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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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史思明麾下有个叫刘龙仙的将领。此人自恃骁勇,特别嚣张,常常单人独骑在河阳城外叫骂,把李光弼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而且骂人时还摆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把一条腿翘到了马脖子上,另外那条腿还一晃一晃的,一脸欠抽的表情。

刘龙仙的挑衅很快就把唐军将士给惹毛了,可李光弼却不愠不怒,对此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当然,李光弼不生气,不等于他对刘龙仙没有办法。

一连几天,李光弼只是冷冷地站在城头上欣赏刘龙仙的表演。直到身边将士都快忍不住了,李光弼才忽然开口,问左右说:“谁能干掉这小子?”仆固怀恩马上请战。李光弼说:“杀鸡焉用牛刀!这不是大将该干的事。”左右随即推荐了一个叫白孝德的偏将。片刻后,白孝德奉命前来,坚决要求出战。

李光弼问:“你要多少人?”

白孝德答:“在下一人足矣。”

李光弼很赞赏他的勇气,可还是坚持让他带兵出战。白孝德略为沉吟,说:“那我就带五十个骑兵做后援吧;另外,请大军擂鼓呐喊,为我助威。”

李光弼拍拍他的后背,亲自送他出城。

白孝德手提长矛,策马从浅水处涉河而过。他刚走到一半,城楼上的仆固怀恩就对李光弼说:“白孝德赢定了。”李光弼说:“还没交手,你怎么知道?”仆固怀恩说:“看他跨马揽辔时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他已成竹在胸了。”

刘龙仙望见河阳城中慢条斯理地走出一骑,压根没放在眼里。等到白孝德靠近,刘龙仙正准备拍马迎战,却见白孝德向他摇手示意,好像不是要来过招的。刘龙仙满腹狐疑,只好停在原地。白孝德继续走,一直走到离刘龙仙大概十步远的地方,才勒住缰绳,开口跟刘龙仙说话。

刘龙仙耐着性子听了几句,还是没搞明白他想干什么,索性扯开嗓子接着骂。白孝德沉默良久,突然圆睁双目,厉声喝问:“叛贼,你可识得我?”

“你是谁?”

“我,白孝德也。”

“嘿嘿,”刘龙仙冷笑,“白孝德是哪里来的猪狗?”

白孝德大喝一声,手中长矛飞动,身下坐骑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向刘龙仙。见白孝德动手,河阳城上立刻响起震天战鼓,早已等在城门后的五十骑也紧跟着飞驰而出。刘龙仙大惊失色,想射箭也来不及了,只好掉转马头,企图绕过河堤逃跑。

可是,他已经逃不掉了。

白孝德距他只有十步远,拍马一跃就到了他的身后。刘龙仙只听见背后响起噗嗤一声,然后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一杆长矛已经从他的胸口穿出…

片刻后,白孝德策马回到了河阳城下。他回来时还是跟出去时一样,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只是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样东西——刘龙仙的首级。

河阳城上的唐军顿时欢声雷动。

而在南岸远远观望的燕军官兵则目瞪口呆,一脸惊骇。

他们亲眼目睹了刘龙仙被白孝德斩杀的全过程。仿佛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这个自恃悍勇的“骁将”便已身首异处了。

看来,刘龙仙充其量就是个“嚣将”,而不是骁将。

史思明的诱敌战术被挫败后,很快又想出了一招。

这一招叫心理战术。

由于燕军的战马大多膘肥体壮,所以史思明就命士兵从中挑出了一千多匹,让他们每天牵着这些战马到黄河南岸的沙洲洗澡,以此炫耀燕军铁骑的战斗力。

为了表示自己战马的数量很多,史思明就让士兵们每次只牵几百匹出去,然后一批一批轮流洗。如此从早到晚,循环往复,哪怕每匹马都洗上几十遍、洗脱了皮也在所不惜。此外,为了体现战马的壮硕,史思明还特意交待:一定要挑选公马。

看着对岸那些膘肥体壮的北地良马,河阳城上的唐军官兵都恨得牙痒痒。可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燕军骑兵的优势的确远远胜过唐军。

可是,忽然有一天,史思明的士兵却哭丧着脸回来报告,说今天一大早,所有战马一跳进水里就争先恐后地游向对岸,然后撒着欢儿跑进了河阳城,一匹也没剩下。

史思明勃然大怒,惊问原由。

士兵说,唐军把他们的马也牵出来洗澡了。

史思明百思不解。他们洗他们的,咱们洗咱们的,为什么咱们的马偏偏就要撒着欢儿跑进人家的城里?

