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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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又问:“商人那边陈楚去考察,至于总监一职…”

“总监一职,我还没想好。”杨应麒道:“而且想好了也得经大哥同意才行。暂时来讲,我倾向于三哥。”

陈楚一听,便知道这总监一职挂名的成分远大于实际操作,因为以杨开远的身份处境,未必能全力投入到这件事情上,则监造大权还是会落到总承办手中,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颤抖,因为他知道他到手的是一项多大的权力!他又看了那张全图一眼,叹道:“这座都城,怕比未残破之汴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这可是倾国之费!”

杨应麒笑道:“那当然,因此以新汉开国之气象,集合东海南洋之物资,我也要预下三十年之期!”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存钱了,不过也只筹得了六成。”

陈楚道:“既然是三十年的大工程,将来开国之后,可以陆续追加。”

“这些我都算过的。”杨应麒道:“但就是这首期的动工之费,也还欠许多啊。所以这笔钱得由你去筹。”

陈楚一愕,随即了然,心道:“之前那是个大权力,这番却是一个大难题了。”想了想道:“这件生意,只要接下来,利益极大,所以总承办那边,总得出一些的。再由几十个部分承办的家族各出一些,兴许也就够了。”

杨应麒喜道:“不错不错!你能道破这一点,可见我没看错人!”命人将大图册收起,另外拿出一个小匣子道:“这匣子里头,便是一幅缩略图纸,以及应该各项工钱预算,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务必用心体会。只要你能全心为公家办好这件事情,将来必有重获!”说着将那小匣子珍而重之地交给陈楚。

陈楚摩挲这匣子,问道:“有件事情,还得冒昧请教一下七将军。”

杨应麒道:“你说。”

陈楚道:“人家都说:天下之财,莫过于林家。七将军为何不直接找林当家做这件事情?”

杨应麒笑骂道:“胡闹!这件事我能交给她么?什么叫避嫌!你就不懂?”

陈楚怔了怔,随即笑道:“是陈楚糊涂了。”

杨应麒又道:“其实不管谁来做这总承办也好,在钱这一点上,将来总得劳烦到她,所以我就算不将生意交给她,她也能从中分利的。”

陈楚连声称是,杨应麒见他仍然犹疑,又问他还有什么问题。陈楚道:“不知还有什么人不当承此重任的?”这却是问杨应麒有没有预制的“黑名单”了。

杨应麒慨然道:“没有。只要是能办好这件事情的,谁都可以!”

第二八四章 老成偶尔张狂(上)

和虞允文、李世辅两人一到塘沽就得到杨应麒接见不同,秦桧进港之后足足等了三天也没等到任何消息。

这时候他也已经猜到他来到的这个地方也许不是津门,可他对于渤海的地理、方向没有虞允文熟悉,尽管塘沽当初是来过的,但上次来时因为是以金国间谍身份而受到颇为严密的监视,这次来因为杨应麒要尽量让自己的行踪保密,秦桧受到的限制就更大了,所以秦桧很难凭肉眼所见判断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直到进港后的第四天,秦桧才被杨应麒召到那个只有地图和沙盘的作战指挥中心。因为太大而显得空荡荡的房间里,杨应麒不顾秦桧进来,自顾自研究他的地图,而秦桧则大感不安。

“七将军。”秦桧叫了一声,见杨应麒没反应,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或许秦桧的计谋并不比杨应麒差,但他可以操控的资源却没有杨应麒多,站在不同实力平台上的人进行博弈,所需要花费的力量和所取得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秦桧要和杨应麒斗,且不论智谋,光是在形势上便处于天然的下风。秦桧揣摩不透杨应麒,而杨应麒又具备置他死地的力量,这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也是他当初没有直截了当选择杨应麒的原因之一。

“七将军。”秦桧又叫了一声。此刻的沉默实在令人难受。

“哦,来了。”杨应麒抬起头,说道:“过来一起看看。”

那幅详尽的军用地图已经收了起来,此刻展布在秦桧面前的,是一幅一丈见方的华夏地图,这幅地图的缩略版,管宁学舍史、地诸科的学生几乎人手一册,但流传到建康以后,却被南宋枢密院拿去作军事秘密研究了。所以这幅地图,秦桧倒也见过。

杨应麒指着燕京的地方说:“这次我们首先要攻这里。”

