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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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传到司徒公子手上,他吟道:“桂馥飘香。”赵观笑道:“司徒公子诗书满腹,果然出言文雅。”

司徒公子将花传给傅家三少爷,他一时想不出来,击鼓三通后,被赵观罚了三杯。傅五少爷道:“兴致高超。”赵观道:“好!切景合宜。”傅六少爷道:“气撼江山。”赵观赞道:“好气魄!”一个名妓笑道:“这是我本行:唱戏听歌。”众人都笑了。另一个妓女道:“这也是我本行:睡觉撒娇。”众人大笑。

轮到酒令官自己,赵观笑道:“我说出这个,你们定要罚我。我先自罚三杯。我想到的是:‘乐极生悲’。”众人都大叫:“你破坏气氛,该罚十杯。”

赵观大笑,连干十杯,又道:“好,下个令来了,听好了:四个字,须用比喻,形容女人身上你最欣赏的某处,语句不可下流。你说的这处地方,须是旁边的姑娘愿意当众让你亲一下才算。我先说:樱桃小口。”说着搂着身旁的妓女,在她唇上一吻。众人都大笑起来,说他讨便宜,将最好的先说了。几个公子少爷传花击鼓,有的说“淡扫蛾眉”,有的说“翦水星眸”,有的说“弱柳纤腰”,有的说“柔荑十指”,傅三少爷说“三寸金莲”,竟真的去亲旁边妓女的脚,被赵观斥为下流,罚了五杯酒,众人笑闹成一团。

赵观读书虽不多,但聪明机巧,行起酒令特有趣味。众人轮流被罚喝酒,都笑得前俯后仰。行了一阵酒令,众人又要柔卿唱歌。刘四少见大家听得高兴,便向赵观招招手,走出亭去,说道:“江贤弟,咱们去外边瞧瞧。”

刘四少和赵观并肩走到前院,说道:“今日来的客人,有不少是豪侠之流,你不是说你一向倾慕武林人物么?我今日便给你介绍几位。”

刘四少既拜在武林世家盛家门下,又喜好结交江湖侠客,当夜来赴宴的武林人士总有百来人。刘四少上前与一众武师招呼了,介绍了几个给赵观认识,都是当地的拳师一类。赵观甚觉无聊,便找了个借口开溜,跑回后院,跟熟识的子弟们去内厅饮酒调妓去了。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五十五章 大闹枣庄

赵观和众子弟正玩闹得不亦乐乎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也要跟哥哥们去喝酒,有甚么不可以?”

另一人道:“不行,你瞧瞧厅上,哪有半个好人家的女儿?”另一个女子道:“我和小妹出去,不就有了好人家的女儿了吗?小妹,走。”

赵观听这声音好熟,转头去看,却见屏风后走出两个少女,竟是梅雪花?梅雪萍姊妹,梅天?梅地四兄弟跟在她们身后。几年不见,梅氏姊妹出落得更加娇美动人,兄弟们更加英挺,彼此间不断争辩吵嘴的习惯却仍没变。赵观正迟疑该否上前相认,小弟梅师眼尖,已瞧见他,向他走来,拱手说道:“这位仁兄好面熟,在下梅师,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赵观只好迎上去,拱手道:“原来是梅四少爷。小弟姓江名贺,字照观。令外祖父八十大寿时,小弟曾造访炎暑山庄,不知四少爷记不记得?”

梅师记了起来,笑道:“是了,我怎么不记得?你那时跟着凌家大哥一道。”当下问起他的近况。赵观随口编了个故事,说自己去南方处理事情后,便搬来杭州定居,继承先父的丝绸生意,侍奉老母云云。梅师遇见故人,甚是高兴,将兄姊都叫了过来,让大家跟赵观相见。梅家众人十分热络,七嘴八舌向他探问凌比翼的情况。

赵观甚久没有听到凌家各人的消息,反要问梅家兄妹有甚传闻。梅雪萍道:“凌大哥和二哥这几年多在北方行走江湖,没到咱们南方来。我倒听说过他们的小弟去年在枣庄大闹婚宴的事情。”说着格格笑起来。

赵观笑道:“是凌昊天这小子么?他又干了甚么好事了?”梅雪花道:“原来你也识得他。事情是这样的。却说那枣庄的双枪堡堡主简行益好色非常…”

老三梅君道:“大姊,这故事你们姑娘家说来不雅,让我来说罢。是这样的。这姓简的祖父是个战功辉煌的武将,以家传简家双枪闻名。他父亲死后,简行益袭了祖父的官位,在地方上算是一霸。这人别的坏事不敢干,专喜欢娶妾。他家里共有十八个大小老婆,去年一年内便娶了三个小妾。去年底他看中了邻村卖酒老汉的女儿,便给她父母五十两银子,要他们隔日便将闺女送过来。卖酒老汉万分不愿,却害怕简家势力大,不得不送,又急又伤心,坐在门口唉声叹气。这凌家老三正好去枣庄买酒,听闻这事,就要卖酒老汉不要担心,一切有他。”

梅师界面道:“你猜这凌老三怎样对付姓简的?嘿,他可古怪了。他要老汉去向姓简的说,一定要用花轿来接他闺女,还要大请亲朋好友。姓简的答应了,隔天便真派了花轿来。凌昊天要卖酒的姑娘躲起来,自己穿戴起礼服霞披,装成新娘,跨上花轿。你说这人是不是异想天开?他扮成新娘后,倒很沉得住气,坐花轿?入门?拜天地都办完了,还不出声,一直等到酒宴上,酒过三巡,才突然站起来,粗声说:‘老子等不及了,姓简的,我是你第十九个老婆,还不快来跟我亲热!’说着掀开霞披,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姓简的。”

赵观听了不禁大笑,连问:“后来怎样?”