士兵接下来的回答让史思明一下子恍然大悟。

士兵说:因为人家牵出来的是母马。

士兵还说:人家的母马还一个劲地叫唤。

史思明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此刻,李光弼正在河阳城里一边拍着那些北地良马的肥膘,一边笑得嘴歪。

唐军牵出去洗澡的那些母马之所以会拼命叫唤,是因为李光弼叮嘱士兵们,一定要挑那些刚刚下过马驹的母马。所以母马们出城后,其实是在呼唤自己的马驹,并不是在跟对岸的公马唱情歌。可那些公马偏偏会错了意,受不了声声呼唤的“诱惑”,因此才会急不可耐地涉水而来,主动“投奔”了唐军。

史思明聪明反被聪明误,顿时恼羞成怒,决定对河阳发起进攻。

不过,在对河阳发起强攻之前,史思明决定先出动水军,烧毁唐军铺设在黄河上的浮桥。

史思明之所以打浮桥的主意,跟河阳城的独特结构有关。

河阳不只有一座城,而是有三座:北城、中潬城、南城;北城位于北岸,中潬城位于黄河中间一块较大的沙洲上,南城位于南岸;三座城以浮桥相连,彼此呼应。历史上称之为“河阳三城”。

自河阳三城渡桥而南,可直逼东京洛阳;渡桥而北,可直趋上党、太原;往东北方向,又可直趋邺城,进入燕、赵。由于河阳具有如此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和城池结构,所以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有学者将河阳称为“中古时代南北交通之第一要津”。

因此,只要烧毁黄河上的浮桥,史思明就能切断河阳三城之间的联络,然后将唐军各部各个击破。

数日后,史思明出动了数百艘战船,从黄河上游顺流而下。在这些战船前面,是一整排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火船”。按照史思明的计划,这些火船一靠上浮桥,便可迅速将浮桥引燃,紧随其后的数百艘战船再一拥而上,就能把中潬城团团包围,从而让河阳三城的唐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不过,李光弼是不会让史思明得逞的。

他早就料到史思明会打浮桥的主意,所以事先命人准备了数百根长杆,每根的长度都超过百尺,末端固定在浮桥的巨木上,长杆尖端裹上了坚硬的铁叉。

当燕军火船靠近浮桥时,长杆尖端的铁叉立刻叉住火船,令其动弹不得。片刻间,燕军火船立马“玩火自焚”,全都烧成了灰烬。后面的战船一到,照旧被铁叉死死叉住。而唐军早就在浮桥上设置了投石车,一块块巨石砸向燕军战船,要么把燕军士卒砸成肉酱,要么将战船砸出一个个大洞。最后,燕军战船大部被击沉,剩下的几艘慌忙掉头,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史思明一连出了三招,可每一招都被李光弼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这就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史思明还有没有第四招?

有。经过一番痛定思痛,史思明又出了第四招——断唐军粮道。

当时,河阳的粮草和补给都是从关中运来的,史思明为了截断唐军粮道,出兵扼守了河阳西面的河清(今河南济源市南黄河渡口)。李光弼得到情报,立刻率部进驻野水渡(今河南孟津县北黄河渡口),在北岸安营扎寨,与南岸的燕军遥遥相望、针锋相对。

一听说李光弼亲自出马,史思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狂笑。

李光弼啊李光弼,没想到你这只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

他当即召来麾下猛将李日越,说:“李光弼擅长守城,短于野战,而今突然出现在野外,要活捉他有如探囊取物。你率五百名精锐骑兵,连夜渡过黄河,给我把他抓住,抓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然而史思明并不知道,就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李光弼已经布置停当,悄悄返回了河阳。

就在离开野水渡前,李光弼特意交待守将雍希颢:“敌军的李日越、高庭晖都是力敌万人的勇将,史思明必定派他们其中一人前来劫我。我现在就走,你们在此设下埋伏。敌军一来,你们无须与之交战;敌将投降后,就带他一道来见我。”

雍希颢闻言,不禁在心里哑然失笑。

不用跟敌人交战,敌将就会自动投降?李大人啊,您是不是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了,天下哪有你说的这等便宜事?

然而,雍希颢做梦也不会想到——天下居然就有这种便宜事!

次日凌晨,当李日越带着五百骑兵偷偷摸到唐军营寨前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一片喊叫声和口哨声。李日越知道,中埋伏了。他想起史思明的命令,无奈地向唐军喊话:“司空(李光弼的中央官职)在不在?”

雍希颢笑着说:“昨晚就走了。”

李日越问:“营里有多少人?”

雍希颢答:“一千人。”

李日越又问:“将领是谁?”