这句话来得突兀,但秦桧一听忙说:“是,是。”心里却想杨应麒的这句话类似于废话,现在天底下谁不知道汉军要攻取燕云啊。

杨应麒又说:“我们打下大定府以后,挞懒虽然投降——嗯,挞懒是你的旧座主啊…”

秦桧本不敢打断杨应麒的话,但听到这句话忙说:“奴才的座主,乃是大将军,七将军,和那个挞懒无关。”

杨应麒呵呵一笑,说道:“你急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挞懒现在已经被我们看了起来,你是他的一着暗棋,所以你的事情,他或许没和宗翰、宗辅他们提起。如今会宁已经覆灭了,挞懒也已经说不了话了,也就是说,知道你秘密的人,就只有我们了。”

“是,奴才明白,奴才以后会更加尽心为大将军、七将军办事的。”秦桧脸上全是宽慰之色,实际上内心一点宽慰都没有。

“别奴才奴才的了,你也是从大宋出来的人,别学女真人那套!我不喜欢听。”

“是,奴才…哦不,下官记住了。”

杨应麒敲了敲地图,继续说:“我们打下大定府以后,这里的钱粮也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并不是蝗虫一样的蛮族,占领一个地方首先要考虑的都是这个地方的民生,从大定府民间就地取粮会影响大汉在这里的民心,所以我们没有这么做,而是等待辽阳府粮草后勤。可惜去年冬天冰雪封路,粮草有些跟不上,大将军又一时没法突破银术可的防线直至塘沽,所以不敢轻进。”

秦桧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嘀咕:“他此刻和我谈这些干什么?”

杨应麒也不管秦桧,继续说:“我们汉军的十几万大军,大概今年春夏之际就会南下,战果嘛,大概今夏就会看到。如果我们打下了燕京…秦大人,你以为如何?”

秦桧一凛,说道:“燕京若下,收河北如拾草芥!”

杨应麒又问:“若收了河北,那又如何?”

秦桧说道:“若收了河北,那…那河北、河东便能连成一片,汉部…哦,不,我大汉将尽得黄河以北之地!此天下无敌之资也!”

杨应麒微微一笑道:“那也要先能打下燕京才行。”

秦桧说道:“燕京必然能克,此事三岁妇孺亦尽知之。”

杨应麒道:“若真能如秦大人所说,等我们克了燕京,那汉宋便是南北对峙之局,到时候不知秦大人将何去何从?”

秦桧心里突了一下,说道:“秦桧当然是继续为大将军、七将军效命。”

杨应麒哈哈一笑,说道:“其实燕京就算打下了,我们在北方也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比如漠北,比如西夏。”

秦桧惊道:“七将军你要经略西夏?”

杨应麒冷笑道:“金辽都打下了,何况西夏?哼,他们要是立国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偏偏堵在甘陇,西夏不取,陕西便永远是一个病块!”

秦桧忙道:“七将军雄才大略,人所难及。”

杨应麒说:“可我还是害怕呢。”

秦桧问害怕什么,杨应麒说道:“我害怕别人在背后给我捅刀子!就像上次宗颍元帅被人捅刀子一样!”说到这里眼光也凌厉起来,就像要把秦桧吃了一样。

秦桧心里忍不住一阵哆嗦:“难道他知道了?”壮起胆子来看了杨应麒一眼,心想:“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一定要顶住不能承认!看他的意思,要么就是还没拿到真凭实据,要么就是还要我做事,应该不会对我如何!真要杀了我,对汉部来说也是损失!”便说道:“可惜下官能耐有限,没法左右赵构,否则当初也不会有宗元帅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杨应麒扫了他几眼,冷冷道:“希望如此。但若是再有那种事情发生,所有涉事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走!”

秦桧脸上半点慌乱也不露,点头道:“不错!一个也不能放走。”

杨应麒见他厚黑功夫如此之深,也觉佩服,说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请秦大人在南边好生维持了。我在北,秦大人在南,我们以秦岭淮河为界,好好料理民生,让百姓多几天安乐日子过,如何?”

