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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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去看,街市上的店铺果然有一半都挂着锁。仍旧营业的,也多少显出了冷清。街市上行人也不多,来往之间大多带着谨慎小心的神气。高大的内城也因为行人稀少的缘故,多少显出几分萧索。

进入内城,远远的就看见了王府的一角飞檐。还是那样高高的一沿粉墙,无声的透露着皇族的威严和不张扬的奢华。我知道王府里面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奉令刻意保持着原来的面貌,甚至连杂役都没有换过。但是,一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勇气进去看一眼。

不是不想去看,而是觉得,那些应该忘记了的东西,再次去面对,万分的困难。

府衙就在王府的附近。

我们进去的时候,林汝召集了衙门里的衙役正在内堂训话。

我和风瞳不约而同都收住了脚步,倒不是有意要偷听,只觉得这个时候进去似乎不是很合适。就听林汝的声音里冷森森的说:“……每次上去半个人影都看不到,果真他们自己消息灵敏倒也罢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谁夹在里头通风报信,我看他活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和风瞳对视一眼,心里都微微有些诧异。我和这位大师兄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印象中他是极温雅的一个人,从来不曾听他这般粗声大声的说过话……

“谁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林汝的声音突然拔高,“有事直接进来回!”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出现在了内堂的门口,看到是我们,微微一愣,连忙迎了出来。他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神色之间再也看不到原来那种略带几分青涩的秀雅,也许是因为瘦了,整个人的线条都变得硬朗,连看人的眼神都比原来来得森厉。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他似乎暗中松了一口气,“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吧。”

“并不累,”我连忙拦住他,“如今情况怎样?”

林汝微微一叹,说:“进来说吧。”

进了内堂,衙役们已经散了。林汝亲手斟了热茶过来,一落座,先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了几分懊恼沮丧的神情:“风哥的事,我怕是有内鬼。这事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我温言安慰他:“你可再别这么想。”

风瞳从见面就一直瞪着眼看他,听了他的话似乎不为所动,直截了当的问:“那两个账房先生呢?”

林汝一愣,“他们受了惊,这两天都让他们在家休息了,”他眼珠一转,已经明白了风瞳的意思:“你是说……”随即摇了摇头:“那两个人我查过了,原本就是外乡人。跟光复会并没有什么瓜葛。”

“真要有瓜葛,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能查出来的吧。”风瞳的眼神阴沉沉的,对他的话明显的半信半疑。其实不光是他,我自己也对此有些疑惑,一队人马,只有他们两人毫发无伤,未免让人生疑。但若说他们就是内应,至少也应该让他们挂点轻伤来避嫌……

林汝回视着风瞳,神色之间颇有些不耐的说:“我会查清楚的。”说完这一句,他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耗时间,飞快的转移了话题:“楚德逼得很紧。三日前的一场交战,我方小胜。但是伤亡颇重。连席获也中了流矢……”他顿了顿,又说:“知道你要来并洲,他特意在信里交代,请城主守好并洲。”

听了这句话,心里还真的有些复杂难辩。我本来是打算去赤霞关看看的,但是席获的话说的如此直白,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也罢,也罢。他说的也有理,并洲若是乱了,他在前方又如何安心打仗?

“既然如此,并洲城内的事务,还由大师兄料理,”我说:“山上的事,交给我。”

林汝的眼光不由自主瞟向了风瞳,眼光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愿意轻松放过这样大好的劳力——说来也怪,他们两个但凡见面,总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我忍不住一笑:“风堡主要回白城。”

风瞳斜了我一眼,鼻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蒙蒙夜色中,一轮圆月破云而出,天地间顿时为之一亮。

府衙的后院并不大,甬道两侧的花圃里种满了菊花,菊花开得正盛,空气中暗香浮动。

我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在廊檐下坐的太久,只觉得身后的廊柱都已经被我的体温暖得热了。而我的身上,却越来越冷。

有脚步声轻轻自身后传来,然后,一双手臂将我整个环进怀中。

温暖的气息在我的耳边轻轻拂动,有些痒,我忍不住想躲,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发了好半天的呆,”他凑过来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戏谑的问我:“我猜是在想我吧?”

