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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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原路回到山顶,只见亚辛和纪萱萱正躺在一背风的角落直喘粗气,夏风把剑递给亚辛看,亚辛蓦地就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激动地比划着说:“是……是光明……圣剑,传说中的……”

“行了行了!”见他呼吸都十分困难,夏风不由打断了他的话,“下去再说吧,你要喜欢送你得了,反正是白捡来的。光明圣剑?当是玩《传奇》啊?”

三人相互搀扶着随着山坡向西而下,一步步挪到开始长有树木的半山腰,到了这里亚辛才能完整地说出话来,“光明圣剑,是当年东轩国第一剑客曹天望的随身兵刃,相传十多年前他曾与大西帝国第一剑手古尔丹吉约斗,结果二人都不知所终。原来他们竟把决斗地点选在了亚特兰迪斯的最高峰,结果又双双葬身在这里,难怪从那以后再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真可惜了这两大绝顶高手!”说完唏嘘不已。

“哦,原来是学人家华山论剑啊!”夏风不由莞尔一笑,“朝天亡,这名字取得好,果然是在离天最近的地方亡了。”说着把剑递给亚辛,“你要喜欢就送给你了。”

亚辛蓦地睁大了眼,半晌才不可思议地问:“如此宝贵的兵刃你就随便送人?”

“谁让你先把蝉翼刀送了我,我收了你的刀却没能把瑶姬公主平安送到晋城,这柄剑算是我给你赔罪了。”夏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再说性命相搏时,真正决定生死的往往不是兵器,而是勇气、胆略和头脑!”

亚辛眼里露出深思的神色,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却把剑又还给夏风:“这剑既然是你先得到,定是天意,我不能要。”

“哪有那么多的天意?我的话就是天意!”夏风说着依旧把剑塞给亚辛,亚辛还是坚决不要。二人正相互推辞间,一旁的纪萱萱一把便把剑拿了去:“你们不要给我得了,最多我不收报酬把这难题给你们解决了。”

两个男人这下没什么好推辞的了,当然也不好找纪萱萱要回来。夏风不禁在心里暗暗咒骂,本来是看亚辛那么喜欢这柄稀世宝剑,想送给他抵了当初收他蝉翼刀的人情,这样要是万一找不回瑶姬公主,也不至于继续跟着他浪费时间。谁知竟被纪萱萱这野丫头给搅了局。

在夏风的指点下,三人在雪地中挖个雪洞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向山下攀去。走到山腰,夏风看到雪地中那些高大的树木,不由灵机一动,用刀砍了一棵下来,再把一个已经用不着的包裹割成布条,把削好的树条用这些布条扎成一个简易的小雪橇,然后让体力已经完全透支的纪萱萱和亚辛坐上去,并教会他们如何控制方向和减速。自己则削了块简易的滑雪板,然后踏上滑板从山坡上呼啸而下,在前面为他们开路。高山速降也是夏风喜爱的运动之一,他那矫健的身手和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让亚辛和纪萱萱直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要照应他们的雪橇,恐怕他们还会看到夏风更为惊险的动作。

这一来三人下山速度加快了许多,没多久就越过雪线,抵达了树木参天的原始山林。

就在三人下山的同时,烈王蔺啸宇也率三百虎贲营勇士追到了铜峰山腰,一个探路的武士喘着气匆匆来到烈王面前,高声禀报道:“烈王殿下,我们发现了苍冥法师留下的记号!”

先一步骑着旄马追来的苍冥法师早已经看不见踪影,不过他留下的记号还是让虎贲营武士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条隐秘的冰雪山谷,那是黑袍魔法师带着瑶姬公主越过铜陵的雪谷。

“这条山谷倒是越过铜陵,出兵大西国的好去处。”烈王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条山谷,他的目光就算在风雪中依然凛冽如初。这话让身旁的众将领心中暗惊,尽皆无言以对。

“咱们继续追上去!”烈王说着毫不迟疑就要向山谷中进发,却被一名将领闪身拦住。那将领三十出头,剑眉斜飞入鬓,凤眼中隐有冷芒闪烁,面部线条刚烈冷硬,身着御林军统领制服,即便全身裹在臃肿的皮毛大衣中,依然像柄利剑一般笔直挺拔。

“烈王殿下!”那将领抱拳拦在烈王面前,神态不亢不卑,“从这儿再往前便是大西国疆土,末将临行前领有虞帝口谕,任何军人不得越过国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边长风你好大胆!竟敢阻拦烈王!”烈王尚未开口,身旁一个将领已忍不住厉声呵斥起来,不过声音中明显有色厉内荏的味道。烈王不以为意地对他摆摆手,问道:“边统领,如今瑶姬公主被人掠过了国界,难道咱们就算了不成?”

“虞帝已令末将负责把公主救回来!”边长风边说边开始脱下保暖的皮衣和制服,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脱衣服,无疑是拿生命来冒险,众人都不明所以。方才那个呵斥他的将领故意刁难道:“边统领,虞帝口谕不容任何军人越过国界,你怎么救公主?”

边长风把最后一件军服脱下来叠好,然后再裹上保暖的皮衣,这才对那将领淡淡道:“我将以普通百姓身份进入大西国,找不回公主就不再回来。望将军看在同僚份上,把我的军服带回晋城,转交给我的妻子。”

见他独自踏入了风雪弥漫的山谷,烈王忍不住摇头叹道:“边统领,虞帝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不折不扣地去执行,为何本王的请求你始终都置之不理?”

