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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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皇甫温入朝奏事,元载顺势把他留了下来,然后密召周皓,三个人一起制定了一个诛杀鱼朝恩的计划。随后,元载密奏代宗,表示计划已定,随时可以动手。代宗郑重其事地叮嘱说:“小心一点,不要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三月十日,寒食节,代宗在宫中摆设宴席,邀请一些亲贵和近臣赴宴,其中当然也包括鱼朝恩。为了预防万一,元载没有出席这一天的宴会,而是坐镇中书省,以便随时调兵遣将。

宴会结束后,代宗把鱼朝恩留了下来,说有要事跟他谈。

鱼朝恩刚刚走进内殿,代宗就一改平日的和颜悦色,厉声斥责他恃宠而骄、心怀异图。鱼朝恩虽然察觉势头不妙,但还是坚信天子不敢拿他怎么样,所以仍旧一脸倨傲,极力抗辩,并口出悖逆之言。

代宗李豫盯着鱼朝恩看了很长时间,最后冷然一笑,轻轻地挥了一个手势。

周皓随即带着一帮禁军冲了进来。

然后,一条绳索就死死勒住了鱼朝恩的脖颈…

缢杀鱼朝恩当天,代宗就下诏罢免了他的观军容使、神策军使、左监门卫大将军等职,仅保留内侍监一职,然后对外宣称——鱼朝恩受诏当日便自缢身亡了。

代宗如此处理,当然是希望稳住鱼朝恩手下的那帮禁军将领。数日后,代宗又加授刘希暹、王驾鹤为御史中丞,紧接着又宣布对鱼朝恩的所有党羽(有一部分已经被逮捕入狱)实行大赦,并说:“禁军将士,都是朕的子弟兵,从今往后,朕亲自统领禁军,所有人的官爵待遇一仍其旧,都不要有什么担忧和疑虑。”

经过这样一番明智而审慎的善后处理,代宗终于成功地安抚了禁军。尽管相当一部分禁军将领对鱼朝恩的暴亡真相心知肚明,对天子李豫也不免有一些怨恨,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用“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来安慰自己,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了。

唯一没有把尾巴夹紧的人,就是神策军都虞侯刘希暹。

他是鱼朝恩的头号心腹,也是第一个察觉到天子有可能对鱼朝恩动手的人。如今事实果然被他料中,刘希暹自然比任何人都更为恐惧。事后,他心里一直在担心天子会秋后算账,所以惶惶不可终日,经常在私底下跟王驾鹤诉说心中的疑惧,并发泄对天子的不满。

刘希暹万万没想到,他的哥们王驾鹤居然把这些话一五一十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又无一遗漏地报告给了天子。

代宗本来是没打算秋后算账的,可刘希暹如此不识时务,代宗也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大历五年九月,亦即鱼朝恩被诛半年后,代宗便下令赐死了刘希暹。从此,有关鱼朝恩之死的话题就在禁军将士中成了一种禁忌。

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否则就必须把“鱼朝恩”这三个字从记忆中抹去,彻底抹去!

在诛杀鱼朝恩的行动中,宰相元载表现得实在是很出色,可谓足智多谋,胆大心细。代宗极为满意,从此对他“宠任益厚”。

然而,诛杀鱼朝恩固然解决了宦官乱政的问题,可同时却难以避免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宰相专权的问题。

随着鱼朝恩之死,原本那个相对平衡的三角政局被打破了,因而朝政大权势必会过多地集中到锄奸功成的元载手上。也就是说,在代宗培植起新的制衡力量之前,李唐朝廷就会面临宰相专权的危险。

那么,元载会专权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元载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一旦没有了制约,他不仅会专权,还会弄权!

【元载:弄权者的下场】

从成功翦除鱼朝恩的那一天起,元载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他经常在大庭广众中口出狂言,称自己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腹有经纶,胸怀韬略,古往今来,无人可及!