雍希颢报上自己的名字。李日越沉吟良久,对部下说:“今天活捉不到李光弼,就算抓到雍希颢回去,我们也死定了,不如归顺。”

看着李日越和他的五百部众放下武器走进唐营的时候,雍希颢不得不承认——一切都被李光弼料中了。

李日越投诚后,李光弼马上将其引为心腹。很快,高庭晖也率部来降。事后有人问李光弼:“为何那么容易就收服了史思明的两员大将?”李光弼说:“人之常情。史思明一直深憾他没有机会跟我野战,听说我在野外,料想定能将我俘虏,所以对部将下了死令;而李日越抓不到我,势必不敢回去,只有投诚一路;至于高庭晖,他的勇气和才干都在李日越之上,听说李日越深受我的信任,自然不愿落于其后,所以只能跟着归降。”

由于李光弼的保荐,降唐后的李日越连跳数级,被朝廷封为右金吾大将军。高庭晖也受封为右武卫大将军,官秩是正三品。而他在史思明帐下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台府果毅,官秩是正六品。

【鏖战河阳】

史思明连连受挫,偷鸡不成反蚀了好几把米,其愤怒可想而知。

十月中旬,史思明终于下令对河阳发起强攻。

他的首攻目标是河阳南城。

当时,南城的唐军守将是郑陈节度使李抱玉。李光弼问他:“将军能不能为我坚守南城两天?”

李抱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两天后怎么办?”

李光弼说:“两天后救兵不到,任你弃城。”

李抱玉当即允诺。原本他还以为李光弼一定会给他下死守的命令,没想到居然只要求守两天。李抱玉顿时如释重负——两天一晃就过了,这任务太容易了!

然而,直到燕军开始攻城,李抱玉才意识到这两天有多么漫长。因为燕军在此前频频受挫,自上而下都憋了一肚子闷气,如今一开打,郁积多日的怒火发泄出来,其战斗力远远超出李抱玉的意料,完全可以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

燕军像疯了一样,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完全不给唐军丝毫喘息的机会。从这天清晨到黄昏,燕军的进攻一刻也没有停止。尽管李抱玉一直率众奋力死战,可坚持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唐军的防线还是被撕开了好几个缺口,燕军从缺口处纷纷涌入…

李抱玉万万没想到——原来坚守两天的任务是如此艰巨!

因为他连一天也没守住。

眼看城陷在即,摆在李抱玉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

情急之下,李抱玉近乎绝望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发现自己还有第三种选择。

他随即派人去向燕军请降,说:“我军粮草已尽,请允许我们明晨出降。”

史思明闻言大喜,当即下令停止进攻。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唐军既没有竖起降旗,也没有打开城门。史思明在城外等了老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李抱玉忽悠了。

是的,就利用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李抱玉已经在城防的几个缺口处重新修筑了防御工事。安心休息了一夜的唐军官兵也已精神抖擞地进入阵地,在各自的战斗岗位上严阵以待。

史思明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再度进攻的命令。

可这一天,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因为燕军经过昨日疯狂的进攻之后,士气已有所衰竭;而唐军官兵都相信只要再坚守一天,援军必到,所以人人斗志昂扬。

观察到燕军士气已经大不如昨时,李抱玉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他一边率众抵挡燕军的进攻,一边大胆地派出一支精锐骑兵,悄悄绕到了燕军的背后。当这支奇兵对燕军发起突袭的同时,城中守军也随之杀出,迅速对燕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史思明万万没料到,昨天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唐军居然还敢主动出击。他暴跳如雷,匆忙组织反击。可在唐军的前后夹攻之下,燕军的建制一下子被打散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最后被唐军打得大败,只好纷纷溃逃。

史思明拿不下南城,只好命宰相周挚率部转攻中潬城。

此城由李光弼亲自驻守。中潬名义上叫城,事实上并没有像普通城池那么高的城墙。它四周仅有高度及人肩的矮墙,称为“羊马城”。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中潬城不能算城池,充其量只是一座营寨。

仅靠低矮的羊马城,肯定是阻挡不了敌人的进攻的。作为辅助的防御手段,中潬城外四面皆围有一重栅栏,栅栏外还环绕着一条深、广各二丈的壕沟。可即便有壕沟、栅栏和矮墙的三重防守,中潬城在河阳三城中的防御力仍然是最薄弱的(这也就是李光弼亲自驻守中潬的原因)。所以,要想守住中潬城,就必须立足于战,而不能仅仅依靠消极防守。

十月十二日,燕军开始进攻中潬。

李光弼命部将荔非元礼率精锐士卒在羊马城布防,自己则登上中潬城的东北角,在一处瞭望台上纵观整个战场,用一面小红旗进行指挥。

燕军凭借人多势众,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每个方向各有八支纵队,每支纵队前面由士卒铲土填沟。一填平,后面载有攻城器械的车辆就紧跟上来,士卒继而砍伐栅栏,开出一条进军通道。

眼看着燕军从三个方向迅速逼近,而荔非元礼却还按兵不动,瞭望台上的李光弼急了,连忙派人去质问他:“你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填平壕沟、砍开栅栏,为什么动也不动?”