边长风没有回头,风雪中响起他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国无二主!”

烈王面色一寒,但跟着又指着他远去的背影对身旁的虎贲营武士们赞叹道:“作为军人,都应该像他那样!只是一定要先弄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一国之主!”

武士们望向边长风的目光都有些复杂,有尊敬,有佩服,也有同情。只见远处边长风那孤单笔挺的背影,渐渐没入了大雪飘飞的苍茫世界……

远远看到山脚下那个小村落,夏风忍不住小声嘀咕:“不知道大西人是不是好客?会不会热情款待咱们,让咱们好好吃顿饭休息一夜?我现在就想有个席梦思。”

“席梦思?”亚辛和纪萱萱都是一愣。夏风忙解释说:“席者,草席也,睡在草席上做梦或发呆,就叫席梦思。”

二人回味半晌,均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纪萱萱更是满脸的钦佩:“你随便胡诌一个词,意思都那么的贴切,果然不愧是诗人啊!”

“你不用担心大西人,”亚辛一脸轻松,并没有进入敌国的紧张,“大西国的东部依然是我东轩人占绝大多数,尤其是这铜陵山脉一带,因为土地贫瘠,气候寒冷,很少有大西人的足迹。看那村落的建筑模样,依然是我东轩族的同胞。”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村前,远远就有几只恶犬扑出村来相迎,直冲三人狂吠,跟着是几个拿着扁担锄头的黄皮肤东轩村民迎了出来,个个一脸的不善。

“又是山那边过来的,多半又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愣头青模样的年轻村民虎视眈眈地盯着三人,眼里满是敌意。亚辛见状忙陪笑说:“我们确实是山那边过来的行脚商人,在山上遭了暴风雪,货物都丢了,伙伴也都走散,还望大家好心收留一晚,我们定有重谢。”

“那个穿黑袍子的家伙是不是你们的伙伴?他还带着一个漂亮姑娘!”一个村民突然喝问道。亚辛忙解释说:“他不是我们的伙伴,而是掠走了我们伙伴的强盗!”

“哦,你们也被他抢劫了?”村民们面色稍霁。亚辛见状忙道:“我们正是要一路追踪他,从他手里吧我们的朋友救下来。你们见过他?可知道他的下落?”

几个村民立刻七嘴八舌地抢着向亚辛解释起来。原来离他们并没有见过那个黑袍魔法师和瑶姬公主,而是得到不远一个村子传来消息,说一个黑袍人带着个姑娘来到村里,山民们好心地款待了他们,谁知那少女突然向山民们求救,说她是被那黑袍人掳掠来的公主。几个血气方刚的山民自然要找那黑袍人理论,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顷刻间那黑袍人就连杀数人,抢回了那姑娘,跟着上马绝尘而去。这消息让大家对山那边过来的人都充满了戒心甚至敌意,所以才会如此对待亚辛他们三人。

“你们可知道他要把那姑娘带去哪里?”听到这消息,亚辛忙追问那黑袍人的下落,一个村民不敢肯定地说:“听传来的消息说,那黑袍人好像是要到大西国的京城波塞东。”

“他们要去波塞东?”一听到瑶姬公主的下落,亚辛就恨不得立刻追去。夏风忙劝道:“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在这儿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发不迟。最好还能找到几匹马,这一路千山万水,又没有直达班机,咱们若没有牲口代步,那要走到什么时候?”

亚辛一听也是,只得在村中暂时歇息一夜。山里的夜寒冷而漫长,三人被安排在村里最富裕的村长家里,纪萱萱独占了村长之女的闺房,而亚辛和夏风则住在她的隔壁。数日的疲惫,使夏风和亚辛早没了联床夜话的兴趣,二人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隔壁纪萱萱的尖叫把二人惊醒,慌忙披上衣衫过去一看,只见纪萱萱面色煞白,神情惊恐,不住对二人道:“这……这屋里有鬼!”

鬼?夏风差点要骂出来,忍了半天才说:“纪大小姐,半夜三更你把我们叫起来,又是要我们听你讲你那个关于金字塔的恶梦?”

“不是梦!”纪萱萱更不没心思理会夏风的挖苦,只抓着二人的手不住地说,“我听见房里有动静,虽然很细微,但依然清晰可辩。我还发现有桌上一块肉干不见了,我的衣衫和包裹也被动过!”

“或许是老鼠吧,山里总是有不少老鼠的。”夏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女孩子总是怕老鼠,对它总是要大惊小怪,对此他也表示理解。谁知纪萱萱猛一下抓住他的胳膊,满脸惊恐地说:“不是老鼠,决不是老鼠,因为……因为……我听见了他们说话!”

缩在房间一角,夏风感到有些好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会用“真实幻境”的顶极装备隐身披风来抓老鼠,这要让别人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房中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缩在披风中的夏风倦意渐浓,不由打起盹来,正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一阵老鼠活动的悉索声,跟着是一声微不可察的悄声嘀咕:“喂,这儿还有好吃的!”

夏风猛一下就惊醒过来,躲在披风中凝目望去,只见两个细小的影子正相互帮助着爬上桌子,桌子刚好在窗前,月光静静投射到桌上,把桌上那两个影子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两个身高仅有三、四寸、五官四肢俱全的小人!