每当这种时候,听众就会阵阵反胃、恶心不已,可元载却总是洋洋得意、乐此不疲。

没有人会否认,元载这个人确实有才;可与此同时,满朝文武也没有人不知道——元载这家伙无德!帝国朝政一旦被这样一个有才无德的人把持,其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史称鱼朝恩死后,元载“弄权舞智,政以贿成,僭侈无度”,其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比鱼朝恩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种人的手底下干活,正直的人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当时,有个叫杨绾的吏部侍郎,为人正直,性情耿介,从不依附元载,而且在遴选官员时总是坚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这对“政以贿成”、卖官鬻爵的元载自然是一大阻碍。元载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机会把他拿掉。

大历五年三月底,一个叫徐浩的岭南节度使盯上了吏部侍郎这个肥缺,遂“倾尽南方珍货”贿赂元载。据说这个徐浩在地方上声名极臭,以“贪而佞”著称,可元载才不管他臭不臭,他唯独关心的就是一车一车拉到他府上的那些“南方珍货”。几天后,元载就把杨绾调到了清水衙门国子监,让他担任国子祭酒,同时把徐浩调入朝中,取代杨绾成为新的吏部侍郎。

毫无疑问,这种只会花钱买官的烂人一旦掌握了中央的人事大权,以后想要升职或补缺的所有帝国官员肯定都要被“雁过拔毛”了;而被“拔毛”的官员到了任上,也肯定要千方百计从老百姓身上加倍搜刮回来。所以,无论什么时代,“买官卖官”与“官员腐败”必定是一对孪生子,有其一必有其二!

对于元载的所作所为,代宗李豫当然不会不知道。可元载毕竟当了好几年的宰相了,经验丰富,能力突出,而且又有诛除鱼朝恩之功,所以代宗还是不舍得拿掉他。

大历五年年底,代宗找了个机会单独召见元载,对他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批评教育,希望他能有所收敛,不要重蹈鱼朝恩之覆辙。

然而,元载却把代宗苦口婆心的劝导当成了耳旁风,仍旧我行我素,毫无半点悔悟的迹象。

通过大半年的等待和观察,代宗终于失去耐心、彻底失望了。

没想到这家伙跟鱼朝恩完全是一个德性、一路货色!

随后,代宗不得不开始考虑收回元载手中的权柄。

然而,代宗也很清楚,这个事情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来。因为元载久任宰相,朝中党羽众多,比如宰相王缙、京兆尹杜济、吏部侍郎徐浩、薛邕等人都是他的死党,其他还有很多公卿大臣也惟其马首是瞻。在此情况下,要想从朝廷的文武百官中找到一个真正忠于朝廷、而且有能力对付元载的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历六年(公元771年)八月,代宗经过一番谨慎的考察,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一个地方官员身上。

此人名叫李栖筠,时任浙西观察使。

为了避免元载等人的阻挠,代宗索性绕开中书省,直接颁布了一道诏令,召李栖筠回朝担任御史大夫。

代宗交给李栖筠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元载等人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的证据,然后发起弹劾。

大历八年(公元773年)三月,李栖筠不负代宗所望,果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就是从那个花钱买官的吏部侍郎徐浩身上找到的。

徐浩有一个小舅子,姓侯莫陈(三字姓),原任美原(今陕西富平县)县尉。徐浩想把他搞到京师来,就让京兆尹杜济捏造了一份政绩,声称侯莫陈在主管驿站驿马的工作中表现优异,成绩突出,特此向朝廷推荐。然后,徐浩又让他的同僚、吏部侍郎薛邕出面,将侯莫陈调任长安县尉。

依照规定,长安县尉赴任前必须先到御史台报到。结果侯莫陈一到御史台,李栖筠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扣下了。

本来这也算不上多大的事,但是李栖筠自从到任之后,就一直睁大眼睛在找元载一党的毛病,如今侯莫陈自己撞上门来,李栖筠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稍微一调查,侯莫陈伪造政绩的行迹就败露了。李栖筠当即发起弹劾,把奏章递到了代宗手上。

代宗即命礼部侍郎于邵负责审理此案。

这个于邵也是元载的党羽,他压根没有意识到代宗就是想利用侯莫陈的案子引蛇出洞的,于是还傻乎乎地替侯莫陈辩解,声称此人虽然政绩造假,但他造假的时间却是在去年的大赦之前(大历七年五月,代宗朝廷曾有过一次大赦),既然“罪在赦前”,自然不该受到处罚。

代宗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好你个于邵,如此牵强的借口你也想得出来?也好,既然你们都是一伙的,那朕就把你们这帮狐朋狗党一锅端了!

是年五月,代宗断然下诏,将徐浩贬为明州别驾,薛邕贬为歙州刺史,杜济贬为杭州刺史,于邵贬为桂州长史,一下子把元载一党的四个核心成员逐出了朝廷。

自此,元载的势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朝廷的风气也终于有所好转。

但是,这只是代宗收拾元载的第一步而已。

他真正想要的,是元载的命!

