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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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光清眸流转,年轻的帝王手臂一紧,含笑倾身。这时外面有名内侍匆匆入殿,“陛下!呃……陛……陛下……”

  从祁毫无放开凝光之意,只是伸出一只手指于帐外示意来人收声。那内侍急忙停了脚步,站在灯影外不敢抬眼,只听得帐中娇喘如丝,细细点点,漾在花前月下。如此等了半晌,方听帐中懒懒一声问话,“什么事?”

  内侍回过神来,跪下禀道:“陛下,剪花台方才进了刺客。”

  “刺客?”从祁漫然转身。那内侍抬眼一瞥,望见帐中之人竟似皇后娘娘,不由心下惊疑。“抓到人了?”耳边蓦然一声询问,他急忙低头道:“回陛下,还没有。”

  “巽国使臣呢?”

  “所幸不曾受伤。”

  “人没死没伤,刺客没着落,那你来回朕做什么?”从祁步出帷帐,伸手拈起案上一丝花蕊。不知为何,那内侍额头竟渗出薄汗,“回,回陛下,那重策公子派人来,想要请见陛下,陛下见是不见?”

  “你说呢?”

  内侍颤声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见?”

  从祁袖风轻轻一拂,手中残花飘落,“若是梅稷在,这句话就不会问。”

  三两盏宫灯照在廊前,凝云殿外花开如雨,星星点点随着微风在朱帷重幔间飘落,映着迷离的灯晕,仿若一片烟云盛景。

  夜深人静时,万籁俱寂。原本身处温香软玉中的从祁此时却独自坐在廊前,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中一支紫竹。光影清冽,一抹锋利的刀刃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划下,慢慢破开竹皮上的纹理,每一刀下去,都在竹上留下近乎完美的痕迹。

  “主上。”

  悄无声息地,一个影奴出现在席案之前,呈上一份密报。从祁没有回头,手中的刀亦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说吧。”

  影奴无奈之下收了密报,道:“启禀主上,天都情况有变,凤相之事朝中多有议论,一些大臣正在商议联名上书,凤家也似乎有所动作。属下们查知,主上离宫后有不少大臣出入凤府,其中包括一些武将,看样子,这次他们是想联手逼宫。”

  “逼宫?”从祁坐着没动,但似乎轻笑了一下,“逼宫的时候还没到呢。除了上疏跟朕打擂台,抬出列祖列宗来压朕,这些大臣们还会干什么?且由他们,宫里不缺纸笔,让他们尽管写。”

  “主上。” 那影奴似是有些焦急,道,“但这一次牵扯的是凤家。凤毓以丞相之尊秉国多年,在朝野中名望非同小可,族人门生遍布天下,单是江左七州,便有府军数万受凤氏族人节制,江左一乱,局面只怕难以收拾,还望主上早做决断。”

  从祁没有立刻发话,举起手中已然成形的长笛,借着月光细细端详了片刻,稍后方道:“那依你看,当如何是好?”

  影奴道:“主上应即刻调动神御、神策两军入京,同时收回九门兵权,而后将凤毓谋逆之罪明发诏令,公诸天下。毒杀储君,罪当诛族,此罪名一立,非但朝臣无从生事,亦可名正言顺将凤氏一族所有人锁拿问罪。至于想要联名逼宫的大臣们,属下等已将名单详细记录,这些人中有的是凤氏门生,有的亦是朝中干臣,主上不妨酌情处置。”

  从祁懒懒道:“朕不看,那些事你们比朕明白。”

  影奴只好再道:“主上明鉴。眼下巽国使臣在京,若是朝局震动,恐引起巽国觊觎之心,以至和谈横生变数。不妨先暗中调兵控制天都形势,待使臣离开,再施雷霆手段。”

  从祁笑,声音里不知为何带了一丝莫名的情愫,“去过惊云山神庙了吧?”