“快来人啊!”床上的纪萱萱突然一声惊叫,顿时把两个小人吓得转身就跑,二人灵活地沿着桌脚滑到地上,然后向床底跑去,不想身披隐身披风的夏风早已悄然拦在那里,其中一个小人立刻被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了起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小人拼命大叫,可声音依旧十分细微。夏风收起隐身披风,刚好门外的亚辛也冲了进来,借着他手里的灯盏,夏风终于看清了手里那小人的模样。只见他除了身材细小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穿着精致小巧的衣衫,甚至腰中还别有一把短刀。正打量间,只见他突然拔出短刀就向抓着自己的手指刺去,夏风一惊,忙松开手指,那小人立刻落到桌上,翻身爬起就想跑,夏风忙取过桌上的茶杯,一下子便把他扣在了杯子中。

“是小人!快打小人!”亚辛说着便脱下靴子,示意夏风揭起茶杯。夏风此刻已知道这小人是怎么回事,那是“真实幻境”中的一种特殊设定,是为了让玩家体验童话《小人国》中小人的生活而有的特殊设定,他们除了比正常人矮小外,跟其他的玩家也没什么区别。明白这一点后夏风忙示意亚辛收起靴子,然后对杯子中的小人说:“喂,你把刀子扔出来,我们保证不伤害你!”

说完稍稍抬起杯子,留出一道缝隙,片刻后只见一把精致小巧的短刀从缝隙中扔了出来,夏风捡起那刀子,只见它就像是一件小巧精美的玩具。夏风收起刀子,这才把杯子揭开,只见那小人面色煞白,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眼珠咕噜乱转,似乎是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嗨!你好,认识一下,我叫夏风。”夏风脸上露出友善的表情,边自我介绍边向那小人伸出一根手指,那小人眼里露出惊疑之色,犹豫半晌,终于伸手握了握夏风的手指,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山姆!”

“山姆,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夏风友好地摸摸他的肩膀,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同时把刀子还给山姆,“别随便拿刀子刺人,它对别人没什么威胁,却会激起别人的敌意。”

“对不起!”山姆接过刀子,神情稍微镇定了一点。不过依然不住地打量夏风身旁的亚辛和纪萱萱,眼里的惊恐依然没有完全消散。夏风见状便向他介绍说:“这是亚辛和纪萱萱,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好可爱的小人!”纪萱萱眼里露出看到小猫小狗的神情,伸手就要去摸山姆,却把他吓得连连退缩,亚辛也立刻拦住她说:“别碰他,那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怎么这么说?”夏风不解地问。亚辛脸上露出厌恶之色,解释说:“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这世上有这种生活在暗处的卑鄙小人,他们像老鼠一样盗窃人们的粮食和物品,损坏人们的东西,还窃听别人的隐私并到处传播,比老鼠还可恶,因此人人得而诛之,‘打小人’也是咱们的一种风俗和本能。本来以为世上再没有小人了,没想到在这儿又碰到一个。”

“我……我们不是小人!”山姆连忙大声分辩。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夏风不由笑着问道:“那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借之族’,就像东轩族和大西族一样,是一个特殊的民族,只是个子有点矮小罢了。”山姆大声说道,可声音听在旁人耳中还是有些细微。夏风哑然失笑,“是啊,只是有‘点’矮小而已。”跟着他又饶有兴致地问:“借之族?为什么叫这个怪名字?”

“我们是靠借他人的东西生存。”山姆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你们巨人占据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没给咱们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土地和生活环境,因此我们只有靠借你们的东西来生存。我们通常借了东西是要还的,除了粮食,其实我们吃得又不多。”

“噢,难怪!”夏风恍然大悟,“难怪我有些小东西常常找不到,过段时间却又莫名其妙地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出来,那都是你的族人们干的吧?”

“没错,我们一般情况都是有借有还。”山姆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夏风突然想起这种情形是出现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不由一呆,暗道:莫非现实中也有“借之族”?

众人的动静早惊起了村长,只见他也擎着油灯进来看个究竟。一见桌子上的小人,他立刻脱下鞋子就高叫:“快打小人!”说着就要往山姆头顶砸下去,夏风忙架住他的胳膊不悦地喝道:“住手!他是我的朋友山姆!”

“你……你居然跟小人交朋友?”村长一脸惊诧。夏风立刻纠正说:“他不是小人,而是‘借之族’的山姆!”

“山……山姆?”村长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夏风也不理会他的惊诧,把桌上一块肉干塞给山姆说:“快走吧,以后出来要小心点,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走运。”

山姆目瞪口呆地抱着肉干,满脸疑惑地问:“你……你让我走?还给我吃的?”

“是啊,你们吃得又不多。”夏风不以为然地笑笑,“可惜我个子太大,不然还真想到你家里坐坐,喝杯茶聊聊天,顺便也认识一下你的家人。”

山姆愣了半晌,突然向夏风招手说:“你跟我来!”说着灵活地滑下桌子,然后来到屋角,指着地上的地板对夏风示意,“你把这儿撬开。”

夏风不明所以,一旁的亚辛已抽刀把那木板撬开来,立刻暴露出地板下那间精致小巧的房子,有厨房,有客厅,有卧室,甚至还有卫生间。夏风饶有兴致地参观半晌,最后惋惜地摇摇头:“可惜这一撬开,你的天花板全给毁了。”

“是啊!”纪萱萱也插嘴道,“你的家让人知道后,恐怕也不能住了,村长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好心。”

“我也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山姆大声道,“我们‘借之族’生活的圈子一向很小,通常就只在这个村子里。我一直想到远方去看看,去做一个勇敢的冒险家。我听说你们要去最繁华的城市波塞东,把我也带上吧,你们是唯一友好对待‘借之族’的人,我相信你们!”说到这他的神情黯然,“再说我也没有了家人,他们全都死在这个村子的巨人手里。”

夏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山姆,不由想起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对平淡无味的生活感到厌倦,这才不住地参加各种各样危险的极限运动,到世界各地去冒险。这山姆要是一个正常人,恐怕也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极限爱好者。这样一想就有答应他的心思,便把目光转向纪萱萱和亚辛,想看看他们的意见。

“好啊!”山姆的可怜身世早已博得纪萱萱的同情,一看夏风有带上他的心思,她便率先鼓起掌来,“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人,我愿意跟他做朋友。”

“尊敬的小姐,”山姆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是‘借之族’的山姆,不是小人!”