“是在想一个帅哥,”我也笑:“不过可不是你。”

“恩?”他将脑袋搭上我的肩头,诧异的问:“搞错了吧?还有比我更帅的人吗?”

我又笑了:“何止是比你帅——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谁见了都会要抱他一抱。”说到这里,忽然又想,不知道竞驰断了奶没有?夜里还闹不闹?

风瞳坐到我身边,将我抱进了他的怀里,难得的认真了起来:“我安排的人都是极妥帖的,更何况有你父母亲看护着,无碍的——只怕比你自己带的还要好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懒懒的靠在他的胸口。

风瞳拍了拍我:“好啦,好啦,看你这么不高兴,我同意养只狗好了。”

我忍不住一笑:“两只。”

风瞳很无奈的说:“两只就两只吧,但是不许进房间里来。”

“那怎么行?”我抬起头,看到他碧幽幽的眼瞳中那一簇温暖的火花,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淡淡的月光下看去,他的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原本冷峭的轮廓,也在月光下无声无息的变得轻柔如水。在我凝滞的目光中,轮廓美好的嘴唇一点一点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又有谁能够抵挡这样动人的浅笑呢?我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抚上了他的唇角,指尖的触感很软,也很凉。头脑忽然间就有些昏沉,却已经身不由己的吻了上去。对于明天的一点未知的恐惧,只是让我越加热烈的投入此时此刻的缱绻中。

过去的,未来的,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翠绿的眼瞳中水雾氤氲,我的手指抚上去的时候,他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浓密的睫毛轻扫过我的指尖,痒痒的,象蝴蝶的翅膀。

我的指尖一缩,忍不住一笑。

风瞳亦是一笑,俯过头来低低的问我:“明天一早我就走了——舍得我走吗?”

抱着他脖颈的两只手臂忍不住紧了紧,“舍不得。你不在我身边,我会不习惯。”

风瞳抵住了我的额头,却没有说话。

“冥月和风谱表面上虽然和气,心底里互相是不服气的,”我低低的说:“还有留在丰都的风隆和陈家集的风塘。但是他们都肯听你的。万一情况有变,这么多人即使都能顺利退出北部,又该如何安身?这些事只怕比守在这里还要难做,如果交给了不妥当的人去安排,我怕最后会让楚德的手下给一锅烩了……”我微微一叹:“如果……保不住北部,我至少要保住他们的身家性命……”

“我明白。”风瞳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说:“只是我……也舍不得你。”

我的心里突然间就变软了,因为这一点点感动和一点点的心酸。

我轻轻捧住了他的脸,再度叮嘱:“北部地势特殊,一旦破关就守无可守。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破关,你立刻安排他们离开北部,不要犹豫。你要答应我,平安的回安黎国等着我,替我照顾父母和孩子。”

他没有出声。我不耐烦的晃了晃他的脸:“听到没有?你不准偷偷再溜回并洲,我脱了身自然会去找你——万一你自作聪明的回来找我,不小心被人捉住的话,我还得费心去救你,很麻烦的。你快答应吧。”

风瞳懒洋洋的说:“好。”

我不满:“没有诚意。”

风瞳却飞快的在我的嘴唇上一吻,打横将我抱了起来。他的眼里全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我说的话他全然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让我有些着急,正要再叮嘱几句。他却又俯身吻住了我的嘴,然后笑着说:“女人果然都是唠叨的。”

他用脚将我的房门轻轻的踢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我放了下来。

离开他的怀抱,一时间只觉得冷。屋里没有点蜡烛,黑沉沉的。一想到又要独自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夜,心里不禁有几分畏缩。忍不住又往他的身边靠了靠。黑暗中,他似乎温柔的笑了,手臂伸过来,又环住了我。

我抱住他的腰用力的收紧,不知怎么,就是不舍得放开。

他没有说话,却慢慢的合上了身后的门扇。

这满室的黑暗因为他关门的动作而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呈现出一种温柔的动感,我清晰的感觉到有灼热的气息在黑暗中如潮水般涌过来,再轻轻的褪下去。在这起伏的潮声中,却有一个极细微的声音不住的在我的脑海里喃喃低语: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惶恐。一时间竟是万分的不舍。