梅天笑道:“之后更加不象样。那姓简的吓得吐出满口饭菜,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只道:‘你…你…’凌昊天伸手握住了姓简的手,说道:‘老爷,你不是看中了我,一定要娶我为妾么?现在干么怕成这样?你别害臊,这些客人都是熟人,咱们今儿晚上还要更加火热哩。’”

梅地笑着续道:“那双枪堡的客人见新娘子竟然是个汉子,都看得目瞪口呆,有的轰然失笑,有的切切私议。简行益的几个弟子见情况不对,冲上前大叫:‘甚么人故意前来捣乱?快快滚出去!’凌昊天已制住了简行益手腕的穴道,笑道:‘我是简堡主的十九号小妾,也是这堡的十九号女主人,你凭甚么要我滚出去?’”

“简行益动弹不得,知道落入高人手中,忙要弟子退开。凌昊天倒了满满一杯酒,说道:‘简老爷,喝杯喜酒!’简行益喝了,凌昊天又倒一杯逼他喝,简行益只得一杯接一杯地喝,脸色渐渐转红。简行益喝一杯,凌昊天自己也喝一杯,他酒量惊人,喝了二十多杯,仍旧若无其事。”

梅师道:“起初大家觉得好笑,后来看姓简的脸色愈来愈红,眼看就要被这十九号小妾灌死,忙上来想法阻止。但见姓简的落在新娘手中,都不敢动强,只能在旁说好说歹,求他放过堡主老爷。凌昊天不理他们,又灌了那姓简的七八杯酒,姓简的实在喝不下了,连连摇头,捂着嘴要呕。凌昊天道:‘你既不肯跟我喝喜酒,便表示你不肯娶我,不给我这个面子,那也罢了。你又老又丑又好色,我原本也不肯嫁你。现在正好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的。你给我听好了,十八个老婆还不够,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么?你今后敢再强逼人家卖闺女给你,我十九号老婆决不会放过你!来,在咱们喜宴上,你对着亲朋好友?门人徒弟发誓,此后再也不娶妾。若违此誓,叫你命根子齐根烂去,老婆全部跑掉。快说!’”

梅君界面道:“那姓简的被他吓得半死,满肚子烈酒,只想大吐特吐,只好乖乖发誓。发完誓,凌昊天撕下喜服,说道:‘我姓凌名昊天,虎啸山庄排行老三的便是。今儿大家听到简堡主发誓,都是见证,以后他若敢再娶妾,我凌老三一定回来喝他喜酒,顺便再灌他个七八十杯。’说完便大步走出双枪堡。大家哪敢拦他,去看简堡主时,早已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赵观捧腹大笑不止。梅雪萍抿嘴笑道:“还有更可笑的呢。简家的十八个大小老婆听说了这事,都笑得阖不拢嘴,称赞凌老三做得好,纷纷派人送谢礼给他。枣庄其他官家财主的夫人小妾姨太太们,也都偷偷派丫鬟去找凌昊天,想请他去给她们家的老爷也来闹这么一场,让他们再不敢娶妾。一时之间,虎啸山庄门前挤满了富贵人家的管家?家丁?丫鬟?老妈子,都指名要找凌昊天。凌昊天没法应付,只好躲起来。最后还是他爹妈出面,好言将这些人劝走了。”

赵观想象凌霄和燕龙出面劝走这些人的情景,不由得忍俊不住,心想:“这小三儿在家里已经够古怪了,下得山来一般的胡作非为。却不知凌大哥和凌二哥怎样了?凌大哥和非凡姊成婚了么?云帮主他们又怎样了?”他虽知凌家会为自己保守百花门主身分的秘密,仍旧不愿和梅家兄妹多谈江湖事情,说笑一阵,便找借口走开去。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五十六章 南国初春

将近戌时,铜锣响起,却是刘四少请大家入西厅吃月饼,并请会武的少爷们显显身手。赵观走入西厅,但见灯烛辉煌,两侧各有十多排座椅,已坐满了人;中间空出一片,让人比武或演练功夫。刘府的女眷也聚在厅侧,从纱帘后往外张望,想是来瞧瞧热闹的。赵观径去茶几上拿了几块月饼吃了,靠窗而立。不久便有几个学过武功的年轻子弟被人推出,在场中演练起来。有的打拳,有的踢腿,有的使棍,旁边的观众看到精采处,轰然叫好,许多女眷也拍手惊叹。赵观见这些后生武功都平凡无奇,心想:“刘四少自己武功不行,朋友的武功也不行。这就是同类相聚罢?”

赵观游目四顾,心想:“今夜总有一两个杭州的高手到来,但我瞧这些人自重身份,应是不会出手炫示。”

望向大厅对面时,忽见一尊白瓷观音前站了一个青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鹅蛋脸白嫩如瓷,双颊天然透红,一双大眼睛漆黑明亮,睫毛甚长,双眉浓而端正,小口嫣红,嘴旁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赵观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心想:“好个明丽的姑娘!”