大历九年(公元774年),河北爆发了田承嗣之乱,代宗忙于平叛,无暇顾及朝廷内部斗争。一直到大历十二年(公元777年),河北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代宗才终于得以腾出手来对付元载。

这几年来,元载、王缙一党不仅没有因“侯莫陈案”而有所醒悟,反而在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连他们的家人、幕僚、手下低级官吏,甚至是出入他们家中的尼姑,也全部加入了招权纳贿的行列。史称,“载妻王氏及子伯和、仲武,缙弟、妹及尼出入者,争纳贿赂。又以政事委群吏,士之求进者,不结其子弟及主书(幕僚)卓英倩等,无由自达…”(《资治通鉴》卷二二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到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当然,代宗是一贯小心谨慎的。由于不知道自己身边是否安插了元载的耳目,所以代宗从来不敢跟左右提起诛除元载的计划。满朝文武中,他也唯独只敢跟自己的母舅、时任左金吾大将军的吴凑商议。

这年三月末的一天,元载和王缙在夜晚设坛,请了一帮道士斋醮做法,具体在干些什么没人知道。可第二天一早,马上有人向代宗密报,说元载和王缙设坛斋醮,图谋不轨。虽然史书没有明载告密者的身份,但是我们不难推测——这个人很可能是代宗安插在元载身边的钉子。所以,不管元载和王缙设坛做法想干什么,他们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

代宗立刻下令吴凑带兵进入中书省,逮捕了正在政事堂办公的元载和王缙,随后又逮捕了元载的儿子元仲武、幕僚卓英倩等人,最后命吏部尚书刘晏和御史大夫李涵组成合议庭,共同审理此案。

代宗虽然把案子交给了刘晏和李涵,但实际上“问端皆出禁中”,亦即调查重点和调查方向都是由皇帝钦定的。换句话说,这个案子的主审官其实就是代宗李豫本人。

既然天子亲自上阵,元载和王缙自然是浑身长嘴也讲不清了,更何况本来就劣迹斑斑。所以,开审没多久,元载和王缙就认罪伏法了。

但是,代宗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元、王二人。他要乘胜追击,挖出他们在朝中的所有党羽,将其一网打尽!

当天,左卫将军兼宦官总管董秀就被查出与元载有牵连,随即被乱棍打死。此外,吏部侍郎杨炎、谏议大夫韩洄、起居舍人韩会等十几个朝元党成员也先后被捕。

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代宗才下令将元载赐死于狱中。

接到赐死令后,元载万般绝望地对狱吏说:“求你快点让我死吧!”狱吏阴阴地答:“宰相大人,死很简单,不过在你死之前,多少总要让你受点委屈,请别见怪!”

说完,狱吏就脱下脚上的臭袜子,一把塞进了元载的嘴里。

直到怒目圆睁的元载尝够了臭袜子的滋味,狱吏才挥起一刀,砍下了元载的脑袋。

古人经常说,士可杀不可辱。对古代的知识分子而言,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受辱。在帝国政坛上跋扈多年的堂堂宰相元载,或许也曾意料到自己总有败落的一天,但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以吃臭袜子的屈辱方式死去。

元载死后,他的妻子王氏,儿子元伯和、元仲武、元季能也同日被杀,家产全部抄没。幕僚卓英倩等人被关数月后,于狱中杖杀。

王缙本来也已被下令赐死,但主审官刘晏替他求情,说王缙只是从犯,宜网开一面。代宗才留了他一条命,把他贬为括州刺史。

代宗本来也想把杨炎、韩洄等人全部诛杀,所幸吴凑力谏,才改为贬谪。

如果不是吴凑这一谏,杨炎就不可能在几年后东山再起,赫然登上德宗朝廷的宰相之位,并且创立那个著名的“两税法”了。

诛除元载次月,代宗任命了两位新宰相,一个就是曾遭元载排挤的杨绾,另一个是礼部侍郎常衮。

杨绾向来以“清简俭素”著称,如今代宗让他取代骄奢无度的元载,其用意不言自明。

据说,代宗的任命诏书下达这天,满朝文武便纷纷作出了反应——郭子仪晚年很会享受生活,此日恰好在大宴宾客,府上一派笙歌艳舞,一听到消息,赶紧撤除了五分之四的乐队和歌姬;京兆尹黎幹原本拥有一个阵容十分豪华的仪仗队,当天便大力裁减,只留下十名骑兵;御史中丞崔宽,其府邸壮观豪奢、冠盖京华,也不得不忍痛将豪宅拆毁。

总而言之,没有人希望自己被天子和朝廷视为元载第二!