“哦,对不起山姆,我是东轩族的纪萱萱,很高兴认识你。”纪萱萱赶紧抱歉地向山姆伸出一根小手指,山姆捧着她的手指很绅士地吻了一下,把纪萱萱逗得“咯咯”乱笑。亚辛一看二人都打算带上山姆,只得没好气地道:“既然你们两人都同意,我也没啥好说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千万别太相信这些小人。你们别忘了无论在大西族或咱们东轩族的语言中,都是把最卑鄙最无耻的家伙比喻成小人。”

“别胡乱联系好不好!”夏风忍不住拍了亚辛一巴掌,自己心中却在嘀咕:是啊,现实生活中也是把卑鄙无耻的人比喻成小人,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什么联系?难道现实生活中也曾经有过这种“借之族”的小人?

“我们同意带上你了,去准备一下吧。”见亚辛不再反对,夏风便对山姆示意,“不过我们只答应带你到波塞东,然后你就得自己独力求生。我们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太好了,你们把我带到波塞东就成!”山姆说着钻进自己房子,胡乱收拾了一些衣衫和随身用具,出来后又不好意思地问:“我……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朋友波纳,她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

“没问题,也不在乎多带一个。”

一听夏风这样说,山姆高兴地对三人说一声:“我这就去叫她。”说完钻入地板下的甬道,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不一会儿,他已拉着个犹犹豫豫的小人出来,向三人介绍说:“她就是波纳,我最好的朋友。”

波纳比山姆要瘦弱许多,也比山姆要胆小,穿着漂亮的花衣服,梳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夏风一看见她就觉得像极了安徒生童话中的拇指姑娘,不由恍然大悟,笑问山姆:“她是你的女朋友吧?你这是要带着她私奔?”

山姆不好意思的笑笑,“她的父母嫌我不够机灵,家里又比较穷,不同意把女儿嫁给我,所以我只好带她私奔了。”

小人也要嫌贫爱富?夏风觉得十分有趣,看看山姆那被撬开的家,不由玩笑道:“你这家不错了,三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还是全装修,起码相当于中产阶级。为了爱情你全都放弃了?”

山姆深情地望了牵着的波纳一眼,“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夏风的友好和轻松让波纳渐渐平静下来,很淑女地小声与三人见礼招呼。一旁的村长见三人居然跟两个小人交上了朋友,不禁迷惑不解地摇着头离开,边走边感慨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经这一闹,五人都无心再睡眠,看看外面天色也快亮了,干脆收拾行囊准备上路。村里除了可以买到粮食,没有马匹也没有骡子,夏风三人只好打算到前面市集再碰碰运气。而山姆和波纳则躺在一个特制的木头盒子里,由夏风一路带着,第一次踏上了他们冒险的旅程。

亚特兰迪斯大陆上最大的城市波塞东,是这个大陆中部的海港城市,它处在面朝北海的亚特兰迪斯海湾,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个神秘大陆的凹进去的中部,从东面塞浦路斯雪山发源的塞昂河,奔泻千里,到这儿把城市一分为二后,最终注入亚特兰迪斯海湾。波塞东也由塞昂河自然而然地一分为二。西面云集了富丽堂皇的波塞东大神庙、巍然耸立的祭祀塔、宽阔雄伟的斗兽场,以及帝国大剧院、元老院、帝国宫殿等等大西族风格的各种石质建筑群;而东面,则是东轩人和塞姆人聚居的,相对低矮的木质建筑群,东轩人崇拜太阳神,因此他们聚居的地方更多的是太阳神庙,他们把波塞东也称为太阳城。而塞姆人敬奉月神,因此这个城市在他们心目中,依然是叫月城。这是三个民族共同的圣地。

作为东轩人的康腊老汉一家,像所有住在东城的东轩人一样平平常常,既没有奢望也没有绝望地生存着。百年前大西人攻破太阳城的惨烈早已成为一种遥远的传说,即便年逾花甲的康腊老汉也几乎快忘了那个传说,到他儿子这一代更是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忙着赚钱养家糊口,早已经对百年前的传说失去了兴趣。只有康腊老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偶尔想起自己的祖先曾经是东轩人,曾经创建过雄霸整个大陆的东轩帝国。

一匹高大健硕的长毛骏马无声地在康腊老汉的家门口停下里,马上的骑手似乎很清楚自己要找什么样的人。翻身下马后信手一挥,原本插着的门就无声而开,他则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牵马就进了这小小的院落。

“什么人?”康腊老汉夜里总是很惊醒,立刻就操起家伙出来看个究竟,曾经为大西帝国服役十多年的经历,使他根本不怕寻常盗贼,不过这次来的不像是个盗贼,因为没有一个盗贼会这般从容,尤其还牵着一匹骏马。

