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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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姑娘,田姑娘!”郝师爷不答,反而扯开嗓子喊了两声,等田四妹进了屋,他才道,“我这老弟问他媳妇儿在哪儿,田姑娘,这可得你跟他说了。”

“怎么?”古平原惊道。

田四妹脸上是那种又愧又悔的神情:“古大哥,真对不住,我没看好大嫂。”

“她怎么了?”古平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原本说得好好的,让她在田庄暂住几日,我派人去大营打探消息,要是古大哥你真的、真的……那我就亲自送大嫂回徽州,要是事情有转机,那么咱们再见机行事。”

可是转过天来,常玉儿却不见了,这下子可把田四妹给急疯了,田庄老少只要是能动的,都被她支使出去找人,方圆百里的大小村庄都问过了,就是不见人影。田四妹还以为常玉儿偷偷跑到尚阳堡去了,又让人到那儿去找,结果也没找到。这时候郝老爷带着古平原来了,她只好先顾这头儿,不过找常玉儿这事儿也没耽误,田四妹另外派了人,只是到现在也没个信儿。

田四妹言语快捷,不一会儿说出一大套,其实就一句话:“常玉儿丢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古平原能不着急嘛,急得当时就要爬起来亲自去找,郝师爷和田四妹好说歹说把他给劝住了。

郝师爷说:“老弟,你先别急,我估摸着弟妹可能是回京城找她大哥了,搞不好和我就是擦身而过,我这大近视眼也没看着。不要紧,我已经让下人骑快马回京城去问了,问到了就回来报信,就是这三两天的事儿。你先养伤,可别弟妹找到了,你的伤又着急上火弄大发了,这不是两拧嘛。别忘了,你回徽州还要办大事呢,身子骨有伤可怎么得了。”

郝师爷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古平原却挂念着常玉儿,一句也听不进去,可自己身上的伤实在起不来,只得强捺性子躺在床上。他心绪烦杂入夜难眠,后来实在躺不住,斜倚着身子靠在墙上,眼睛望着窗外,听着院里的人声,就盼着常玉儿的声音一时响起。眼瞅要入冬了,家家户户都在糊窗纸,郝师爷没见过东北三大怪的“窗户纸糊窗外”,田四妹这个“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更是瞧得他啧啧称奇。

田四妹这几日与他相熟了,两个人都是熟不拘礼的性格,平素互相点纸媒对烟锅子,郝师爷听田四妹说他少见多怪,也不着恼,反倒做了一首打油诗,把田四妹逗得直笑,其实郝师爷是有意给古平原解心宽,怎奈古平原满腹心事,听了半点也笑不出来。

古平原等到田四妹端来参汤时,道了谢又说:“四姑娘,我这几日听你店里生意很忙,你是大掌柜,这端茶送水的事情就别亲自做了,忙你的生意去吧。”

田四妹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我田庄哪来的这处生意,再要见外,我可恼了。”

“好,我不见外,既然这样,这店里的生意我可有句话要说。”古平原想常玉儿去哪儿想得脑瓜仁儿直疼,只好想些别的事儿来排解心忧。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伤刚好了一些,就不由自主地又把心思动到了生意上。

已经身故的田老爷也就是田四妹的爹爹,曾经一心想要延揽古平原这个人才来当生药铺的大掌柜,古平原感于知遇之恩,觉得对田庄的生药铺有一份责任。他这一两日听田四妹在院里与人说生意,觉得这姑娘管人有一套手段,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可是对生意却不在行,最起码眼前有一个让生药铺发大财的好机会,她却没有瞧见。

前些日子古平原路过盘山驿,找到田庄生药铺,请伙计给田四妹报个信,一切都安排好了,按说换了旁人这时候哪有心思管别的事情,这就是古平原的过人之处,事事肯留心,他一看生药铺的柜台和后面贴的报价就发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四姑娘,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田庄靠着白山黑水,药材种类繁多,所以能开起这么大一间药材铺子,把本地产的药材和长白山挖来的老参卖往南方。如你所说,牛庄开埠之后,洋船小火轮往来穿梭,这生意就更好做了。想必是赚了大钱吧?”

“不瞒古大哥说,钱嘛,多少算多啊,也没个定数。不过眼下田庄的药农都指着这铺子往外销货呢。”

古平原点点头:“自产自销确实是好生意。那我问你一句,你想没想过把南边的特产药材买进来,在铺子里大批量地供应给北边的药商?”