秦桧听杨应麒这么说,便知道他终于还是有支持自己在江南为相的打算,大喜道:“秦桧何等样人,焉敢与七将军比肩!”顿了顿,又道:“若等北方大定,不知那时…”

杨应麒嘿了一声道:“那时的事情,谁说得准?不过南北分治的情况不可能长久便是。”

秦桧道:“是,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应麒又道:“如今你尽可继续你的宰相风光,而且只要你不再行差踏错,待大事一定,亦不失公侯之爵。”

秦桧脸上呈现出喜色来,连连点头,以示满意,其实是否满意,也就他本人知道。

直到这时,杨应麒才问:“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秦桧忙道:“赵构派我来问问大将军、七将军要如何安置赵…老官家,大官家。”

杨应麒道:“他们有橘儿照看,我已经答应,只要我在位一日,便不让他们卷入政治争端去。现在他们书画自娱,以遣晚景。”

秦桧问:“那七将军的意思,是不打算用两位官家来胁迫赵构退位了?”

杨应麒微笑道:“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们将先北而后南,赵构会有几年安生日子过的。如何?这个够你去交差了吧。”

秦桧大喜——这番才是真喜了!说道:“若如此,下官便在江南坐等大将军、七将军驾临了。”

杨应麒哈哈一笑,说道:“你在江南好好干,给老百姓做点实际事,算是恕点罪愆!纵然天下南北分治,那也都是华夏的江山,华夏的百姓。事情做好了,总是于国家有利。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尽量不要掺和的好,也不要整天往东海那边跑,免得将来不得善终!”

秦桧闻言不尴不尬地一笑,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二八四章 老成偶尔张狂(下)

辽口军学的师生对杨开远有一个一致的评价:保守!

特别是一些激进些的青年,都公开嚷嚷着“三将军辽口战后无名局”了。的确,在宗颍的北伐战争中杨开远的表现很难让这些年轻人满意,而在真定大败以后,他的保守更是让所有热血青年觉得难受。

“明明才三十几,却比六七十岁时的种师道还畏首畏尾!”

这种言论居然出现在辽口的公开场合中,让一些军学高层愤愤不平,毕竟远在塘沽的杨开远还挂着辽口军学副山长的名头呢。不过杨开远听到这些话以后却一笑置之。

“三哥的确很保守,甚至太保守了。”杨应麒私下也这么说过,“不过有他在塘沽,至少让人放心啊。”

塘沽不像太原,拥有山川阻隔之险要,虽然河流和滩涂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背靠大海能让塘沽没有后顾之忧,汉军的水师优势也能成功阻击金人顺流而下,不过,作为一个位于大河入海口的城市,要想稳稳守住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杨开远面对的是大金最能打的东路军。在真定之败后的那段日子里,塘沽其实是经历了非常难过的岁月。凡是经历过这段岁月的将领,无不为热血青年对杨开远的非难鸣不平。

“说的那么好听!要真有那本事,你们来打!”

这当然只是一时的气话。

可是将官们在塘沽军营中的愤愤,并不能堵住军学热血青年肆无忌惮的嘴巴。对年轻人来说,没有失败从来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令人满意的结果应该是胜利,胜利,胜利!

当说到这个问题上时,忽然有人发现:“三将军貌似都没打过一场胜仗…”

这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的确,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辽口之战以后迅速崛起,风头曾盖过曹、萧的杨开远确实没有打过一场“胜仗”。辽口之战,也可以说是胜利了,也可以说是打和了,但确切点来说也不过是守住了。

“一个连胜仗都没打过的将军,居然也称为名将?”刻薄点的年轻人开始叫嚣起来。

如果说保守这个评价塘沽的将官们还可以忍受,那么这种刻薄的言论就实在让许多热爱着杨开远的将官忍无可忍了!

“这帮兔崽子!打过几场仗!就知道叫嚣!”

“算了。”杨开远总是安慰这些为自己愤愤不平的下属:“由得他们说去。”

“可是…三将军你再怎么大度,这事也不能不管啊!再这么下去,且不说三将军你的名声,就是军学的风气也会被败坏的。”

“可是,他们也没说错啊。我确实没打过什么胜仗。”

杨开远非常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他守塘沽的理念也不完全是从塘沽本身出发,而是从整个战略甚至是整个政略层面出发。

“守住塘沽有什么好处?守住了塘沽,燕京的兵马就不能全力向南征服山东,也不能全力向东救援东北。”

所以,杨开远只要牢牢守住了塘沽,就相当于在金军东路军的心脏旁边安了一颗毒瘤!让这个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军团无法爆发出它的全部力量。而这颗毒瘤的威力,作为敌人的宗辅、宗弼等人理解得比辽口军学任何一个人都深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个白天和黑夜,宗辅和宗弼都是望着塘沽的方向深恶痛绝地怒吼!没错,杨开远是很保守,进攻也很不积极,但他就算再不积极,只要塘沽一天还在那里,就会对燕京构成巨大的威胁!宗辅和宗弼就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兵力来围堵他!