荔非元礼回话:“大人是想守,还是想战?”

李光弼说:“当然想战。”

荔非元礼说:“既然想战,敌人耗费体力替我们填沟开栅,何必阻拦?”

李光弼闻言,忍不住笑了,看来自己也有轻率急躁的时候。荔非元礼显然是想以逸待劳,然后趁燕军疲惫之际发动进攻。他命人给元礼回话,说:“很好,我倒没想到这一层,你伺机而动吧。”

片刻后,各路燕军已相继砍开栅栏,从缺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入。荔非元礼抓住战机,率领敢死队迅速出击,一下子把燕军逼退了数百步远。然而,随着后续部队的到来,燕军很快稳住了阵脚,力战不退。荔非元礼不知道后面赶来的燕军到底有多少战斗力,于是也不恋战,马上率众后撤,准备等摸清情况后再行出击。

一见元礼退兵,瞭望台上的李光弼顿时又惊又怒。

中潬城的三重防御工事已经被燕军破坏了两重,剩下那道羊马城几乎只是一道摆设,根本无法有效阻挡燕军的进攻。如果荔非元礼退回城中,那中潬城必定陷落。

李光弼情急之下,立刻遣传令官去召元礼,准备将他军法从事,然后再换人上去打。

荔非元礼听到传令官召他,没好气地说:“战况正急,召我干什么?”说完就不理睬传令官了,自行率众退回了栅栏内,然后密切关注燕军的下一步动作。

燕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被荔非元礼刚才那一番突击,士气已经折损了大半。所以唐军撤回栅栏后,燕军也不敢进攻,而是停滞在栅栏外犹疑观望。

见此情景,荔非元礼心里就有数了。

他重新集合了麾下的所有精锐部众,却不急于出击,而是继续耐心等待。

栅栏外的燕军既不敢攻,也不敢退,胶着在那里,不久就出现了烦躁不安的阵阵骚动。荔非元礼立刻下令擂动战鼓,全军出击。这一次,燕军终于没能挡住唐军凌厉的攻势,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

望着潮水般退去的燕军,李光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也略带惭愧的笑容。

毋庸讳言,李光弼在这一仗中接连犯了两次错误,要不是荔非元礼两度抗命,这一仗的结果就很难设想了。由此可见,两军对弈,拼的绝不仅仅是两个主帅的智谋和战略,而是上至主帅,下至每一个将领,甚至每一个士兵在临敌时的机智、胆识和战斗力。不论是荔非元礼组织的中潬城之战,还是李抱玉负责的南城守卫战,都足以证明这一点。

在中潬城战败后,燕军重新调整部署,由史思明亲率一部继续进攻南城,由周挚率一部转攻北城。

李光弼得到情报,迅速率众进入北城。他登城观察了一下燕军阵势,然后胸有成竹地对部将说:“敌军虽多,但军容不整,不足畏也!我向诸君保证,过不了中午,定能将其击败。”

随后,李光弼命诸将同时出战,但是一直打到这一天中午,双方却依旧难分胜负。李光弼召回众将,问道:“这一上午打下来,诸位觉得敌军阵营哪里最强?”

有人答:“西北角。”

李光弼即命部将郝廷玉攻西北角。郝廷玉请求拨给他精骑五百,李光弼给了他三百。接着李光弼又问哪里是次强的,有人答东南角,李光弼命部将论惟贞出战。论惟贞要求拨给精骑三百,李光弼给了他两百。

最后,李光弼对众将说:“诸位听从我的令旗指挥,若旗帜摇动缓慢,你们自行判断攻击方向;若旗帜快速摇动,并三次朝下指向地面,则万众齐进,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敌阵。若有退者,定斩不赦!”

下完命令,李光弼从卫兵手中拿过一把短刀,插在靴中,大声说:“战争就意味着死亡,我身为国之三公(司空),不可死于敌手,万一战事不利,诸君死于敌阵,我必自刎于此,不令诸君独死而我独活!”

