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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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的村庄、田地、果园都还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好象还没有睡醒似的。空气里弥漫着雪后所特有的清爽。

四下里寂静无声。

果园的老管家正等在跨院的门口,看到我们过来,叹了口气说:“刚建屋的时候,村里就有老人说这里风水不好,不宜建屋。可是少爷不肯听……”

我对这些风水之类的说法向来不以为然,陈战却十分认真的问他:“少爷为什么不肯听呢?”

老管家又叹了口气说:“因为少奶奶喜欢看紫心树开的花。这里是果园的中心,春天果树开花的时候,景色好。”

我心里忽然就有点感动。看不出这李桥竟然还是这么浪漫的人……

跨院里因为发生了命案,张嬷嬷和小珠也都挪到了杂役们那边去居住。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地上的积雪也没有人打扫,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踏得一片狼籍。

卧房的门应手而开,尸首虽然已经移走,但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再次看这里的布局,感觉和中京的卧房相差不多——只是少了那种温馨细腻的氛围。

尽管家具的样式、摆放几乎都一样。

甚至乌木妆台上的化妆品也和中京卧室里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摆放的有些凌乱无序,有两个镂花的扁平铜盒子甚至歪歪斜斜的叠放到了一起。是因为小珠刚来,还不了解李吴氏的日常习惯吗?

我盯着这一堆凌乱的化妆品,总觉得好象想到了什么,细细想来却又茫然无序。

冲着这堆瓶瓶罐罐发了一会儿呆,仍然是不得要领。只好先放弃脑子里这个扯不开的线头再接着往里看。

妆台再靠里,沿着墙一溜儿摆放着几只黄铜包角的红木衣箱。顺手拉开一个,里面是春秋穿的夹袄,都叠放的整整齐齐。再推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冬天的衣服,有短袄,长裙和两件云兽皮外褂。看上去做工精细,都是十分考究的衣饰。正要合上箱盖,忽然看到一袭紫罗兰色的锦缎棉袄下面,露出了一角深蓝色的棉布。

虽然深蓝色的棉布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做工考究的一堆冬衣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块土布,却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碍眼。就好象一堆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里面突然混进来一个衣衫褴褛老乞丐一样,感觉很不协调。我伸手拽了一下,原来是一个扁扁的蓝布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丝巾,包着一个做工细致的赤金八宝盘丝璎珞项圈。丝巾看上去半新半旧的,很有些年头了。但是项圈却依然璀璨生辉,尤其是上面镶嵌的各种名贵的宝石,随着光线的变换光彩流转,一看就是非常贵重的东西。

我取出一只布袋将这些东西一股脑都装了进去,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蓝布包袱出现在这箱子里多少有点奇怪的感觉。

转身去看陈战,他正趴在床边的地上,伸着胳膊从床底下往外够什么东西,一脸古怪的神色。

“怎么了?”我走过去弯下腰一看,他面前的青砖地面上堆着几粒浑圆的白色珍珠。估计应该是李吴氏那一枝凤头挂珠金钗上脱落下来的珠子。

“咦?”陈战惊讶的喊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里抓着一只青灰色的瓷瓶,掌心大小,瓷瓶色泽质地看上去都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陈战拨开瓶塞往里看了看,然后一脸疑惑的递了给我。我伸手接了过来,瓶子里是一种颜色微微有些发红的粉末。不用凑近,已经闻到了一种象糖糕似的甜香气味。

“象草粉。”我皱了皱眉头。

“是什么东西?□□?”陈战又趴回地上接着够那几粒珠子,紧皱着眉头的样子多少显得有点滑稽。

我摇摇头:“是安眠药,一般睡眠不好的人会小剂量的服用。”

“安眠药干嘛要藏到床底下?”陈战困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把手里的几粒珠子都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布袋里,一边反问我:“你确定是安眠药?”

我点了点头:“确实是安眠药。不过,如果剂量很大的话,可能会伤害大脑……”

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先收进了布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门扇“咚”的一声响,外面传来几个孩子的打闹声。随即响起老管家沙哑的声音,似乎正在呵斥那几个孩子。

拉开门一看,四五个孩子正围在院门外,好奇的探头探脑往里面看。这几个孩子从四五岁到十来岁的都有,看样子是李园中家丁的孩子。

我拉住一个正要往外溜的半大男孩子,问他:“你住在这里吗?”