那少女正和梅雪萍说话,梅雪萍忽然伸手向赵观指点,那少女也向他这边望来。二人眼光相接,那少女并不腼腆,向他直视,微微一笑。赵观也报以一笑,心中一动,便绕过大厅,向她走去。梅雪萍见他过来,招手说道:“江大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青帮李四爷的独生女儿,号称‘南国初春’的李大小姐。李姊姊,这位是江大少,单名一个贺字,你们见见。”

赵观作揖道:“李大小姐,小生有礼了。”李大小姐凝视着他,嘴角笑容略敛,回了一礼,一双明亮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赵观和她闲闲攀谈起来,才知道她是“江南一条龙”李四标的女儿,名叫画眉。赵观在杭州数年,自已听过李四标的名头,知道他是青帮中地位甚高的坛主,帮主赵自详的亲信手下。独生女儿李画眉豪迈爽朗?聪明能干,很年轻就成为父亲的助手,在青帮中也领有职位。

赵观正和李画眉说话,忽然场中一对师兄弟施展罗汉拳,斗了起来。两人出拳虎虎生风,喝声如雷,你来我往,显是一套练熟了的对招。旁观众人见他们打得漂亮,都喝起采来。李画眉转头去看,赵观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微笑道:“李大小姐也会几手武功么?在下没用得紧,手无缚鸡之力,看这些大哥们挥拳踢脚,似乎很厉害,但惭愧得很,我可不大看得懂。”

李画眉一笑,回头说道:“这些人都是花拳绣腿而已,没甚么可看的。”赵观道:“想来李大小姐的身手定然不凡,怎不出去教训教训这些装模作样的家伙?”

李画眉摇头道:“我一个姑娘家,怎好跟人动手?江公子,你不懂武功么?刘家有位姓马的护院师傅,功夫很是不错,待会刘四少若让他出来献几手,才有些看头。你和刘四少相熟,或许可以请这马师傅教你几招。”

赵观摇头道:“我天生体弱,资质太差,甚么功夫都学不会的。我这便去催催刘四,要他请马师傅露个两手。”他在杭州城中小心隐藏身份,虽不愿让这美丽姑娘轻视自己,也只好装作不会武功。

却听李画眉道:“不用啦。你瞧,马师傅便站在那边,我猜他就要上场了。”

赵观抬头望去,见一个铁塔般的秃头大汉站在场角,全身筋肉盘结,显是外家高手,正是刘家的护院武师马师傅。他手中持着一迭寸许厚的石板,待那两个练罗汉拳的师兄弟退下来,便走入场中,将石板放在地上,向四方团团抱拳,登时采声大动。待观众静下后,马师傅吸口气,拾起一块石板扔起,一拳打去,但听砰的一声巨响,那石板四散飞裂,已碎成十多块。众人拍手喝采声中,马师傅又扔起一块石板,伸腿踢去,将石板踢裂。接下来他又表演了手肘断石?指爪碎砖?铁头破石等。赵观心想:“外功能练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但真要和高手对敌,他筋肉虽硬,却抵不过内家高手的掌力。”

他转头向李画眉看去,见她身边忽然多出一个高大的汉子,那人低头向李画眉道:“师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李画眉道:“我和江公子一起。”便替他们介绍了。那汉子却是她父亲的徒弟,名叫张磊,他向赵观粗率地招呼了一声,便又低头和师妹讨论马师傅的武功。

过不多时,张磊抬起头,见赵观还站在旁边,冷冷地瞪他一眼,神色中充满了厌恶,摆明是说:“小子,你最好离我师妹远些。”

赵观见他师兄妹谈话亲近,冷落了自己,甚觉无趣,便走了开去。

不一会,马师傅表演完毕,观众采声如雷。李画眉回头去找赵观时,见他已走开,脱口问道:“咦,江公子呢?”

张磊对这个师妹钟情已久,听她口气若有所失,心中大感酸味,便道:“江公子走开了。我刚才还见他在那边和一个妓女说笑,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李画眉点点头,神色显得有些失望。张磊更觉不是滋味,说道:“师妹,这位马师傅的功夫不坏,但比你师兄还差上一截。我这便去露几手师父传我的武功,你说可好?”

李画眉摇头道:“这种场合,有甚么好炫耀的?”回身走开。张磊随后跟上,叫道:“师妹,你去哪里?”

李画眉甚觉不耐烦,回头道:“这儿热,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行不行?”径自走入后厅。

李画眉独自在后厅走了几圈,只觉得心跳甚快,双颊发热,好一阵子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心神不宁:自她第一眼看见赵观后,心头便感到一阵异样,这时和他分开,心下竟隐隐盼望能多看他几眼,多和他说一会儿话。

李画眉想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长气。她也曾听过这江大少的名头,知道他是城里出名的花花大少,终日流连青楼,风流不羁,声名狼藉。这回见到他的人,这些传言却不知怎地都飞到了脑后,只觉他温文俊雅,谈吐风趣,狡黠的眼神中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素来高傲自持,这时不禁甚是懊恼:“我李画眉怎会对这样一个男子倾倒?怕是今夜喝太多酒了罢?”

她觉得屋中闷热难受,便举步往后院走去。此时众宾客不是在内厅中看武术表演,便是在戏台前看戏,后院空无一人。她抬头望月,一轮中秋月皎洁明亮,从枝桠间洒下清亮的光辉。李画眉信步走到后院深处,来到一个小池边,抱膝坐在大石上,感到凉风拂面,甚是畅快,心头渐渐平静下来,低声哼起曲子。

过不多时,一朵乌云飘过,挡住了满月,四周渐渐暗下。李画眉正想回去西厅,忽听一阵细碎脚步声响,似是一人踩着枯叶快奔过来,听步声轻功竟然甚佳。李画眉连忙噤声,侧耳倾听,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到手了么?”