众将随即出战,各率所部冲向燕军军阵,双方很快就绞杀在一起。片刻后,郝廷玉突然脱离战场,跑回城下。李光弼大惊失色,对左右说:“廷玉一退,情势就危险了。”说完即命传令官去取郝廷玉首级。郝廷玉大喊:“我的马中箭了,不是后退!”传令官回禀,李光弼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命他换了坐骑,返身再战。

稍后,又有两名将领在燕军的进逼下逐步往后退却。

他们是仆固怀恩和仆固瑒父子。李光弼又命传令官去取他们首级。仆固怀恩父子望见城中驰出一骑,提刀直奔他们而来,赶紧率部重新杀入敌阵。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当口,河阳城头的令旗开始急剧摇动,并三触于地。唐军各部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全力攻击燕军。燕军抵挡不住,全线崩溃,被斩首一千余级,掉进黄河溺死者一千余人,另有五百多人被俘;燕军大将徐璜玉、李秦受被生擒,周挚仅率数骑仓皇逃窜,燕将安太清也带着残部逃回怀州(今河南沁阳市)。

周挚大败后,史思明不知战况,仍在进攻南城。直到唐军把五百多个燕军俘虏押到南城的城头上,他才知道周挚已败,不得不解围而去。

无论史思明是否愿意承认,李光弼始终是他的天敌。

河阳之战,彻底粉碎了史思明速战速战、西进潼关的企图。随后的日子,史思明一直被李光弼牢牢牵制在中原战场上,根本无暇西进,更不用说要攻取长安了。

一种巨大的挫折感在史思明的全身上下弥漫…

此时的史思明当然不会知道,没过多久,李光弼就将败在他的手中。而且败得很惨。

【江淮之乱:不再安宁的后院】

自从安史之乱爆发后,帝国的大片山河都遭到了叛军铁蹄的蹂躏,战火燃遍大河南北,狼烟笼罩东西两京,唯独帝国的财赋重镇——江、淮地区,幸运地躲过了战祸的荼毒,始终保持着相对安宁。无论是当初永王李璘的短暂叛乱,还是燕军一次次向江淮进兵,最终都没能打破这片“帝国后院”的安宁。

然而,到了上元元年(公元760年),江、淮地区的安宁还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打破了。

叛乱者名叫刘展,时任淮西节度副使兼宋州(今河南商丘市)刺史。严格说来,刘展是被逼反的。

因为他一无谋反动机,二无叛乱形迹,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其实是源于无处不在的官场斗争。

刘展有一个同僚兼好友,名叫李铣,时任御史中丞兼淮西节度副使,两个人都是淮西节度使的副手。按照官场的游戏规则,刘展和李铣是不能走得太近的,否则必会引起顶头上司的猜忌。可问题是,刘、李二人的性格都不是那种小心谨慎、温和内敛型的,而是锋芒毕露、我行我素的,所以根本不管这一套。这两人不但成了私交甚笃的铁哥们,而且还是配合默契的政治拍档。他们从不把顶头上司放在眼里,甚至经常联手把上司架空。历任淮西节度使都对这两个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的家伙深恶痛绝,可又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有一个狠角儿来到了淮西节度使的任上,于是好戏就开场了。

这个狠角儿叫王仲升。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更不会像前几任节度使那样心慈手软。上任不久,王仲升就以“贪暴不法”的罪名将李铣逮捕,旋即奏请朝廷,毫不留情地砍掉了李铣的脑袋。

除掉李铣后,王仲升又迅速把矛头转向了刘展。

当时,民间盛传一首谣谶,其中一句是“手执金刀起东方”。王仲升就将谣言附会到刘展身上,然后授意监军宦官邢延恩入朝奏报,称刘展一贯犯上抗命,且“刘”姓应验谣谶,应尽早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邢延恩回京后,极力向肃宗进言,说:“刘展和李铣是一伙的,如今李铣既除,刘展惧不自安,若不趁势除掉,恐怕会生变乱。但是刘展手握重兵,必须用计除之。奴才斗胆建言,不妨擢升刘展为江淮都统,让他接替原都统李峘,等他交出兵权,前往广陵赴任时,再于途中将其逮捕。”

肃宗依计而行,下诏任命刘展为江淮都统(即一人兼任淮南东、江南西、浙西三道节度使),同时下了一道密诏,命原江南西、浙西节度使李峘,原淮南东道节度使邓景山联手除掉刘展。

邢延恩自以为这个调虎离山的计划万无一失,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自作聪明最后竟引发了一场席卷江淮的叛乱!

当邢延恩带着皇帝诏书来到宋州时,刘展马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他对邢延恩说:“我自从投身军旅,短短几年间就官至刺史,可以说是骤然大贵了。江淮是帝国的财赋重镇,都统之职更是举足轻重,我既没有什么功勋,又不是皇室宗亲,突然得到皇上这么大的恩典,实在是受宠若惊,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莫非…”刘展顿了顿,然后直视着邢延恩的眼睛,说:“莫非有奸佞小人从中挑拨离间,给刘某设下了圈套?”