“守住塘沽还有第二个好处,那就是让大哥在东北放心打仗。”

有杨开远在,折彦冲真是很放心。无论是东北战场还是西北战场,到处都充满了变数,反而是承受压力最大的塘沽让折彦冲觉得没有变数,因为他知道杨开远不会轻易出兵求胜的,他也不需要杨开远出兵求胜,只要杨开远能保住塘沽就行了——而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包括那些拼命贬低杨开远的年轻人。

折彦冲回到辽南以后,东北的局势已经是汉军占优的形势,除非是进攻的一方拥有压倒性优势,否则大战局的展开通常不是全面开花,而是优势战线集中兵力推进,其它战线保住地盘,无论是折彦冲的计划还是宗翰宗弼的计划都是如此。折彦冲计划中的突破点在东北,宗翰宗弼计划中的突破点在中原,但是后者却被杨开远拖住了后腿,无论吞并中原还是回援东北都无法全力以赴,要想先集中全力攻打塘沽,那个八风不动的杨开远偏偏又是一个让进攻方很容易产生疲劳感的可恶对手——从守辽口到守塘沽,这个人坐镇的城池从没有出现过失陷的危机。这种事情在重复了许多次以后,就足以让所有守城兵将心里都充满安全感,而让攻城者充满了厌烦——一种还没打就已经觉得不可能打下来的厌烦!

所以曹广弼认为:“光凭这一点,三弟已足以号称名将了。”

“守住塘沽还有第三个好处,那就是当另外一个战场摘取战果以后将兵力转移过来,塘沽马上就能变成进攻的刀刃!”

既然光是守住了就有这么多这么大的好处,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去谋取又危险又困难的攻呢——这就是杨开远对塘沽防御的战略想法,无论有多少人在非议他保守,甚至讽刺他未尝一胜,他对于这个想清楚了的战略想法也没有改变过。

对于这一点,折彦冲的评价很高:“要无视敌人之挑衅容易,要扛住己方的压力却难!而三弟两方面都做到了。”

不过,杨应麒秘密进入塘沽之后,他觉得杨开远这种保守态度应该改变了。

“现在已经是反守为攻的时候了!”杨应麒说:“我来塘沽的行程暂时保密,就是为了让宗辅宗弼不对这里产生过分的担心。如果塘沽这边都没准备出击,那我这保密就保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杨开远听到杨应麒的这个建议后笑笑说:“可是我已经守得习惯了,忽然要我攻,我怕我做不好。”

“不怕。”杨应麒说道:“现在我们的优势已经大到能经受起一场大败了!甚至就是塘沽被毁灭我们也能经受得起!”

杨应麒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杨开远还担心什么?加上东北大捷之后,辽口、津门两个港口的援军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若再不派军出战,对汉军来说也是极大的浪费。

“可是,兵力派往哪里去好呢?”在有杨应麒文臣集团参加的军事会议上,杨开远随口说。

“那我不懂得。”杨应麒说:“我只知道我们能支持三哥进攻,要钱有钱,有人有人。”

杨开远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三个方案可以进行:一个是由塘南突入沧州南部,进入棣州、滨州,重新将塘沽和山东的陆上交通联系起来;一个是沿黄河突入河间府,这个军事行动如果成功的话可以将金军东路军斩为南北两段,甚至联系上河东军团;最后一个也十分诱人,那就是以海运将一支奇兵运到榆关西边的海岸登陆,袭取平州、滦州,如果顺利的话可以打通辽西走廊,这样汉军在辽南的大军就可以从陆路长驱直入,次一点的战果也可以对守榆关的迪古乃关门打狗,使榆关军丧失一半以上的战略意义。

“向南是联系行山东军势,向西是联系上河东军势,向北是打通辽西走廊的门户——无论哪一路,如果成功了都足以打乱宗翰的阵脚。”杨开远说,他考虑了好久,忽然对杨应麒道:“不如三路一起发兵,你以为如何?”