杨绾上任后,代宗对他抱有非常大的期望。因为这几年来,整个朝廷已经被元载一党搞得乌烟瘴气,代宗相信假以时日,杨绾必定能够革除弊政,重振朝纲!

然而,代宗再一次失望了。

因为老天爷只给了杨绾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杨绾几乎什么事都来不及做。

大历十二年七月,正准备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杨绾忽然患病,短短几天后就与世长辞了。代宗李豫悲痛欲绝,面对群臣大声哀叹:“天不欲朕致太平,何夺朕杨绾之速!”(《资治通鉴》卷二二五)

老天爷不想让朕缔造太平啊,否则为何这么快就夺走了朕的杨绾!

是的,代宗李豫确实有理由质问上苍。

不仅是因为杨绾之死,还因为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一切…

这十几年来,内有宦官乱政,宰相弄权;外有藩镇叛乱,吐蕃入寇。帝国深陷内忧外患之境,大唐天下几乎永无宁日。而在所有这些乱象中,最让代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就是此起彼伏的藩镇叛乱。

回首这十几年来的一幕幕藩镇之乱,代宗李豫充满了一种无力感和挫折感。

——永泰元年(公元765年),剑南骁将崔旰发动兵变,逼杀朝廷任命的节度使郭英乂,致使蜀中大乱;大历元年(公元766年),朝廷出兵讨伐,竟为崔旰所败,无奈之下只好任命崔旰为西川节度使,并赐名“宁”,才得以息事宁人。

——大历二年(公元767年),同华(治所在华州)节度使周智光擅杀监军宦官张志斌,公然叫嚣要“踏破长安城”,并“挟天子令诸侯”;稍后,周智光又被自己的部将所杀;淮西节度使李忠臣旋即“以收华州为名”,率部入关,大肆劫掠,把潼关方圆二百里内的官民财富洗劫一空,致使当地官吏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老百姓就更是饿殍遍野、苦不堪言了。

——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幽州兵马使朱希彩杀幽州、卢龙节度使李怀仙,自立为“留后”(相当于代理、候补节度使);朝廷出兵讨伐,竟被朱希彩击败,只好任命其为幽州节度使。

——大历七年(公元772年),幽州军队又发动兵变,杀了节度使朱希彩,共同拥立经略副使朱泚为留后;朝廷也麻木了,照例任命朱泚为幽州、卢龙节度使。

事实上,代宗在位的这十几年中,各地爆发的兵变和骚乱可谓不胜枚举,远不止上面这些。换言之,大唐帝国自从经历一场安史之乱后,“目无法纪、犯上作乱、篡位夺权、自立自代”的恶劣风气就已经像瘟疫一样传遍了帝国的每个角落。四方藩镇中,士卒杀部将、部将杀主帅、主帅杀藩镇的事情屡见不鲜,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层层太阿倒持,遍地骄兵悍将!

面对这一切,代宗朝廷为了维护表面的稳定,多数时候也只能采取绥靖政策,尽量姑息,一再容忍。

代宗当然不想这样子,可他没有办法。

这些年来,最让代宗感到无奈、也是最典型的一幕藩镇叛乱,就是河北的田承嗣之乱。

【田承嗣之乱】

田承嗣,原为安禄山麾下骁将,每次征战皆充当前锋,悍勇过人。安史之乱平定后,田承嗣与李怀仙、张忠志(后赐名李宝臣)等人暗中投靠了仆固怀恩,摇身一变就成了唐朝的河北诸藩。田承嗣被任命为魏博(治所在魏州,今河北大名县)节度使,下辖魏、博、德、沧、瀛五个州。

田承嗣名义上虽然归顺了朝廷,但骨子里仍旧是一个拥兵割地的军阀。这些年来,他“虽外受朝旨,而阴图自固”,在其辖境内“重加税率,修缮兵甲”,以“老弱事耕稼,丁壮从征役”,故短短几年间就建立了一支十万人的常备军。此外,魏博境内的所有州县官吏,田承嗣全都自己任命,而且多年来从未向朝廷上缴一分一毫的赋税。

对于田承嗣的所作所为,史书的评价就八个字——“虽曰藩臣,实无臣节”。(《旧唐书·田承嗣传》)

大历八年(公元773年),田承嗣又干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公开为安禄山父子和史思明父子建立了一座祠堂,并尊其为“四圣”。

田承嗣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不,田承嗣的脑子没有进水。

他之所以这么干,是想以此要挟朝廷,让他遥领宰相之职。(所谓“遥领宰相”,就是在原有官爵上加授“同平章事”之衔。虽然这个头衔并无实权,但却是身份、地位和荣誉的象征)

田承嗣的要求很简单——要想让我拆掉这座祠堂也可以,但必须拿一顶宰相乌纱来交换。

得知这件事后,代宗又惊又怒。

但是,除了答应田承嗣的要求之外,代宗实在是别无良策。

因为,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同平章事”的虚衔,跟田承嗣的十万军队大动干戈!