说完这番话,刘展忽然作出一副委屈之状,紧跟着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来这小子已经起疑心了。邢延恩心里掠过一阵忧惧,可他还是强作镇定,说:“刘公素有才望,皇上深为看重,正是考虑到江淮的重要性,才破格提拔您。可您反倒起了疑心,这是为何?”

刘展收起眼泪,又直直地盯着邢延恩看了片刻,说:“如果这不是一场骗局,那我是不是可以先拿到印信符节?”

邢延恩没想到刘展会来这么一手,可他的反应也很快,马上说:“当然可以。”

为了消除刘展的疑心,邢延恩只好赶赴广陵(今江苏扬州市),把情况告诉了李峘,然后将印信符节拿过来交给了刘展。

邢延恩以为这么做一定可以稳住刘展,可他错了。

刘展不是笨蛋。事实上,从邢延恩向刘展宣读任命诏书的那一刻起,他的计策就已经被刘展识破了;而且就在同一刻,刘展已经下定了反叛的决心——既然皇帝都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了,刘展又何惜跟朝廷拼个鱼死网破呢?

刘展之所以没有当场跟邢延恩撕破脸面,目的就是想将计就计,把江淮都统的印信符节搞到手,以便调动兵马,号令州县,增加他反叛的筹码。

说白了,自作聪明的邢延恩还没来得及把刘展装进套里,自己就先被对方装进去了。

刘展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装模作样地给肃宗上了一道谢恩表,然后马上以江淮三道节度使的身份,给遍布江淮的亲信故旧分别颁发了任命状,委以要职,倚为心腹。与此同时,江淮三道的官员也纷纷派出使者,带上本州县的簿册图籍来到宋州,向这位新上司表示祝贺,并恭迎他走马上任。

刘展笑了。

上元元年十一月初,刘展拉上麾下的七千人马,在那些州县使者的簇拥下,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地向广陵进发。

“江淮之乱”就此拉开序幕。

直到此时,邢延恩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慌忙抢在刘展之前赶到了广陵,与李峘、邓景山一起调兵遣将,准备御敌,同时移檄州县,宣布刘展起兵造反的消息。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就在同一刻,刘展也向各州县发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牒文,唯一不同的就是——造反者变成了李峘。

各州县长官顿时傻了眼。

老上司和新上司各自宣称对方造反,这到底要听谁的?

随后,李峘和邓景山仓促集结兵马,分别进驻润州(今江苏镇江市)和徐城(今江苏盱眙县西北),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然而对刘展来讲,这两个人根本不足为虑。因为刘展治军严整,在江淮一带素有威名,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从一个小兵干到刺史,所以他的军队还没到,整个江淮地区早已陷入一片恐慌了。

刘展进抵徐城后,马上派人质问邓景山:“我奉命前来上任,你这些兵是干什么的?”同时又派人到城下喊话:“你们都是我的属地之民,不要阻挡我的军队!”

此刻,邢延恩也在邓景山的军营里。他完全可以想象,刘展在命人传这些话时,脸上是怎样一副讥嘲和得意的表情。

是的,刘展就是在玩他们。其实他要击败李峘和邓景山简直易如反掌,可他之所以还要“先礼后兵”,无非就是想跟他们玩一玩猫吃耗子的游戏。

随后,刘展命部将孙待封、张法雷开始攻城。

不出所料,邓景山根本不是刘展的对手。两军刚一交战,官军就自行崩溃,邓景山和邢延恩仓皇弃城,逃奔寿州(今安徽寿县)。刘展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广陵,随后又派部将王暅等人分兵攻取濠州(今安徽凤阳县东北)、楚州(今江苏淮安市)、淮西(淮河上游)等地。

李峘惊闻广陵失陷,赶紧移兵至润州北面的北固山,进逼广陵。刘展立即出兵白沙,在瓜洲(扬州市南的长江中小岛)一带大布疑兵,白天擂战鼓,晚上燃火把,一连数日,做出要袭击北固山的样子。李峘赶紧集结全部精锐,准备迎敌。可就在这个时候,刘展已亲率主力绕到上游,突然渡江袭取下蜀(今江苏句容市北),一下子截断了李峘的后路。官军顿时闻风丧胆,还没等到刘展来攻,当下便哗然四散。李峘惊惶无措,只好带着几百个亲兵逃奔宣城(今安徽宣州市)。