那孩子看着我和陈战黑色的制服,神态有点好奇又有些畏惧,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你和这院子里的人熟不熟?”说着,指了指李桥夫妇居住的跨院。

那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看看陈战,他也看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那孩子被我抓着手,半天也挣扎不开,人反倒放松了下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边上下打量我,一边说:“以前少奶奶每次回来都跟我们一起踢毽子,还给我们糖吃。现在也不理我们了,我们要进院子来她就让那个老婆子往外撵我们。还把小臭杀了。”

“小臭?”我皱着眉毛,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小臭是孩子们前年春天从村外捡回来的一条野狗崽子。”老管家说:“少奶奶原来是很喜欢的,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把小臭养在跨院里。这次少奶奶来了嫌它吵得厉害,就让人把它牵出去宰了。”

一听是条狗,我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下来。院子里多了张嬷嬷和小珠这两个生人,狗当然会叫。至于李吴氏不理睬这些孩子,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心事。

一想到这里,思绪又飘到了陈家桥。

不知道罗光和曾平会带回来一些什么线索呢?

须发灰白的老掌柜从厚厚的一叠帐本里抬起头,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不错,的确是从我们隆记珠宝店出的货。赤金八宝盘丝璎珞项圈,配料除了十六颗上好的南海珍珠,还有十六颗上好的蓝晶石、十六颗上好的紫红宝石、十六颗上品翡翠。”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丝绒垫子上托着的项圈,点了两下头,又翻过一页,说:“这样东西是三年前出的货,买家是吴州风云堡。”

“吴州风云堡,吴州风云堡,”罗进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词,两道眉毛紧紧的皱成了一团:“怎么又牵扯到了他们身上呢?!”

看到旁边的曾平露出不解的神色,陈战解释说:“吴州风云堡,公开的身份是一方财阀。据说不但控制着北方数省的商业脉络,而且南北之间的运输以及焰天国同铁龙、大楚等国的贸易也多受其影响。”

罗光接着说:“据说早年由黑道起家,堡中不但豢养着众多武林高手,而且堡主本身也有一身过人的武艺。江湖中有北方风云堡、南方无敌庄的说法。是江湖中最大的两股势力。”

曾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罗光和曾平从陈家桥回来并没有带回来什么线索,按照李桥父亲提供的地址找到李吴氏的娘家时,早已经人去楼空了。邻居对这一家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因此他们只能联络当地的县衙,出影照追辑吴氏的下落。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多少有点丧气,所以一听到我们这边有了线索都是精神一振。

罗进还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转悠,半晌才叹了口气说:“不好惹啊。听说吴州的郡守见了风云堡的堡主都称兄道弟的……”他顿了顿,又说:“风云堡前些天大办丧事,据说是老堡主病逝了。新任的堡主是前堡主的亲弟弟,名叫风瞳。”

我说:“并不是要去冒犯他们,只不过去了解一下情况罢了。况且我们去的话,最多也只能见到管家一类的人物。即使堡主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应该谈不到招惹。”

罗光接口说:“西夏说的有理,况且我们是拿着他们的失物,即使不谢我们,也谈不到冒犯。”

这是他头一次站在我的一边说话,我略略有些好笑的瞟了他一眼,这小子却假装没有看到,只是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

罗进看看我,再看看罗光,终于点了点头:“那你们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措辞。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尽量不要节外生枝,惹恼了这一帮痞子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我和罗光都点了点头。

点完了头,我才回过神来,我不是和陈战一组吗?讶然的望向罗进,他只是皱着眉头,对我的注视视若无睹。再看陈战,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正翻来覆去的研究那一个项圈。再看看罗光,正一本正经的给曾平交代什么事。

好象只有我一个人对罗进的安排大惊小怪。

尽管我对罗光没有什么偏见,最初还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跟他多沟通。但是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跟陈战一组的话是不是更稳妥一些呢?

我随即想到如果此刻我提出异议,那罗光我可就得罪定了。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是工作。还是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吧。

远远的,在一片耀眼的雪光中出现了一座黑压压的城池。尽管离得还很远,但是却足以让人感受到那一种傲视群雄的气势了。相比较而言,中京散发的是一种心怀天下的包容与大气,而吴州所散发出来的却是睥睨天下的霸气。

更加令我吃惊的就是原本以为是吴州的这一所城池,走进了才看到高大的城门口上挂着一块耀眼的金匾,上面写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风云堡”。因为刚刚办过丧事,城上还带着孝。越发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看看城墙下面宽阔的护城河和高高吊起的飞桥,忍不住回过头问罗光:“这家伙是不是有妄想症?把自己当上帝了吧?”