代宗随即给田承嗣颁发了一道任命状,然后命他捣毁那个大逆不道的“四圣祠堂”。

大历九年(公元774年),为了安抚田承嗣,代宗又主动把自己的女儿永业公主嫁给了田承嗣的儿子田华,希望能以儿女姻亲的关系固结其心,防止他再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儿。

然而,没过多久,代宗最不想看到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大历十年(公元775年)正月,昭义(治所在相州,今河南安阳市)兵马使裴志清忽然发动兵变,驱逐了昭义留后薛萼(原节度使薛嵩的弟弟),然后宣布归附田承嗣。田承嗣马上以救援裴志清为由,悍然出兵攻取了相州。薛萼只好逃到洺州(今河北永年县东南),向代宗上表请求入朝,随即便一口气逃回了长安。

为了阻止田承嗣吞并昭义,代宗赶紧下诏,任命昭义将领薛择为相州刺史、薛雄为卫州(今河南卫辉市)刺史、薛坚为洺州刺史(三人皆为薛嵩族人),同时派遣宦官孙知古前往河北告谕田承嗣,让他和三个新任刺史“各守封疆”,不得相互侵犯。

但是,田承嗣却拒不奉诏,马上又派遣大将卢子期攻取了洺州。稍后,田承嗣又命大将杨光朝攻击卫州,并写信劝薛雄投降。薛雄不从,田承嗣便派刺客暗杀了薛雄,同时屠杀了薛雄全家,然后占领卫州,继而又出兵攻陷了磁州(今河北磁县)。

至此,相、洺、卫、磁四州已悉数落进田承嗣手中,昭义大部被其吞并。田承嗣旋即任命了四个州的官吏,并将昭义的精锐兵马全部编入了自己的魏博军。

为迫使朝廷承认这个事实,田承嗣又导演了一幕“将士归心”的好戏。他事先交待相州和磁州的守将,让他们挑选出部分将士配合他做戏,然后,田承嗣便邀请朝廷使者孙知古一起去巡视相、磁二州。

田承嗣和孙知古一到,早已做好准备的魏博将士(假扮成昭义将士)便纷纷“割耳剺面”,强烈要求朝廷任命田承嗣为他们的节度使。所谓割耳剺面,意思是用刀割下耳朵或划破自己的脸;古代少数民族试图表达某种强烈的心志和愿望时,经常采用这种极端的行为方式。田承嗣本人虽不是胡人,但手下却不乏胡人士兵,所以他有条件导演这幕戏。然而,代宗李豫不是笨蛋,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田承嗣忽悠。更重要的是,田承嗣这种“公然抗旨、吞并昭义”的行为确实令人难以容忍。如果对这种行为继续采取姑息纵容的态度,任其为所欲为,那李唐朝廷的脸面何在?日后还有谁肯听从天子的诏令?

所以,代宗决定出兵讨伐田承嗣。

当然,代宗生性谨慎,做事一贯小心,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他这次之所以敢跟田承嗣动手,是因为与魏博相邻的两个藩镇都很主动地向朝廷上表,请求讨伐田承嗣,所以极大地增强了代宗的信心。

这两个自告奋勇的藩镇,一个是成德(治所在恒州,今河北正定县)节度使李宝臣,一个是淄青(又称平卢,治所在青州,今山东青州市)节度使李正己。其实代宗也知道,这两个人之所以主动请缨,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朝廷忠诚,想为国家建功,而是因为他们跟田承嗣有过节,都想趁机收拾他。

事实上,李宝臣和田承嗣的关系本来很好,不仅是同僚,而且还是亲家——李宝臣的弟弟李宝正娶了田承嗣的女儿。有一次,李宝正去魏州做客,跟田承嗣的儿子田维打马球,纵横驰骋中,不小心把田维撞下马背,导致田维受了重伤,旋即不治身亡。田承嗣大怒,立刻把李宝正抓了起来,然后写信跟李宝臣讨说法。

李宝臣能有什么说法?虽然此事纯属意外,但毕竟人家的宝贝儿子死了,你总不能再维护自己的弟弟吧?李宝臣没办法,只好回信向田承嗣谢罪,说自己管教不严,请田承嗣不要有何顾虑,该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他绝无二话。

田承嗣也干脆,一看到回信就命人鞭杀了李宝正。

李宝臣闻讯,顿时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李宝正再怎么说也是田承嗣的女婿,虽然失手闯下大祸,但纯属无心,就算要罚也绝不至死!所以他才敢跟田承嗣说什么该罚就罚之类的漂亮话。可他万万没料到,田承嗣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下就要了李宝正的命!