明天天一亮,他就要走了……

这一别,我和他,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我的手在黑暗中慢慢的滑上了他的胸口,有些轻微的颤抖,一如我此刻轻颤的声音:“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没有,”他的身体似乎微微的震动了一下,温热的气息缭绕在我的脸颊上,而他的声音则低柔的宛若梦中的呢喃:“但是我一直都知道——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

“我爱你。”从我的心里涌起了酸热的东西,一直冲进了眼里。却又在瞬间褪了下去,黑暗中,我一遍一遍的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温柔的低语还没有说够,就已经消失在了热烈纠缠的唇齿之间。

他的吻细碎的落在我的眉头和鬓角,然后慢慢的滑落到了我的耳边,一路绵延向下。

每一个吻都是灼热的,象一簇一簇的火苗,让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随着他的轻触而开始燃烧。

外袍顺着肩头慢慢的滑落,裸露的皮肤上泛起了一丝轻轻的颤栗。是因为冷。但是紧紧贴合的身体却越来越热。

他勉强停住了热烈的亲吻,将我一把抱了起来。毫不迟疑的走进了内室,轻轻的将我放在床上。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冷,他火热的身体已经覆盖了上来,紧绷的肌肉中似乎蕴涵着无尽的激情和力量。有一瞬间,我似乎想起了夜空中绚丽绽放的烟花……,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去想了,只是凭着本能热烈的回应他。

不论过去,不论未来,对我来说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仿佛依偎在他的怀里才合上眼,黎明就已经降临了。

我是被他一个轻微的牵动惊醒的。悄悄的睁开眼,空气中已经泛起了蒙蒙的亮光,该是他要动身的时候了。

从他小心翼翼的举动,就知道他是怕吵醒我。而我,从来是不擅长面对告别的。只是闭了眼继续装睡。

他极小心的把我的胳膊和腿脚从他的身上拿下来,然后,动作轻柔的给我掖好了被角。

我悄悄的睁开眼,他散着头发,轻手轻脚的立在床边穿衣服。在柔和的晨色中,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说不出的温馨。忽然又想,如果每天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景,该有多么好呢?

看到他转身,我连忙闭上眼。感觉到他的气息贴近了我的脸孔,似乎在静静的看着我。然后,极轻柔的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

似乎一缕极轻微的风拂过我的耳边,真真切切却是我意想不到的三个字:“我爱你。”

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一句话,他竟然真的说了么?

豁然睁开眼,他却已经转身走出了内室。

我其实还想再抱抱他,想让他热烈的吻我,想告诉他失去了一个人的体温,被子里已经透出了我不喜欢的凉意……,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的走到了门边,然后消失在了开门关门的轻微声响中。

有一滴泪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滑过了眼角,渗进了余息尚存的枕巾里。

风瞳走后,并洲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一到入夜,更是潮冷入骨。

因为不耐潮冷,内堂里生起了火盆。林汝是不喜欢那股子碳气的,只有我紧挨着火盆坐着。而我的对面,是林汝衙中的师爷萧容。

萧容是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长长的脸,颌下几缕长须。看上去眉目显得十分呆板。这人原本是矿山上的管事。封矿的时候,因为他熟悉矿上的事务,所以留下他协同衙役一起做善后的工作。矿民□□的时候,他来不及撤下山,结果被矿民围殴,险些丢了老命。救了他的人就是林汝。这个人不爱说话,看上去倒象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是并洲当地人,我并不是十分的信任他。

面前的圆桌上铺开了一张地图,林汝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两道英挺的浓眉紧紧皱在一起,显出十分头疼的样子:“这些人钻进山洞里死活就不出来。而且很多山洞之间是互相连通。即使找到了洞口,也不敢贸然进去,上次我们找到一个洞,先用烟熏了半个时辰,结果进去一看,里面的人早已经顺着另外的洞口撤走了,反倒是我们的人,险些被里面的暗器打伤……”

地图的绘制也算得上细致了,除了标出上下矿山的简单路径和周围的几个村庄,还标出了已经被我们发现的几个藏身之洞。不过被我们发现之后,他们也就废弃不用了。再深的地方,因为山势复杂,我们也不能贸然进入。

我皱起眉头。心里也不禁有些微微的烦躁。

风瞳走后,我曾带着林汝调拨的二百亲兵去过两次矿山,但都无功而返。半山腰的村子里只留下一些妇孺儿童,均是一问三不知。林汝曾经想过要抓了这些村民做人质,逼出藏身深山的矿民。但是再三斟酌还是放弃了,怕的是附近的几个村子再跟着闹起来。

枯坐了半日,脑子里倒是慢慢的想出了一个主意。好容易等萧容出去,赶紧凑到林汝近处,压低了声音问他:“既然抓不着,不如诱他们自己出来。总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吧?”