身穿黑袍的不速之客没有理会康腊老汉,而是把马拴在门旁,然后从马鞍上抱下一个人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进了康腊老汉的房间。康腊老汉傻乎乎地跟进去,本想喝问他要干什么,可对方那死神一样的打扮以及僵尸般惨白的脸,让康腊老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速之客把那个人放到屋中的椅子上,康腊老汉这才发觉那是一个神情痴呆的美貌女子,看打扮应该还是个贵族女子。正打量间,只见那黑袍来客把一个褡裢扔到桌上,解开褡裢的绳子,房中顿时金光灿灿,那竟然是一褡裢的金币!康腊老汉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币,眼睛顿时就直了。

“你什么话也不要问,只严格照着我的话做,这一袋金币就是你的。”不速之客边说边把金币尽数倒出来。

“为什么?”康腊老汉刚问第一个问题,那不速之客便抓起一把金币塞回自己怀中,却什么也不回答。康腊老汉顿时想起他方才的话,对金币的渴望立刻超过了好奇心,不敢再问半个字。

“这个女子我暂时交给你帮我照顾,她现在像个白痴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你只需每天喂她吃喝就成,直到我来接她为止!只要你不出什么差错,这些金币就是你的。”

康腊老汉望着那些金币使劲咽了口唾沫,对方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虽然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想到方才对方的话他就什么也不敢问。那不速之客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淡淡问:“如果这期间她有什么差错,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康腊老汉呆呆地摇摇头,不速之客那张隐在黑色斗篷中的脸阴阴地一笑,指着外面说:“你一家大小包括你两个孙子共七口,就会像你猪圈中那七头猪一样!”

说完黑袍人就开始往外走,康老汉忙收起金币疑惑地跟出来,却见自家猪圈并没有什么异状,正疑惑间,只见那黑袍人双掌掌心中有闪电一般的莹光亮起,跟着就像一道闪电落到了猪圈里。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头对康老汉说:“今天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不然有什么结果,我想你也猜得到。”

他的眼光把康老汉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双对任何生命都冷漠到冰点的眼光,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说完这话他已牵马出去,等康老汉追出来一看,却早已不知去向。

鬼!一定是鬼!康老汉哆哆嗦嗦地回到院中,没有听到任何马蹄声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是鬼是什么?想到这他忙提灯到猪圈边一看,顿时吓得一跤跌坐于地,只见七头肥猪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就已经与脖子彻底分离!

第七章 终极猎杀

矗立在城西最高的方锥形祭祀塔的塔顶,俯瞰苍茫大地,黑袍魔法师飘飘然似欲乘风而起,夜风把他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使他的身影在月夜下颇有些飘逸。

“城里没有‘枫枞(cong)之星’?”他紧闭双目,一脸诧异,眉心处隐有光华透出,顷刻间便照遍了整个波塞东城。再极目远处,依然没有发现心目中的目标。不过在望向东面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了新的发现。

居然追到大西帝国来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冷笑,一个白袍老者月夜下一骥孤骑纵马疾驰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脑海中,白袍老者胯下是一匹神骏无匹的雪色旄马,像一道白色闪电奔驰在夜幕笼罩的幽暗大道上。再往远一些,他的冷笑变成了满意的微笑,不由暗自点头,你终于也来了,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

脚下的塔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声音,跟着就感到祭祀塔在微微震动,像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撞击塔的内壁,似乎想要破壁而出。他侧耳听听塔内那粗重的呼吸声,不由在心里对它说:畜生!别着急!我很快就会放你出来!

祭祀塔内的骚动惊起了守卫它的帝国守卫,十多人不由惊惶失措地出来察看,只见如银的月光下,高高的祭祀塔顶端,似乎有一个披着斗篷的黑影在烈风中飘忽不定,就像传说中的死神!看到这情形的守卫们没一个敢上去细看,直到那黑影在月色下突然凭空消失。从那以后,守卫们就经常梦到今晚看到的情形,私下里他们都一致认为,他们那一晚不幸地看到了传说中的死神。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波塞东高大的城郭终于遥遥在望,远远望着那巍然耸立的城楼,夏风不由发出一声惊叹:“我靠!比《魔戒》里的魔都还要宏伟,我突然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霍比特人。”

只见由巨大石块垒成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青白色的光芒,像横卧在大地上的一条蜿蜒巨龙,把大地凭空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和田庄,城里隐约可见无数高大巍峨的白色建筑,就像是童话中的城堡和宫殿。

“波塞东!伟大的波塞东!”背上的褡裢中传来细小的惊呼,夏风回头一看,只见波纳和山姆正趴在褡裢的边沿,一脸激动地望着远处的城楼,眼里满是兴奋和期待。夏风不由莞尔一笑,吓唬他们说:“小心,波塞东的人恐怕比那小山村的人更为可怕噢。”

几人一路说笑,在接近城门时夏风有些担心地问亚辛:“咱们就这么进去会不会有麻烦?咱们可没有什么户籍或别的什么证明。”

“那到不用太担心,”亚辛忙解释说,“大西帝国并没有和东轩国一样严格的户籍制度,波塞东听说也是一个相当自由的城市,只要你有钱,谁都可以到这儿来做生意或定居,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

“噢!”夏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大西帝国能战胜东轩国,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了。”

三人说笑着进了城,沿着宽广笔直的街道随意漫步。只见街上不时能看到金发碧眼的大西人,以及肤色黝黑的塞姆人和黄皮肤的东轩人,他们的数量并不比大西人少。只是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居住的房屋,明显比大西贵族们低了好几个档次。