罗光哧的一笑,反问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这就被吓住了?”

这家伙还是头一次冲着我笑,因此我也客客气气的跟他解释:“不是吓着了,只是我这样的守法良民,最见不得有人挑战法律的极限。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能活到现在的。没听说过吗?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罗光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论语》。心里反复的还在想着这个问题,风云堡不过是商贾,怎么可以自建城池?律法中的逾制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解释呢?看样子,回去一定得找太傅请教请教。

走的近了,可以看到城墙都是以青石砌成,不但坚固,而且十分美观。护城河的宽度不足一丈,水面上已经结冰,从颜色上来判断,似乎很深。

城墙上有人探头冲着我们喊了一句:“风云堡是私人领地,闲人请勿靠近。以免误伤。”

罗光仰着头喊道:“我们是中京刑部衙门的人,要见你们管事。”

墙头上的人缩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回去通报了。从城墙的垛口似乎有不少的脑袋探出来打量我们,就好象我们是动物园里关着的猴子一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感觉我的耐心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流逝。目测这城墙的高度,以我的内力恐怕不可能一口气窜上去,如果中间换一口气的话,就必须借助怀里的阴阳索……

“西夏,”罗光忽然喊我的名字,我一回头,看到他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两只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不要妄动。”

我垂下眼睑,心里却有些悻悻然:这小子好毒的眼睛,他怎么看出来我正在打什么念头?再说,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城墙上吱吱咯咯一阵响,飞桥一点一点的放了下来。城门洞开,两个家将打扮的大汉冲着我们一抱拳,说了句:“两位大人请。”

他们都是三十上下的人,一看就是身怀武功的高手。看到我的时候,诧异神色也只是一闪即没。

一进城门,迎面是一处极宽阔的操场,中央立着两根高大的旗杆。两面绣有红色火焰标志的黑旗迎着风猎猎作响。这里几乎看不到人影,有一种很空旷的感觉。再往里,道路两侧出现了不少跨院,看样子都是外城家将的住处。街道上陆陆续续的开始出现一些家将的身影,都编成十分整齐的队形来回巡逻,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内城。内城的规模似乎比外城略微小了一些,但是雕梁画栋,却更见精细。一个身穿酱色长袍的中年人正等在城门口,细窄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抱拳上来,十分客气的说:“有失远迎。在下风云堡管事陈闯。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我和罗光翻身下马,一旁的家将正要上来要牵马,爱你一万年立刻瞪起眼睛,不悦的跺了几下脚。我连忙止住那名家将,“我的马儿性烈,你们将马儿系在何处?我亲自牵过去好了。”

陈闯十分艳慕的打量我的马儿,口里啧啧称赞。我和罗光将马儿牵进了马厩之中,又悄悄喂了它一把桂花糖。说实话,爱你一万年的警惕还是够高的,自从进了城,两只耳朵就一直支棱着,看样子对于危险,它的反应比我还灵敏。

陈闯一边带着我们往里走,一边详细的给我们介绍风云堡的结构,听来听去,无非是夸奖自己主人的领地是多么的固若金汤,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这该不是跟我们示威的吧?

从花厅之中望出去,内城中没有了肃杀之气,反而是一派柔媚的江南风情。窗外几株怒放的梅花,无论是色泽深红的朱砂梅,还是色泽雪白的赛雪梅都是青城一带的名贵品种,在北方,恐怕也只有御花园里才能见到吧。

香茶奉上,陈闯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流连不定,最后落在我的身上:“风云堡一向奉公守法,从来也不曾拖欠税款……”

我从怀里摸出了蓝布包袱,顺着乌木嵌银的圆桌推到他面前:“这里有一样东西,应该是贵堡中内眷的饰物。想请大管事鉴定一下。”

陈闯打开包袱,目光惊疑不定的在项圈上扫了两眼,抬头问我:“姑娘……大人从何处知道这是我堡中之物?”

我笑了笑:“我们请隆记珠宝店的老掌柜鉴定过了。的确是从隆记出的货,买主是风云堡。”

陈闯翻来覆去的将项圈看了几遍,“能不能让在下拿进内宅去请女眷们辨认一下?”

我和罗光都点了点头。

陈闯急匆匆的拿着包袱走了。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又领着一个头挽双髻的丫鬟回来了。一进门,那丫鬟就冲着我们福了一福,小声说:“奴婢小英见过两位大人。”

罗光看看我,我说:“小英,你认识这项圈?”