林汝双眼一亮:“兵器!”

他的手在地图上用力一拍,我连忙示意他小声,转身向外看,萧容的背影已经走下了台阶。也不知道林汝的这一声“兵器”,被他听去了没有。

林汝看到我的神态,也猜到了我的用意,不在意的说:“老萧是个老实人。何况我救过他,他不会是内鬼。”

我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他既然也已怀疑衙中有内鬼,那衙中之人当然是都有嫌疑的,我倒觉得他每日围在林汝身边,就数他嫌疑最大。我摇了摇头,“最好能想出个办法,既能测出谁是你衙中的内鬼,又可以将这些暴民都抓起来。”

林汝说:“这帮兔崽子上次劫的那个官库因为封得久了,粮食多有霉变,兵器也大多锈蚀了。他们洗劫了一些商贩,抢了不少银两,但是我封了进出的山路,他们无法和外面铁龙族的商人接触。现在他们缺的就是兵器!”

我想了想:“那就不如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林汝双眼一亮,随即瞟向门外萧容的方向:“我还是觉得你多虑了。”

“与其心神不定,”我说:“不如干脆证实一下。真要留下个祸患,总有一天会坏了大事。”

林汝凝视那张皱巴巴的地图,伸手指着一个小小的红圈说:“这里原本有个官库,专门存储兵器。后来被我们封了。如果要打埋伏,不如就选在这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去看,原来是城郊一处小小的村落,上面蝇头小字写的是“落凤坡”。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长假过得快快乐乐!

惊鸿明天动身去青岛,探望我家相公。呵呵,不好意思。

大概六好左右回来。最迟八号恢复更新。

因为快要到结尾了,我也需要理一理思路,尽量把后面的写好^_^

第91章 九十一

晚霞的最后一抹残红慢慢的消失在了西边的山岗上。

头顶的一片浅黛色逐渐深浓起来,慢慢的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深蓝。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我们眼前的景色也由此显出十分诡异的明暗变幻。

从我们的藏身之处往坡下看,空地中央的高大院落就是落凤坡的官仓。这里原本是一处村落,因为被官府征用,附近的村民陆续被迁到了其他村子里。而我们进城之后就加了封条,附近也就越发的荒凉起来。

官仓四周围的平房里都是守卫。已经深夜了,卫兵已经休息。除了院门外和官仓门口留守的不足十名的值夜卫兵,其余就只有不足二十人的巡逻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比起齐庄官仓的防守还是要森严的多。

齐庄距离此地大约十六里,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官仓。

几天之前,林汝在衙门里特意召集大家开会,商议从矿山上移下来的最后一批兵器到底封入哪一个官仓更安全。因为两处官仓从防守上讲各有优势,所以迟迟难以做决定。似是而非之间,传出话说落凤坡的官仓里没有兵器。不过,这话传的蹊跷,估计听到的人对此都有些疑惑。不管萧容是不是最终会通风报信的人,这些议论,他一定是听得到的。

尽管我们在他身边安排了人,但他始终不见有什么异动。

算上今晚,我们已经埋伏了整整三天了。三天来,两处官仓都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现。看样子,他们对于传言也多有疑惑。也许落凤坡的重重警卫能让他们最终相信兵器就封在这里。

天近三更,远处的山麓上忽然掠起了几个敏捷的黑影。让人顿时精神一震。细看去,不过三五个人,却都是身轻如燕的好手,不多时就已经摸到了近处。这几个人十分谨慎的四下里察看了一番,然后留了两三个在仓库的外围放哨,剩下的人都手脚利落的摸进了院里。因为天色黑,距离又太远,看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对付守卫的。不过,从守卫软倒的姿势来看,似乎用的是迷药一类的东西。