三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沿着石面拱桥信步越过塞昂河,来到城西大西人的聚居区,到了这里三人才明白,什么叫宏伟,什么叫壮观。只见脚下是宽广笔直的白色大理石街道,两旁是浑厚雄伟的大理石建筑群,远方还能看到波塞东大神庙那白色的尖顶……一切都是那般的恢宏。即便是见惯了现代化大都市的夏风,也不禁为它的古朴和雄伟赞叹不已。

“看!就是那个锥形尖塔!我梦中见过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纪萱萱突然指着远处高喊起来,声音中满是惊讶和恐惧。夏风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远处一个最高的建筑在夕阳下披着金色的光芒。那顶端上是一个小小的平台,而下半部又被近处的高楼挡住,让人一时看不出它是个什么样的建筑物。

“走!过去看看!”夏风好奇心一起来谁都拦不住,亚辛虽然焦虑瑶姬公主的下落,不过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得跟着他过去。三个人沿着大街走过几个街口,最后终于可以看见那建筑物的全貌。夏风远远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不就是古埃及金字塔吗?比最大的胡夫金字塔还要大了一倍不止!”

“什么金字塔?这是大西人最有名的祭祀塔啊!”亚辛立刻解释说,“它是波塞东最大的建筑物,也是最雄伟的建筑!”

“它是怎么建成的呢?”夏风眼里露出迷醉之色。现实中小一半的胡夫金字塔都还是世界之迷,这些大西人是怎样建成这个更大的呢?刚想到这夏风又不由感到有些好笑,这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只需来个移山填海或五丁搬山之类不知所谓的魔法,也许一夜之间就建成了。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别过去!”纪萱萱突然停下脚步惊叫起来,“我怕!那个塔内有一个令人恐怖的东西!”

“不会吧?”夏风疑惑地打量着高塔,继续往前没有停步,“它的四面好像全都是用巨石封死了的,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那祭祀塔内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跟着从地低传来一阵低低的咆哮。把垒塔的那些巨石都震得簌簌地直掉碎屑沙砾。一队守卫祭祀塔的卫兵顿时面如土色,惊惶失措地相互询问:“又像那晚一样,要不要报告上面?”

“咱们快离开这儿吧,我怕!”纪萱萱面色更是煞白,一脸的惊恐,甚至都不理会夏风和亚辛,自己转身就跑,直跑出好几个街区才稍微镇定点。

“莫名其妙你怕什么?”跟上来的夏风不满地追问道。只见纪萱萱眼里满是恐惧之色,不住地喃喃自语:“我好像又看到那次杀人的情形,好像又听到塔内那种舔舐鲜血的声音,它就像在舔舐着我的心脏!”

“胡思乱想的孩子!胆小如鼠的女人!”夏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亚辛也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就在这时,只听远远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顺着长街风驰电掣而来,跟着是路人的相互转告和欢呼:“快看!是帝国最英勇的武士和皇家侍卫长,英俊的帕拉思伯爵!”

路人使用的是大西族语言,语言对夏风并无障碍,亚辛和纪萱萱也粗通一二。三人好奇地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小队大西族武士正顺着长街纵马向这边飞驰而来,他们个个身形彪悍,精美的甲胄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冲在最前面那位武士年纪不到三十,相貌异常英俊,一身威武的戎装仍掩不去他那懒洋洋的随和模样,他的神情就像是午后在树荫下打盹的雄狮。

一看到他夏风的眼光就蓦地一寒,似有厉芒从瞳孔暴射而出。跟着他就从路边冲了出去,孤身拦在大路中央,叉腰冷冷直视着飞驰而来的那名骑士。路旁的人们不由发出一阵惊呼,眼看那战马在快要撞上夏风时,马上骑手突然一勒马缰,战马立刻人立而起,跟着是一声愤怒的“诙诙”马嘶,它落下的前蹄离夏风的脚尖已不足三寸。

“混帐!”“找死!”“快滚开!”后面几个武士纷纷勒马破口大骂,夏风对他们视而不见,只静静地盯着自己面前这个英俊的武士首领。

“是你!”马上的骑手向同伴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此刻的神情就像醒来的雄狮,瞬间就恢复了那机敏的身手和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

“是我,”夏风傲然一笑,盯着那骑手冷冷问道,“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尊贵的帕拉思伯爵,还是伟大的极限飙王杜马斯?”

“你是为我而来?”盘膝坐下后,先为夏风倒上一杯血红色的葡萄酒,然后为自己也倒上一杯。原来的极限飙王杜马斯——现在的帕拉思伯爵,对随从们挥了挥手,众人立刻退了出去,把二人留在这间酒馆最尊贵的贵宾室中。

“我是为我哥哥而来。”夏风冷冷地盯着一身中世纪戎装的杜马斯,只见对方眼睛瞬了瞬,神态自若地端起酒杯,却没有说话。夏风一声冷笑,“我正奇怪自己怎么能如此容易就战胜了连续三届的全能飙王,原来你是要借我躲开极限奥运会来这儿进行一场新的冒险。”

杜马斯轻轻呷了口血红色的葡萄酒,眼神中露出一丝疲惫:“我已经认输了,为何你一定要缠着我?胜负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胜负对我来说不重要!”夏风冷冷地摆弄着自己的刀柄,让蝉翼刀不断从鞘中弹出,然后又使劲推回去,刀与鞘那刺耳的摩擦声单调地在房中回响,“我只想真正击败你,彻底打垮你!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杜马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真不知道?”夏风语气有些夸张,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你该不会忘了十多年前,与我哥哥夏飞进行的最后那一次‘死亡列车’赛吧?”