另一个女子道:“手到擒来。”但听两人的脚步声向自己这边奔来,绕过水池,来到后院的围墙边。李画眉坐在暗处,那两个女子显然没有看到她。她心中好奇,便跳下大石,从后追上。奔出七八步,忽觉眼前一黑,面前陡然多出一个人形。她惊叫一声,连忙停步后退,那人跨步跟上,仍旧挡在她面前。李画眉这时才看清,身前竟是一个老妇人,满面皱纹,双眼眯起,向她一咧嘴,露出一口半缺的牙齿。

李画眉大惊,挥拳向那妇人打去。那老妇嘿的一声,伸手抓住了她的拳头,另一手向她当头斩下。李画眉觉出她这一斩力道极猛,自己非死即是重伤,想伸手去挡,却觉全身酸软,更抬不起手来。便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忽听远处一个声音喝道:“放过她!”

那老妇陡然住手,将李画眉用力一推,便消失于暗处。李画眉向后摔倒在地,只觉身上冷汗淋漓。她吸了口气,奋力想撑起身来,但觉全身酸麻,手脚迟钝,更不听使唤。这时乌云遮月,院中一片黑暗,她心中害怕,想出声叫唤,又怕那老妇会回来杀了自己,只能躺在地上喘息。

便在此时,她忽觉身旁多出了一人,不由得低呼一声。那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她竟完全没有察觉。黑暗中隐约见到那人弯下腰,伸手轻轻将自己抱起,走出后院。李画眉又惊又怕:“这人是谁?他要抱我去哪里?”她在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低声问道:“你是谁?”那人并不回答,抱着她走到屋前,才将她背对自己放下。李画眉双腿已恢复知觉,能够站立,却仍不稳;忽觉腰上一暖,却是那人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让自己不致跌倒。她感到那双手中传来的热气,心中怦怦乱跳,呆了片刻,忽觉身体麻痹消失,腰间一松,那双手已然移开。她连忙回头去看,身后那人竟已不见。她四下一望,只见后院中树木花丛?假山凉亭依旧,却哪有半个人影?

她呆立一阵,走回屋中,定了定神,回想刚才所见所闻,渐渐理出一个头绪:似乎有人从刘府偷了甚么事物或抓走了甚么人,被自己撞见,那老妇因此现身想杀人灭口,另一人却出声阻止。她心中惊疑未定,想起自己面对那老妇时,手脚忽然不能动弹,直如梦魇一般,险些便伤在那老妇手下。她回想当时情景,耳中似乎又响起那声:“放过她!”她想着那声音,忽觉双颊火热,那是谁的声音,为甚么这么耳熟?

李画眉镇静下来,快步走回东厅,见场中还有两个武师在对打。她找到师兄,说她头疼要先回家。张磊道:“我送你回去。”李画眉道:“不必,我让轿夫抬回去便是。”便匆匆离去了。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五十七章 李大小姐

当夜赵观在刘家玩到四更过后,才醉醺醺地回到江家庄。他走进内厅,便见紫姜和水仙门下的舒堇还候在厅上。丁香上来替他脱下外袍,赵观醉态全去,冷冷地向紫姜和舒堇望了一眼,问道:“人呢?”紫姜道:“关在后院。小子喝得大醉,半点知觉也没有。”

赵观沈声道:“你们没有得我准许,便擅自出手掳人,这是谁的主意?”

紫姜走上一步,说道:“是我。我已向门主报告过绑架汪信雄儿子的计划,今夜正是下手的良机,我动手抓人,未及请示门主,还请恕罪。”

赵观哼了一声,说道:“幸好今夜没出甚么纰漏。紫姜师叔,你身为执法长老,此后行事应当更谨慎些。”紫姜道:“是。启禀门主:颜老昔年曾出力回护本门,对本门有大恩。他这回落入仇家手中,免不了送掉老命。咱们绑架了汪信雄的儿子,逼他老子放人,也算报了颜老的恩德。”赵观冷然道:“这我何尝不知?恩德自是要报的,但咱们要是因此而泄漏了形迹,大伙几年来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这后果你担得起么?”紫姜见他声色俱厉,低头道:“是。老身知罪。”

赵观脸色转和,说道:“以后任何事情,动手前定要让我知晓。我们百花门要在杭州混下去,须得随时提高警觉,绝不能掉以轻心。”紫姜和舒堇都躬身应诺。

赵观在堂中坐下,拿起一碗茶,问舒堇道:“给他爹送信去了没有?”舒堇道:“送去了。限定他明日中午前放人,不然他儿子便没命。”赵观点点头,说道:“汪信雄这人老奸巨猾,此时一定连夜派人搜寻。晚上行事可干净么?”舒堇道:“没留下痕迹。”紫姜翻起一只独眼,说道:“门主,你为何要属下放过后院那小姑娘?”

赵观道:“那是青帮李四标的独生女儿,杀不得。她昨夜受了惊吓,早早回家去了。她并没看到甚么,不用担心。”紫姜望着他,说道:“那就好。”

赵观道:“这事便这样了。明日姓汪的一放人,便还他儿子,不用多伤人命,也不用让颜老知道是谁下的手。”他打了个呵欠,又道:“你们也去歇歇罢,让人守夜探听消息。有甚么变卦,随时来向我报告。”

舒堇和紫姜齐声道:“是。”赵观便回卧室休息。

次日晨时,舒堇在赵观的卧室外报导:“启禀门主,姓汪的说了,会在午时前放人。”赵观揉揉眼睛,说道:“他若放了人,咱们傍晚便送他儿子回去。之前不要有任何行动。”舒堇应道:“是。”

过不多时,丁香推门进来,说道:“少爷,有客人要见您,正等在厅上呢。”赵观仍躺在床上,皱眉道:“甚么人这么早来?我还没睡饱,说我不见。”丁香微笑道:“你不见?我这就去跟李大小姐说。”