小英大概没有料到我是个女子,十分惊异的抬头看了我一会儿,才说:“认识,这是十六姨的项圈。她很喜欢这项圈,经常带着。”

“十六姨?”我的头忽然有点大了,这财大气粗的堡主究竟娶了多少个姨太太?

罗光问她:“你能肯定?”

小英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十六姨生前都是婢子服侍梳洗。”

生前?

这个用词让我心里又是一跳:“她……亡故了?”

小英看了看陈闯,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我不悦的看向陈闯,陈闯立刻赔着笑脸说:“十六姨生了急病,和我家老堡主……合葬了。”

我心里不禁咚的一跳。老堡主前脚死,她紧跟着也病死了。事情听起来,好象没有那么简单吧?我看看面色惊异的罗光,看样子他和我想的是一样,只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我咳嗽了两声,转头问小英:“你既然一直服侍十六姨,你可知道十六姨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小英想了想,说:“十六姨的后心处有一块蝴蝶形的胎记。”

我点了点头。脑海里不期然又闪过李桥眼角的那两道泪痕,忽然之间所有的事情就这么真相大白了,心里反而沉甸甸的。罗光和我对视一眼,目光中微微有些迷惑。他没有看过仵作的验尸报告,否则,此刻他也已经猜到谜底了。

我抬眼看向陈闯,语气也不知不觉的冷淡了起来:“陈管事,我们想请这位姑娘去一趟中京,协助刑部辨认一具尸首。”

陈闯眼神一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不自觉的瞟向小英,似乎颇为踌躇。

就在陈闯犹豫的工夫,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期间还夹杂着不少人的大呼小叫。本来天地之间一团宁静的气氛,突然之间就象开了锅一样。

陈闯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来人?!”

第41章 四十一

陈闯一声大喝,人果然来了,只不过是连滚带爬进来的。这个看上去只是寻常家丁的人一见陈闯立刻喊了起来:“大管事,那匹马……那匹马……”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窜了出去,因为我已经听见了爱你一万年那又是愤怒又是急噪的长嘶。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一定有什么人去招惹它了,否则它会一直乖乖的呆在马厩里等着我出现。我沿着来路还没有跑出庭院,耳边大黑马的嘶叫已经转为凄厉了,我连忙打了一声呼哨,示意它我就在附近。

爱你一万年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迅速的朝我这边靠拢。我刚刚窜出庭院的月亮门,已经看到我的宝贝马儿正朝我这边跑过来,在它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将,手拿都拿着绳索之类的东西,有几个还举着兵器。我四下里看看,只有花坛里铺着色彩斑斓的碎石。

我抓了一把碎石子朝他们打了过去,淅沥哗啦的一阵响,然后唉呦唉呦的叫声响成了一片。我知道自己在气头上动手向来没有深浅,他们的□□也让我惊觉下手似乎重了,但是一大群人欺负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还是让我感到十分的愤怒。我来不及理会这些仗势欺人的奴才,先伸手搂住了我的宝贝。

爱你一万年还处于十分激动的状态之中,用它的大脑袋一个劲的蹭我的脖子,烦躁的甩着尾巴,不停的跺脚。我抚摸着它的脖子安慰它,喂它吃口袋里的桂花糖,想让它快些平静下来。

陈闯和罗光等人也跟了出来,看见陈闯,我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指了指满地□□的那些家丁,对他说:“风云堡的待客之道,果然与众不同。”

陈闯看看我的大黑马,再看看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丁,表情显得有点尴尬,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目光从我的肩头越过,落在我身后的某个点上,神色一凛,突然露出十分畏惧的表情。我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群家将正朝这边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背负着双手走在最前面,如同羊群里混进来了一只长颈鹿般显眼。

长颈鹿正用他奇异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我。

视线交错的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大概是个中美混血儿。第二个想法是:他应该是焰天国和檬国的混血儿。而且从眼睛的色泽来看,他的母亲一定是血统纯正的檬国女子。

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姿挺拔。肤色是少见的腻白,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璀璨却又极其冷冽的光彩,象两颗名贵的祖母绿。乌黑的头发上很随意的束着一支碧绿色的簪子,颜色象他的眼睛。出现在他身上的颜色都如此的纯粹,交汇在起,给人一种十分奇异的冷艳感觉。

这容颜冷艳的男子穿过人群,慢慢的踱到了我们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和罗光,然后目光一斜,看向陈闯。