从这件事之后,李宝臣就跟田承嗣反目成仇了。

至于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则向来与田承嗣不睦。他们之间具体有何恩怨,外人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田承嗣自恃强大,始终看不起李正己。所以,李正己老早就想给田承嗣一点颜色瞧瞧了。这回田承嗣公然违抗诏令,李正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修理他的机会。

对代宗李豫来说,李宝臣和李正己是什么动机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手里头有兵,而且一心想收拾田承嗣,这就够了。

是的,这就够了!

大历十年四月,代宗下诏,把田承嗣贬为永州刺史,同时命河东、成德、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阳、泽潞九道节度使,从北面和南面同时进兵魏博,只要田承嗣拒不悔改、继续抗命,就狠狠地打,打到他认罪伏法为止!

此次征讨田承嗣,是代宗李豫自登基以来对叛乱藩镇采取的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代宗相信,只要打赢这一仗,就能用行动教育那些目无法纪、藐视朝廷的藩镇,并对天下所有的骄兵悍将起到一个震慑和警示的作用,从而树立起朝廷的权威。

代宗李豫对这个美妙的前景充满了期待…

当时,幽州留后朱滔(原节度使朱泚的弟弟)正一门心思盼着朝廷给他转正,所以表现得最为恭顺,一接到代宗诏书,马上与成德李宝臣、河东薛兼训联兵,从北面攻击魏博;淄青李正己则联合淮西、河阳等镇,从南面发起进攻。

五月初,田承嗣的部将、镇守磁州的霍荣国眼见大兵四合,慌忙举城向朝廷投降。

五月十五日,李正己攻陷德州(今山东陵县);同日,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率步骑四万猛攻卫州。

面对来势汹汹的朝廷大军,田承嗣也不免有些发怵,可他还是准备顽抗到底。于是,田承嗣一边调兵遣将抵御南面之敌,一边命昭义降将裴志清率部攻击成德辖境冀州(今河北冀州市),企图用“围魏救赵”的办法,迫使北面的李宝臣撤兵。

然而,田承嗣万万没想到,这个刚刚叛到他麾下的裴志清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玩了一回黑色幽默,居然又率部投靠了李正己。

田承嗣气得差点吐血。

你小子可真他妈是根墙头草!一会儿背叛这个,一会儿投靠那个,忒不地道了!老子为你惹了一身骚,你却屁股一拍就走人了,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田承嗣在心里把裴志清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朝廷的南北两路大军依然在猛攻他的地盘。田承嗣没办法,只好按照原计划,亲自带兵攻打冀州。

不出田承嗣所料,李宝臣果然率部回援。只可惜,田承嗣一点好处也没捞着。因为李宝臣的部队太能打了,尤其是他麾下骁将张孝忠带领的那支骑兵,更是勇猛过人、以一当十。田承嗣连吃了几场败仗,最后只好烧毁所有辎重,灰溜溜地逃回了魏州。

八月,朝廷各路大军步步进逼,而魏博将士则军心涣散。田承嗣无奈地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肯定完蛋!于是赶紧遣使入朝,向代宗上表,请求自缚其身到长安谢罪。

代宗大为振奋,遂命各军暂时停止进攻,以待田承嗣入朝。

可是,代宗高兴得太早了。

这只是田承嗣的缓兵之计。

田承嗣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绝对不能跟九镇联军硬拼。要想逃过这一劫,只能耐心寻找联军的破绽,再设计将其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在田承嗣看来,九镇联军绝非铁板一块,要离间他们并不难。所以,田承嗣相信,在这场以一敌九、实力悬殊的较量中,自己虽然暂时处于下风,但未必不能笑到最后…

【谁笑到了最后?】

从八月初收到田承嗣的上表后,代宗李豫就一直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入朝。可直到八月末,代宗不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还等来了一份新的战报。

战报说,田承嗣又派大将卢子期去攻打磁州了。

代宗大怒,急命各路大军继续进攻,一定要把田承嗣打趴下。

卢子期围着磁州整整打了两个月,就在他即将破城之际,李宝臣等人率部赶到,在清水(今河北磁县西北)将其击败。卢子期被生擒,旋即被押赴京师斩首。差不多与此同时,朝廷的南路各军又在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大破田承嗣的侄子田悦。

败报传到魏州,田承嗣虽不免有些恐慌,但这样的恐慌并不足以让他举手投降。

因为他已经想到对付朝廷军的办法了。

朝廷的九镇联军貌似强大,其实关键就是李宝臣和李正己这两个人,只要搞定他们,九镇联军便会不战自溃。

那么,如何才能搞定这两个家伙呢?