听到“夏飞”这名字,杜马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只觉得夏风的声音就像他的目光一样阴冷:“你大概没想到那次玩耍般的极限比赛,居然会有一个好事者用摄像机把全程拍了下来,那带子后来又辗转到了我的手里。你很走运,我请教过律师,从那带子上实在无法判断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能在极限运动领域对你构成威胁了。”

说到这夏风站了起来,把酒泼到地上:“你虽然违背了极限运动的精神,但我依然还是光明磊落地对待你。现在我正式向你宣战,让咱们在这个世界来一场真正的‘终极猎杀’!我无法把你送进监狱,但总可以在你最得意的领域击败你,打垮你,直到消灭你!”说完,夏风带着一脸的决然转身摔门而去。

客人离开这间贵宾室已经很久了,杜马斯依然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神情是那样迷茫。是啊,是无意还是故意?自己直到现在也还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对面的列车拉着撕心裂肺的汽笛厉声呼啸着风驰电掣般飞驶而来,马上就要达到自己所能作出反应的极限,而身旁的夏飞依然没有跳离铁轨的意思,他的嘴角还像以往一样泛起了胜利的微笑。然后……然后自己在最后关头往旁跳开了,躲过了擦身而过的死亡列车,但夏飞却被撞得粉身碎骨,那血肉模糊的惨状至今仍留在记忆深处,比这更清晰的,是跳离铁轨前自己肩头轻轻撞上他的感觉,这感觉到现在依然清晰地留在自己的记忆中,比灾难现场还令人不安。

“伯爵大人,帝君和元老们正在等候着您,我们已经要迟到了。”一个随从在门外小声催促,杜马斯一怔,思绪立刻回到这“现实”中来,怅然若失地拿起桌上的佩刀,他慢慢来到屋外,脸上恢复了原本的从容,懒懒地对随从一挥手,“好,咱们这就赶去帝国宫殿。”

帝国宫殿处在波塞东西城的中心,是上一代帝王用数十万奴隶历经三十多年才最后建成,它是大西人的骄傲,是大西帝国的权力中枢,同时也是那些修建它的奴隶们最悲惨最痛苦的回忆。

迈着矫健的步伐踏上帝国宫殿那高高的阶梯,杜马斯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每个处在权力颠峰的统治者,都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连住的地方也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你总算赶来了!”等候在宫殿门外的麦克雷元帅见到杜马斯时终于松了口气,没有理会杜马斯的军礼,他就拉起杜马斯的手就走,边走边说,“希拉尔那帮老糊涂只想着自己享福,根本不管即将降临帝国的灾难,还在千方百计地阻挠咱们出兵,现在理查德陛下和叶赛亚王太后最信任你,史丹玛大法师也对你青眼有加。这次咱们能否说服王太后和元老院出兵,就全靠你了!”

精明强悍的麦克雷元帅是元老院最年轻的元老,同时也是帝国军队中最年轻的元帅。年仅四十出头的他,完全是靠着传奇般的经历和出类拔萃的军功,年纪轻轻就成为帝国元老院十二名元老之一。而他口中的希拉尔元帅则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希拉尔出身贵族,十六岁起就在帝国军队中服役,虽然没立过什么大的军功,但靠着高贵的出身和循规蹈矩不犯错误的基本素质,一步步由下级军官升到元帅的高位,成为帝国军队中唯一一个年纪超过七旬,却依然在军中服役的老人。年龄的差距注定了他与麦克雷在思想上的差异,他们二人正是代表了帝国军队中两股最主要的势力——激进的少壮派和循规蹈矩的元老派。

随着麦克雷元帅进入帝国宫殿,杜马斯暗自感到好笑,自己这个局外人,只因无意间成为叶赛亚王太后的亲信,现在居然成了少壮派和元老派共同争取的目标。以普通中级军官的身份居然就能参加决定帝国命运的军事会议,甚至还是其中一个重要角色。

随着麦克雷元帅进入元老院的议事大厅,只见处在大西帝国权力颠峰的十二名元老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依次是史丹玛大法师,霍图鲁和波尼司神官,以及包括麦克雷在内的帝国军四大元帅——希拉尔、布莱恩和唐尼,另外就是管理帝国最重要部门的几个文职官员,波什图、迪卡尔、佩里加、阿罗约和甘约翰,大西帝国的实权人物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你总算是来了,帝国的第一武士,居然让所有元老来等你。”须发皆白的希拉尔挖着自己的鼻孔,一脸轻蔑地调侃着刚进入议事厅的杜马斯,作为兢兢业业从底层爬到军队最高层的希拉尔元帅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靠着拉希姆公爵一封举荐信就一步登天成为军中骄子的帕拉思,有什么魅力能让美丽而高贵的叶赛亚王太后为他着迷?