杨应麒眼睛瞪了瞪,随即好笑道:“三哥你要洗刷保守之名,也不用这样洗刷吧。”

杨开远淡淡一笑,道:“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第二八五章 墙倒众人齐推(上)

杨开远真的决定三路齐发了,不过作为一个老于战阵的帅臣,他当然不会对三路都平均用力。杨开远知道,这三个方向如果能够打通,战略意义最大的当然是向西,因为东北和山东实际上都能通过海运进行联系,而河东则不行,如果塘沽军能顺利和河东军势连成一气,所形成的军势力量简直可以与折彦冲在大定府所部署的大军相媲美。不过,向西也将是最难的一路,因为宗弼也防着呢!

如果是萧铁奴来用兵,也许他会选择不顾一切,集中力量向西冲,但杨开远却不是,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先易后难的用兵模式。他的部署是:以六成的机动兵力进逼河间,将宗弼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而由以次少数的兵力南下收取沧州南部和滨州、棣州,和山东军势连成一气,最后也是最少的一路兵力,才是作为袭取滦州的奇兵。对于北上的这支兵马杨开远实际上没有寄以很大的希望,这次用兵行动的重点还是以大军牵制宗弼,而收战果于塘沽南部的渤海沿岸州县。当然,如果攻打河间的人马进展顺利,那就尽力向西。

杨应麒看到这个计划之后就笑了,暗道:“大军进入河间府吸引宗弼,其实还是跑到战场上去‘守’。三哥究竟还是三哥,就是进攻了也是用‘守’去攻。”

在杨开远动手的同时,杨应麒的文官系统也没闲着。杨开远的三路军队后面,都跟着一个颇成规模的文官团体。比如向南的这一路,只要军队进入滨州扫除金军在这里的盘踞,跟随其后的文官团体马上就能接掌这片地面,分别负责人民安抚、钱粮屯运、刑法整顿和政策宣传。汉廷中枢对于这些行政人才的准备已有多年,这些随军进入的文官,大多是汉廷中枢吸收其本地的人才到塘沽政学或管宁学舍培养,然后下放到地方上历练过的干臣,有这些人在后面跟着,杨开远的军队便可能真正做到得一地,拓一地,甚至做到因粮收兵于本土,越战越强!

这三路兵力几乎是同时行动,往北边的秘密行动由张忠汉领衔,兵马五千人,从海路进发,登岸后直取滦州南部的据点马城。杨应麒的枢密系统为这次行动提供了一个谋略上的辅助,那就是马城的一员守将曾和汉军这边的官吏眉来眼去,并答应一旦兵临城下会开门出迎。

李世辅也在张忠汉的队伍之中,他统领着一个百人队,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他非抢着作先锋不可!

这五千人在离开滦河入海口约三十里的地方,趁着夜色悄悄登岸。金军虽然有防着汉军从海上来袭这一着,但以金军如今的兵力,毕竟不可能在上百里的海岸线上步步都有重兵把守,只能隔一段距离设立一个哨岗而已。

汉军登陆的这个地方,其实也有哨岗监视,但因为守卫早已为汉军的密子收买,所以这支汉军才能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尽管塘沽到这里的海上直线距离并不长,但由于没有合适的港口,所以兵马、物资的卸载就显得很慢。

李世辅是第一批上岸的五个百人队之一,上岸时才二更,眼见二十多艘小船正忙忙碌碌地来回与大船与海岸之间,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将人马物资卸载完毕,便来见张忠汉,请他允许自己率兵先取马城。

张忠汉吃了一惊,说道:“如今船上的物资尚未卸载完,兵马也才五六百人上岸,如何去得?”

李世辅道:“我们这次北上是奇袭,若失了先机,这奇袭也不用干了。我们才五千人,如果迪古乃那边有了准备,那就算物资都全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忠汉看了李世辅两眼,对这个从西边来接受“重点培养”的小伙子并不信任,像他这样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将领,对于有家世背景的子弟一般都不怎么看好,不过,偏偏除了李世辅之外还有两个小队长也都赞成李世辅的主张,并愿意接受李世辅的节制前去夺城。张忠汉道:“军队打的是后勤,是粮草!大将军那边,就是因为粮草不继,白白有十几万的精兵强将也没法南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别把打仗看得太儿戏了!”