“这……我还真没想过。南药北运,不一向是在直隶的安国药市上做吗?”田四妹对此也知道一些。

“对呀,可谁规定就一定要在安国做呢。”古平原掰着手指头给田四妹算这笔细账,“从前南方药商只能和安国药市做生意,要是大老远越过山海关把南药运到奉天,这笔路费和损耗实在难以承担。现如今有了洋人的小火轮,事情就不一样了。安国药市再想独霸南方药材,可没那么容易。眼下京城以西的药商,若是进北药,要到奉天来,若是进南药,要去直隶,一年进两次药材,就要来回走上两趟,其间雇伙计雇车马,还要带上保镖,花费着实不少。田庄的生药铺如果能大批量地买进南药,南北药材一起卖,药商每年就能少走一趟来回冤枉路,省下一大笔银子,你的药材即便卖得贵些,他们也会到这儿来买,省事省力还省钱,谁不乐意呀。”

田四妹听得微微张开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慢慢绽开笑容:“古大哥,这主意实在太好了,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要是这么做,别说我爹的心愿是开一家辽南最大的药铺,就是把直隶、热河、奉天的药铺摆在一起,也不会比田庄生药铺的生意大。”

“这里面的好处还有两个。一是盘山驿的地方实在太好了,往北边去还可以和蒙古人、俄国人做生意,他们也需要大量的南药,今后都可以从你这儿进货。二来南方的药商也需要北药,你不必拿现银,可以以货易货,这样进货的成本也低,获利更大。”古平原不慌不忙地说着,田四妹越听越是兴奋。

“呀,古大哥,照这样做起来,这笔生意简直大得不得了。”

“将来田庄的生药铺必然会有许多分号,搞不好我在徽州也能看到呢。”古平原说着笑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我真发愁人手不够用,特别是没有能当大掌柜的人才。”田四妹瞟了一眼古平原,“要是当初依着我爹的意思,那可就不愁了。”

古平原听出田四妹话里的意思,还是想让自己帮她做药材生意。这笔生意确实好,若是做得出色,几年工夫,盘山驿就能取代安国,成为南北药材的中转地,日进斗金不成问题。只是眼下他哪有这个心思,主意说到了,心意就尽到了,至于生意,他可真是帮不上忙了,只好抱歉地冲田四妹笑了笑。

“古大哥,你在想什么?”田四妹见他怔怔出神,开口问道。

“哦,我是在想,自从洋商进了中国,好多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就说安国药市吧,从开国到现在几百年了,如今危机重重,只怕是难以为继。”

“那也是他们那儿没有古大哥你这样的能人,不然一样能想出办法来。”

古平原一笑:“事在人为当然不错,可是现在这世道做生意越来越不易,机会多,危机也多。四姑娘,我送你六个字,盼你能记在心里。”

“你说。”

“留心、留神、留情。”

田四妹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抬起头看着古平原。

“留心嘛,就是说处处有商机,可并不是处处都有有心人,你能比别人多想一步,生财的机会自然归你所有。留神则是反过来说,生意就是算计,你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当然要事事留神。”

“那留情呢?”

古平原沉吟一下,说道:“留情就是别把事情做绝了。有饭大家一起吃,就算你能把饭锅端走,也要手下留情,至少给人留碗饭吃,不然后患无穷。”这说的就近乎“道”了,古平原说着看了田四妹一眼,轻轻道,“罗思举这个名字,你当然不会忘了。”

田四妹心中一震,反复思量几遍,毅然道:“你说的我懂了。我不会重蹈仇家的覆辙,将来就算占了上风,也一定不赶尽杀绝,只栽花不种刺,不做药材霸盘生意。”

“好。”古平原想说的就是这个,如今田四妹懂了,他大感欣慰。刚想再与她说说营运南药的事儿,忽然院子里一阵大哗,听起来是有人闯了进来。

“我妹子呢?妹夫呢?”这人的大嗓门比铜锣都响,一进院就大声吆喝着,伙计赶忙过来拦,却被他推得东倒西歪。

田四妹隔着半掩的窗户看见了,眉毛一竖就要出去,古平原也看见了,连忙喊了一声:“黑塔兄弟,我在这儿。”

这人一听,迈大步就进了屋,也不管屋子里有女眷,看见古平原,高兴得一咧嘴:“嘿,妹夫,可算见着你了,这把我急得,啃着馒头就凉水,一路上都没下马。”

进来的当然是刘黑塔。田四妹可懵了,一听这黑大个管古平原叫“妹夫”,古平原又管他叫“兄弟”,这是怎么论的?