赵观翻身坐起,奇道:“是李大小姐?”丁香回过头望着他,说道:“怎么,你不睡了?”赵观忙道:“好丁香,快来帮我梳头,我要见,请她在厅上等一下。”丁香轻哼一声,说道:“在院子里玩得还不够么?这次勾引上人家大小姐了。”

赵观跳下床,上前搂住丁香,在她颊上一吻,笑道:“好姑娘,别吃醋,我总是会一样疼你。”

丁香挣脱了,拿起梳子替他梳头,愠道:“我哪里管得着你的事?若非青竹姊总要我看住你,我才不在乎你跟谁相好呢。”

赵观从镜子里望见她嘟起嘴,笑道:“我跟谁相好,都不会舍下我的亲亲丁香。”丁香一笑,快手替他梳好了头,服侍他洗脸换衣,说道:“快去罢,人家等了好一阵了。”

赵观匆匆来到外厅,却见李画眉穿着一身淡黄衣裙,坐在西首椅上,身边站了一个丫鬟。赵观连忙向她告罪:“恕罪恕罪,让李大小姐久候了。”李画眉微笑道:“江公子昨夜玩到很晚罢?我这么早来拜访,扰了江公子的清梦,真是过意不去。”

赵观道:“不,不。李大小姐肯来舍下小坐,敝庄真是蓬荜生辉,欢迎得紧。敢问李大小姐有甚么指教?”

李画眉站起身向他一福,说道:“昨夜承阁下相救,小女子特来道谢。”

赵观一呆,心想:“我昨夜抱她出后院,她绝不可能知道是我,多半只是她如此猜想,我不承认便是。”便装傻道:“李大小姐说甚么?我救了你?没有啊。”

李画眉凝视他的脸,想从他神情中找出一丝线索,但见他满面迷惑,一副确然不知情的模样,心想:“是我猜错了么?不,昨夜出声阻止那老妇的,一定便是他。”当下说道:“原来不是江公子,那我真是胡涂了。打扰了江公子好睡,我这就该告辞了。”站起身来。赵观想要留她,却不知该说甚么,只好起身送她出去。李画眉走到厅口,忽然回头道:“汪公子呢?他还好罢?”

赵观微微一惊,装作愕然道:“汪公子?哪位汪公子?”

李画眉回过身来,凝视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江公子,颜老师和我爹爹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上月颜老师突然失踪,我爹爹十分担心。他若能平安回来,我爹爹一定很高兴。”

赵观心中一凛:“这小姑娘可不简单,猜出我们绑架汪小狗?威胁他老子放人的事情。昨夜我要紫姜放过她,倒冒险得紧。幸好她爹不是和汪家有交情,不怕她现在去拆穿。两边放人后,那便死无对证了。”口中说道:“是么?但盼这位颜老师平安无事才好。”

李画眉站在他的面前,抬头望着他的脸,越来越确定昨夜将自己抱出后院的便是他,心下感到一阵异样,脸上不自由主红了起来。她定了定神,才道:“江公子,我想让你见我爹爹。”赵观听了,扬起眉毛,露出微笑。李画眉看见他的神色,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想让父亲会见自己的意中人,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爹爹最喜欢人才,我想他会很欣赏你的。”

赵观咳了一声,正色道:“江南一条龙李四爷名声响极,我仰慕已久,若能有机会拜见令尊,自是求之不得。”李画眉微笑道:“那我便去替你安排。江大哥,告辞了。”转身带着丫鬟走出。赵观直送她到门口,待她上轿离去,才回身进屋。

舒堇已候在内厅,说道:“启禀门主,姓汪的已放了颜老,听说让李家的人接去了。”

赵观点点头,皱眉道:“我昨夜失算,李家的人究竟开始怀疑我了。照原先说的,傍晚放了汪小狗,小心行事。”舒堇问道:“要对付李家的人么?”赵观道:“不必。他们此刻只是猜想,还没有证据。我尽量避开他们便是,不必无端和青帮的人为敌。”舒堇应声去了。

赵观回到卧室,想着李画眉的言谈笑貌,心知她年纪虽轻,却十分精细聪慧,确是个难以对付人物。自己究竟该避开她呢,还是该亲近她?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五十八章 秀山茶会

过了数日,赵观收到一封请帖,却是李四标请他去西湖中的秀山岛上茶叙。赵观不知他父女有何意图,心想:“不去看看,怎知是敌是友?我们百花门要在江湖上立足,终究躲不开帮会中的人物。”

当日便带了一个家丁,坐船来到秀山岛。却见码头上已站了十多名青帮帮众,一个汉子上来向他行礼,甚是恭敬,引他上山。来到秀山山顶,但见平台上搭了一个茶棚,五六个帮众在棚旁垂手侍立,李四标的徒弟张磊也在其中。茶棚当中坐着一个老者,身旁一个青衣少女,正是李画眉。她见赵观到来,站起身招呼,说道:“爹爹,这位就是江公子。江公子,这是家父。”李四标起身相迎,甚是客气,抱拳说道:“江公子赏面赴邀,老夫好生欢喜。江公子请坐。”

赵观回了礼,便在茶棚中坐下了。但见李四标已有六十余岁,瘦脸枯槁,须发斑白,脸上神情彪悍,双目炯炯有神,俨然生威。赵观与他寒暄几句,李画眉在一旁煮茶,第一杯奉给了父亲,又端茶给赵观,之后便向二人告退,走出棚去。赵观见她端茶过来时对自己微微一笑,便也报以一笑,心想:“这小姑娘心里不知在想些甚么?她爹爹请我来,到底打着甚么主意?总之这李四爷在江湖上名声不错,不是坏人,认识认识也无妨。”