李世辅道:“那怎么相同!大将军那边无法南下,正是因为那是大军,没有粮草轻易动不得。但我们这边是‘小军’,只要随便得到一点补给也能撑个十天半月。我们如今随身带有干粮,这些够我们撑到后天了!马城虽小,但只要能顺利进去,我们这几百人便能因粮于本地!”

张忠汉打仗是把硬手,话却说不过他,再则李世辅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犹豫了片刻终于答应,说道:“好,你们先出发,不过不是去夺城,是去探路。”

李世辅心想:“等军马一动,那就可以随机应变了。”便道:“末将领命!”

便以那个和马城将领有联系的密子作向导,引了三百人连夜出发。归他直接统领的一百个士兵只和他相处了七八天,但这些士兵都是年轻人,李世辅是个激情漫溢的好汉,很容易就与他们打成了一片,另外两个小队长也都和李世辅相契,所以刚才才会那么帮腔。三百人走出一段路程后,在无人旷野中李世辅下令停下,说道:“辽口军学那帮鸟人总说我们塘沽军只会守不会攻,甚至说我们一场胜仗也没打过,今天便让他们看看我们会不会打胜仗,如何?”

竖立一个愤怒的对象,乃是激发士气的不二法门,众士兵在塘沽服役,自然对塘沽军势带有一份自尊与自豪,所以听到辽口军学非议杨开远的言论后无不跳脚,这时听了李世辅的话,怒气和自豪一起迸发,均道:“愿随李校尉建功立业!”

整顿人心后行军又再次开始。那个作向导的密子对道路极熟,取一条捷径,于天方亮时,便已到了马城外头。

其中一个校尉徐常智对李世辅道:“我们才下船便行军,走了一夜,人马都疲了。再说张将军只命我们来探路,可没让我们来夺城,不如先找个偏僻的地方休整一番,以待后面的援军。”

李世辅往士兵们的脸上望去,见他们虽有在喘息的,但精神都旺,便说道:“大家还有精神,可以作战!张将军虽然有命令,但我们都到了敌城边上了,如何还能犹豫?”

另外一个校尉黄震也赞成李世辅的说法道:“我们请命先行,本来就是犯险取功劳来着,难道真是为了来探路吗?”先前那个校尉一听便没话说了。

李世辅便下令众人就地作战前休息,随时准备动手,又派那个密子入城联系那个有意叛降的将领周家齐。那密子不久便回来了,传达消息道:“周家齐听说我们来又高兴又担忧,还抱怨说:‘怎么来得这么晚!’”

李世辅问:“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那密子道:“迪古乃派来的巡城将领就在城里,所以周家齐不敢动手。”

李世辅问:“迪古乃派来那人带兵马没有?马城里面又有多少兵马?汉人多少?契丹多少?女真多少?归周家齐统率的又有多少?他可控制着哪个城门?”

那密子道:“那人只带了十来骑,马城里只有八百多兵马,大多是汉人,女真不多,契丹有一百多。归周家齐直接统率的有三百多人。马城只有东西两个门,周家齐控制着西门。”

“好!”李世辅道:“你马上去告诉周家齐,我现在就要进城!让他点了人马准备开城接应。”

密子才出发了一会,李世辅不等他回来便下令向马城西门出发,三百人马到得城门下。马城城墙不高,城上站列着若干兵丁,望见李世辅等来也不叫喊,想必都是周家齐的人。一个将领探出头来,说道:“李将军,你怎么就来了?现在时机不对!”声音中十分彷徨,旁边又站着那密子,想必这人就是周家齐。

李世辅道:“怎么时机不对?后面大军就要到了,这么样一座小城,就算全力防备也挡不住大军一冲!要建奇功,就得赶在大军开到之前。你快开城门,让我进去!”

周家齐无法,只好开了城门,李世辅进了城,问周家齐道:“迪古乃派来的巡城使者现在何处?本城主将在何处?”

周家齐说:“巡城的将军,现在正在主将鄂洛家里歇着。”

李世辅道:“那你派个人给我带路,我这就去取他二人首级。”周家齐便指了他的副手出来。周家齐手下有三百人,这时都已结束待命,李世辅便将人手分为三拨,每一百名塘沽正军配备一百名降军,徐常智留下看守西门,黄震随周家其去劝说城内其他兵将投降,他自己带着周家齐的副手,径朝马城守将鄂洛家里而来。

这时天色方亮,城内军民没有轮到值班的都还没起身。李世辅一行踩到鄂洛府前,一个降军头目拍开大门,门子打着哈欠开门,不悦道:“干什么啊!这么个大早的…啊!你们…”

早被李世辅纵马踩翻,几十个兵将分别看住前门后门、偏门角门,一个降军头目逼迫着鄂洛的家人指认鄂洛和那巡城使者睡卧的房间,冲进去将这两个还在被窝里的北国大汉揪出来绑了。

李世辅问周家齐的副手:“认清楚了,是这两个人么?”

