,十天半月有周期地收拾二女一次立威,甚至可以将老四事件也归纳进去,也许颖内心不情愿老四最终是这么个归宿,但多年有意无意的纵容却让自己和老四深陷其中。

纵容老四在王家年复一年的留驻,颖自己也很矛盾。明里觉得留自己妹妹住了夫家并不合理,也常常给我提及老四地前途问题,给妹妹找个好夫家之类的举动也说明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非常理性的。老四的存在让颖觉得安心。至少不是在孤军,即便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也能给内心点慰藉。

很自然,老四拼死不出嫁的事被颖当了安慰自己让妹子继续留下来的借口,借口一再成立,老四态度越发坚决的时候,姐妹俩进入了个恶性循环中,循环的终结就是今天这么个结果。

二女嘴上说的可怜,却一副胜利者的表情。颖这些年的举动被二女当成了笑话,包括老四在内都一并进入了被蔑视的行列,邪恶的小心灵在黑暗中得到满足后又开始为下一步打算。也常检讨自己,对二女是不是太过宠溺放任了,不幸的童年带给二女的是一种偏执而又残忍的坚韧,我努力想用感情去弥补这个缺失,有一定效果,同时也产生大量的副作用。

“造反了不成?”无奈的随了二女笑了笑,“还真当自己成了气候,老四可是捏了家里大进项进门的,往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不偏袒。”

二女只是笑,笑够了才爬了我怀里轻声道:“别家怕是这样,可放了夫君这家主就未必。您是假财迷,有连家底都不清楚的财迷么?夫人不知道,二女心里清楚,您可不是半推半就被逼了放老四进来,就是不出配方的岔子,老四迟早也得朝王家来。”

盯了二女半晌,妖精就是妖精,年龄一大就越发的妖了。“胡说,假装自己什么都懂一样。”

“懂倒是不懂,”二女一脸得逞的表情,“可您的确是这么个性子。一根鱼竿,一个蛐蛐罐,是不是值钱先放一边,只要跟的久了的东西都成了命里的一部分。先前老四在的时候还不觉气,可半年没露脸就看出不对的地方来了。”

是吧,怕就是二女说的这样。习惯成自然,不管是物件、感情还是人,都没什么区别。二女看的仔细,既然能看透这些,自然有了应对的办法,楚汉相争变成三国演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家里真正的战争贩子就是眼前这个寡言少语出身苦难的小妖精,你心知肚明还下不狠手责罚。

明明是最弱势的一方,可总给人一中稳操胜券的感觉。不知天高地厚的陈老四啊,王家这谭浑水是容易趟的么?颖和二女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一个新兵蛋子跑来凑热闹实在危险,商场如战场这话可不假,可王家属于屠宰场,新领域,新业务,新挑战……

总体来说是新意识形态,气氛倒是恢复了半年前的样子。带了二女一进后宅就感受到熟悉的气氛,头发毛蓬蓬的老四和进门前判若两人,脖子上一道醒目的青印标明身体刚刚受酷刑,可坐了石桌上吃果干的模样还是那么动感十足,颖坐一旁正在拿小姨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九斤,并拒绝了孩子要去庄上幼学参观的要求。

“自家的学校,娃想去就去,和农户家的孩子交流交流是好事。”九斤到了交朋友的年龄,孩子就该群群伙伙的厮混。尤其男娃,群来群往的才能学习如何在群体中正确寻找自己地位置,说白了就是语言、行为、肢体三位一体地沟通过程。在打人后胜利的喜悦和被打后恐惧懊恼中度过人生一个重要阶段。俯身朝老四脖子看了看。怜悯的摇摇头,“你也去幼学了?”

老四伸手顺了顺自己头发,扭头不接话。继续在盘子里挑拣自己爱吃地种类。

“这事还没完呢!”颖朝我努努嘴,恨的又想动武的模样,“一天说不清就一天不许走!告爹娘也没用。我这当姐地还管教不了你?”