十一月八日,刘展乘势进据润州。

同日,升州(今江苏南京市)官军一万五千人忽然哗变,起兵响应刘展,当地节度使弃城而逃,把守城御敌之责交给了兵马使。可他前脚刚刚出城,兵马使后脚就投降了刘展。

十二月,刘展派将领傅子昂进攻李峘栖身的宣州,当地节度使照样不战而逃,李峘有如丧家之犬,慌忙又逃奔洪州(今江西南昌市)。

在随后的日子里,原本安宁富庶的江淮地区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叛军兵锋所向,官军望风而逃,苏州、湖州、常州等地相继陷落。紧接着,叛军在两个方向上节节挺进:南路,傅子昂进据南陵(今安徽南陵县),准备南下进攻江州(今江西九江市),进而夺取江南西道(今江西省);北路,王暅等人接连攻陷濠州、楚州、舒州(今安徽潜山县)、和州(今安徽和县)、滁州(今安徽滁州市)、庐州(今安徽合肥市)等地。

短短两个月间,叛军横扫江淮,如入无人之境…

在刘展叛军横行江淮的过程中,唐军官兵上上下下都恍如惊弓之鸟,几乎没有做出任何有力的抵抗。尤其是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封疆大吏,风闻叛军一到,都在第一时间撒丫子逃跑,使得原本便已低迷的士气更加涣散,同时也极大地助长了叛军的嚣张气焰。

由此足以见出,虽然安史之乱的烽火已经在大唐的土地上燃烧了五年之久,可侥幸未被波及的江淮地区却仍然沉浸在脆弱而虚幻的盛世余绪中,所以这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才会如此贪生怕死,而他们麾下的官兵也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从这个意义上说,帝国最可怕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安禄山、史思明,更不是这个小小的刘展,而是自上而下普遍存在的虚骄、怠惰、贪图享乐、安而忘危的风气和心态。

在整个江淮地区的高级官员纷纷放弃职守、争相逃命的时候,唯一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也许就只有李峘的副手李藏用了。

早在李峘准备逃离润州之时,李藏用就对他说:“大人身居高位,食朝廷重禄,临难而逃,是不忠;掌数十州之兵马钱粮,凭三江、五湖之天堑险要,竟然一矢不发就全盘放弃,是不勇。不忠不勇之人,又何以为国尽职?李某虽不才,却愿集合残兵在此坚守,抵御叛军。”

毫无疑问,李峘并没有被李藏用的这番痛切之言打动,他甚至很庆幸有人留下来替他擦屁股,所以赶紧把所有善后事宜全都丢给了李藏用,然后迫不及待地向南跑了。

李藏用集合了前线退下来的残兵,满打满算才七百余人。随后,李藏用又前往苏州招募了二千余人,继而在郁墅(今苏州西北)与叛军张景超部会战,结果战败,只好退守杭州。

邓景山和邢延恩败逃寿州后,一边遣使飞报朝廷,请求援兵,一边派人前往任城(今山东济宁市),向驻守此地的平卢兵马使田神功求救,并郑重许诺:克复淮南之日,金帛、美女任由田神功处置。

一听说有金帛和美女,田神功和他的部众们顿时两眼放光。数日后,肃宗的诏书也送抵任城,命田神功出兵江淮,征讨刘展。田神功随即倾巢南下,于十二月末进驻彭城(今江苏徐州市)。

得知田神功挥师南下的消息,刘展不禁感到了一丝恐惧。

因为田神功跟李峘、邓景山这些酒囊饭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此人原在安禄山麾下,素称骁勇,安禄山起兵时他不愿反叛,率众归朝,数年间一直在河北抵抗叛军。后来,田神功奉命驻守陈留,因寡不敌众败于史思明,被迫投降。史思明随即命他与南德信等人攻掠江淮,田神功趁机袭杀南德信,再度率部反正。

总之,此人驰骋沙场多年,性情诡谲多变,军事经验极为丰富,其麾下部众也都是百战之兵,绝对是个让人头疼的对手。

刘展不敢大意,立刻亲率八千部众北上,并遴选二千精锐为前锋,渡过淮河,在都梁山(今江苏盱眙县南)迎击田神功。但是,就像刘展自己预料的那样,平卢兵的战斗力确实远在他的宋州兵之上。两军交战后,刘展前锋很快就被击败。刘展为了保存实力,赶紧率众退至天长(今安徽天长市),命五百名精骑在一座桥上殿后。田神功紧追而至,全歼刘展的殿后部队,继而大败刘展主力。刘展全军覆没,仅带一骑渡过长江,仓皇南逃。

田神功随即克复广陵、楚州。

然而,令江淮士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刘展叛军入城时,城头上只不过变换了一杆大王旗,百姓的生活并未受到多大影响;可当田神功的官军进城后,城中的商人和百姓却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神功入广陵及楚州,大掠,杀商胡以千数,城中地穿掘略遍。”(《资治通鉴》卷二二一)所谓“商胡”,就是胡商,亦即在此经商的胡人。没有人知道田神功为什么要杀死数以千计的胡商。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是胡人,而田神功恨他们,所以就屠杀胡人泄愤。至于城中的土地为何会被“穿掘略遍”,也许是因为田神功和他的人把看得见的财富洗劫以后,还不满足,怀疑商人和百姓把更多的财富藏在了地底下,所以才掘地三尺,把广陵和楚州翻了个底朝天。