陈闯毕恭毕敬的垂手立在旁边,柔声细气的说:“堡主,这二位大人是从中京刑部来。要带小英去辨认一具尸首。”

虽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乍然间听到堡主两个字,我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他就是新任堡主风瞳。恩,果然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

罗光大概是怕我在气头上冲撞了他,抢在我前面行了个礼,很客气的说:“风堡主,我们需要这位姑娘配合我们结一桩案子。”

风瞳一双彩光流转的眼眸转向了小英,语气轻浅的说:“这丫头惹了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咬金断玉般清脆悦耳,虽然好听却冷冰冰的没有半分温度。小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肩头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最看不得别人一副待宰的模样,赶紧说:“案情与小英并无关联。我们只是希望小英协助我们辨认一具尸首。最多三四天就可以送她回来。希望风堡主能够配合官府做调查。”

风瞳波光潋滟的双眸又转到了我的脸上,若有所思的看看我身后因为没有吃够桂花糖正在蹭着我脖子撒娇的大黑马,轻声问我:“你的马?”

我说:“是。堡主有何见教?”

风瞳挑起了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草原上的人都说,平均六十年会出一匹墨龙,没想到会让一个女人驯服了。你,不简单呐。”

从字面上看,他应该是说着赞赏我的话吧。不过他的语气里可丝毫也没有这意思,我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堡主过奖了。”

他还在不停的打量我的宝贝马儿,我忽然想到刚才这些家丁就是听从他的命令才去招惹我的宝贝马儿吧?风瞳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唇角露出一丝挑衅般的笑容,懒洋洋的说:“性子很烈啊。不愧是墨龙。”

他这副表情真的很欠扁。我悄悄的捏紧了拳头,将心里涌起的怒火勉强压下去。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是不是墨龙与风堡主没有什么关系。不劳你费心了。”

风瞳还在看着我,瞳仁的深处闪过一道锐利的白光,就好象阳光在坚硬的冰面上折射出的光线一样,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已经慢慢浮起一丝很疏离的神色,象一层薄薄的冰壳一样掩盖了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陈闯明明没有抬头看他,此刻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头垂得更低了。

罗光说:“如果堡主没有什么意见,人我们就带走了。”

风瞳一声不吭的抬脚从我们面前走过,陈闯眼巴巴的看着他的主子。见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得咽了一口口水,叮嘱小英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我紧盯着陈闯,冷冷一笑:“陈管事,不该说的最好不要说。”这小子是狂妄还是愚蠢?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威胁证人,当真不把国家机器放在眼里么?

陈闯一愣,抬头接触到我的眼神时肩头不禁又是一抖。他的反应让我感觉越发的不爽,我又不是夜叉,他抖什么?

就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风瞳头也不回的说:“陈管事,送客人出去。”

陈闯毕恭毕敬的答应了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前头带路去了。我看见小英还站在那里发抖,上去拉住她的小手。这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象小绵羊一声不吭的任由我拉着往外走。

我的后背上突然掠过一丝极轻微的战栗,猛然回头,身后什么活物也没有。风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月亮门的后面,家丁们也都退下去了。庭院空荡荡的,甚至没有一只觅食的鸟雀。但是那种被野兽在暗中窥伺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爱你一万年不安的凑了过来,低低喷着响鼻,我搂住它的脖子,轻轻拍了拍它。

在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妖精一样的堡主是不是看中我的宝贝马儿了?

越想越觉得象,转念一想,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至于对它打什么主意——也许只是我自己多心了。

屋子里亮着好几枝蜡烛,但还是显得不够亮。

我把纸在圆桌上铺开,拿起一枝笔按照不同的顺序在几个名字之间标上了箭头,来表示我的思路。罗进、陈战、罗光、曾平和文书老莫都围坐在圆桌的周围,很认真的看着我这张奇怪的表格。

“从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来推测,案件发生的最初,不是在李园,而是在风云堡,”我放下笔,伸手在风云堡上点了一下:“堡主死了,他选中的侍妾也要死。这其中的内幕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证据,只能初步推断他们要用侍妾来陪葬。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十六姨会被挑中。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家世背景,也许是因为她是镖师的女儿,多少会一点拳脚,或者是她生前比较受宠。总之,她被选中了。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要见见她的母亲和妹妹。小英也证实,老堡主死后,十六姨的母亲和妹妹曾经来堡中探望过她。”