田承嗣自有妙计。

开战之前,李正己曾经派了一个使者到魏州,后来就被田承嗣扣下了。现在,田承嗣打算把这个使者送回去,而且还要托他带给李正己一份厚礼。

田承嗣恭恭敬敬地把这位使者请到了自己的府上,好吃好喝一顿招待后,又请他来到大堂,面南而坐,田承嗣则郑重其事地面北而拜,并且万分谦恭地向使者呈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这个受宠若惊的使者接过礼物一看,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蹦了出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这份礼物实在太重了,重得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田承嗣交给使者的,是关于魏博的一份“完全档案”,里头包括了魏博全境的户口图籍、军队名册、钱粮账簿等所有机密资料。

换句话说,田承嗣这是在向李正己俯首称臣,并且拱手让出自己的地盘啊!

为了充分表明自己的诚意,田承嗣还请人画了一张李正己的肖像,挂在大堂上,天天焚香礼拜(古代人臣的事君之礼),俨然把李正己当成了至尊无上的天子。

最后,田承嗣又让使者给李正己捎去了一封信,说:“承嗣今年已经八十有六了(其实他才七十一岁,之所以说得那么老,无非就是想麻痹李正己),随时都可能死掉,儿子们没一个有出息,侄子田悦也是孱弱无能。所以,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替您暂时保管罢了,又何必劳您兴师动众呢!”

田承嗣抛出的这根橄榄枝确实诱人,李正己马上被深深打动了。

这老小子过去最瞧不起李正己,现在居然主动当起了孙子,不仅俯首称臣,还表示要献出地盘,这真让李正己心花怒放。

李正己随即命令军队停止进攻,就地安营扎寨,不再前进半步。南路的各镇军队见李正己按兵不进,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田承嗣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除了南面的威胁。接下来,他就可以专心对付北方的李宝臣了。

自从这一年五月开战以来,李宝臣对魏博的进攻可谓不遗余力,代宗对此甚为满意,就派遣了一个叫马承倩的宦官前去宣旨慰问。

然而代宗却没有想到,这次宣慰非但没有达到鼓励的目的,反而严重打击了李宝臣的积极性。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宦官马承倩身上。

按惯例,宦官到地方上宣慰,临走前都是要收一笔“劳务费”的,李宝臣当然也不敢怠慢了马承倩。这家伙回朝复命前,李宝臣专程带上了一百匹绸缎,亲自送到了马承倩所住的驿馆。没想到马承倩非但不领情,反而勃然大怒,指着李宝臣的鼻子一通臭骂,最后还让人把那一百匹绸缎全都扔到了大街上。

马承倩并不是廉洁拒贿,而是嫌东西太少。

他本来以为,李宝臣身为强藩,拥兵据地,财大气粗,出手肯定阔绰,不料却只送了区区一百匹绸缎,这不是打发叫花子吗?

最后马承倩一匹也没要,气呼呼地回长安去了。

李宝臣出来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受此羞辱,心里自然很不爽。他的心腹、成德兵马使王武俊就说:“您对朝廷新立大功,尚且被一个瘪三如此羞辱,来日平定叛乱,恐怕一道诏书就卸了您的兵权,把您召回京师软禁起来了,依在下所见,不如放田承嗣一马,这样朝廷才会始终重用您。”

王武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李宝臣养寇自重。李宝臣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停止了进攻的步伐,跟李正己的南路各军一样按兵不动了。

听到李宝臣得罪天子使臣的消息后,田承嗣心里乐开了花。这样一来,南北两路的朝廷军就都不约而同地停火了,田承嗣真是打心眼里感激马承倩。

不过,让九镇联军停火只是田承嗣计划的第一步。

他真正想要的,是让他们之间爆发内讧。为此,田承嗣已经在成德李宝臣和幽州朱滔之间,设了一个阴险的局。

田承嗣知道,李宝臣是范阳(幽州治所)人,很早就在打范阳的主意,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下不了决心。现在,田承嗣就打算帮他下这个决心。