上元二年(公元761年)正月,刘展部将张景超、孙待封数度进逼杭州,却因李藏用的顽强抵拒而始终未能得逞。

正月下旬,田神功兵分四路,大举反攻刘展:命部将杨惠元攻击淮南的王暅;命部将范知新从白沙出发,攻击下蜀;邓景山率部从海陵(今江苏泰州市)渡江,进攻常州;田神功和邢延恩进驻瓜洲,准备渡江南下,直取刘展。

刘展集结步骑一万余人,在蒜山(镇江市西)列阵。二十六日,田神功率众开始渡江,不料当天江面上大风骤起,五艘运兵船被风吹到了金山(镇江市北长江中小岛),刚好暴露在刘展的眼皮底下。刘展立刻发起进攻,把其中两艘的士卒全部砍杀,并凿沉了另外三艘。田神功无法渡江,只好撤回瓜洲。

就在刘展暗自庆幸“天助我也”的时候,范知新已经从白沙渡江,进抵下蜀,忽然截断了刘展的后路,其手法就跟当初刘展对付李峘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展慌忙回师迎击范知新,但激战多时,始终不能取胜。他的弟弟刘殷劝他东逃入海,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最后的时刻,刘展却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他说:“若明知大事不成,何必多杀人家的父子?无非一死而已,早晚都是一样的。”

随后,刘展继续率众力战。混战中,刘展被唐将贾隐林一箭射中眼睛,立刻栽落马下。贾隐林冲上去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级。叛军群龙无首,顿时溃散,刘殷等人全部战死。

随后,唐军杨惠元部在淮南击败叛将王暅,王暅带着残部逃到常熟,感觉没有希望,遂投降唐军;叛将张景超原已集结了七千余人,准备再度进攻杭州,听说刘展已死,便把部队交给了部将张法雷,然后只身逃往海上,从此失踪;张法雷随即率众攻击杭州,被李藏用击败,只好投降;与此同时,叛将孙待封也投降了李藏用。

至此,刘展之乱宣告平定。

但是,江淮的祸乱却远远没有终结。

据说平定刘展后,田神功的平卢军又在江淮“大掠十余日”,捞了个钵满盆满。史称“安、史之乱,乱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资治通鉴》卷二二二)

其实,这样的“荼毒”才只是刚刚开始。

自刘展之乱后,江淮地区就再也不是那个安宁和富庶的帝国后院了。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尽管它始终是帝国的财赋重镇,但无情的战火将“一视同仁”地在这片土地上熊熊燃烧。换言之,当后来的整个中晚唐历史都充斥着流血、杀戮和死亡的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成为“幸运的例外”。

【又一幕弑父篡位的闹剧】

史思明被李光弼耗住了。

这一耗整整耗了一年零四个月。

从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十月到上元二年(公元761年)二月,史思明使出浑身解数,企图战胜李光弼或至少摆脱他的牵制,但最终被证明只是一场徒劳。

早在河阳战败不久,亦即乾元二年末,史思明就曾派遣大将李归仁率五千铁骑悄悄西行,准备出其不意袭取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进而威胁潼关。可当李归仁行至礓子阪(三门峡市南)时,却遭到驻守陕州的神策军节度使卫伯玉的迎头痛击。后来,卫伯玉与神策军兵马使李忠臣密切配合,牢牢扼守在永宁(今河南洛宁县北)与莎栅(洛宁县西)之间,屡屡击败李归仁,使其不得向西前进半步。

上元元年二月,李光弼亲自率部袭取怀州,其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截断燕军的北归之路,让史思明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把他死死困在无险可守的洛阳。史思明当然不能让怀州落在李光弼手里,于是立刻驰援,却在沁水遭到李光弼伏击,被斩首三千余级。

三月,李光弼又破怀州守将安太清于城下;四月,史思明与李光弼战于河阳西面,再败,被斩首一千五百余级;六月,史思明遣将东进,企图进军江淮,却在郑州被田神功击败。

同年冬,李光弼再度发兵进攻怀州,历时一百余日,终于将其攻克,生擒安太清。

怀州的陷落无疑让史思明的处境雪上加霜。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战局,燕军军心必然会产生极大动摇。而想要在短时间内扭转战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迫使李光弼到黄河南岸决战。然而,恰恰是这一点让史思明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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