她不知道内情。当初定了婚姻之约后,刘黑塔就改口叫古平原“妹夫”,古平原当然也要改口叫“大哥”,却被刘黑塔拦住了,他是这么说的:“妹夫,天底下我服的人不多,对你,我是心服口服。叫你‘妹夫’是打我妹子那儿论的,可我不愿意你管我叫‘大哥’,我只想当你兄弟。反正我是老爹的义子,这么叫也不算有违礼法。”

谁也没想到,刘黑塔这糙人也能说出一番大道理,古平原还不好意思,管他叫了几声“大哥”,刘黑塔从来不理睬,没辙儿,只好又改回来叫“黑塔兄弟”,他这才接口。

这里面的事情当然不必和田四妹细说,古平原第一句就问:“玉儿呢,她回北京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刘黑塔也问:“找到我妹子没有?”

两个人说完都傻眼了,刘黑塔愣了愣神,这一次嘴一咧是哭开了,呜呜地哭着别提多伤心了:“完了,我妹子丢了,哎哟,我妹子丢了,我可怎么跟爹交代哟……”

哭着哭着他又“噌嘣”一下跳起来,鼓着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打算找人撒气。屋里一个古平原在床养伤,一个田四妹又是女人,可巧郝师爷进来了,刘黑塔可算逮着了,一把揪住他:“你到关外来救人,怎么救了一个又弄丢了一个,你赔我妹子!”

郝师爷冷不防吓了一跳,再一听真是哭笑不得:“等我到了这儿,令妹已经不见踪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那我找谁去?”刘黑塔流着眼泪说。

田四妹最厌烦看男人哭天抹泪,眼睛一瞪:“我说你这大个子哭什么,有事想辙就是了,哭顶什么用!”

“你!”刘黑塔握着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就要打,再一看说话的是个女人,顿时僵在那里。

“黑塔兄弟,你先冷静一下。”古平原心里也如百爪挠心,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一个弱质女流孤身在外,这关外可不比中原,胡子土匪到处都是,万一……古平原不敢再想下去了。

“既然玉儿没回京城,那她能去哪儿了?”这一问把大家都问住了。

“山西,她回山西老家了!”刘黑塔一拍大脑袋。

“不对,当初在北京,常姑娘说得明白,她生是古家人,死是古家鬼。要我说,她可别是一个人找到徽州去了。难道说她打算照顾令堂和弟妹,替你尽孝不成。”郝师爷对着古平原说道。

田四妹恍然道:“我觉得郝老爷说得有道理,大嫂是这样的人,别看她不吭声不吱气,心里有个准主意。”

众说纷纭,古平原却一直没说话,按说郝老爷分析得有道理,可是古平原心里隐隐约约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还记得在田庄出事之前,常玉儿仿佛对回徽州藏着很深的恐惧。

不在京城也不在山西,那要是徽州也不是她要去的地儿,常玉儿能去哪儿呢,莫非……古平原“呀”了一声,脸上变色。

“老弟,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郝师爷急急问道,其余人齐刷刷注目过来。

古平原一咬牙撑起身子,向着田四妹道:“四姑娘,麻烦你让人套车,我这就去找玉儿。”

“你的伤还没好,你想起大嫂在哪儿了?那快告诉我,我去替你找。”

“是啊,我去就行了,妹夫你歇着吧。”刘黑塔也抢着说。

“不行,不行,你们去了她还是不肯回来的。她一定以为我死了,不会信你们,非得我去不可。”

郝师爷疑惑道:“这话还是说明白的好,常姑娘到底去哪儿了?”

古平原一摆手:“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还是跟我来吧。”

众人拗不过他,只得依言而行。真是有钱好办事,田庄这么大买卖,后院的马房里现成的几辆大车,田四妹一声吩咐,立时赶过来两辆最好的马车,里面铺上厚厚的被褥,准备好了干粮和水。田四妹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几个人上了车匆匆出了盘山驿。

等到了官道上,古平原一说方向,大家都傻眼了。既不是去山西,也不是奔徽州,而是冲着北方大山而去。

“这不可能啊,常姑娘一个人,在本地无亲无故,怎么会往兴安岭那边走呢?”田四妹觉得不可思议。

“唉,这都怪我。”古平原一声叹,“当初我和她说,如果老天爷开眼此番不死,就到兴安岭鄂伦春人聚居的地方,到那儿去搭个小房子,与鄂伦春人一起打猎开荒。”

“这不过是一句闲话而已,总不成她就为了这一句话,闯到深山老林里住一辈子吧。”果然,说出来三个人都不信。

古平原皱着眉,虽然不反驳,但看样子是认定了常玉儿就在兴安岭。古平原是常玉儿的丈夫,他说去哪儿找,其他人只好跟着,找不到再说,反正眼前也没有其他线索。

大车沿着去往兴安岭的唯一一条路,赶了两昼夜,越往后路越不好走,坑坑洼洼真连骨头都颠散了架,古平原伤还没好利索,大车颠动对他而言就像上刑一样,却默不作声地咬牙强挺。总算在第三天头上,车到了一座大山的边缘,路便断了头,再往后是马车难行的步道山路。