不多久就有撬锁的声音隐隐传来。铁器相摩擦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十分的刺耳。这几个人撬几下便停下来,十分精神的留意周围的动静。没过多久就听豁啦一声,两扇大门轰然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小心翼翼的晃着了一根火折子。借着影影绰绰的火光,从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仓库中摆放整齐的一排排木箱。

这人将火折子递给了旁边的人,伸手撬开了最上面的木箱。他在木箱之中细细查看一番之后走到门边,长长的打了一声呼哨。

不多时,便有马蹄声自那鸟鸣的方向传来。暗影憧憧,粗略数过,似乎有四五十人。这些人行动之间宛如训练有素的军人,相互之间配合十分默契,进入仓库的院落之后,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搬运木箱。

我压低了声音吩咐:“动手!”

寂静的夜色中突然之间响起了阴森森的呼啸,一排排□□密如飞蝗般射进了包围圈中。院落中顿时乱成了一团。没有中箭的人迅速的退入了仓库之中。我飞快的弹出了一颗流光弹,随着流光弹在半空中的爆裂声。仓库中顿时杀声震天。

在院落的周围已经燃起了一圈圈的火把,将整个院落的内外照得灯火通明。埋伏在我身边的守卫也纷纷提着兵器杀进了包围圈中。

混乱中,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两把飞刀正从我的侧面飞过来,弯刀挥出,身体却本能的闪向旁边。只听“叮当”两声脆响,飞刀打在了玄武刀的刀鞘上,在暗夜里溅起了两簇令人惊心的火花。耳边传来利器破空之声,不及抬头,一支长剑已经刺到了眼前。

这应该是他们留在外围接应的人,想必已经认出了我。剑光缭绕之中带着浓浓的杀气,步步紧逼,每一式都是皆尽全力的杀招。尽管对于这一场恶战已有所准备,却仍然情不自禁的因他周身所散发的强烈的必杀之意而暗暗心惊。

这人有一双极冷酷的眼睛,脸上虽然蒙着面巾,却仍然看得到额角的一道醒目的疤痕。看他的招式,我应该与此人素昧平生。然而,最糟糕的情况是,我刚刚将这人迫得倒退了两步,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一支长剑从我的身后直刺了过来,如果刚才后退的人是我,这一剑,我绝对无法躲过。

这人也蒙着面巾,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一位熟人。我早已经想到了他没有那么容易就死,却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取我的性命——英汇似乎并不介意被我认出来,一支长剑没有丝毫停顿就迫了上来。我忽然发现,当他的眼睛里燃烧起杀意的时候,他的剑法似乎也比以往更加来得精妙。也许,崖顶那一役并没有伤到他的元气。

脸上有疤痕的人略一停顿之后,也加入了进来。随着他的加入,我开始感到吃力。这两人皆是高手,又都明明白白的带着杀意,交手还不过十招,就听“哧啦”一声响,我左肩的半副衣袖已被英汇的长剑削了下来,热辣辣的液体开始顺着肩臂流下来。

我仓皇后退,却见脸上带疤痕的人一扬手,又是一枚飞刀迎面打了过来,我连忙闪过,就听身后“喀嚓”一声响,似乎有一棵树被它击断了。而英汇的剑却在此刻,如同闪电一般刺到了我的眼前。

玄武刀迎上了他的剑峰,却被他轻巧的躲开,迅速挽出一个剑花直向我的咽喉刺了过来。我连忙后退,却万万料不到脚后被树枝一绊,身体直直的向后栽倒了过去,而英汇的那一剑,如影随形,紧紧逼了过来。剑峰后面,是他那双志在必得的犀利的眼。

我看到了他身后那脸上有疤痕的同伙,看到他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他那一支飞刀,原本要射的就是我身后的树。

剑峰上的那一点森然,已经由它所指的咽喉瞬间传遍了全身。我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变得冷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白色的长剑,在惨淡的月光中泛起阴森的光,一寸寸的接近。

我无力的闭了眼,心里微微一声长叹。

就听耳边“叮当”一声,剑峰紧擦着我的脖子划了出去,带起了一阵刺痛。随即,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低喝了一声:“撤!”

