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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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老堂主那日决然离去,只是为了坚持自己的行医之则,并非从此袖手不管。杜仲跟随长林世子出征离京后,他担心林奚一个人太过吃力,时常也会过来相帮。萧平旌原本强健,体内毒素已清,又有师徒二人合力调治,不过半个多月,便已恢复了七八成。

  十一月下旬,北境最新军报入京的前几天,萧平旌与林奚两人轻骑简从,奔出了金陵城门。

  虽然与兄长的战报擦肩而过,但萧平旌对前方情势的了解依然远非他人可比,三月弯刀的战例是他打小便学过的功课,出京后一路北上,毫不犹豫地直奔芦塞而去。

  两人日夜兼程,踏入北境南五州界内时已过了冬至,入夜滴水成冰,寒意远非金陵可比。长途急行自然不可能每晚都有宿处,如遇野外露营,萧平旌都会让林奚靠着火堆安睡,自己在一旁抱剑浅眠,照看篝火不要熄灭。

  再有两天行程便能赶到芦塞,连日的晴天突转阴沉,北风带着沉甸潮湿的雪气卷地而来,一阵紧过一阵,到了后半夜愈发凄厉。

  背风而设的篝火木柴充足,在风啸声中依然烈烈燃烧,散发着足够让人继续安睡的暖意,但呼吸舒缓的萧平旌却不知为何突然惊悸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噩梦。却又不全然是梦。

  他梦见兄长在甘州那当胸一箭,梦见他从马上坠下的身体,梦见自己用力握着一双冰冷僵硬的手。

  风声咆哮,四野黑沉。萧平旌抹了抹满额的冷汗,起身走开了几步,想独自稳一稳心神。

  前几天他与林奚曾在途中遇到长林莫南营的金将军,这支五百人小队当时正奉命去包抄大渝军被切断的前锋。既然有此军令传下,可见宁州南路的战事远比推断的还要乐观。

  理智告诉萧平旌,芦塞一役长林军内外合击优势明显,父王身边有元叔,兄长身边有大嫂,他们两个应该都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

  林奚在火堆边坐了起来,视线隔着凌乱的光影投向萧平旌。面对他黯沉不安的眸色,她张了张嘴,却又不能开口劝慰。

  漫天雪幕在次日近午时分拉开,断断续续,绵延不绝。两日冒雪疾行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边塞城池已是披银挂素,看上去那般洁净剔透,清冷而又安宁。城头飘扬的长林战旗明明白白地指出了这场血战的胜者,大战后的痕迹已被茫茫雪色所掩,模糊浅淡,几乎不见。

  萧平旌是第一次来到芦塞,但边城格局大同小异,他沿着中轴主街一阵飞奔,很快就看到了简朴的军衙大门。

  不过三重院落,却似乎有一道又一道迈不完的门。无论是门边守卫,还是中途遇到的长林属将、兵士、仆从,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灰败,低头躬身,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每向前走一步,萧平旌心头的惶恐便增加一分,层层交叠,最终在看到跪在庭院内的东青时达到了爆裂前的顶点。

  耳边所有的声响都已消失,他只听到自己茫然地问道:“你为什么哭?……东青,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东青没有回答。萧平旌其实也不敢听他回答。

  庭院主屋的房门开敞着,十几名长林部将低头跪侍于外厅,寂静无声。他冲上台阶,推开内门,转过围屏。

  宽阔简洁的室内只有一张木榻,平整铺盖的白布下隐隐是人体的轮廓。萧庭生独自一人坐在床头守候,原本花白的头发已不见半缕青丝,眼神有些凝滞,仿佛未曾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萧平旌的思绪瞬间停止,僵直地在围屏边立住,曾被琅琊阁主夸赞为灵活机敏的那颗头脑,此时却无法理解眼前这最为简单的景象。他的视线在室内徒劳地寻找,一寸一寸地移动,期盼能在其他地方见到熟悉的身影,直到四肢百骸内的血液凝固,直到虚软的双腿再也不能支撑身体,仍然抗拒地跪倒在原地,怎么都不肯朝那张床榻再多靠近一步。

  床边的萧庭生抬起了枯瘦苍老的手,缓缓掀开榻上的白单,折放于长子胸前,指尖从他的发髻,抚到额前,抚到颊边,最终落到他肩头的绷带上。极度悲伤的老王爷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平章熬下了去岁那凶险的当胸一箭,却撑不过这道简单的皮肉之伤……

  北境冬日的室内,没有火盆,冷如寒窖。萧平章犹如素玉冰雕般苍白的面容甚是安宁,唯有眉间那丝再也抚不开的皱蹙,透露出了他临走时所有的挂念、眷恋与不舍。

  萧平旌费力地吸进一口寒凉的空气,咬牙强迫自己挪到近前,用力握住了兄长的手。尽管掌心毫无温度,僵硬冰冷,他依然抱持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转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林奚。

  林奚用尽了体内所有的勇气,才没有避开这道视线。她不能开口,也无须开口,双眸中奔涌而出的泪水,已经是一个无声无息,却又最为残忍的回答。

  身为将门之子,萧平旌不是不知道沙场凶险,难以万全。可是不幸一旦真正发生了,本能的反应仍是拒绝,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他将兄长僵冷的身体抱在臂间,徒劳地摇动,嘶哑地呼喊,绝望地哀求一个最后的机会,想要再看一看他的眼睛。