  影奴愣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梅公公一直十分挂念主子。”

  “梅稷待朕,像家里人。”从祁说完这句,目光虚虚落向夜空,随手将笛子向外一抛,连那刀刃一并掷入了黑暗。“既然都打算好了,朕便遵你们的旨吧。”他终于起身,漫不经心地向书案走去。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从祁单手取了御笔,在金盏朱砂之中浓浓一抹,“依你们的安排,巽国的使团一走,所有凤家之人皆以谋逆之罪锁拿,去吧。”

  一道御旨龙凤飞舞,带着如血的色泽落向残花之间。

  夜月穿云,徐徐遗下斑驳的光影,影奴领了密旨,自宣圣宫西郊离开。出了宣圣宫,便是依宝麓山六水八岭而建,连绵数百里的昆仑苑,昆仑苑西境有水路可秘密回到伊歌。那影奴身负密旨,欲在天亮之前赶回,当即展开身形全速前行,但穿过一处密林,忽然生生停住脚步。

  前方临江而出的平石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僧人。

  月色行于云,恍然铺洒在残花零星的长夜,那僧人临风听涛,腰畔一个酒壶随着纷飞的衣袖轻晃,令人生出飘洒闲逸之思,然其面容却隐于月光之后,深渊一般,予人神秘不安的感觉。

  “什么人!”身为影奴,除了武功不凡外,大都拥有超乎常人的直觉。那影奴见得来人蹊跷,顿住身形,沉声喝问。

  “尊驾可是自宣圣宫来?”谦谦问话,那僧人含笑转身,月光恰于此时穿云而出,照他眉目温润,皎然出尘。影奴愣了一愣,不想所遇竟是如此人物,语气略缓,“敢问阁下何故拦路?”

  “因有一事相商,多有冒昧。”白衣僧人悠悠举步,说话间人至近前,“不知尊驾怀中的密旨,可否借吾一观?”

  一言甫出,那影奴忽觉一股强大的真气直逼周身,心中警兆骤生,反手抽刀。他的刀极快,曾经有很多人连这柄刀的样子都未看清便已饮恨其下,但这一次,刀光疾吐,却在离对手腰腹半寸处停住不前。

  一抹白衣拂面,带来丝缕幽异的气息,似是花香药香,沁人心脾,僧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拍在他的后心。影奴顿时像木雕般僵在当地,动弹不得。月色倏忽,他颈后要穴之上隐约可见几点轻微的细芒,竟是七支银针深入穴道,仅余寸许长的针尾,已然封住了他所有经脉。

  影奴似是想到什么,目中露出惊惧的神色,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幻微微侧首,优雅的面容沐了月光,一半是纤尘不染如玉的白,一半却是深不见底纯粹的黑。那光影之间修眸细长,有种邪异慑人的美,却令其人平添几分惊心的风华。“此处恐有闲人相扰,还是换个地方说话,随我来吧。”负于身后的手随意一收,那影奴便似牵线木偶一样,随他前行而去。

  第十二章

  脚步声踏过落叶漫过月光,最终进入一处荒废的宫苑。

  荒苑无灯,四下里断石残草,枯叶满地,但在两人入内时,却突然亮起一行幽亮的灯火。

  九幻走向院内残留的石凳,拂袖轻扫落叶,“请坐,可惜此处无茶待客,否则静苑明月,也算得清幽雅境。”

  他说话时自己在另一方石凳上落座,温文笑谈,仿似身处琼楼玉苑会客访友,令得四周枯败之气平生韵致。影奴不由自主地向石凳走去,但他一路暗运功力,欲要解除禁制,此时猛提一口真气,竟然在落座的一刻生生止住身形。

  “好功夫,好骨气。”九幻目中微光一闪,手指于膝上轻轻敲动。影奴被银针锁入要穴,此时气血逆行,不啻身受凌迟之苦,汗透衣背,但却始终不肯就范,死死提气相抗。

  九幻笑道:“果然是条汉子,我一向敬重阁下这般人物,便不为难你了。”言罢挥手,影奴低声闷哼,终是跌坐石凳之上,但周身禁制已解,惨白着脸大口喘息。

  “你……你是……医僧九幻!”

  对面之人适然闲坐,白衣不染纤尘,仿若荒苑深处一抹微寒的月光,一直淌入人眸底心头,“幻者,虚惑也,我想你可能更愿知道凤释这个名字。”

  影奴闻言震惊,抬头直视其人。凤释含笑道:“前些日子你们的人去过司州,亦到过重山寺,如此不远千里大费周章,不就为了寻我吗?”

  影奴猛然起身,“可惜我们未曾想到,医僧九幻便是凤释!”

  凤释倏忽一笑,月下容色成谜,叫人看不真切,“凤释是凤释,九幻是九幻。凤家苦心保守了二十年的秘密若是就这样拆穿,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影奴曾奉梅稷指示前往司州调查重山寺,深知此人非同小可,但却摸不清他今夜来意,“你夜闯行宫,究竟想做什么?”