李四标请他喝茶,笑道:“江公子来杭州,也有两三年了罢?老夫一直无缘和公子相见,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好生过意不去。”赵观道:“好说,李四爷何须如此客气?晚辈久仰江南一条龙的名声,未能拜见,很觉遗憾。今日有幸见得李四爷金面,幸如何之。”

李四标哈哈一笑,话风一转,说道:“不瞒江公子说,老夫有个好朋友,半个月前被仇家抓去,幸得平安脱险,老夫心中好生安慰。我已将这朋友接回家里休养,唉,多年的老朋友遇险,我竟毫不知情,还得靠别人出手相救,真是惭愧。”

赵观唯唯而应,喝了口茶。李四标又道:“更让人惭愧的是,杭州来了一位手段厉害的人物,老夫竟被蒙在鼓里,始终没有知觉,真是无能得很。”说着目光凌厉,直视赵观。赵观微笑回望,说道:“请问四爷,你所说的这位厉害人物,究竟是甚么来头?”

李四标呵呵一笑,说道:“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江小兄弟,老夫没有别的本事,只懂得提携后进人才。本帮在大江南北立帮数十年,靠得就是门下兄弟信义团结,能人众多,为本帮出力。”

赵观道:“贵帮人才鼎盛,江湖上谁不知晓?”

话声才落,忽然银光一处,当的一声,一柄飞刀斜插在赵观桌前,兀自摇晃。赵观脸色微变,伸手拔出小刀,说道:‘李家飞刀的名声,江湖上响亮了几十年,果然名不虚传。’站起身,双手将小刀捧还给李四标。

李四标接过小刀,说道:“得罪了。”

赵观道:“李四爷好厉害的手段。”

原来李四标存心试探赵观,突然发出飞刀,向赵观面门射去。他刀上系有丝线,若赵观当真不会武功,便可及时收回小刀。一般会武的人在受突袭下,自然而然便会露出学过的武功,赵观乍见飞刀,未及细想,立时以铁指环打下,露出甚深武功,却也泄了底。他坐回原处,与李四标对望,心想:“这老头挺厉害,不可小觑了。他妈的,我藏身多年,这老头一柄飞刀便让我显露武功,最好他少来惹我,免得我得大开杀戒。”他见李四标射刀的手法,知道他武功不弱,不是好对付的,方才去还刀时,便已在刀上下了毒,随时可以引动毒性,当下凝神以待。

李四标只呵呵一笑,将刀放在一边,向赵观拱手道:“老夫并非有意得罪,还请江小兄弟大量包涵。老夫与人相交,总得知道对方一二,才放得下心,方才冒昧出手试探,请勿介意。小兄弟出手相救颜老,老夫好生感激。我们帮派中人说话算话,今日之事,老夫决不外传,阁下尽可放心。”

赵观见他意思甚诚,便道:“有李四爷这一句话,在下自是信得过。颜老的事,在下的确插了手,其中细节还请四爷不要追究。不知四爷今日招我来,便是专门想试探在下的功夫么?”

李四标道:“不敢。有件本帮私事,老夫想请教江小兄弟的高见。本帮有个叫做曹方的帮众,叛变本帮,杀死一名香主,并偷了本帮的一些秘件潜逃。江小兄弟可听闻过这事么?”赵观摇头道:“没有。”

李四标道:“这人十分狡诈,本帮派出许多人追拿他,都寻访不到他的下落。他手中的秘件十分要紧,万万不能落入外人手中。这事令老夫担心得紧,江小兄弟,你说这人能捉回来么?”

赵观笑道:“连李四爷都没有把握,晚辈如何能预料?但我想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贵帮以道义为先,出了这等败类,定能及时清理门户。”

李四标点点头,转开话题,谈起杭州的风物人情,江湖典故。李四标为人豪迈,健谈好客,赵观与他谈了一阵,不禁甚是心仪,暗想:“这人不愧是前一辈中的江湖好汉,风度果然不同。他刚才发飞刀试我,并非有意偷袭,之后直言道歉,也算是个光明的人物。”当下巧施毒术,解除了李四标身上的毒药。两人直谈到日落,李四标才亲自坐船送赵观离去。

秀山茶会之后数日,家丁崇福来报导:“少爷,李四爷派人来道谢,说人已抓到了。”赵观点点头,说道:“你去李家回话,说我很为四爷高兴,只是不知四爷为何要谢我?”他原本对李画眉心生倾慕,与她父亲晤面后,对李四标也甚有好感,听他直言述说叛徒逃脱的忧虑,便决意出手相助。他百花门手下分布各地青楼?道观?寺院,正是逃人惯于躲藏之处,赵观下令注意此人后,不多久门人便在一间妓院里找到了这曹方。赵观令门人将他抓起送给青帮,不过举手之劳,也未留下任何线索。

李四标和青帮中人却为此事震惊不已。出手之人手段十分高明,似乎是个隐秘之极的地下帮会,眼线广布,却又丝毫瞧不出任何踪迹。李四标虽无证据,却猜知这定是赵观的杰作。他一方面继续与赵观交好,一方面派手下暗中探查这江贺公子的来头。赵观童年生长在苏州市井,便是个平凡的小厮;情风馆烧毁后,他随成达入龙宫?上泰山?访虎山?赴幽微谷,行踪一直十分隐秘,少为人知,虽一度被长靖帮的人找到,但那时他不过十三四岁,成年后容貌身形已转变许多,此时在杭州化名出现,青帮中人自是难以查知他的真正来历。