杜马斯尚来不及回应希拉尔的话,就听门外的侍从突然拖着长声高喊:“理查德陛下和叶赛亚太后到——”

元老们纷纷站起来,目视大门方向,右手轻抚左胸,稍稍弯腰低头,向进来的大西国帝君和他的母亲行礼,不敢因为他们是孩子和女人而稍有怠慢。

理查德陛下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身严肃的礼服和金质的王冠并不能掩去他顽童的本色,虽然竭力装得像大人一样迈着稳重威严的步子,但一双碧蓝的眼珠还是不住往四下乱瞟,看到一脸严肃站在一旁的杜马斯时,他的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顽皮的坏笑。

跟在他身后的叶赛亚王太后是那种让男人仰慕,却不敢亲近的女人,她保养极好的皮肤和冷傲的面容,足以让人忘掉她的年龄,其实她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这个年龄对出身高贵门阀的她来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长可及地的金色礼服和白狐皮的披肩把她全身上下裹了个结实,可她依然给人一种摇曳生姿的感觉。

帕拉思伯爵的目光让她的脸颊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不过她没有转头,只是冷漠地随着儿子来到议事厅最尊贵的位置坐下来,坐在儿子的身旁。直到她和儿子坐下后,元老们也才纷纷坐了下来。

“为什么没有帕拉思伯爵的座位?”理查德陛下突然的问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按以往的经验,小帝君在这种严肃的议事会议上一般都一言不发,只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争吵以打发时间,像这样突然发问还从来没有过。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再说这是元老院的议事厅,除了元老和帝君,本不该有其他人的座位。

“你,过来!”理查德冲一个内侍官招招手,在他的示意下,那内侍官疑惑地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只见他在内侍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对众人一笑,“我给帕拉思伯爵安排了一个座位,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把目光转向王太后,那内侍官也用请示的目光望着王太后。这是以往的惯例,小帝君在公开场合的任何命令都要得到王太后的允许才能执行,不然任一个小孩子随便发号施令,大西帝国岂不早乱了套?

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稳重的性格让叶赛亚习惯性地犹豫了片刻。虽然儿子今天有些出格,不过给帕拉思伯爵安排一个座位倒也符合自己的心意,再说儿子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号施令,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想到这她对那内侍官摆了摆手:“照陛下的命令去执行。”

内侍官忙退了出去,众人都等着他给帕拉思伯爵搬来凳子,可等了好半晌也不见他回来,众人正感到有点奇怪时,才见那内侍官匆匆忙忙提着张小木凳进来,郑重其事地放到帕拉思伯爵面前。

那可真是一张小凳,大概只适合三岁以下的儿童使用,众人见帕拉思伯爵尴尬地站在原地,而小帝君则在拼命苦忍他那恶作剧的坏笑,这才明白那孩子是在借机捉弄倒霉的帕拉思伯爵。叶赛亚此刻也才明白方才儿子跟那内侍官嘀咕的是什么,可惜自己一个不查就让帕拉思在众人面前出丑,心里不由有点愧疚,同时想到儿子与帕拉思的恩怨,心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复杂的感情。

帕拉思的出现实在有些突然,不过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给叶赛亚留下多深的印象,他带来了舅舅希拉姆公爵的举荐信,信上说他是帕拉思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同时又是舅舅最喜欢的学生,希望叶赛亚能让他继承家族的爵位,同时安排他在宫廷供职。

舅舅的举荐信叶赛亚不敢怠慢,所以那个几乎被人忘却了的古老姓氏“帕拉思”,很快就出现在了元老院的元老们面前,这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古老家族,早已淡出了大西帝国的政治舞台,因此元老们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批准了帕拉思的伯爵爵位。

接下来是给新来的帕拉思伯爵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既然是舅舅的学生,当然应该成为自己的亲信,不过重要的职位都得经过元老院审议,因此叶赛亚只好先任命他为帝君的侍从官,其实就是陪儿子玩耍的随从。也就是在他上任没多久,就给叶赛亚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他居然敢打至高无上的帝国领袖!君临天下的理查德陛下!

“帕拉思伯爵,为什么不坐下?”理查德的话打断了叶赛亚的思绪,只见对面的帕拉思尴尬地在那张刚到脚脖子高的小凳上坐了下来,看他那姿势,恐怕比蹲着还难受。

杜马斯在心中暗自咒骂着这个小王八蛋,暗叹自己为何要在这相当于中世纪的宫廷中受这份闲气?自己只不过是想找到那件大西帝国的传国之宝罢了。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大概该从来波塞东的路上算起,那次无意间巧遇了那个趾高气扬又横行霸道的没落贵族帕拉思,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异族女子,自己激于义愤教训了他一下,他却还不知死活地要决斗,决斗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的那封举荐信让自己灵机一动,干脆冒充他的名字来见叶赛亚王太后,见了面才知道,本以为该是位老太婆的太后居然是如此一位高贵迷人的年轻少艾。而她安排的侍从职位刚好又便于自己在宫中寻找“枫枞之星”,于是自己这才在宫中暂时住了下来。

谁知道给理查德小帝君当侍从官根本不是人干的活,这小王八蛋根本不拿侍从当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让侍从们分成两队像打仗那样相互打斗拼杀,也就在这游戏中,自己脱颖而出,成为所有侍从中的佼佼者,这身武艺让理查德都羡慕不已,甚至要拜自己为师学武艺。想到那次拜师的情形,杜马斯嘴边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

“帕拉思,你教我剑术,直到我能打败你为止!”帝君拜师自然与旁人不同,就连语气都是那样理所当然。谁知道杜马斯正为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烦恼,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陛下不适合学剑,再怎么教也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这话让理查德愣了好半天,就像第一次有人敢在打斗中不让着自己把帝君打败一样,现在又敢拒绝自己的命令,这在他这一生中没遇到过几回,所以半晌也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侍从们不干了,马上色厉内荏地呵斥起来:“帕拉思你好大胆,居然敢说帝君永远打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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