“嗬,好大的山哪。”刘黑塔跳下车,举目一望失声叫了出来。就见眼前这座山,黑黝黝横亘天际,仿佛隔绝了大地。山上红松、白桦、水曲柳植被繁茂,偶尔还有几头鹿从林子里钻出来,远远看见了人回头就跑。

“这鹿这么怕人,附近一定有鄂伦春猎人居住,我们去打听打听。”古平原笃定地说,常玉儿真要是到了这儿,肯定不会往太深地方走,沿着路过来也许就在附近。

他们赶着车往有炊烟的地方去,果然遇到了一个鄂伦春村子。这些人里只有古平原因为在大营时与鄂伦春人打过交道,所以粗通几句他们的话,其他人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听着了。

不多时古平原回来了,脸色既喜且忧。

“妹夫,打听到什么没有?”

古平原也没说话,辨了辨方向迈步便行。

“他们说前几日有个汉人女子来到这儿,说是想住下来。他们不愿意与汉人杂居,就想撵她走。”

“后来呢?”刘黑塔最是关心。

“那女子痛哭流涕,苦求不去,鄂伦春人没办法,将附近山坳里的一处废弃木屋送给了她,又给她一些农具和食水。现在好几日过去了,他们也不知道那女子如何了。”

几句话把人都听呆了,刘黑塔“那、那……”了半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郝师爷和田四妹也面面相觑,只有古平原心里早有准备,尽自担心,却只管加快脚步赶路。

幸好不是太远,他们用了小半个时辰越过一道山梁,再往下走就是山坳,走不多时已经能看见那处木屋的褐色棚顶。这时候从远山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嚎,刘黑塔向来胆子大,别说狼嚎就是虎啸他也不在乎,这一次却听得心里一紧,念念叨叨地说:“这都好几天了,山里头猛兽这么多,我妹子可别出什么事儿。”

郝师爷肉大身沉,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然是气喘吁吁,听了刘黑塔的话,没好气地说:“行了,你就别说倒运的话了。”

田四妹见古平原不看脚下,始终注目那幢小木屋,劝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着急了,看着点路,这地方摔一跤不得了。”

话还没说完,古平原忽然一把拽住了刘黑塔,声音紧张之极:“快看!”

几个人停下脚步,齐齐望去,刘黑塔眼神最好,看了两眼就蹦起来了:“哎,那是个人哪。”

郝师爷近视眼,别说远处的木屋,就是脚底下的路他也看不清楚,闻言急急问道:“是常姑娘吗?”

“看不清楚,快走、快走!”这下刘黑塔来劲儿了,在山道跑开了,古平原也加快了脚步,留下田四妹和郝师爷跟在后面。

眼瞅着越来越近,刘黑塔看清楚了,是个女人,再走两步瞧得更清楚了,确实是常玉儿。就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簸箕,坐在一截枯木上,正在挑拣着什么。

刘黑塔没想到,还真让古平原说对了,自己的妹子就这么一个人跑到大山里来。他也顾不得许多,连跑带叫,大声嚷嚷:“妹子,你大哥来了,别害怕啊,是我!”

山坳里回声阵阵,那还有个听不着的。常玉儿一愕抬头,先看见风也似的跑过来的刘黑塔,这就够让她惊讶了。再往后一看,常玉儿像着了魔一样站起来,簸箕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古大哥!”

“玉儿!”

两个人越走越近,常玉儿直扑到古平原怀里号啕大哭,古平原抚着她的头发,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了。刘黑塔在一旁看着悄悄地直抹眼泪。

“好了,好了。一天云彩都散了,总算是没事儿了。”随后过来的郝师爷和田四妹好言相劝,这才让常玉儿止住哭声。

刘黑塔红着眼睛走过来,摸着大脑袋不满地说:“妹子,明明是我走在前面,你像没看见一样,从身边就过去了,敢情你眼里只有妹夫啊。”

常玉儿不好意思起来:“大哥,对不住。我、我……”

“算了,算了。”刘黑塔一挥手,“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句话算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常玉儿把几个人让到木屋中歇息,郝师爷走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下讨水喝,却惊讶道:“这是蜜水。你还敢采野蜂蜜?”

“不是蜂蜜,是附近一株野果树,我把果子熬烂了兑上水,尝着倒像蜂蜜。”

刘黑塔急问道:“妹子,我们都要急疯了,你怎么想的,居然一个人跑到大山里来了?”

除了古平原之外,这话人人想问,都静静等着常玉儿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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