此后李四标便常请赵观去饮茶叙话,待他甚厚。赵观来访时,李画眉偶尔会在父亲身边伺候,多半时候却都回避开去。赵观总找机会与她说笑几句,但李画眉甚是矜持,看在她父亲面上,赵观也不好意思对她太过放肆。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五十九章 来者不善

这日赵观又来李家作客,正与李四标谈话间,忽听大厅传来呼喝声,一名帮众匆匆奔来报导:“四爷,有人在外索战,大小姐已出去应付了。”李四标问道:“甚么人?”那帮众道:“像是熊家的人物。”李四标道:“熊老三么?那混蛋还敢上我家门?赶出去便是。”那帮众道:“他带了个人同来,功夫很了得,帮里的两个香主都被他打倒了。”

李四标皱眉道:“我出去瞧瞧。江小兄弟请稍坐。”赵观道:“甚么人这么蛮横?我跟四爷一起初去看看。”李四标点点头,说道:“熊家老三跟我甲武坛一向有过节,今日是找碴来了。江小兄弟请在一边看着就是。”

二人来到厅上,却见七八个汉子坐在对面,当中是个矮胖子,双眼分开,口大耳阔,但听他道:“李大小姐,你不用对我们凶,快叫你老子出来跟我兄弟比画比画是正经。”说着向旁边一指,但见他身边那人也是个胖子,但比说话的矮胖子高了一个头,面目十分相似,瞧来真是兄弟。那高胖子双手环抱,双目低垂,一副神气定闲的模样。旁边两个香主倒在地上,一个折腿,一个断臂,受伤不轻。

一边李四标的徒弟张磊开口骂道:“狗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上我甲武坛撒野!有种的来跟你爷爷过招!”冲到场心,取出短刀指着那高胖子叫阵。

那高胖子哼了一声,站起身,忽然快捷无比地欺上前,双手陡伸,竟已抓住张磊的双腕。张磊大惊,想挥刀横劈,但手腕受制,挣扎不开。便在此时,银光闪动,三柄飞刀破空而去,分别射向那高胖子面门?胸口?小腹。高胖子只得放手,退后一步避开,转头望向李画眉,说道:“李大小姐好俊的飞刀!”他说话时露出一口浓厚的河南口音。

这三柄飞刀果然是李画眉所发,她见师兄莽撞,一出手便被敌人抓住,便发刀相救。李画眉走上一步,向那高胖子打量去,说道:“不敢。阁下是少林派灵字辈的么?”

高胖子微微一惊,说道:“小姑娘眼光不错。在下受业清德大师,俗名熊灵智。”矮胖子大声道:“我这兄弟艺成下山,在江南无有敌手,今日特为我报仇来了。快叫你爹出来!”

李四标咳嗽一声,从屏风后转出,朗声道:“老夫在此,请问熊师傅有何指教?”他向熊灵智抱拳行礼,暗中潜运内力,向他袭去。熊灵智也抱拳还礼,将他的内劲挡回。两人这一交手,都暗暗心惊对方内功深厚。李四标又望向那矮胖子,冷笑道:“熊老三,你兄弟可比你成材得多啊。”

熊老三脸上一红,说道:“多说甚么?李四爷,你有种的,便跟我兄弟过招,没种的,向我熊老三好好道个歉,城里三个钱庄一并归还给我,嘿嘿,省得你老骨头挨揍。”

李四标见此人趾高气扬的模样,想必有所依恃,但他称雄江湖数十年,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正要开口应战,却听徒弟张磊怒道:“你这胖子只会使诈,要跟我师父动手,先公公平平来接我单刀!”

李四标喝道:“磊儿,退下。”抬眼向熊灵智打量去,见他体格雄伟,太阳穴突出,刚才制住张磊时出手奇快,显然已得少林内外功的真传。对方既打败了自己手下香主和徒儿,指名向自己挑战,其势不得不下场,当下解下外袍,说道:“眉儿,取我的单刀来。”

李画眉知父亲年纪已老,武功虽勤练不缀,近五六年已少和人动手,心中大急:“帮中其他香主都出门办事去了,这时又去哪里找人?我可不能让爹出手。”当下走上一步,说道:“爹,让女儿先领教这位师傅的掌法。”李四标摇头道:“不用,你退下。”

熊老三笑道:“李四爷,你青帮号称天下第一帮,手下可没甚么人才啊!”

忽听一人道:“奇怪了,熊老三,跟四爷有过节的是你老,怎么你老不出手?”众人转头去看,却见开口的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长身玉立,面貌俊秀,正是赵观。

熊老三道:“我兄弟出手,跟我出手便是一样。”赵观道:“那我代李四爷出手,跟李四爷出手也是一样。”

熊老三怒道:“你小子和四爷是甚么关系,却来插手?”赵观道:“我是四爷的晚辈,在他老人家门下讨口饭吃的。你这位高胖兄弟也和青帮无冤无仇,却来插甚么手?”熊灵智道:“我兄弟的事,便是我的事。”

赵观道:“四爷的事,便是我的事。”熊灵智向他瞪视,冷冷地道:“小子,不用再说废话,你要代李四出手,爽爽快快出来跟老子过招便是。”

赵观走上几步,向熊灵智上下打量,摇头道:“不像,不像!”熊灵智问道:“甚么不像?”

赵观笑道:“我说你和你名字不像。熊者,雄壮也,阁下体格肥胖,当不上这个熊字。灵者,灵巧也,阁下行动迟缓,当不上这个灵字。智者,智慧也,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便跟着你不成材的哥哥出来做打手,败坏少林清誉,可谓不智之极。”

熊灵智压抑怒气,说道:“阁下何人,口出狂言?”