耳边似有兵器纠缠的声音,等我睁开眼,周围却只是一片宁静的山岗,头顶是一弯残月,身边有受伤的同伴,而山坡下,则是灯火通明的官仓,士兵们正在收拾残局。

没有英汇的长剑,也没有那个脸上有疤的同伙,更没有那个救了我的人。

他,终究是不忍心看到我死在他的面前吗?

远处的夜色中又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枣红马一直冲到了官仓前面,人立而起。骑士来不及下马就扬声喊道:“林执事请城主尽快赶回城里。有重要的军报!”

我心中霍然一跳。军报?难道是席获的赤霞关出事了?

林汝修长的手指夹着薄薄的纸片递到了我的面前:“七万大军。由一国之主易凯亲征。前锋已经到达了歧州城外。”

我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浮起了易凯那双巧克力色的眼睛。易凯,他隐忍多年,终于寻机杀掉了窥伺自己王位的亲兄弟,想必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明韶早说过此人有谋略,风尧……

我摇摇头,抬头问他:“席获那边怎样?”

林汝的脸上是一派少见的沉着:“席将军也有军报,楚德的军队前日小败,已经着手反攻了。”

从我的左肩隐隐传来一阵灼痛,我突然明白了英汇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的兵器。

“我们库里还有地雷吗?”我转头问他。

林汝点了点头。

“拨给我一队亲兵,”我飞快的说:“这些雷要尽快布在赤霞关的后方。”

容西岭,就座落在赤霞关的后方,距离赤霞关不足三百里。从容西岭向东一直延伸,就是白城城外的习卢关。

在容西岭两侧的高地布好了□□手,已经是申时二刻了。从赤霞关送来快马急报看,此时此刻,席获已经和楚德的军队交手了。

我们藏身之处的下面就是刚布好的雷区。

眼看日光渐渐西斜,我心里的焦虑也开始渐渐的滋长。难道是我真的估计错了?

申时将尽,传来探报:从容西岭的两侧各有两百余人正朝此地汇集。

酉时,这两队人马在容西岭外汇合。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原本明亮的天色也已经开始蒙蒙发暗。用肉眼也看得到渐渐逼近的一队人马。

我的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最前面的几个人影,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他们和雷区之间的距离。山谷中的光线已经变得幽暗了。所以,当一团耀眼的火光终于炸响的时候,连我都有一刹那的惊怔。

随即,第二团、第三团火光纷纷爆炸。山谷中人仰马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金色的长箭搭在弦上,我的手缓缓的拉开了金色的弓。这副沉重的弓箭自从误伤了明瑞,就再也没有用过。但是此时拉开,竟也异常的沉稳。

自从他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已经看到了英汇。此时此刻,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中,他看上去,仍然是那么的镇定从容。那镇定里很明显的流露着几分不屑,就好象无论遇到了我们怎样的打击,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乱臣贼子的小把戏。

他正在指挥着身边的人有条不紊的后退到安全的区域。

箭尖由他的两眉之间慢慢的移到了他的咽喉。然后,一道金色光闪电一般射了出去。他似乎抬起惊讶的眼眸向这边张望,但是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向后一仰,重重的跌下了马背。

随着这一箭的射出,山岭两侧的□□手纷纷放箭。混乱中,又有数人误触地雷,在山谷中引发了两次爆炸。不到半个时辰,这将近五百人死伤已过大半。其余的人急忙撤出了容西岭。

英汇已经死了。一双眼睛却依然大睁着,神情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就好象一个人走得累了,静静的躺下来看看星星。

我本想帮他合上眼睛的,想想还是作罢了。我现在的身份,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他未必愿意由我来做。

我蹲在他身边,默默的收了金箭。

小英雄那张笑嘻嘻的脸和那只英汇收藏在怀里的绒布狗混合在一起,织就了一副异常惹眼的画面,快速的闪过了我的脑海。突然间觉得死亡的来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似乎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加简单。

清点人数之后,一个更大的疑问浮上了我的心头:明韶和那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并不在其中。

在赤霞光后方配合楚德做内应,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们应该是会参加的。可是竟然没有参加,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要做这个更加重要的事。

会是什么呢?

我的心里蓦然间浮起了浓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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