  “我方才已说过,欲借怀帝陛下密旨一观。”

  影奴抬手摸向胸前,发现藏于怀中的密旨早已不翼而飞。而凤释将袖一扬,殷红朱砂展于掌间,原来方才替影奴解除银针之时,那密旨已然落入了他的手中。

  “你无需惊慌,我不过想看一看怀帝陛下的字。你可听说过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迹可以透露很多东西,比如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坐于月下侧眸扫视,片刻后笑道:“人皆道怀帝精音律、擅书画,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果然名不虚传。”

  影奴沉声道:“逆贼,主上御笔岂容你任意评判!”

  凤释道:“笔致收放似行云浪荡、风起九天,你主子写这道旨意时显然心绪不平,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他是个性情中人。”言罢轻轻抬眉,唇角微微晕开冰冷的颜色,“你方才叫我什么?”

  影奴此时功力恢复,提刀前指,“凤氏一族谋逆罪证确凿,如今凤毓已然伏诛,你若束手就擒,或可得免一死,否则便是逆贼同党,当以同罪论诛!”

  凤释眼梢倏掠,徐徐道:“这么说,怀帝暗中处决凤相的消息并非讹传。”

  影奴道:“谋逆之罪本无可赦,凤毓乃是咎由自取。”

  凤释道:“人若真被处死,未曾明旨发丧,何以宫中不见他的尸身?”

  影奴道:“乱臣贼子,纵凌迟碎身亦不为过,你还妄想得见全尸?”

  四周倏然一阵风起,刮得枯叶飞旋,僧衣似雪迎风瞬舞,对面一双冷异的眸子,看得影奴周身凛然。

  “你可知道他是谁?”

  影奴在他逼视之下,一句“逆贼”已到嘴边,竟然生生止住。

  “我幼时为亲族憎恨,是他自父亲剑下救我,护我性命。世人远我惧我,他却待我亲善,如严师慈父。他是我凤释最为敬重的兄长,一手护持天o朝多年,如今你们敢杀他,便要做好举国陪葬的准备。”凤释手中那道密旨寸寸割裂,随着飞叶化成无数碎片,如水被雪般消失在风中。影奴暴喝一声,“大胆!”挥刀前劈。

  这一招蓄势而发,快如疾电惊闪,刀势,带着一丛犀利的寒光,催得尘雪纷飞,直迫眉睫。凤释眼中异芒倏闪,大袖一挥,左手拂出。

  白衣如同飞云,蓦地吞噬了那道夺命的刀光。

  刀锋落下,入他指间。

  影奴身随刀走,反手撞向他胸口。这一式沉稳狠辣,甚是凌厉,若给他当胸击中,必然心摧骨折,命丧掌下。凤释轻声冷哼,身形忽动,月光微微飘晃,夜色里如生幻魅。影奴攻势蓦地落空,与此同时,手底传来一阵阴寒的真气,长驱直入穿彻心腑,顿时周身剧震,向后跌飞。

  一招夺刃,亦可一招毙敌。

  影奴踉跄着地,口角溢血。数步之外,凤释手执其刃,眉眼幽森,竟生慑魂之色,“我从不亲手杀人,但你对凤相出言不敬,却是该死。你速速自行了断,免得我改变主意,那时你若求死,便难了。”说罢扬手将刀掷出。

  这影奴的刀法本以狠谲见长,亦曾听闻医僧九幻的名声,但却未料到对方武功如此诡异。今夜他丢失密旨已是死罪,早便存了搏命之心,接刀在手,后退半步,全力催发内息。

  刀气贯空,四下灯火应声而灭,枯叶漫空疾旋。凤释首当其冲,被这刀气激得衣袂飘飞,却忽然侧首,似在聆听什么。

  弦月深处,隐隐一缕琴音遥至。

  隔着暗夜萧瑟,携风引雪,那琴音薄雾般缦回于残阶断壁之间。幽风过,浮雪落,七弦如缕轻泣低诉,似无尽悲声幽泉来,哀生离死别之境,痛黄泉陌路之伤,说不出的凄怨悱恻。

  一弦悲切一弦恨,声声入耳。凤释伫立听琴,脸上神色变幻,渐有戾气隐现,那琴声愈悲愈长,他眸色愈寒而杀机愈重。

  影奴执刀相对,只觉有种深渊似的真气自他周身翻涌席卷,仿佛随时便将化作滔天巨浪,灭顶而来。如此气机牵引,杀意弥漫四空。那琴声恰于此刻转折高拔,弦危情动,急急如金铁交迸,血海生波,切切似狼啸孤月,猿啼千山。蓦然间,凤释闭目长啸,影奴同时身动,人随刀势,化作一抹玄光凌空扑下。

  凤释霍然转身,目中寒芒大盛!