赵观笑道:“在下无名小卒,姓江名贺的便是。阁下既是来挑战的,该知道挑战的规矩。”熊灵智道:“甚么规矩?”赵观道:“李四爷在江湖上何等身份,算来也是你的老前辈了。你要挑战,也该依照江湖礼节,先投名帖,再登门拜见,奉送贺仪,三揖为礼,才是正办。”

熊灵智哼了一声。他并非不知这些礼节,只是他艺成后未遇敌手,不免小觑了天下英雄,且听兄弟将李四标骂得十恶不赦,怒从心起,哪里还顾得甚么江湖礼节?这时听赵观说起,微觉理屈,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却听赵观摇头续道:“你这人号称是名门子弟,却不懂得规矩,唉,年轻人,该要受点教训,才能长点见识。”他年纪足可做熊灵智的儿子,说这话的口气却老气横秋,李画眉看在眼中,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担心。

熊灵智脸上涨得通红,说道:“小子,动手罢!”拉开马步,摆起架式,是少林开山拳的起手势,气度凝重,果有名家风范。

赵观向李四标道:“四爷,您老请安坐,这人就让晚辈将就着打发了罢。”

李四标点了点头,说道:“提防这人掌力。”他见赵观为自己出头挡敌,甚是讶异,他知道这江公子武功不坏,却从未见他跟人动手,这时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很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便坐下身来,双手入袖,各握三柄飞刀,若见赵观遇险,便能及时出刀相救。

第二部 青帮新秀 第六十章 初显身手

赵观好整以暇地脱下外袍,向熊灵智道:“你别急。咱们打架,须先订下个规矩。”熊灵智道:“打倒对方便赢,还有甚么规矩?”

赵观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干么打倒你?不如这样,咱们谁先取下对方头上网巾,谁便算赢。”

?作者按:网巾乃是一种包裹头部的头饰,传说明太祖曾微服出游,见道士结网巾,乃取巾式而颁行天下,因此有明一朝男子不分贵贱,多裹网巾而不戴帽。?熊灵智身形高大,低头望向赵观头上的网巾,伸手便可取得,怒道:“胡闹!我们要打真的,谁跟你玩儿?”赵观道:“是么?你要取我的网巾,可比打倒我还难。这样罢,谁先倒下,背脊碰到地,便算输了,这样行不行?”熊灵智道:“好!谁先倒下便算输。小子莫再罗唆,这就动手罢!”赵观道:“你就空手么?用兵刃罢。”熊灵智道:“我空手便足够!”

赵观凝望着他醋钵大的拳头,微笑道:“是么?那我也不客气了。”忽然跨步上前,左手虚晃,右手使出四时掌法的春花掌,轻飘飘地向熊灵智的面门拍去。

这四时掌法分为春花?夏雨?秋风?冬雪四式,以奇招险术取胜,原是百花婆婆的绝技。赵观练成这掌法后曾多次与黑帮中人对敌,但他以百花门主身份出现时都扮成女子,这时却是首次以本来面目使动这掌法。

熊灵智见他拍掌过来,软绵绵的好似全无力道,笑道:“甚么玩意儿?”伸手去格,忽觉脸上一痛,竟已被赵观左手扫中。熊灵智急忙后退闪避,微觉心惊,他出身少林正宗,正派各家的武功都见识过,却从未看过百花门这般奇幻而不可捉摸的招式,当下谨慎防守,使出少林的伏牛神拳,双拳交替挥出,剌剌生风,往赵观身上招呼去。

赵观掌法虽熟练,毕竟比不过苦练多年的披风快刀,在熊灵智精纯的少林拳法攻击下渐感不敌。他脚下施展飞天神游轻功,手上交替使动四时掌法?异蕊擒拿手,绕着熊灵智身周游斗。几十招下来,他自知功力不如,心想:“对付这大个子,只能取巧。”忽然飞出左腿,啪一声,正踢在熊灵智的臀上。这腿踢得不重,旁观众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熊灵智怒气勃发,骂道:“小贼!”也伸腿踢出,却是少林派的弹腿神功。赵观侧身闪避,但见对手双腿起落,快如马奔,一腿比一腿快,一腿比一腿重,砰的一声,正中赵观左胁。赵观吃痛,大叫一声:“哎哟!”弯腰向旁让开,忽然纵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筋斗,落在熊灵智的身后。熊灵智觉察对手跃在自己头上,一招“西天朝佛”,挥掌向空中打去,但觉头上一凉,他急忙回身,却见自己头上网巾已拿在对手手上,不由得脸色大变。赵观仗着轻功甚佳,趁对手疏忽时纵身跃过他的头顶,冒险取下了他的网巾。

赵观将网巾拿在手中把玩,笑道:“你倒聪明,坚持要让对方倒下才算赢,不然我此刻已经赢啦。”

熊灵智怒吼一声,他自少林艺成,下山后少遇对手,不免生起自高自大之心,今日却被这少年夺下头上网巾,实是奇耻大辱,急怒之下,双掌交错,使出天王开碑掌,向赵观打去。这掌法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少林门规严厉,规定此掌只能在跟高手对敌或铲除恶人时使用,因它力道极强,打在人身上往往一掌毙命,有违少林佛家慈悲之心。

赵观看出这掌法的厉害,心道:“被这狗熊一掌打在身上,我哪里还有命在?我原想气气他,却将他给逼疯了,真是失策。”只得展开轻功四处躲避,偶尔趁隙回手,情势大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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