周家齐的副手道:“是!绝对没错。”

“好!”也不听那两人高声呼嚷,便让手下割了二人首级,传示城内。

第二八五章 墙倒众人齐推(下)

这时周家齐已到东门,劝说马城另外一个有实权的将领耶律兀剌,耶律兀剌虽然心动,却还不敢就动手,谁知李世辅已将鄂洛和巡城使者的首级送过来了,耶律兀剌看得心胆俱裂,心想:“现在大金已经完了,撑不了多久。我若不想跟着死,投降是迟早的事!何况他们现在又控制了局面,连鄂洛都死了,我若不降,马上就得和鄂洛一样!”于是指天发誓,愿意效忠。又说道:“现在东西二门都已被我们控制,但城内还有不少鄂洛的死党,不如我们留下二百人守住西门,其余人立刻出发去把鄂洛的死党给剿了!”

周家齐大喜,耶律兀剌便将东门交给黄震,又留下副手带领一百弓弩手帮黄震防守,自己带了一百多步骑和周家齐一起去剿杀鄂洛的余党。

变起突然,鄂洛的余党来不及集结,见到鄂洛的首级后又是慌张又是恐惧,大半在周家齐和耶律兀剌的威吓下弃械投降,但仍有少量悍勇的女真奋起反抗,但人数既少又分散,不久便被周家齐和耶律兀剌二人剿杀干净。两人绑了降军,拿了首级来向李世辅报功。

这时西门传来消息,原来张忠汉虽然答应了让李世辅先行,但事后越想越担心,等第二拨兵马上岸后,便派出五百步骑前来接应。这一次领军而来的是一个都尉,位在李世辅之上,等他进得城来,发现李世辅已经平定了马城,心中暗暗佩服。

李世辅道:“都尉大人,马城滦城,相去不远。如今马城破得迅捷,滦城那边多半还没收到消息,我想趁机取了滦城,那平州便在吾等掌中了!”

那都尉道:“会否太急?”

李世辅道:“若等滦城得了消息,那时便难取了!马城太小,五千兵马进来无法久守,不得滦城,终究成不得大功!再说马城甚小,有三五百人足以防守,我便所图失败,仍然不会影响马城的防守。”跟着说了自己取滦城的计谋。

那都尉听了喜道:“好计!”此时马城共有汉军兵马八百人,新降军马六七百人,那都尉有心让李世辅成就奇功,除了同意他率领耶律兀剌前往袭取滦城之外,还答应增益他两百汉军。又派人飞马前往海边,催促主将张忠汉进兵。

李世辅担心黄震、徐常智所部人马太过疲倦,就想换两个百人队,谁知道黄、徐所部听说都鼓噪起来,叫道:“我们都不累!这等大功,如何能让别人去!”李世辅想带兵之道,生不如熟,这次攻克马城已让这两支百人队对自己有了信任,若带他们去有利于指挥,便答应了,率领汉军五百人,以耶律兀剌三百人为前部向滦城进发。李世辅自己穿了巡城使者的衣装,要冒认巡城使者骗开滦城城门。

马城这个据点离滦城甚近,到得滦城,正是下午,耶律兀剌派人拿了印信去报信,没多久滦州知州曹玄亮便带人迎了出来,李世辅拍马上前,曹玄亮见到这么多人马,不知为何竟然满头大汗,连连道:“榆关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么?为何…咦!”原来李世辅所部毕竟是仓促改装,前面耶律兀剌没什么破绽,他这边却很容易就被识穿。

曹玄亮左右看看,再望着李世辅,讷讷道:“汉…汉军?”

李世辅哈哈一笑,大喝道:“不错!”就要下令动手,曹玄亮顿足道:“唉!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世辅听了这话不禁一呆,便听曹玄亮道:“不是说好了是明天吗?”

李世辅且不回答,顺口道:“提前了。”

曹玄亮道:“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快,进城!”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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