我看看周围几个人的表情,伸手在李吴氏的名字上又点了一下:“李吴氏恐怕是被蒙在鼓里的一个,她跟随吴氏一起去看望十六姨。很难说十六姨是一早就打定了偷梁换柱的主意,还是在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妹妹之后产生的这种自私恶毒的想法,总之,她留下了妹妹李吴氏,自己换上了妹妹的衣服和母亲一起离开了风云堡。”

只有曾平和老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余的人,因为大部分都已经有了基本一致的概念,所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示。

“要离开风云堡,恐怕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我回想起戒备森严的风云堡,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猜不出她们的母亲是怎么同意的,毕竟都是自己的女儿。”

我的感慨被罗光打断了:“小英说十六姨去世之前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我看看陈战,他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叫了起来:“象草粉!”

我点了点头:“恐怕就是象草粉,十六姨用象草粉留下了妹妹李吴氏。她离开风云堡之后急需找一个藏身之处,李园地处偏僻,自然会是很理想的选择。但是没有想到李桥会到李园来接妻子。最初的争吵也许是李桥追问自己妻子的下落,最后得知十六姨将自己的妻子换了去陪葬,所以……”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李桥眼角的泪痕,心里忽然就有点发酸,说不下去了。

罗进示意我坐下,自己在风云堡和李园上各点了一下:“虽然是一件事,但是归纳起来还是两个案子。一件是李桥杀死十六姨,另一件就是风云堡殉葬案。从小英的证词来看,老堡主去世之后,有两位姨太太也病死了,除了十六姨还有一位就是七姨太。但是到底是不是用活人来陪葬,一定要开棺验尸才能最后下结论。”

罗光撇了撇嘴:“普通人家尚且不能开棺。更何况……”

罗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开也不行啊,至少也得把李吴氏的尸首换回来。怎么也得给李掌柜一家一个交代。”

不用猜,他一定是在发愁怎么跟这财大气粗的风云堡打交道。

我说:“就说要调换尸首啊。因为民间也有枉死之人魂魄不散化为厉鬼的传说,而且我们可以请禅山大悲院的无心大师出面做一场功德,可以跟他们商量在夜里开棺……”

罗光打断了我的话头,很不客气的说:“你用用脑子好不好,一开棺,风云堡用活人陪葬的事就会暴光,换了你,肯不肯同意?”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罗进摆了摆手:“案子一定是要办的,要不朝廷干嘛养着我们?不过得好好想想,今天已经晚了,都回去休息。”

他的想法向来不难猜,无非是又要破案,又要不得罪人。他的这种想法经常成为我们发泄不满的攻击点。但是今天,我们谁也没有反驳他。

夜已经深了。刑部衙门的屋檐下悬挂着的气死风灯在台阶上投下一团模糊的光,光影里,一辆黑色的马车静静的停在台阶下面。怎么看都有些眼熟,好象是……

打起的帘子后面果然露出了老狐狸许流风的那张脸,依旧是笑眯眯的,好象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游戏。说实话,他的这副表情这个时刻出现在我的眼前,真的很让人有种上去踹几脚的冲动……

“好久不见啊,西大人?”他笑嘻嘻的冲我招手。“上来谈上来谈,外面怪冷的。”

我把手臂抱在胸前,歪着脑袋看他。这会儿周围没有什么人,所以我也不用跟他装客气:“半夜三更的,睡不着赏月呐?你老人家自己慢慢赏吧。我就不打搅了。”

老狐狸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捋着胡须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我是特意请你吃饭来的。”

“吃饭?”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不会这么好心吧?每次看见你这只老狐狸我都要倒霉。你说我……”

老狐狸还没有说话,车厢里一个人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声虽然很轻,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好象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一样。我的手还揪着老狐狸的白胡子,人却瞬间变僵硬了。

老狐狸看到我的反应又露出好玩的神色,他把胡子从我的手里解救了出来,轻声说:“上车吧。”

明德太子穿着白色的袍子,即使在光线如此昏暗的车厢里,他那看不清眉目的脸孔也散发出一种朦胧如月光般的皎洁。他仿佛在看我,却又好象穿过我在看别的东西。

我骑了好几天的马,本来浑身都酸疼得好象要散架一样,但是此时此刻,神经都紧紧绷着,人反而没有了先前的困顿。

他没有说话,我也只好闭着嘴什么也不问。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绿茶一般的清香,忽然就想起看过的那个周星驰举着一瓶绿茶操着口齿不清的国语做的广告来,一想起周星驰,又想起了《大话西游》里他出场时那个十分有创意的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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