老四估计吃了块不对味的,眉眼皱了一团,‘呸呸’朝地上吐了两口,嘟囔道:“不走就不走。”

笑着朝颖摆摆手,打也真打,骂也真骂,可姐妹间总是有点默契的。颖这会恼的不是老四新配方的问题。只怕是嫌老四配合太过迟钝。“走不走下来再说,可作坊里的事还是给你姐交代清楚了好,一码是一码。没有因果关系。”

老四瞬间收了无赖嘴脸,扭头看着我,余光还偷偷扫了扫旁边的二女。

正好奶妈揽了丫头在院里学步,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半晌,捏了女儿粉嫩地小脸道:“看,还是懂道理的,若是和你姐不好说的话,抽个时间和我谈谈。随便什么时候都好,我不着急。”说完抬头问二女,“俩娃子呢?趁老四回来也报出来溜溜,大小齐全地吃个晚饭,不是说烤肉么?院子还空荡荡的,没点气氛。”

烤的真难吃啊!颖为了让自己融入集体,不惜以猪肉替代羊肉来敷衍大家。换肉也就算了,相应的换个烤制的方式兴许还能吃,可原封不动的烤羊肉那一套加工出来的东西……味道过于王霸,口感过于激进,尝过之后会感叹人生过于漫长。朝闻(味)道,夕死可矣,看来《论语•里仁》的编者也是烤猪肉的受害者,才悟出这么没有社会责任感的鬼道理。

“老四同志,我希望和你谈谈有关香水配方的问题,就是现在!”

“姐夫!我也早想和您说说了。”老四满怀激情的站起身来接过姐姐递过来的猪肉串,大义凛然的分发给在座的阶级亲属,用充满阶级责任感的声音道:“二女同志,请不要浪费粮食!”

“都坐下!”发现自己的创意不被大家接受,颖发飙了,“猪肉价钱一天天涨,朝廷束手无策都打算从番邦拉些回来了。想让大伙吃点金贵的,看你们一个个什么模样,养猪的农户都吃不上呢!”

“大姐,猪肉涨不涨的和咱家有个屁关系,就是想省钱你烤个鸡啊鱼啊的也成……”老四、二女纷纷点头附和,只有九斤没出息,猪啊羊啊的不管,吃的满嘴都是油腻。对孩子还说,什么味道都无所谓,就喜欢这扎堆的气氛,尤其离家半年多的小姨回来了,除了喜欢就是喜欢,不掺杂半点污渍。

但愿大人间的争斗不要太早对孩子造成影响。这点上颖作的还是很不错,九斤也喜欢给弟弟妹妹说书,颖管教过于严厉时候喜欢在二女跟前转转缓和下压力。总是在我跟前说二娘疼他,小姨也疼他,若是娘不逼他作功课的话,娘就是最好的人了,他愿意为这个一口气将一个月功课都做完;听完后给我的感觉是:这孩子逻辑有问题。

说良心话,咱一没王霸之气,二没王佐之才,能把颖和二女这么有个性女人安顿成现在这个模样很不容易了。以前成天谴责万恶旧社会里妇女没有地位,可万恶的唐政++_府就从没有身处旧社会的觉悟,成批的培养万恶的女性,最近就从万恶的兰陵嘴里得知万恶的皇后娘娘打算和万恶的外甥女决一死战。

算了,自家都摆不平,就别管元首家里的闲事了。还好,虽然味道难以接受,可食品卫生还是过关地,一大早数数家里人口没有减员,和欣慰。唯有老四一身朴素典雅的装扮让人难以接受。

猪肉吃坏脑子了?从哪弄这么一身出来,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至少发现老四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以前都被各种晃眼首饰遮盖起来,难以直视。

颖嘟个嘴蹬门槛上看了半天,忽然发现问题,冲过去给正喝牛奶的老四揪了头发提起来,伸手拔掉簪子将妹子头发打开,又三五下绾起来长咎咎盘住,簪子戳进去定了个青春烂漫的造型。

“姐,干啥!”老四一脸不情愿的伸手抓簪子,被颖黑个脸抽了一巴掌,老实了。

“姑娘家,谁叫你放头发的?再看了不规矩,仔细揭了你的皮!”这边教训着,二女坐对面卖弄自己风情万种的少妇发型,一会拢上去,一会放下来,惹的老四咬牙切齿。

“姐夫!”

“啊?”

“你今天又逃差?”

“是……是啊。”昨晚烤猪肉吃的高兴,多喝了两杯假装醉酒,就逃了。反正开春前没多少事务,放手让年轻人锻炼锻炼嘛,张家两兄弟这学监助理做的很到位,省我不少事。

老四撅个嘴瞥了颖一眼,“想好了,今就和你说说配方的事,还有作坊些您不知道的事。”

扭头和二女交换下眼神,笑了,“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一个个的说下来怕几天也完不了,就只谈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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