  袖动,掌吐。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循着诡异的角度破入刀光。刀尖至眉心,杀手抵心口,影奴一口鲜血狂喷,身子像牵线木偶一样不断颤动,刹那间被他连击一十八掌,震断周身经脉,败絮般重重落地。

  凤释出掌之时,琴音陡然而起,弦声崩裂。凤释趋身前飘,白衣倏忽,只手按上影奴头顶。与此同时,身后一阵破风声响,一张古琴拦腰飞至,而有一道人影似乎比那琴势还快,一掌拍向委顿在地的影奴。

  眼见琴身及背,那人一掌亦将击中影奴。凤释身子忽然闪了一闪,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那人影于一天残雪中飘然后退,夜色下白衣徐落,早已重伤的影奴七窍渗血,软绵绵瘫倒在石凳之旁。

  古琴错失目标,凌空飞回。那人抬手接琴,落在残阶之前,叹道:“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过送他个痛快,你又何必这么辣手?”

  凤释于月下回头,冷冷道:“是你。”

  抚琴之人,竟是两国江湖举足轻重的人物,大巽朝使节,重策公子。

  “上次说过有套古谱请你鉴赏,今夜人静,恰是逢时。”

  重策盘膝而坐,蓝衣俊雅裁云织玉,衬他眉目如星一身风流。然而月影下一人坐,一人立,那目光深处笑意背后,却有种异样的气氛隐隐流动。

  重策手下琴弦若有若无,不似先前幽凉,声虽轻,金戈之气隐生,明刀暗箭,杀机里试探。方才他欲杀影奴,凤释分明怒意已生,杀心已动,然此刻听琴看招,却是眉心微锁,神色不明。

  云移月走,徐徐投照荒苑,琴音渐生,游走于夜色之渊。凤释蹙眉闭目,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不知何为,面上竟现痛苦之色。忽然,他抬手抚额,身形微微不稳。

  便在此时,重策手中琴动。

  锦袖中玉雕般的手,世上任何东西到了这只手中,皆能成为可怕的武器。琴上弦,发出一阵细微的颤鸣,凭空洒开了一张无孔不入的网,飞旋着袭向黑暗背后那抹白衣。

  衣飞,人隐约。

  恍惚间,凤释身子晃动,不早不晚恰于此刻后退了半步。就这半步之差,令得漫身袭来的劲气全然消泯,好似千川万流直坠黑渊,瞬间消失得涓滴无遗。

  古琴飞至身前,又一只手轻轻一晃,抵上琴身。

  凤释倏然抬眸。

  七丝琴弦幽光迸,只见七点针芒,犹如毒蛇一样沿着琴弦疾蹿而出,夜色下看去竟似琴弦凌空爆起,直向对手咽喉射去。

  医僧九幻的针,重策公子的手,究竟谁更快?谁又更狠?

  月色忽而隐入云中,暗夜里两道人影一触即分,不闻丝毫声响,一股潮水般的劲气自两人中心向着四周狂卷而去,所过之处木断石裂,长庭荒苑净如水洗,顿时片尘不余。

  重策退,五步而止,月下拂袖抬手,目光凝于指尖。

  六枚细针轻光隐隐,映他衣上银丝透出锋芒冷意。七弦琴,六枚针,一缕血痕自他眉梢无声掠向鬓角,第七枚针。

  从没有哪一个人哪一种暗器,能从自己的手中错过。重策眼中光影如澜,经久不变的笑意终有一瞬收敛。非是担心针上染毒,医僧九幻从不用毒,只因他若用毒,便没有人能自这针下生还。

  重策与凤释相交多年,虽知他真正身份,却始终摸不透他底细。如今天o朝政局动荡,变起肘腋,巽国有意南犯,一方面暗陈大军于边境,一方面遣使和谈以探究竟。

  今次重策以使节身份南下,较之旁人,他更加清楚天o朝唯有一人的举动将会对巽朝,亦对自己此后布局造致命影响,所以除了派人暗中打探大正宫中的消息外,今夜更是亲自出手,务必要弄清对手虚实。

  月色不出,天色不明,风雪又至,寸寸缕缕吹向庭前。重策扬手拂袖,手中银针消失无踪,抬眸笑问:“这便是真正的玄通心法?甚好,重策再请教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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