  被他的哭喊声带动,跪于外厅和廊下的长林部将们也放开了压抑已久的哀泣,室内室外顿时一片悲音。

  林奚忍住眼泪,悄悄从床边退开。和已经神思昏乱的萧平旌不同,她早就发现蒙浅雪和杜仲不在周边,心头甚是疑惑不安,想到外间去问问其他人。谁知刚刚站起身,杜仲就已经从围屏外绕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倒有些悲喜难定的样子。

  “小雪怎么样了?”虽在悲痛之中,心中牵挂的萧庭生还是立即看到了杜仲,急忙关切地问道。

  杜仲疾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世子妃哀伤过甚,一时心血不宁引发晕厥,并无大碍。”他稍停了片刻,红着眼圈看向床榻上的萧平章,“……还有一件事要回禀老王爷,小人方才诊脉时发现,世子妃……已经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室内众人皆是一震,连已经哭得嗓音沙哑的萧平旌都猛然抬起了头。

  萧庭生早已枯涸的眼眸中再次涌出老泪,俯身用颤抖的手捧住了长子冰冷的面庞,低声对他道:“平章,平章,你也听到了是吗……不用担心,有为父在,绝不会让小雪和孩子受半点委屈……你英灵不远,就安心地去吧……”

  后世称为朔月弯刀的这场战事由于萧平章的及时应对,在岁末之前以北境全线大捷而告终。但大渝皇属军主帅阮英倒也不愧是敢于独力挥刀的一代名将,经阴山入境的南线人马被反围之后,他立时忍痛断腕,全力回撤,虽然折损掉了前锋八万精兵,却成功将北线近十万主力留存了下来,稳住本国边防,勉强保得一个收缩停战的局面。

  捷报与丧报联袂入京的同时,琅琊山的上空也掠过了信鸽雪白的翅影。自认为早已遍阅世间风云的蔺九在将信筒递向老阁主的时候,一向平稳的双手竟然也有几分控制不住的抖动。

  两指宽的小小纸卷上,写着简短的一行小字:“大梁 芦塞 北境战事终 长林世子阵亡”。

  老阁主垂眸默默阅看,颌下白须无风而动。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再次荡起了微澜,已经淡忘许久的前尘旧事重新漫过眼前,冰冷如同当下芦塞的寒风,如同那年梅岭的大雪。

  相比于琅琊阁静寂无声的哀悼,梁帝萧歆的伤痛显然要外露许多,噩耗入宫的当时便痛哭了一场,病体转沉到不能上朝,却还要坚持召见内阁首辅与礼部尚书,当面传下隆重治丧的诏令。

  萧平章在朝野间风评极佳,有嗣王的位份,又是殉国而亡,即便没有萧歆这道谕旨,阁臣们也无人胆敢轻忽。迎丧的仪仗两日后便出了金陵,西郊的王陵也立时开始破土点穴。随后而来的年关除了祭祀仪典以外,一应宴饮都因为皇帝的病体与哀思而停办,宫城中蔓延而出的沉重气氛几乎笼罩了整个帝都。

  正月末,京驿飞骑来报,长林世子的灵柩不日即将抵达金陵。荀白水生怕有什么疏漏,亲自去礼部复核了葬仪,又想着荀飞盏与萧平章交情不错,大概更能知道亡者的偏好,入宫请安时还特意绕到侄儿当值的前殿,叮嘱他抽空去王陵踏看,查漏补缺。

  荀飞盏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吩咐,只应了一个“好”字,便再无他语,冷冷地转过头去。

  荀白水立时紧皱双眉,胸中不由自主地腾起了一丝怒意。

  对于长林世子的死讯,这位内阁首辅内心深处的感觉其实十分复杂。轻松暗喜固然有之,但惋惜感慨却也是有几分的,萧歆在御座上哭得坐也坐不稳的时候,他还曾经真心实意地陪着掉了一阵儿眼泪。即便抛开这些内心的想法不提,自北境战事起,他与内阁上下配合兵部忙前忙后,军资补给丝毫未出偏差,对于迎灵前的各种准备也是尽心竭力想要周全,自认为没有半分可被人指摘之处,怎么都不该面对侄儿的这副脸色。

  “你拿着叔父我的一点陈年过错这还没完了是不是?”荀白水沉下脸,冷冷地哼了一声,“难不成在大统领的眼里,长林世子战死在前线,竟然也是我的罪过了?”

  “如果叔父认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那就当作是这样吧。飞盏现在什么都不敢查,也不敢问。我害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便再也无法面对你。”

  荀飞盏的眉宇间一片哀凉,语调清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视线便已投向远处,眼底微红。

  荀白水的心底终究藏着不敢与他坦言的隐秘,张了两次嘴,还是觉得少言为好,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赶往养居殿,向梁帝奏禀新到驿报及葬仪的安排。

  萧歆的旧疾复发于半年前,之后又是东宫走水,又是金陵封城和北境战火,大事一波接着一波,哪里还能将养清爽。长林世子的丧讯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新的打击,已经躺了近一个月,夜间咳喘依然未消,面色十分灰败。听过荀白水的奏报后,他觉得安排得还算妥当,并未多说什么,点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退出养居殿后,荀白水又顺势前往东宫拜见太子,恰逢皇后也在,便先过去请了个安。

  “陛下亲拟唁文,御笔今儿刚刚传过来,太子正在专心抄写呢。”荀皇后抬手叫了免礼,“兄长探看一眼便是,倒不用正正经经地行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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