首先,田承嗣让人在一块石头上刻了这么一句谶语:“二帝同功势万全,将田为侣入幽燕。”然后命人偷偷把石头埋在了成德境内。接着,田承嗣又找了一个术士去忽悠李宝臣,说某某地方有帝王之气。李宝臣顺着术士的指引找过去,往地下一挖,就把那块写着谶语的石头挖出来了。

最后,田承嗣又派出一个口齿伶俐的说客,继续跟李宝臣忽悠,说:“您若与朱滔共取沧州(田承嗣地盘,位于魏博最北端,与李宝臣的辖境接壤),就算打下来,沧州也是朝廷的,非您所有。可是,如果您愿意跟田承嗣尽释前嫌,精诚合作,他自愿把沧州献出来,划归成德。而且田承嗣还说了,如果您想打范阳,他可以竭尽全力,帮您完成心愿。只要您率精锐骑兵为前锋,他必率大军跟进接应,如此,范阳没有不克之理。”

李宝臣闻言大喜。

因为这番话跟石头上那句谶语完全相应,所以李宝臣相信,这一定是上天要把范阳送给他。既然如此,他还犹豫什么呢?

心动不如行动,说干就干!

随后,李宝臣便迫不及待地派人与田承嗣密谋,制订了一个袭取范阳的计划。

田承嗣非常守信用,计划一定下来,他立马率军北上,驻扎在魏博与成德交界,准备随时听候李宝臣差遣。

当时,朱滔正率部屯驻瓦桥(今河北雄县),李宝臣决定擒贼先擒王,出动一支骑兵奇袭瓦桥,把朱滔干掉,再和田承嗣联兵直捣范阳。

为了保证奇袭时能够精确打击,李宝臣就派人去跟朱滔说:“听说朱公仪貌伟丽,威如天神,鄙人很想讨一幅画像,日夜瞻仰。”

朱滔被捧得晕乎乎的,立刻着人画像,送到了李宝臣手上。随后,李宝臣就把朱滔的画像挂在了演武堂上,然后天天跟将士们一块瞻仰,口中还不停赞叹:“果然是神人啊!”

等将士们把朱滔轮番瞻仰了一遍,李宝臣便从中遴选了两千精锐,然后下达战斗指令,说:“格杀演武堂画像上的那个人!”

奇袭部队当即出发,昼夜奔驰三百里,兵锋直指瓦桥。当时,幽州跟成德是友军,朱滔做梦也不会想到李宝臣会来偷袭。所以,直到成德的偷袭部队杀入大营,朱滔才从梦中惊醒。他仓促指挥部众应战,结果被杀得溃不成军。朱滔慌忙换上士卒的衣服,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范阳。

得知李宝臣与朱滔交兵的消息,田承嗣发出了一阵痛快淋漓的大笑。很好,老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田承嗣随即打道回府,并且派人给李宝臣送了一句话,说:“河内有警,不暇从公,石上谶文,吾戏为之耳!”(《资治通鉴》卷二二五)

我境内有紧急情况,不能和您一起攻打范阳了,至于石头上的谶语,是我和您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

李宝臣目瞪口呆,一张脸涨得像猪肝。

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进魏州,把田承嗣千刀万剐,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再掏出他的心肝炒着吃!

可李宝臣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意淫。

因为成德夹在幽州和魏博中间,本来就已经和魏博不共戴天,现在又跟幽州撕破了脸,自己已经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了,凭什么再跟田承嗣斗?此时此刻,李宝臣不但不能南下攻击田承嗣,而且必须分兵抵御北边的朱滔,防止他出兵报复。

随后,李宝臣垂头丧气地撤回了恒州,同时命骁将张孝忠率七千精锐驻守易州(今河北易县),防备朱滔。

至此,这场声势浩大的征讨田承嗣的军事行动就这样不战自败、无果而终了。

代宗李豫在位期间唯一一次与藩镇大动干戈的结果,就是劳师丧财、损兵失地,而且还换来了一肚子的愤怒、无奈和沮丧。

大历十年十二月末,田承嗣假惺惺地上表代宗,请求入朝;同时,淄青的李正己也频频上表替他说话,希望天子能给田承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历十一年(公元776年)二月,代宗李豫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不得不颁下一道诏书,赦免了田承嗣的所有罪行,并恢复其官爵,准许他本人或家属入朝;此外,其麾下部众曾抗拒朝命者,也一概赦免,既往不咎。

谁笑到了最后?

当然是田承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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